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横滨港向公海行驶的货轮,这个时候应该刚出港。』
我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找出了快艇的钥匙,向侦探社外走去。
出于工作性质的特殊性,侦探社有着包括汽车、快艇、直升飞机在内的多种交通工具,社内能够驾驶这些所有交通工具的只有三个人,国木田、我、以及受过我和国木田特别训练的谷崎。相对应的,我们三人拥有着除了社长以外对这些交通工具的调度使用权,谷崎是直升机、国木田是各式汽车,而我则拥有除了社长手上以外的唯一一把快艇钥匙。
匆匆忙忙下楼,我正准备拦一辆计程车前往港口,国木田就也从楼上下来了。
“我和你一起去。”国木田向示意了一下他手中的钥匙,“社长给我的,海上营救还是两个人一起去比较方便行动。我现在去把车开出来。”
沉默了两秒,我点了点头,“……好。”
……
“就是那辆货轮了吗?”驾驶着快艇,国木田看着前方海面上不算远的走私船。
“啊,应该就是那个没错了。”我答道,“我的能力比较方便救人,等会儿我上船,国木田你在这里接应吧。”
国木田转头看着我,似乎是不太放心,“芥川估计也在上面,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虽然入社之后一直没碰上什么需要我动真格的时候,不过对于我的战斗力,国木田你大可以放心。”我检查着带在身上的符咒,“多甩几个结界上去,就算芥川的异能再怎么厉害,短时间里也是出不来的。”
“不能太过掉以轻心。”国木田对我散漫的态度有些不满,“那家伙——”
突然的轰鸣声打断了国木田的话,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前面的货轮上突然接二连三地发生了爆炸。
“糟了。”国木田的脸色变得差了许多,快艇的速度又提升了不少,迅速朝着走私船逼近。
『已经开始起冲突了吗。』
将符咒收回了口袋里,我紧紧盯着前方不断有火光冒起的货轮。
货轮上估计还运有大量的武器,爆炸丝毫不见减弱的趋势,整艘船已经有沉没的趋势了,快艇也因此无法继续更加靠近。
“该死的……”看着货轮上不停的爆炸,国木田少见地咒骂了一声,然后转头问我,“这个距离能上的去吗?”
“铁线枪加上我的能力,勉强可以一试吧。”我皱着眉头答道,“国木田,你先弄个铁线枪给我。”
“我明白——”国木田看着货船,正要拿出笔记本,却突然向着船上高声喊了起来,“小子!”
顺着他的视线,我看向了货轮,浑身是伤的敦艰难地爬到了船边。
“这里,小子!”国木田冲他喊道,“因为爆炸不能再靠近了,跳过来!”
我抬手准备制造出结界接住敦,但他却在一瞬间的欣喜过后又露出了迟疑的表情。
“你在做什么!”国木田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快点!船要沉了!”
敦没有答话,而是回头看了一眼,我立刻意识到了他在犹豫什么,心下猛地一沉。
“你这个蠢货!你打算给侦探社添多少麻烦,所有社员都出动了啊!”国木田迅速也明白了过来,但却是避而不谈。
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敦看着我们,开口道,“那她呢?”
『果然……镜花也在上面。』
我握紧了拳。
“放弃她吧,善良的人并不总会得到拯救。”国木田的语气突然平静了下来,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他带着不甘说道,“我也失败过好多次。就是这样的城市,就是这样的工作。”
『喂喂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啊。』
我看着国木田。
『如果是你的话,难道不应该是向着理想一意孤行吗。』
“她……”敦怔怔地开口,“不会得救。”
“没错,我们不是英雄。”国木田握紧了拳,力气大到有些颤抖,“如果是就好了,我不知道曾经多少次这么想过。”
“但并非如此!”
我看着他有些失控地大喊出声,与此同时,敦的身后又发生了小爆炸。
国木田紧张地看向了敦,“小子!”
敦低着头,几秒后才回答道,“她说和我一起吃的可丽饼,很好吃。别人对她说没有价值的人就没有呼吸的权利,她回答「可能的确如此」,但是我不这么认为。”
“——因为太宰先生!侦探社没有对我见死不救!”
他强忍着泪水对我们喊道。
“那么就去救她吧。”我语气平静地开口道,“救下每一个人是很困难的,我知道,我们不可能成为拯救所有人的那种英雄。”
“但是敦——”
“是?”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对于镜花来说,她一定也很希望有人会去救她的吧。”我拽着自己的袖摆,与他对视。
“……是!”
依然颤抖,但更多的却是坚定的语气,敦转过了身。
“我去去就回!”
义无反顾地,他冲回了漫天火光之中。
“这个白痴。”国木田抬头看着他的背影,又转头看向了我,“凛一小姐,你——”
“我就不去了。”我打断了他的问话,“英雄只要有一个就够了,不管怎么样,对这家伙有点信心吧。”
“原来如此吗……”国木田低头推了推眼镜,又看向了已经因为爆炸而尘埃四起的货轮。
即使知道敦听不见,但我与国木田依旧喊出了同样的话语。
“——跑起来,敦!”
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的战斗,大约只有十分钟而已,拖着敦的镜花因为爆炸的冲击而坠向海面的时候,国木田准确地将快艇开到了他们落下的地方,我伸手揽住了他们,让他们不至于直接一头砸在了快艇上。
“怎么样?”国木田问我。
我简单检查了一下他们两个,答道,“镜花还好,看起来没什么伤。敦的虎化没有保持着,身上还有些伤口没有愈合,我先帮他简单处理一下。”
“哼,这个大笨蛋。”国木田看了敦一眼,又转回了头,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干得不错。”
“你……至于这么傲娇吗。”我用剪刀剪开了敦破破烂烂的衬衫,忍不住吐槽道。
“呃!”国木田僵硬了一瞬,转过身反驳,“这是实事求是!批评和赞扬我当然不会只做其一!”
“是~是~”我漫不经心地应到。
……
回到侦探社的时候,晶子已经在手术室,呃,跃跃欲试了?我和国木田理智地把敦扔进了手术室,然后就一个去写报告一个向社长汇报去了。
至于镜花……回来的时候我让国木田绕了个道,把她先送到我住的公寓去了,走之前我给她留了字条和晚饭,希望今晚回去的时候她还在……
镜花的处境目前太过尴尬了,虽然被通缉了,但侦探社并没有收到军方关于此事的委托,也没有义务一定要将她交出去,但又不能直接对她置之不理。下午我和社长汇报的时候,也还没来得及问侦探社会采取什么态度对待她。
总而言之,暂且还是先把她放在我的公寓,等汇报的时候问问社长的打算,这是我和国木田所达成的一致。
当然,如果今晚我回去的时候镜花已经不在了,那也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不过出于私心,我还是在字条里向她表达了希望等我回来之后,和她聊聊的意愿,也算是变相的挽留了吧。
——最后是另一件麻烦的事情。
“月见山……你为什么又生气了啊?”
“我没有生气。”
“可是你回来之后都没看过我。”
“因为我在写报告书。”
“是因为名侦探不赞成去救敦所以生气吗?”
“不是。”
“「不是」的意思是,果然你还是生气了吧。”
没有回答乱步,我继续写我的报告书,身后的谷崎他们却在偷偷聊天。
——“真是少见啊,乱步先生这个样子。”
——“凛一生气了吗?我完全看不出来诶……”
——“女孩子的心思可是很难猜的~贤治你年纪还小,以后就会知道了。”
——“是这样的吗?大城市果然还是有很多我要学习的东西呢!”
『聊天也稍微小声一点吧你们。』
我在心里吐槽道。
见我又不打算应话,乱步伸手想要揪我的袖子,但被我避开了。
“月见山……”他委屈地喊我。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开口了,“乱步。”
“嗯。”听见我说话,虽然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但乱步还是立刻就坐好了。
“之前在医院做的那个约定,暂且作废吧。”我轻声道。
“为什……么?”乱步一下子就愣住了,但他很快就又反应了过来,立刻抓住了我的手臂,“我才不会答应!”
“答不答应随便你。”我没有看他,只是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身后谷崎他们的谈话声一下子就消失了,“就当做我单方面停止了也行。”
“……那就单方面停止。”乱步的语气突然冷静了下来,“反正本来就没什么差别,但至少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吧。”
『又回到了这个问题。』
我觉得有点烦躁,因为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和他说。对于乱步来说,他做的事情只不过是和平常一样的任性而已,但是对我而言不一样,明知同伴身处困境却不去帮忙,这种和背叛没什么差别的事,不管怎么样都是无法接受的。
我知道乱步本身是没有恶意的,但也正因此我才更觉得麻烦。他不会明白没人来救自己是多么辛苦的一件事,他不会明白同伴重伤甚至差点死掉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他不会明白被背叛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他从来不曾真正落入险境,所以那些在我的记忆里深入骨髓的痛苦和忍耐,对他而言完全都是一片空白。
说到底,我和他根本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
他不会明白这种感受的。
我突然又释然了。
『算了,就这样吧。』
“因为你太任性了,全侦探社都出动了,明明只差最后一步了,但是乱步你却在耍性子。”
『对他而言,这种程度就足够了。』
“所以我生气了。”
『不懂这种感受也挺好的。』
和我对视了几秒,乱步松开了我的手。
“……名侦探知道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