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三十八章

小说:[综武侠]圣僧 作者:鼎上软
    第三十八章

    天下最快的暗器, 能否射中天下最快的楚留香

    二十七枚细针化作闪烁的雪点, 仿佛正是枝头凋零的梨花在暴雨电光中的颤影。梨花轻轻一颤的那刹那, 就连楚留香自己也忽地闪过一个念头他会不会今日就死在这座山腹孤墓里

    但先于这个念头, 他紧绷的神经已先唤醒了他的本能。

    在方天至的眼中,几乎在银针出匣之际, 盘坐不动的楚留香忽像一头暴起花豹般,猛地向右飞扑了出去

    这个姿势并不优美,甚至稍嫌狼狈,但却是最恰当的法子,也确实已快到迅捷无伦。方天至扪心自问, 便让他自己来, 也不会比楚留香更快了。他这般想着,人却忽而出现在楚留香身后, 长袖卷住他一条手肘,将他整个人往身后一甩一拨。

    方天至沐浴在烛光中, 铜砖上栖息着他颀长的影。

    他是好端端站着的, 没人知道他如何忽然站在了这里, 他快到几乎不可思议, 快到仿佛已在原地留下了趺坐的残影。而他那条洗旧发白的天青长袖,则仿佛山巅染翠的云带,楚留香卷着这片云, 如一道柔软的风般溜到了方天至身后, 但他的心却沉得像被万斤铁砧猛地砸中了一般

    他虽躲开了暴雨梨花针, 但和尚却还挡在他面前

    再没有余暇, 楚留香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正欲徒劳地扑开直面暴雨梨花针的方天至,却见那道银光灿烂的暴雨已倏而没入他周身。那一刹那,楚留香忽觉那暴雨仿佛并未打在和尚身上,而是将他自己冷冰冰地浇透了。他失魂落魄地呆立原地,正感到一阵席卷而来的悲痛,耳边却忽听到一阵金石相击般的叮叮脆响

    那响声密密麻麻,又近在咫尺,他忽地惊醒过来,瞪大两眼望着面前和尚的背影,却见他一丝痛楚的轻哼也未发出,只在那阵脆响后,张开袖筒在身前囫囵一卷。

    楚留香忽地生出一个极荒谬的念头,难道那是暴雨梨花针打在他身上的声音

    他猛地大叫道“你有没有事你是不是还好好的”

    方天至没有答他。他卷起的长袖还未垂落,人已缩地成寸般闪烁到沈眠面前,伸指在她肩胸几道大穴上轻轻一拂。

    楚留香把一双桃花眼瞪成牛眼,直到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终于弄清了一些和尚的秘密了。

    而方天至制住沈眠穴道,左手拢住的袖筒一抖,一束细如牛毛的银针便滑落到他掌心中。他回头一望,正要说话,却被楚留香的目光看得一愣,顿了顿才道“我手里有二十三枚银针。你被打中了没有”

    楚留香一溜烟窜了过来,绕着他飞快打量了一圈,这才在原地站住,不可思议道“莲台九现和飞袖功虽是少林密不外传的绝技,但我也有幸见过一两次。可你究竟如何挡住暴雨梨花针的难道你穿了什么金丝宝甲不成”

    方天至摇了摇头,斟酌道“贫僧贫僧,贫字当头,我哪里来得什么宝甲挡住暗器也是侥幸,我恰好练过一门硬气功夫。”

    听了这话,楚留香的脸孔上流露出极其复杂的表情,他自然是相信方天至的,但这未免也太像是天方夜谭了

    半晌,他苦笑道“能挡住暴雨梨花针的武功若非你亲口对我说,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雪惊,你这门功夫若被世人知晓,怕可争一争天下第一功的位子了。”

    方天至认真想了想这种可能性,谦虚道“不至于此,学会这功夫,也只是耐揍一些。”

    两人面面相觑,瞧瞧彼此略显狼狈又完好无缺的模样,忽而间齐齐一笑。

    楚留香道“我瞧过了,还有四根针钉进了铜砖里。算上你手中的,正好是三九之数。”他把目光从方天至掌心挪开,幽幽落到不远外的沈眠身上,“暴雨梨花针这一难算是过了,这位沈姑娘真非常人也,论起果决狠辣,蔺兄也不是她的对手。”

    方天至则越过楚留香的肩头,望向尽头那道黝黑如铁的拦路墙“但我们好似被困住了。”

    那道铜墙自穹顶而降,严丝合缝的堵住了后面的石阶,也将众人的来路和生路都断绝了。

    方天至运劲试了一试,却半点推不动它,想来它的重量比之墓穴入口的巨石更胜一筹。

    楚留香在旁相看,见方天至屈指成爪,在这道铜墙上剜出五道深达数寸的指痕,不由有些侧目。又见四周铜壁被他一抓亦是如此,便道“这墓主人是要把窃贼活活饿死在这里。这般厚度的铜墙铁壁,便是来人用火药炸,用刀斧挖,怕在力竭之前都挖不开一条出路。”

    方天至心底盘算片刻,点点头道“不错。不过也不必忧心。贫僧亦侥幸练过一门指功,挖开这门虽难免受苦,但想困死贫僧却也不能。”

    楚留香直勾勾地盯着他,道“你身上有这许多侥幸,怕已不能称之为侥幸了。”

    方天至不由笑道“依贫僧浅见,咱们连挖也不必挖。沈施主年少好强,被困山腹却始终不见忧色,她应当有法子轻松离开。”

    楚留香拊掌道“英雄所见略同也。想来沈姑娘能为我俩解惑的,还远不止这一件小事”

    沈眠此时仍僵立在原地。

    在被点中穴道的那一刻,她本正抬手去摸头顶石门上的莲花蕊盘,嘴边犹带着一丝甜蜜而得意的微笑。但眼下她苍白着脸孔,不是很能笑得出来了,只好冷冰冰地一言不发。

    楚留香踱到她身边,仰首向石门上的圆玉蕊盘一望,道“她下手害我之后,半点也不犹豫,头一件事便是去碰这石门,或许离开的机关秘密就在门上不知她是想再转动圆盘,还是想将钥匙拔走”

    方天至不置可否,只道“不论她要怎么离开,都不会将钥匙留在门上的。”

    楚留香道“你点中了她的哑穴她怎么不说话”

    方天至兀自思索片刻,随口道“未曾点中。或许沈施主只是不愿开口。”

    楚留香笑道“你怎么想了这么久,难道你自己不记得有没有点中她的哑穴”

    方天至也不在意他的调侃,只沉着道“贫僧是在想沈施主转动蕊盘时的事。不知道你记不记得,这机关甫一触动,便先有一阵轰隆巨响”

    楚留香灵光一现,接而道“直到那阵巨响停下,这石门才缓缓开了”他漆黑的双目在烛火中英气勃勃的发着光,“当时我们都以为是门上机关被触动了,眼下想来却不合常理。既然是开门的机关,为何响声起了门却不动或许那是另一道机关的声音或许那是这扇门开启之前,另一扇门被关上的声音”

    他越说越感觉很有可能“响声大作时,甬道里并无异状,那变化多半是在这扇门之后的密室里。说不定密室中还有另一扇通往山外的隐蔽门户,故而就算来路受阻,沈姑娘也毫不慌张”

    方天至注视着他微微一笑,道“阿弥陀佛,香帅言之有理。”

    楚留香道“这不过是我二人的猜测。究竟如何,一试便知。”他瞥一眼沈眠,笑了笑,“沈姑娘此前开门,乃是向右旋动蕊盘。那此时楚某便将它往回转动,瞧瞧会发生什么。”

    沈眠的脸色愈发难看,但仍勉力浮出一个楚楚动人的笑来,她樱唇微动正要开口,楚留香却已先一步握住蕊盘,向左轻轻一旋。

    嗡地一声锵鸣,金石绞错的震动霎时再复响起。

    巨大的噪音掩盖住了一切,方天至二人并肩站在轰隆作响的甬道中,默契地闭口不言,只静静望着缓缓落下的墓穴大门,以及半掩门扉内忽而微微一震的巨大金椁

    二人相视一瞬,忽地一齐动了。方天至飞步赶到周氏兄弟身边,一手一个将人提起,而待他弓腰钻过半落石门之际,楚留香早已夹携着沈眠,站在了大门另一头。

    巨响终于停歇。

    方天至将周氏兄弟放落在地,询问般瞧了楚留香一眼。

    楚留香登时会意,变戏法一般摊开手掌,露出了掌心那枚莲花玉钥。他又微微发力,将臂弯里的沈眠重新扶稳,这才轻呼了一口气,转过头来与方天至一起向后一望

    密室中央的那座巨大金椁仍好端端停放着,但此时它已高高升起,露出了底部一丈见方的青黑铜台。正对方天至二人的台壁上,一道窄小拱门幽冷洞开,石阶笔直向下,仿佛引向另一条漆黑地穴。

    楚留香沉默片刻道“这条地道就是出口”

    短短几日,他实在已走了太多的地道,也见识了太多地道中的凶险,也许离开这里之后,他这辈子再也不想进任何地道了。

    方天至还没开口,沈眠却忽而说“这就是出口了。唉,二位实在是难得一见的人杰。小女子甘拜下风。”

    楚留香笑道“沈姑娘终于舍得开口说话了”

    沈眠柔声道“我自知很对不起二位。可方才人为刀俎,我自然想瞧瞧二位会怎么对我。若你们打我骂我欺辱我,那就算我告诉你们如何出去,又百般求饶,最终也难免一死,何必浪费口唾再说什么但如今瞧来,二位果然是正人君子,磊落英雄,就算要逃命,也不忘带上我们三个没用的累赘。”

    楚留香静静听完,叹道“你实在是很会恭维人。此时就算我想要打你一顿,怕也不好意思下手了。”

    沈眠道“男人么,多半既喜欢女人,又瞧不起女人。尤其是我这种柔弱可欺的女人,一旦让他们栽了大跟头,他们便格外怒火攻心。若是能缓过气来,头一件事总是要骂几声臭表子的。二位早先没有打骂侮辱我,此刻便也不会这么做。”

    楚留香正要再说什么,不料方天至忽而问“沈施主,贫僧心中藏疑已久,有几句话想要问你。事到如今,不知你能否慷慨解惑”

    沈眠含笑向他瞥去,却见他神容冷淡超脱,全不似以往和煦。

    她怔怔瞧了他一会儿,才神态复常,甜蜜蜜微笑道“大师有命,自然遵从。反正事到如今,我也没甚么好瞒你。从小到大,从没人肯认真听听我的意思,好好考虑我的感受。我如今做成这样一件大事,虽说功亏一篑,但若无人知晓个中曲折,倒也有些遗憾似的。”。

    方天至道“多谢沈施主。”他又瞧向楚留香,“二位周施主中毒已深,请香帅拿了瓷瓶里的解药救他二人一救。”

    沈眠望着楚留香给周昊喂药,道“这毒名叫心肠软,若没有解药,不出一日人就要软成皮囊裹脓水。他们中毒到现在,就算救起来也不过是两个废人罢了。”

    方天至不为所动,淡淡道“阿弥陀佛,不过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罢了。”

    沈眠笑道“大师说得可真好。不过你究竟想问什么小女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方天至道“沈施主是白玉京的人罢”

    沈眠道“本来可以不再是的。但眼下么,自然还是了。”

    方天至思索半晌,缓缓问“那么马脸张是白玉京的人,还是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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