这番纠结下来,宋起鸣才觉得自己作为师父,不应该如此扭扭捏捏,况且论起理来还没输过谁,彼时他不反驳,只是觉得回答确实是需要深思熟虑,因他自知沈既白并不是那么胡乱发脾气的孩子,久了,宋起鸣搁下手中酒杯,才缓缓道:“为师我独自经历了不少年头,也时常因为无人倾诉而郁闷,看着别人师徒敲锣打鼓地闯天下,我只身一人走悬崖也甚是孤苦,由此明白人多才热闹的道理,其实我收徒也是看机缘的,我看你是可爱,便收了你做徒儿,看那曹月璞古灵精怪的,也想收了他热闹热闹……再者,若是有一日我意外归去,你们这些徒弟们也好聚在一起到我坟前絮叨絮叨阅历,我这做师父的倒也安心。”
沈既白听了最后半句话,神色缓缓紧张起来:“师父说的什么话,你怎会意外归去。”
宋起鸣笑道:“胡话胡话。”
沈既白道:“热闹是最要紧的,因我时常见师父您独自坐在石头边晒太阳,眉目愁思,既白希望师父开心,但既白脑袋固执,并不是那么会热闹的徒弟,若是师父有意收其他师弟,我定是开心的。”
宋起鸣倒也没想到小白竟然如此为他着想,原以为这沈既白只是书里的最强男主,如今与他细细相处了,才发现小白也有体贴他人的细腻心性,他静了良久,方才抬手摸了摸小白圆圆的脑袋,道:“小白能这么想,为师就很开心了。”
如今师徒俩分别三个月,宋起鸣忽然发现既白身高竟然够到了他下巴,身材也壮阔不少,想想也是这空间的功劳,能聚灵凝气,确实是助人修炼的好地方。
至于曹月璞他们的动向,自从不破城一行结束,刘祖望、曹月璞、董鹗然以及谢台鱼四人趁着城中异变,已经离开不破,回到了娜多城养伤。
因宋起鸣曾传话给刘祖望,让他尽快带着其余人等先行撤离,顾全性命要紧,刘祖望性子最为稳当,他懂得大局,更是明白宋起鸣的意思,当时便拉着曹月璞走了。
但当时反响最大的倒是那只狐狸人,曹月璞死嘴皮子地说:“为什么宋起鸣还没过来?他老不是说会安全回到这里的吗?骗子!”
刘祖望便知道月璞是记住了起鸣先生的好,闻言只是笑道:“不用担心,起鸣先生自有保全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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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宋起鸣回到罗玉空间,沈既白又参详了两个月的心经仙法,他每日清晨都会按时盘坐在罗玉树面前打坐凝气,准备为今日的修炼热身,上午巳时,即在玉莲池上修习屏息静心,而沈既白的每日修炼,便是宋起鸣的每日任务,都会获得相对应的奖励,比如宋起鸣心心念念的月石,攒了七个月,总算把不破城的月石消耗给补了回来。
宋起鸣想起那两百月石,就会越发心疼,导致对普陀音的仇恨值自然越来越浓烈,还从月石商城买了个诅咒小人儿的道具,添上普陀音的姓名与生辰八字后,宋起鸣对着人偶又是扎针又是拳打脚踢,整得他浑身一股黑色的怨念,沈既白几次看了,都忍不住退让三步,问了旁边浮在半空的陶睿:师父这是怎么了。
陶睿见此轻轻笑着回答:“体谅体谅你师父,他偶尔也需要放松放松情绪。”
沈既白低头继续擦拭剑刃,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脑袋一团乱,直到陶睿又飘下来问他:“小白呀,是不是想给你师父解解闷?”
“陶睿仙人怎知。”
“都写在脸上了。”陶睿指指自己的笑脸,“我此处倒是有个法子,不过我灵识需得暂时上你的身,你若是同意我便帮你。”
沈既白不问其他:“好。”
倒是没想到沈既白娃儿这么快答应,陶睿手撑着下巴眼睛弯起来,笑着感慨真是个孝顺徒儿,于是乎,灵识化作白雾,一晃眼的功夫便进了沈既白的体内。
近日凡间邑城有些热闹,借着罗玉树变出来的凡间世态镜,正挂在朗朗上空,镜上显着马蹄猎兵,好一会儿又转成长安灯火家家挂福,宋起鸣就歇在距离小白修炼地点不到三十步的玉莲池旁,他正躺在青绿的大石上,头顶是繁密茂盛的荣青树,睡得久了,连手头茶盏都掉了。
宋起鸣被动静阻了清梦,睁眼抬头瞧见来人,明眼看了就清楚,小白是被陶睿那厮暂时附了身,他脑袋躺回去重新闭上眼睛:“陶睿兄,别瞎闹。”
陶睿顶着沈既白那张脸朝他嘤嘤嘤笑着:“怎的,还心疼了啊?”
“出来吧。”
“别这样嘛,再说沈既白这娃儿亲口同意的,他让我好好给你纾解纾解情绪。”陶睿就是肯定宋起鸣不会发火的性子才会这样胡来,“您这徒儿担心你,方才练剑的时候还往你方向眼巴巴地望呢。”
宋起鸣盘腿坐起来的同时,搓了搓左手:“出来。”
“起鸣兄,总不能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吧。”
“给老子出来!”宋起鸣转手就是一掌拍到沈既白脸上。
沈既白人身倒头一昏。
被拍出身体的陶睿满脸无辜地盯着沈既白左边肿脸:“你真够狠的。”对徒弟的脸下狠手。
宋起鸣瞥他:“谁让你瞎闹。”
倒是初次见了起鸣兄这般脾气的陶睿,对他的好奇越来越大了,陶睿问他:“为何今日脾气如此地差,是遇到什么闷心的事儿了?”
宋起鸣将尚未清醒的徒弟抱过来枕在自己腿上:“没多大事。”边从兜内拿出一瓶玉花消肿膏往小白左脸上缓慢涂匀,静了良久,西方微风徐徐吹来,宋起鸣盯着小白沉睡的脸面,心底叹然,“今年会武大典恐怕是异变,陶睿,你人在邑城,是不是闻到了什么消息。”
“果真是百晓生,邑城除了皇帝危在旦夕那件大事儿,近日唐门道的魔爪也开始逐渐伸进皇权,间接干预朝政,导致太子被说成了无能政史。”
众大仙家都清楚,邑城皇权一旦被唐门道掌握在手,结局可想而知。宋起鸣确实清楚此番邑城的结局,但系统依旧让他携带沈既白去往邑城解救太子邑华的主线任务,而前提,就是尽早解了沈既白身上封印。
想要解除封印并不难办,难办的是解除封印之人得经过谢台鱼,如今她人并不在此,结果系统想了两全之策,那就是由宋起鸣亲手解封,再由其亲手施法,将沈既白记忆中解封之人换成谢台鱼,接着在谢台鱼记忆中切入她为沈既白解封的事情原委。
事情远比宋起鸣想象得要顺利太多,这厢他不仅可以直接解封,还会获得主线【男主女主初遇】以及【解印】两大任务奖励。宋起鸣思忖左右,道:“这异变僵持不了一年,且等我将事情处理好,再往邑城与你回合。”
陶睿笑道:“难得见起鸣兄如此多管闲事,我记得前阵子您可不是这样说的,起鸣先生您还说仙人不管凡间事,道理可是说得头头是道啊。”
宋起鸣道:“因着前提是没有唐门道的掺和。”
彼时既白苏醒,便见了上头宋起鸣那张隐隐的笑脸,他正与陶睿说得起劲,并未发觉既白已经睁了眼,沈既白听他们唠了很长的嗑,也尽是享受地枕在师父腿上装睡,挂在天空上的凡间世态镜依旧变化多端,近处的玉莲池上蜻蜓点水、红鲤戏叶,因意识到陶睿已经发现自己苏醒,当下只能硬着头皮,假装打了哈欠,再慢慢坐起来,神色迷糊地瞧着他们:“师父,我这是怎么了。”
陶睿兄那厮的表情挺是精彩纷呈,一直笑眯眯地瞅着既白盯。
宋起鸣指指陶睿:“那厮乱来的原因,为师打了你的脸,为师对不住你的脸。”
沈既白道:“是既白胡乱答应在先,与仙人无关。”
陶睿道:“你瞅瞅你瞅瞅,我都说了小白是知情的。”
宋起鸣不与辩解:“陶睿兄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抬手一股乱风袭卷陶睿浑身,直接将人打回了原身。
总算将啰嗦仙人送回去的宋起鸣缓缓叹气,想来陶睿这几日也真是闲得发紧才会屡次三番找来这里搭话,他再瞥瞥眼,只见旁边双膝跪坐在石上的沈既白一直摩挲摩挲着自己的肿脸,于是宋起鸣再次有了内疚心,伸手过去摸住小白的那半张脸,道:“打得确实有些狠了。”
沈既白抬眼瞧着师父深邃如星的眼眸,竟也一时之间愣在原地,十指碰触的瞬间,有什么异样情绪在他心底持续发酵,既白静了良久,缓慢回答:“不疼。”
宋起鸣微微笑道:“都肿了,还不疼?”
沈既白也是微微地笑起来:“要是师父多摸摸,小白就不疼了。”
宋起鸣垂眼瞧见小白那双明朗的眼,还未回话,只闻得一股清香,从玉莲池内发出的,原是玉莲池的蓝莲开了花,这香味着实令人陶醉酥软,宋起鸣意识到自己不太对劲,倏地缩回了手,咳两声:“我们该回屋了,既白,月底做好离开此处的准备。”
沈既白未觉发生何事,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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