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步先生，其实是没有异能力的。”
看着刚指出了绑架犯所在地、现在正坐在边上晃着双腿吃零食的乱步，陪他一起来处理这起案件的晶子悄悄对我说。
“嗯，我知道。”我小声回答她，然后喝了一口水润了润有些干哑嗓子——白天我刚结束了大学生体育节的全国决赛，拿下了冠军，庆功宴结束后就跑来隔壁区，找正好来这解决委托的两人。庆功宴上喝的酒有点多了，现在嗓子隐隐开始有些疼。
听见我的回答，晶子显然有些意外，“你怎么看出来的？乱步先生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
“因为没有能量的波动啊。”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一口气咕咚咚喝了小半瓶水下去，然后才继续回答晶子的疑问，“异能力发动的时候，多多少少都是有一些能量的波动的。比如说晶子你在发动异能治愈伤者的那一刻，就会有很明显、很剧烈的能量波动。但是乱步发动「超推理」的时候，不管是他本身，还是他的眼镜，都感觉不到一点能量的波动。”
“这个……已经是学术范围了吧。”晶子的表情相当复杂，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像是见到了活的学霸。
“不是学术——我的能力不是异能力，而是利用特定的方法来运用某种能量，从本质上来说就和你们不同的啦。”我再次试图掰正我亲爱的同事对我的能力的误解，“所以说，我对于能量的波动这种在你们眼里很玄乎的东西，是很敏感的。”
“但是太宰的「人间失格」是没有例外的，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中招了。”
晶子搬出了某万恶之源的说辞，我忍不住在心里对不在此处的太宰翻了一百个白眼，“那是特殊情况。如果你想要听不那么「学术」的理由的话，也不是没有。”
“是什么？”
“乱步他们一家子三个人都很聪明，我不觉得异能力这玩意儿还能一家子都一个样。”借着喝水的动作，我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乱步先生的父母也和乱步先生一样么……”晶子看了一眼已经在拆第三袋零食的乱步，音量又低了些。
我将已经空了的矿泉水瓶压扁，然后准确地扔进几步外的垃圾桶里，“仅以推理能力来看的话，应该还是乱步最厉害吧。但是他的父母的武力值也都不容小觑，情商也很高，这两点上和乱步真是完全相反了。”
“听起来都是很了不得的人物啊。”
晶子感概了一句，正打算继续说些什么，有警官敲门进来，打断了她。
“犯人已经抓到了，被绑架的孩子也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侦探先生果然料事如神啊。”样貌年轻的警官向乱步投以敬佩的眼神，不出意外的得到了乱步自大又无法反驳的回应。
“这是当然！”乱步一脸的理所当然，“名侦探的推理怎么可能有错呢，你们这些平庸无能的警察果然没有我就不行啊！”
「这家伙果然是和繁男叔叔泪香阿姨的情商完全成反比。」
我抱着这样的念头，给了这位半是尴尬半是信服的警官一个台阶下，“之后审问的环节需要我们协助吗？”
“如果侦探先生能够协助我们那当然最好……”虽然看起来是在回答我的问题，但这位警官的眼神却是一直在往乱步那边飘。
“那种无聊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吧。”乱步毫不客气地拒绝到，“名侦探大人要吃晚饭去了！月见山，我要吃寿司。”
“你们还没吃晚饭吗？”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着「19:49」的字样，“已经快八点了啊。
“乱步先生来的路上去了和菓子店、粗点心铺子、公园、书店，所以我们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晶子递给了我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好吧我懂。
拍了拍晶子的肩，我安慰性地问到，“你想吃点什么，我请客。”
“月——见——山——”见被我无视了，乱步反坐着，趴在椅背上一脸不满地喊我。
“寿司吧。”晶子无所谓地答道，“晚饭我也吃不了太多，吃什么都行。”
“好吧，那就寿司。”我又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警官，“抱歉，看起来没办法帮忙了。”
“不不不，没关系，忘记晚饭的事情是我们考虑不周了！”警官慌张地挥着手，“审问由我们自己来也可以的。”
“那我们就暂且先告辞了。”我起身朝他点头致意，“至于委托报酬的问题……”
“直接打进这个账户就好。”晶子上前将写好的账单递给了他，“下次下委托的话，我们可以给点优惠。”
“呃……是，非常感谢。”虽然一脸懵逼，但警官还是接过了账单，向我们道谢。
“哟西！那我们去吃寿司吧！”见警官接过了账单，乱步卟地一下站了起来，拉着我之内向外头走去，我只能在经过警官的时候简单和他说了句告辞，晶子快步走了两步，在我的另一边和我并排走着。
东京有什么好吃的寿司店我并不清楚，但在询问了正在东京大学读书的高桥后，我在三十秒内就得到了回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真的是个万事通的好队友。
在距离我们所在的警局两条街的地方，有一家寿司店，白天那里是附近的学生们常去的地方，晚上八点过后，就成了工作族喝酒的好去处。
高桥是这家寿司店老板大叔儿子的家教老师，在告诉老板大叔我们是高桥介绍来的之后，老板慷慨地多送了我们一份寿司，还表示会给我们打九折，说是自家不成器的傻儿子多亏高桥老师教导才能考上好中学，这让我再一次为高桥广泛而又神奇的人脉和技能点而感叹。
这完全就是我学不来的技能，就算是在妖怪之间，大家说的也大多是「你是收拾了××妖怪的凛一大人的朋友？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一类的话——不是开玩笑，至少夏目和我吐槽过这种情况不下五次……
嘛，不过这么看来其实我的妖怪缘还是相当不错的？
混杂在一群正在喝酒的上班族大叔之间，不喝酒的我和一个劲地只吃寿司的乱步还是相当显眼的。我在两个小时前才吃过烤肉现在也不怎么饿，和店主讨了碗解酒汤之后（在醉汉云集的地方，这是必需品），就只是看着乱步和晶子两人一个塞寿司一个灌酒，心情……非常微妙。
“晶子……我们等会儿还要回横滨，喝这么多不要紧吗。”
“嗝！没关系没关系，我还没醉呢，放心好了～”
「但是你的脸上完全就是一副醉相……」
我思考再三，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转头看向又叫了一份寿司的乱步。
“晚上吃这么多会消化不良的，乱步你少吃点。”
“那只要我晚点睡觉就行了吧——老板，我想再要一份厚蛋烧寿司～”
「不，那样也是没用的。」
坐在两个已经吃/喝上瘾了的人中间，我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人生艰难。」
“月见山，你不吃吗？”乱步难得良心发现地问我。
“我吃过晚饭了，现在不饿。”我撑着脑袋，随手抽了张纸巾，擦掉了他嘴角沾上的酱油。
“那种事情我当然知道。”乱步又往嘴里塞了块寿司，“但是这个寿司很好吃哦，你不尝尝吗？”
“我不喜欢吃鱼。”我掩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呵欠，“你快吃吧，吃完我们赶紧回去，都已经九点了。”
虽然九点并不算迟，我平常也都是将近十二点才去睡觉，但今天又是比赛又是庆功宴，跑来隔壁区找他们的时候虽然坐的是地铁，其实也有些难受，现在我的精神实在算不上太好。
“那最后吃完这份寿司我们就回去吧。”乱步三两下将面前盘子里的细卷塞进了嘴里（这家伙吃寿司显然不会遵守那些基本法的顺序），鼓着腮帮子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催了一句晶子，竟然也神奇的没有噎到。
“稍微慢吃点啊。”我有些不放心地看着他，“万一噎到了怎么办。”
“唔——嗯！”乱步终于将口中的寿司全咽了下去，“乱步大人才不会做这种蠢事。而且月见山你明明很累了吧，那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好了。”
“有这么明显吗？”我喝了一口桌上的清茶，抬眼看着他。
“你今天都没有啰啰嗦嗦的，说话太温柔了，明显就是很累了吧。”乱步说着接过了送来的厚蛋烧寿司，立刻塞了一个在嘴里，“很累了的话，我们还是回去睡觉吧。”
“是因为上个星期异能特务课传来的那份文件吧？”晶子说着，将手臂搭在了我的肩头，“确实是件麻烦事呢。”
“算是吧。”我不置可否地答道，“毕竟异能者一直都是对外默认影藏起来的……现在突然说可以稍微公开一点，哪怕只是在横滨范围内，一时也完全不知道怎么下手吧。”
“完全只是水到渠成那么简单的事情而已，没什么好担心的。”乱步一脸无所谓地应到。
虽然并不十分确定乱步的意思，不过这大概是说我什么都不用做就行？
这么想着，我也略微觉得轻松了些，“那就不管这事了。反正他们也没强制要求我们拿出点什么行动来，到时候再说吧。”
“也对。”晶子将酒瓶放回了桌上，然后伸了个懒腰，“那么，乱步先生快些吃吧，我们赶快回侦探社。”
“知道啦！”乱步不爽地应了一声，将最后一份厚蛋烧寿司送入口中。
……
『“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我最亲爱的好朋友——”』
『“安倍凛一大人。”』
梦魇。
我睁开了眼，屋外路灯隐约的光线透过薄纱，从窗台扭曲着蜿蜒到了地板，带给了夜里漆黑的房间一点光亮。房间里很简洁，视线可及的地方几乎没有什么摆设，完全不像是有人常住的样子。
是侦探社的宿舍。
胸口有些发闷，心脏的跳动似乎也清晰可闻。某种说不清究竟是恐惧还是愤怒的情绪缠绕着我，呼吸一时也急促了起来，甚至到了近乎可以称之为喘息的地步。
有冷汗从额角流下，也许是过了十几秒，也许是过了好几分种，我的气息终于逐渐平静了下来。
「又是梦。」
抓着被子，我闭上眼，视野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
「而且还是，」
「最糟糕的那种梦。」
我蜷缩起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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