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身孕, 行动多有不便, 缈缈平日里也鲜少出门, 外头有什么消息,也都是奶娘在外面听说了再告诉她。
在京城里待了些日子, 把将军府的事务都了解了,托将军府人口简单的福, 府中事务也不多,而且府中还有人帮把手,缈缈也并不觉得辛苦。
等把该见的人都见了,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了,缈缈才觉得疑惑。
她问容景“我在桐州时,平日里还有人情往来,将军府比林家更大,理应更繁琐些。我到京城这么久了,却没见到什么人。”
除了刚回京城时, 容景将他们两人的关系手续补全,她正式入了容家的户籍,摆了酒席请了一些相熟的人过来之外,缈缈就未出门与哪个府中的夫人往外走动过就连是摆酒席时,容景也怜惜她身子重,并未让她出门,缈缈只匆匆见过那些人几面, 并未有能说得上话的。
至于宫中的, 容景先前说要带她进宫, 反倒是缈缈自己害怕,先给拒绝了。
容景淡淡应道“那些只是无关紧要的人。”
“无关紧要”缈缈惊讶“既然是在朝中办事,那其他大人也是将军的同僚,怎么能是无关紧要的人人情往来必不可少,往后将军在朝中办事,也需要这些大人照拂。”
容景道“这些自然不必由夫人操心,这些无关紧要之事,管家就可以处理的很好。”
缈缈一时无言。
容景想了想,解释道“将军府并没有太多亲近的人家,唯一走得近的,也就只有皇上。其他人交由管家处理就好了,若是夫人真要见,那不如进宫见见皇上太后。”
缈缈一下子又怂了。
那可是皇上太后,她这样的小人物,在到将军府之前,也是万万不敢想能有朝一日会见到这样的大人物。只是如今她身份变了,若是迟迟不去见容景的家人,说不定还会以为是不懂礼数。
只是
缈缈摸了摸肚子,隔着厚衣裳,如今都能摸出圆润的弧度。
她这肚子瞒不了人,她最担心的,便是皇上会无法接受她这个怀了其他人的孩子的人成了将军夫人。无论怎么说,容景也是皇亲国戚,哪里能丢这样大的脸
缈缈紧张,容景自然也看得出来。
他道“我已经与皇上说过此事,皇上已经知晓,并不介意。”
“你你都与皇上说过了”缈缈惊诧,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皇上如何能不介意,毕竟这这”
毕竟他与皇上说了实话。容景心想。
他带着夫人回京,哪里瞒得过皇上,甚至当初还在桐州时就写信告知了皇上此事。夫人肚子里有了孩子,皇上当然也清楚,怕皇帝误解夫人为人,他才事先告知过了。当然,他并未说当初阴差阳错的巧合,只说夫人第一次上京城时,两人便已经心意相通了。
他比夫人年长几岁,与他同龄的人,早就已经成亲生子,就连皇帝在他的岁数时,也已经有了太子。他的婚事可让皇帝太后都头疼的很,只是他一直没有中意的人选,若是要催他,他就躲到边关去,也无人能奈何他。
这个将军夫人,却是皇上与太后盼了好几年盼来的,得知夫人肚子里还有了他的孩子,那两位别提多高兴了,恨不得立刻就能见到。只是他清楚夫人心中不安,才暂时挡了。
“我看中的人,皇上并不会说出不好。”容景道“他向来相信我的眼光不会出错。”
缈缈哑然。
这分明是夸她的话,反而让她生出了不少愧疚来。她自己清楚,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都是高攀了将军。
可她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既然成为了将军的妻子,就应当像将军一样有勇气才行。
缈缈想了想,道“那我们何时进宫去”
容景眼睛一亮“夫人的意思是”
“我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反而会让皇上太后对我生出意见来。”缈缈轻声说“我总不能拖累你,反而给你添麻烦的。只是我我也是头一次进宫,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你一定要提醒我。”
容景哪里会有反对的。
等宫中皇帝太后知道了,也是高兴不已。
出发进宫前一日,缈缈还辗转难安,都没到第二天,她就已经开始紧张了。
容景就躺在她的身边,她一有动静,他立刻就能察觉,哪里能睡得好,干脆便起身将蜡烛重新点燃了。
缈缈有些歉意“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是我今日也没有多少睡意。”容景握住了她的手,道“一想到要将夫人介绍给皇上与太后,我心中也十分激动。”
“你也睡不着”
容景颔首应下,他表情向来时一本正经,说话时眼都不眨一下,话说的也是真诚无比,缈缈便立刻信了。
她不由得愁眉苦脸“若是皇上不满意”
“都入了我容家家谱的,皇上就算是不满意也并没有办法。”
缈缈哑然“哪有你这样不客气的。”
“于亲缘上看,皇上虽是我的表兄,可夫人是我亲自挑中的,日后也是与我过日子,与他并无多少关系。”容景说的十分认真“于君臣看,我为皇上行军打仗,皇上看中的是我的能力,我的夫人是谁,与政事并无任何冲突,也与他并无多少关系。我只是带夫人见一见他们,并非是要他们点头同意的。”
“”
“再说,他们早就已经点头了。”
无论是什么,他都能说出理由来,反而让缈缈无话可说了。
容景握着她的手,一本正经地道“实在不行,等明日我再带夫人逃出来,宫中兵卫多,虽然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可人多势众,要逃出来也得费一番功夫。”
缈缈一下子笑出来“怎么到了你的口中,见皇上太后,反而是成了要逃命了”
可被容景这样一劝,她却是奇迹般的安下心来。
缈缈重新躺下后,心中忍不住想连山匪她都见识过了,性命都险些有安危,见皇上太后,总归是性命无忧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把自己劝住了,她闭上眼,直接睡到了第二日。
奶娘特地给她挑了一件正式的衣裳,衣裳还是从桐州带来的,料子是好料子,就算是进宫也不会落下面子。容景在一旁看她梳妆打扮,不禁皱着眉头道“是我疏忽了,夫人到了京城,倒是忘了给夫人置办新衣裳。”
“我的衣裳并不少,也不必大费周章。”
“夫人到了将军府,总不能过得比在桐州时还差的。”他做了一段日子护院,缈缈平日里过的什么日子,也是看得清清楚楚。
缈缈就由他去了。
等梳妆打扮完,坐上马车之后,她紧紧攥着衣角,紧张地几乎要将衣裳戳出洞来。
马车从京城主干道慢慢驶过,街上热闹的声音从缝隙处钻了进来,缈缈却浑然不觉,手心出了不少汗。
等马车驶到宫门口时,就该停下了,之后便要由双脚步行。知道缈缈有身孕在身,太后特地赐了轿子在宫门口等着,她坐上去,倒并不会累。
宫中太监走得稳,轿子慢悠悠的,缈缈也不知道经过了多久,才总算是停了下来,她在心中将刚学会的礼仪回想了无数遍,才深吸一口气,抬眼望了出去。容景撩起了轿帘,躬身伸手等着她。
皇上有政务要忙,缈缈先见到了太后。她本来以为会是个严厉的老人,踏进殿门是连头也不敢抬,谁知道进去之后,她都还没来得及行礼,就先被叫了过去。
太后慈眉善目,是个慈祥的老太太,手心也是暖烘烘的,她握住缈缈的手时,还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凉”
缈缈有些不好意思。
等太后视线落到她的肚子上,目光便更加和蔼了“听容景说,你到了京城以后身子就不太好,一直在府中调养,你有身孕在身,的确是该好好修养。要哀家说,他也不该这样着急带你回京城来,怀了身孕本就辛苦,还一路舟车劳顿,最后反倒是苦了你。”
缈缈听得脸红。哪里是她身子不好,分明是她不敢见人罢了。她偷偷摸摸朝容景看去,荣大将军却是一脸正气,与她的视线对上,也看不出半点羞愧来。
缈缈收回视线,低声应道“让太后娘娘担心了。”
太后握着她的手,说了一番怜惜她身体的话,又赏下不少补身体的药材。
太后还道“你可不知道,原先哀家一直在为他的婚事发愁,他爹娘去的早,自己也是早早上战场了,可却拖着迟迟不愿意成婚,他们容家就剩他一个孩子,哀家还以为见不到他成亲的那一日,谁知道,忽然有一日来了信,说是已经有了中意的姑娘。”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原先憋了二十多年没动静,一有动静,不但人找到了,连孩子都有了
正如容景说的,太后十分相信他的眼光,他看人从来不出错,因而也并不怀疑缈缈的秉性。太后早就对这个外甥无奈了,见他平日里不近女色,每日在军营里与一群糙汉混在一起,别说身边有个侍候的人,就连将军府中都没几个丫鬟。寻常男人到了时候还会动些念头,他倒好,满脑子打仗与兵法。
太后早几年就担心自己这个外甥会孤独终老,经过这么多年,对将军府未来的女主人更是没了要求,如今看缈缈乖乖巧巧的,也是越看越喜欢。
模样是可人疼的,性子也好,柔顺又听话,或许与她那个硬邦邦的外甥十分相配,百炼钢也能化作绕指柔,她可从未见过容景夸过人,却在信中说了一箩筐好话。虽说是身体不好了一些,可瞧着脸色不错,好好养养,总能养好的。
“听说你们是在京城时就认识了,算算日子,这孩子也是在京城时怀上的。你这孩子也是,有了身孕还跟着他胡闹,跑到了桐州去,这一路可吃了不少苦头。听说你没了家人,若是他早些时候告诉我们,当初便应该把你留在京城里,就算他不在,我们也能好好照顾着,或许如今身体也能好一些。”
缈缈听得一愣一愣的。
什么京城
什么孩子
将军又骗人了
缈缈下意识又转头朝容景看去。
这回容景是真的心虚了,悄悄移开了视线,转头看旁边花瓶,认真研究白瓷上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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