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翊摆手:“嗐,不用,既然我舅都没提,肯定也是不想收的。你安心在这儿住着。”
“不太好吧?”孟栖犹豫。
“反正这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再说了,我舅又不缺钱。”堂翊实话实说,他舅的资产有多雄厚,那不是嘴上随便说说的。
整个邱家全都靠着他。
见孟栖还有些犹豫,堂翊想了想,便大方说道:“你要是还介意,就把这恩报在我身上,以后吃火锅、涮羊肉、蹦迪你买单。”
“也行。”
孟栖爽快答应。
反正这两人是一家人。
两人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聊天,堂翊坐在床边,侧头看向孟栖,孟栖蹲在书桌那儿研究密码锁。
身上的T恤让他觉得眼熟。
尤其是T恤后背处那圆珠笔长长的一道,堂翊愣了下,他眨了眨眼,想起中午的小插曲。
“你穿的是我的衣服?”
“嗯。”孟栖头也没回,没怎么当回事,“……怎么,这件衣服对你很重要,记这么清楚。”
“没,眼熟而已。”
孟栖站起来,像所有同年龄的青春少年一样,捏起腰腹部的T恤往外随意拉了拉。
“你还能眼熟,我穿的白T恤太多,哪件看着都像新的。你要说这件是我的我也相信。”
他笑着开玩笑。
“说不定就是你的。”
堂翊轻飘飘来了一句。
“啊?”
孟栖愣住。
“这你也相信?”堂翊扑哧出声,他走到孟栖面前,把他头发揉乱:“……行了,赶紧收拾好,一会儿出去吃饭,然后打游戏。”
堂翊的手从他头上离开时,孟栖瞥到了那枚羊玉青釉扳指。
“我吃了。”孟栖说。
“陪我吃行不行?”
孟栖推开他,自然道:“去去去,别这么gay里gay气,你不是还有英子吗,让她陪你。”
“她在生我的气。”谈到英子,堂翊微微叹气。
孟栖觉得好笑:“怎么了?”
堂翊无奈撇嘴:“说我放她鸽子。不是,我觉得女人还真是麻烦,我都跟她解释过了。”
孟栖想起前因后果:“怪我。”
堂翊说:“别,你可别什么锅都推到自己头上。本来咱哥俩一个月没见着了,聚聚怎么了,就她矫情,我感觉谈恋爱就跟养女儿一样,什么都哄着她,问题是她还不乐意。”
“那我待会儿陪你吃饭。”
“好哥们我就知道!”堂翊咧开了嘴角,眉梢都透着愉悦。
孟栖不由开始怀疑:“我怎么感觉你在诓我?”
堂翊觑他:“诓你什么?钱?还是身体?钱的话,我不缺,身体的话,你又不是女的。”
“去你的!”
孟栖把手里东西砸过去。
他拿了身衣服,往沐浴室走去,被堂翊拉住手臂:“干嘛?”
孟栖莫名其妙:“洗澡啊。”
堂翊摸了摸肚子,肚子特别配合地叫出声:“别洗了,晚上回来再洗,咱们先去吃饭。”
孟栖无奈:“不洗的话,身上粘得很,不舒服。”
堂翊:“行吧行吧。”
直到换上自己的衣服,孟栖才舒服了些,他倒不是嫌弃堂翊的衣服,也没有什么洁癖。
只是不习惯穿别人的。
两人出门时,邱渡正好打开书房的门,他身穿藏蓝色睡衣睡裤,打算去楼下泡咖啡。
瞧见两人,他淡淡瞥了眼,最后目光落在堂翊身上:“都七点了,又出去泡吧打游戏?”
堂翊无辜:“不是。”
他觉得奇怪,平时他舅基本都在公司工作,在别墅见到他的次数少之又少。就算是他常住这儿,一周也就见个两三次面。
今天这情况。
貌似是在书房办公?
太阳怕是从西边出来了。
“舅,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堂翊心里想什么,便问了出来。
邱渡视线从某个人的头顶轻飘飘地掠过,丢下一句:“行程少。”
两人又聊了些家里的事,堂翊说,外公想他,让他有空回去看看。邱渡则表示看情况。
“晚上记得早点回来,别瞎混。”男人说完便下楼了。
孟栖站在旁边当背景板,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压低了声音:“感觉你舅好像不太喜欢我。”
堂翊哼:“喜欢才更可怕。”
孟栖被噎:“……”
这一瞬间,他突然想起来那男人的性取向,可不就是,要是被他喜欢上好像更可怕。
具体哪里可怕。
他也说不清楚。
走出别墅,堂翊把车开了出来,两人打算去学校附近吃火锅,车里放着轻缓的音乐。
堂翊忽然问:“我舅……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孟栖正低头看微信,他妈在朋友圈发了几朵花的照片,听到堂翊的话,他抬起头,懵了几秒。
“什么?”他问。
堂翊有些不自在,摸了摸后脑勺,含糊地说:“……总之,你离他远点,对你没有坏处。”
孟栖慢慢放下手机。
“塘子,我怎么感觉你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以前你跟我提起你舅,不是这样的语气。”
堂翊有些烦躁:“我是为你好。”
沉默几秒,他又忍不住开口:“我只是觉得他今天的行为挺异常的。以前,他很少在书房办公,更别说在别墅里待一下午。”
“你觉得是因为我?”
“要不然呢,你知不知道,基佬就喜欢你这样漂亮的男孩,年轻、干净。要是扔在gay吧里,你信不信,几秒钟你就会被啃成渣渣。”
“你对基佬有成见?”
堂翊脸色阴沉,开始不说话,孟栖心情也有点烦躁。
他忍不住说道:“塘子,那是你舅舅,你觉得他会搞你的同学?你就这么不信任他。”
堂翊沉默:“你不懂。”
孟栖不想跟堂翊闹得太僵,他深呼吸一口,没再开口。
堂翊说:“这样吧,我跟你说一些关于他的事。娱乐圈那个陆皓月,你知道吧,练习生出道的,没什么本事,就凭漂亮抢到的名额。”
“我在我舅别墅见过他。”
孟栖被窗外的凉风吹了会儿,冷静许多:“所以,你是担心我会变弯,然后喜欢你舅舅?”
“这你不用担心。”
堂翊又说:“那他呢,他答应让你住在别墅是什么意思,以前怎么没见他这么热情过?”
“是我提出来的。”孟栖说。
“你要是没住的地方,可以跟我说。西城那边我有一套公寓,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你先冷静一下。”
要不是堂翊有女朋友,孟栖真的觉得堂翊喜欢他,可仔细琢磨,又觉得不太可能。
或许真的只是担心他。
不过,今天堂翊跟他说的这番话,足以说明他和他舅的关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明里暗里。
谁说得清呢。
这顿饭大家吃得很敷衍。
回去的时候,孟栖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他今天回来的事,之前就跟他妈提起过。
孟栖:“妈。”
电话那边,梁雪望了眼桌上的小鸡炖蘑菇:“怎么还没回来,我和你爸都等着你呢。”
孟栖怔了下:“你们还没吃……”
他有些懊悔,本来一开始只是打算去堂翊他舅家吃饭,吃完就回家,结果阴差阳错遇到了那个男人,被他周身的紫气迷了双眼。
竟一时忘了通知父母。
得知儿子已经吃过饭,在一个朋友家里,而且,可能之后几个月也要在那朋友家里住。
梁雪担忧地问:“怎么突然要住朋友家了?”
孟栖顿了顿。
他下意识看了眼驾驶座的堂翊,低声回道:“明天我回来,把事情都给你们解释清楚,之前走得太匆忙,的确让你们担心了。”
“你这孩子。”梁雪轻叹。
沙发上,孟友华拿着一本厚重的书聚精会神地看,表情严肃,实际上连书都拿反了。
耳朵悄悄听着动静。
“爸呢?”孟栖问。
梁雪看向丈夫,见他还在那儿装模作样,不由白眼:“看书呢,坐沙发看一下午了。”
孟栖扑哧一笑。
他能想象得到,他爸肯定以为他下午回来,所以端正地坐在沙发上看书,装满不在乎。
可想到前世。
孟栖的笑淡了下来。
还有十几天,大三上学期就要开学了,他记得,前世从开学开始,他就开始倒霉起来。
一开始他没放在心上。
后来,他已经倒霉到走路上都能被高空抛物砸中手臂,走路必定会踩到狗屎,各种层出不穷。
半年后,他妈车祸去世,再一个月后,承合集团倒闭破产,他爸从高楼跳下身亡。
孟栖垂下眼眸。
拳头悄悄握紧起来。
他不会让这一切重蹈覆辙。
——
次日,孟栖回了一趟家。
但他没想到大伯一家也在,不由皱起眉头。而母亲梁雪看到他,连忙迎了上来,让阿姨帮忙把行李拿到楼上,拉着儿子走到沙发上。
大伯母哎哟一声:“这是小栖啊,半年不见,个子窜这么高啦!”
孟栖面无表情坐下,从茶几上拿了个苹果,张嘴咬了口。
大伯母神色尴尬。
大伯父远远看了一眼。
梁雪见状,连忙笑着推了推面前的果盘:“吃水果,吃水果。”
顿了顿,又说:“小栖这么久没看到你们,肯定怕生,嫂子,小栖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
大伯母笑眯眯的:“没事没事。”
她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冷哼声,孟栖抬眼,就看到了一个年轻女孩,模样熟悉,是他的堂妹。
孟蕊蕊不是能忍的主儿,况且,她一向对这个堂哥不爽。
“喂,你什么态度啊,没看见我妈跟你说话吗?!”
苹果的汁儿弥漫口腔,甘甜包裹了味蕾,孟栖连眼都没抬,咀嚼几下,才慢吞吞咽下苹果。
他右腿搭到左腿上,这才好似看到这一大家子:“我爱什么态度就什么态度,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
孟蕊蕊愤怒起身指着他。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大伯父脸色沉了沉:“孟蕊蕊!”
孟蕊蕊顿了下,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嘴里小声嘟囔:“我又没错,明明是他没礼貌……”
她从小就与这个堂哥不合,孟栖高高在上,衣食无忧,而他们一家,却只能像乞丐一样去巴结,每次都贴笑脸,上赶着讨好。
明明那么大一个集团,他们却不愿意分自家一点红。
梁雪顿了下,看向另一边正在跟大哥聊政事的丈夫,孟友华感受到她的目光,回望过来。
梁雪脸上的笑淡了几分。
她温婉大气,不代表她的儿子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指着骂,说她可以,说小栖那就另当别论了。
她的儿子。
她都没舍得骂。
大伯母是个人精,将所有人的表情变化收进眼里。
她转身一巴掌狠狠拍在孟蕊蕊的后背上,骂她:“没大没小的,快点给你堂哥道歉!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一天不打你还上房揭瓦了,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混账东西,丢我脸也就罢了,还惹得小栖不高兴!”
孟蕊蕊不乐意了,但想到这次的目的未达成,只好忍气吞声,委屈巴巴地垂头任打任骂。
她暗中咬牙切齿。
孟栖,等着吧,总有一天你会跌落下来的,而那时候的你就会如今天的我一般。
总有那么一天!
梁雪泯了杯茶,这才抬眼:“年轻人有自己的相处方式。”
这算是给了个台阶下,大伯母这才松了口气,推了推女儿:“去,跟你堂哥看会儿电视,别在我眼前碍手碍脚的,惹人烦。”
孟蕊蕊老老实实过去了。
孟栖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眸中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他之所以对这一家子冷冷淡淡,是想到了前世。前世爸妈出事后,大伯父一家就露出了狐狸尾巴,为数不多的财产被大伯父搜刮了去,在自己落魄时,孟蕊蕊曾趾气高扬地带着一群富家子弟前来羞辱他,让他学狗叫。
想到这,他眼神更冷。
他虽落魄,虽倒霉,虽想过一了百了,但那时候他心里只有愤怒,让他屈膝是不可能的。
若是那时候妥协,底线就会被狠狠践踏,就算重生,就算老天怜悯他,他也不再是他。
客厅几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着天,全程大伯母都脸上带笑:“你瞧……我这人一说得高兴了,就容易健忘,喏,这是老刘家的土鸡蛋,刚从窝里掏出来的,热乎着呢。这可是正经的土鸡蛋,一路上我都捂着呢,生怕磕着碰着,你家小栖正长身体,该补补营养,竖着长的同时也得横着长啊。”
梁雪礼貌地推脱:“嫂子,你这也太客气了,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生分了两家关系。”
大伯母笑眯眯:“拿着。”
若是以往,孟栖早上楼去了,但今天不一样,他窝在沙发里打游戏,孟蕊蕊在看电视。
孟蕊蕊视线从他胸前扫过,那里挂着一个相机,她眼珠子一转,起身往对面坐过去。
“堂哥。”她小声喊。
孟栖眼睛虽落在游戏上,但心不在焉,一直在听后面他妈和大伯母的话,出了会儿神。
被孟蕊蕊这么一喊,他抬眼,不咸不淡看她。
“嗯?”
孟蕊蕊指了指他胸口:“新买的相机吗?可不可以借我玩玩几天,刚好这几天我跟朋友出去郊游,大家还想着去租一个相机呢。”
孟栖面无表情看着她。
“怎么了嘛?”
孟栖收回视线,声音懒懒,吐出两个字:“不借。”
孟蕊蕊脸色瞬间不好看了,但为了相机,她勉强摆出笑:“是因为刚才的事吗?哥,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你是知道的,我性格就这样。相机的事就拜托你了,我也借不了多久,就三天,我保证不弄坏它。”
“让你爸买一个。”
孟蕊蕊说:“那多贵啊,好点儿的都上万了。哥,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就我爸承包的那个工程,一年收入也没你家一天多。”
孟栖把胸前相机轻轻一拨,转到另一侧,继续玩游戏:“我记得你借过的东西就从来没还回来过。”
孟蕊蕊被噎了下。
她默默瞅了眼另一侧的相机,又瞅了瞅孟栖,拨到那边干啥,以为她会像个强盗一样抢吗。
的确,她从小到大都喜欢问堂哥借东西,谁让他家有钱呢,她拿着就理所当然当成是自己的了,而且,堂哥家这么富有,肯定不会把这些东西当回事,索性她就没还了。
孟蕊蕊笑得难看:“哥,你还记得这些啊。”
孟栖轻嗤:“那可不得记着,要是哪天你从我这儿借栋别墅,最后也不还了怎么办?”
孟蕊蕊:“……”
两人不欢而散,孟蕊蕊也不是没脾性的人,再加上她本来就看孟栖不爽,这么一来,也懒得搭理他了,盘腿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孟栖打完一局游戏,听着大伯母家里长家里短念叨着,他有点心烦,把手机随手扔在一边。
他刚想起身去倒杯水喝,旁边的孟蕊蕊连忙道:“堂哥,我要不加糖的咖啡,谢谢。”
孟栖脚步顿住,回头看着她,一字一句:“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客厅瞬间安静极了。
孟友华和他大哥的视线都转向这个方向,梁雪神情讶异,转瞬即逝,只有大伯母和孟蕊蕊脸黑得如同碳煤似的,都能拿来画画了。
梁雪假意训斥一声:“小栖。”
孟栖撇嘴,但也没道歉,自个儿悠哉悠哉去榨了杯果汁,一边喝一边往沙发走去。
孟蕊蕊冷冷盯着他。
孟栖瞥她:“怎么?不装了?”
孟蕊蕊连忙收回视线:“你……你在说什么呀,堂哥,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大伯母强颜欢笑:“几年不见,小栖变化挺大的。”
梁雪虽不明白自家儿子这是突然怎么了,但心里是护着儿子的,都是一家人,明面上不可能让人家掉面子,显得他们东道主无情。
她清咳两声:“嫂子,小孩子吵吵闹闹也正常,你别介意,连我都是管不住小栖的。”
大伯母立马道:“哟!那可不行,你们做父母的管不了还得了,那还有规矩吗,不是嫂子嘴巴多,一个人走歪门邪道就是没人管!”
梁雪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嗐!”大伯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打自己的嘴:“……看我说的,咱们小栖从小是个乖孩子,怎么可能像那些人一样。”
“你别往心里去。”
大伯母亲热地拉着梁雪的手。
这之后,梁雪话就少了许多,她的知识含量和学识层次本来就与大伯母不一样,话不投机,但念着两家是亲戚,所以也十分热情。
儿子被含沙射影。
梁雪瞬间变得敷衍起来。
梁雪看了眼另一边正在玩游戏的儿子,眼中欣慰,小栖今年十九岁了,一年前身高就窜过他爸,从侧面看,轮廓清晰,睫毛弯弯,那睫毛倒像是女孩子的睫毛,轻颤一下,扑闪扑闪的,像极了蝴蝶展翅。他皮肤是冷瓷色的白,微垂着头,脖子纤细,皮肤和睫毛倒是随了梁雪的基因,身高和高挺的鼻梁这块儿就像他爸了。
梁雪光是看着。
心里都是暖暖的。
这辈子她没什么所求的。
只愿她的小栖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找一个好姑娘,生个大胖小子,幸福快乐地生活。
“弟妹?”见梁雪半天不出声,大伯母喊了好几声。
梁雪这才回过神:“嗯?”
大伯母顿了顿,面色如常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是这样的,我刚刚提到了俊俊的事情,俊俊有女朋友了,打算明年就结婚。”
梁雪诧异:“我记得他比小栖还小两岁。”
大伯母嗔道:“现在的孩子都早熟,像我们那会儿,哪知道什么情情爱爱的,他们呐,早谈了好几个了。弟妹啊,你也知道,俊俊没读大学,他那智商没小栖高,连个大专都考不上,早点结婚生子那是最好的。”
她说了一大堆,终于顺着话题聊到了钱的问题:“那个……弟妹,你看,俊俊要结婚的话,女方那边要五十万的彩礼,我们家东拼西凑也才五万块,还有房子的钱,车子的钱,这些也都还没着落,蕊蕊在读初三,小姑娘爱美,也是花钱的时候。”
“天华他没本事,挣不了几个钱。弟妹你放心,我杨玉芬这个人实诚,借了别人多少钱,那都是记在账本上的,少不了一分钱!”
梁雪沉吟:“借多少钱?”
她看了眼丈夫那边,孟友华还在跟孟天华聊天,你一句我一句,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嫂子找到她说这个事,应该也是知道家里的钱都是她在管。
“两百万。”
大伯母吞咽口水。
另一边沙发上,孟栖冷笑了声,孟蕊蕊这次全是怕了他了,一看这情况,就知道这小祖宗又要搞事,可是自己这次没惹到他啊。
孟栖语气淡淡:“哪家的姑娘,彩礼怎么就五十万了,你家是荷花村的是吧?据我所知,彩礼最多也就二十万,隔壁村也是。”
“房子,车子,没有就别娶媳妇啊,白糟蹋人家姑娘,让人家一嫁过来就还债。”
孟栖表情冷漠。
前世也有这回事,可后来他才知道,其实孟俊根本没娶媳妇儿,他高中毕业后就染上了赌,杀猪盘那种,最后欠了五六十万。
那小子怕家里人知道,就去贷款,谁知道后来滚成了巨债,见瞒不住,只好坦白。
于是这一家人就想到还有个开公司的弟弟,火急火燎来了,看看,和前世的谎言一样。
借了一次。
孟俊还会借第二次。
孟栖心里门儿清着呢,后来,大伯母来来回回又来借过三次,他妈妈善良,于是借了。
可换回来的是什么?
是鸠占鹊巢!
梁雪拉了拉儿子,问他:“你今天怎么了?”
孟栖深呼吸一口气,闭眼:“妈,你别听大伯母的,孟俊根本没女朋友,也没结婚,他染上了赌,这时候应该已经欠了一百多万了。”
大伯母失声:“你……”
这个事情,他怎么知道,除了家里人,她一个也没告诉,这个臭小子从哪里知道的?!
梁雪神情变了。
有了孟栖这么一掺和,大伯母也不敢再说谎,哭哭啼啼把她儿子的事说给梁雪听。
她哽咽:“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一辈子没害过人,平时也就贪点占便宜,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混账东西,这是想要我的命啊!”
得知欠款还差七十万。
梁雪叹了一口气,七十万她倒拿得出来,也不是很多,她平时给小栖的零花钱一个月也有一百万。可一想到“赌”这个字,那可是无底洞,她就算有再多钱也经不起耗。
她只好说道:“嫂子,七十万我会借给你的,但俊俊的事,你也该管管了,他做错事,走入歧途,作为母亲你应该把他拉回来。”
大伯母表情僵了一瞬间。
这话怎么有点熟悉呢,之前她假心假意让弟妹管管儿子时好像就是说的这些话。
大伯母握紧拳头。
大伯一家住的酒店,晚上还要回去,借钱这事谈妥了之后,大家便客客气气道了别。
孟栖掀开了眼皮:“今天最好别从东环路回去。”
孟蕊蕊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孟栖笑得很和善:“你可以选择不听的。”
孟蕊蕊恨不得直接一巴掌扇过去,但是忍了下去。
回去的路上,孟天华一直没说话,三人之前气氛沉沉的,他们随便打了个车要回酒店。
孟蕊蕊抱怨:“真是小气,他们家明明那么有钱,几个亿都拿得出来,却偏偏施舍我们这么点。”
大伯母冷笑:“打发叫花子吧。”
上一秒,几人还在抱怨,下一秒,眼前倏然一黑,昏迷前只听到刺耳的碰撞声和爆炸声!
是地陷。
孟栖低头摆弄着相机,梁雪看到后,不免有些好奇:“小栖,这是你新买的相机?”
孟栖笑:“朋友送的。”
“那给我拍一张。”梁雪来了兴趣,她走到对面沙发坐下,双腿交叠,端起桌上的咖啡。
她气质温和大方。
这些年又保养得很好。
优雅和矜贵并存。
孟友华从书房出来,打算下楼泡杯茶,瞅见这一幕,脚步微顿,不由抵唇咳嗽两声。
梁雪听到动静。
对他翻了个白眼。
孟栖无奈,举了举相机:“拍不出来,这相机有点特别,我朋友说只有特定的人……”
“咔擦!”一声。
孟栖脸上的笑瞬间定格,相机如往常那样吐出照片。他伸手打算把那张照片拿过来看,就被梁雪迅速抽走了,她兴趣盎然:“我瞅瞅,这可是我儿子亲自给我拍的。”
“咦?”她惊讶。
孟栖心里漏了个节拍,只知道心往下沉了沉:“怎么了?”
梁雪故作高深:“瞧瞧这光滑水嫩的皮肤,这柳叶眉,这深情的眸,这婀娜多姿的身材……”
孟友华一口茶喷了出去!
梁雪瞬间黑了脸,她阴森森盯着站在吧台的男人,把手里照片一扔,优雅地走过去,优雅地拧男人耳朵,优雅地微笑起来。
“你在笑什么?”
孟友华一脸正直:“我没笑,你别冤枉我。”
梁雪咬牙切齿:“让你承认你老婆很美很难吗?当年我可是被全校才子追求的校花,如今才过二十年,你这个老东西就对我厌烦了?”
“老婆我错了。”
“老婆你最美。”
“老婆大人我爱你。”
孟栖回头看了眼,无奈地捂住自己的眼睛,这一对老夫老妻真是够了,老是在他面前秀恩爱。
他注意力落在那张照片上。
孟栖看了正面,又看了看反面,没有任何不正常的东西,照片上,梁雪温婉地笑着。
孟栖皱了皱眉。
师傅是不会骗他的,这相机和普通相机不一样,如果他拿相机对着正常人,相机不会有反应,如果是拍沾上邪气的人,它才有反应。
跟师傅学了一个月,孟栖会大概的看相了,他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把爸妈的相看了。
没有任何的不正常。
然而,相机却吐出了照片,这就意味着,他妈妈身上最近可能沾上了不吉利的气息。
孟栖面色沉了沉。
他站了起来,看了看吧台前打情骂俏的爸妈:“爸妈,你们站一起,我给你们拍张照吧。”
孟友华:“我不拍那东西。”
梁雪拧他的腰:“怎么?跟我拍很委屈你吗?”
孟友华颇为无奈:“我不爱拍那东西,你要是爱拍照,赶明儿我给你买一个,你和你那群好姐妹出去旅游,随便拍多少张。”
梁雪哀怨看他。
孟友华顿时心软了。
孟栖垂下了头,他拨动了两下胸前的相机,前世,他以为爸是因为公司破产才会跳楼的。
现在他好像明白了。
如孟栖预料的那样,这相机拍出来的照片上,他爸妈都在,有孟栖未知的东西正萦绕在爸妈周围,孟栖想,他得赶紧让师傅过来。
用晚餐的时候,孟栖跟爸妈说了最近一个月的事,当然,他不可能把真相都说出来。
怕他们会担心。
“唔,就是去见了个网友。”孟栖一边挑着自己爱吃的菜,一边含糊道:“……路上遇到个道士,说我是天生富贵命,本来我还挺高兴的,结果他说我有一劫难。”
“不过你们别担心,他说有破解的方法,我跟着他学了一些道法,保命是没问题的。”
梁雪怀疑:“你打算当和尚?”
孟栖呛了一下,连忙抽出一张纸巾捂住嘴,好半天,他才无奈又好笑:“妈,你想什么呢,我就是拜个师学个艺而已。”
孟友华忽然抬头问:“你先前让你大伯一家别走东环路那个方向,是不是算出了什么。”
这时候,电视机里突然播报着最近的时事新闻,说某某市东环路那儿突然发生地陷,有一辆的士陷了进去,目前人已经送到医院。
餐厅三人同时停住筷子。
孟栖被爸妈灼灼的目光看得有点发毛,他吞吞口水:“信则有,不信则无。妈,我算出你半年后有点小劫难,跟车有关,所以你尽量别靠近车。爸,公司可能以后会倒闭,你想开点,别动不动就去跳楼。”
梁雪:“……”
孟友华:“……”
事实证明,孟栖算的是正确的,东环路忽然地陷,大伯一家都在的士里,都被送到医院。
打完电话。
孟友华半天没回过神。
梁雪讷讷:“孟哥,没想到啊,咱们儿子出去一趟,都变成神棍了,还有点真本事。”
孟友华沉稳道:“老祖宗的东西,还是有点道理的。”
他又继续说:“老婆,你以后就别出门了,外面车那么多,听儿子的,你就待在家里。”
“那我不得憋死?”
“你可以把你的那些小姐妹约到家里打牌,或者唱唱小曲儿,跳跳舞,明儿我就给你把地下室改造成KTV,你不是爱去唱歌吗?”
“孟友华你够了!”
梁雪是相信儿子的,她也知道丈夫是担心她,可让她大门不出,在家里待个半年。
她真的会憋出病的。
想到什么,她瞅丈夫:“儿子说的,公司可能会破产,你不会真的想不开吧?”
对这点她保持怀疑。
孟友华是个什么人,她再了解不过,说他为了金钱跳楼,梁雪说什么也是不信的。
孟友华半开玩笑:“金钱乃粪土,去了又来,我干什么要为这几张纸把我命搭上去。”
“得,那是为我跳的。”
梁雪白他一眼。
孟友华笑笑不语。
另一边,孟蕊蕊从病床上醒来,她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隔壁就躺着她的爸妈。
这么巧的吗?
孟栖刚让他们别往东环路走,她不听,结果就恰恰出了事,孟栖他可以预测未来?
又或者——
这是他捣的鬼?
不可能,孟栖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来来往往车辆那么多,偏偏就他们出了事。
“爸。”她喊了声。
孟天华是几人当中伤得最重的,躺在床上起不来,但没有性命之忧,他脸色阴沉。
“那混账小子呢?”
孟蕊蕊委屈:“跟朋友蹦迪呢。”
孟天华气得差点抽了过去,杨玉芬连忙帮他顺了顺胸口:“你气什么,他不一直那个德性吗。要我说,就你弟弟那一家最闲,天天耍着,钱跟流水似的哗啦哗啦掉进兜里。”
“刚他就给你打个电话,也不知道过来看看。”杨玉芬抱怨。
她突然想起什么:“我说,孟栖那小子在我们走前是不是让我们别走东环路来着?”
杨玉芬眯眼:“怎么这么邪门呢,我说,别是那小子故意扎小人诅咒我们吧?我看他这次对我们敌意很重,俊俊的事他明显查过……”
孟天华不耐烦:“尽胡说。”
“怎么了?我说说还不行了吗,哪次遇到大事,不是我给你解决的,你就知道当个闷蛋,你看看别家男人,谁让老婆操心这操心那啊,我看啊,我这辈子就是瞎了眼!”
病房里顿时吵了起来。
同病房的人训斥了几句,杨玉芬撸起袖子就想跟人打架,好在医生护士赶来,严厉斥责,并告诉他们不要影响其他病人,否则请出去。
他们这才没了声。
而此刻,孟栖回到了房间,他这次不仅把相机拿回来了,还背了个背包,里面装着黄纸符和朱砂,还有好些个剪好的纸人。
他瞥了眼左手手掌。
三根冒着黑气,还有一根有淡淡的可以忽略的黑气。
从那天无意间沾了少许紫气后,孟栖其中一根手指的黑气淡了些,并不明显,肉眼看不出来,但它的确淡了,这点孟栖可以感觉到。
上次虽然及时用纸符消灭了一些,加上紫气,但也就一天时间,它还是有加深的趋势。
他翻出手机。
忽然想起师傅没手机。
孟栖:“……”
他坐在地板上,又陆陆续续画了不少符纸,聚精会神,趁爸妈没注意,在花盆、院子、墙角这些地方都塞了镇宅符,有的东西摆放方向不对,他稍稍挪动了下,风水就变了。
赶明儿让他爸买两头石狮来。
——
堂翊这两天没来别墅。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两人发生了不愉快,堂翊还在生气。
孟栖其实也觉得莫名其妙,一开始堂翊明明没什么意见,后面突然就反对起来。
这两天,邱渡都会回别墅,只不过大多时候是晚上。
且一般集中在十一二点的时候,那时候孟栖已经睡了一觉,但每次他都能掐着点起来。
不起不行啊。
他没忘记自己的目的。
十分钟后,孟栖悄悄来到邱渡的房门外,听到里面传来水声,他装模作样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回应。
男人应该正在洗澡。
“邱哥,你在吗?”孟栖压着声音,就算门里有人,也不一定能听见,可见他这句纯粹是说给自己壮胆的,心里打着其他小九九。
他轻轻推开门。
一条深色领带安静地躺在床单上,随意放着,至于衬衫,那个男人应该会脱在浴室里吧。
孟栖心脏跳动得厉害。
望着那条充满紫气的领带,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像个贼,哦不,应该马上就成为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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