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没事,项链不小心掉进去了。”
原本站在原地的人开始慢慢朝这边走,钟虞听着脚步声有点着急,但是脸上却没表现出半点异样。
温泉水并不是完全清澈透明,她低着头仔细往水里看,手也在水下搜寻。
现在的样子当然不能让时嘉白看见,否则怎么解释?之前做的努力也就白费了。只是也不知道项链是不是有意跟她作对,她伸手摸了半天都摸不着。
脚步声越发近了。
她把头埋得更低了些,手上的动作不免有些急躁。
“没找到?”
钟虞干笑,“快了。”
转眼间,男人已经走到侧后方,眼看着就要走到自己面前时,她终于摸到沉底的项链,然后飞快地一把攥进手里!
“……找到了。”她平复着有些急促的心跳,抬起脸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幸好,就差一点。
男人淡淡瞥一眼她将项链攥得极紧的右手,“很重要?”
“算是吧。”钟虞点点头。
“下次提前摘,自己收好。”
她抬眸笑起来,“原来还有下次?我还以为时先生要解雇我了。”
“等画完成合约就会终止,这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那么,等我不再是你的模特了,是不是就能做点别的?”钟虞明目张胆地试探。
可惜他没有半点回答的意思。
钟虞撇撇嘴,后仰靠在池边,使劲攥了攥手心的项链对系统道,“真的没有别的方法吗,不直接接触项链也不会被发现的?”
万一下次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怎么办?
“没有。”顿了顿,系统接着说,“主人,我提醒过你,不要摘下项链。”
“那你说我能怎么办?他现在可是我老板,我还能反抗吗?”
“那么,取下项链之后,一切后果自负。”
“听你这语气,到底谁是主人?”她随口嘀咕,不知道系统为什么坚持这个称呼,明明他更像是冷淡的上司。
安静片刻,耳畔忽然响起低喃似的一句:
“那我该怎么做呢,”他说得缓慢,“主人?”
耳边陡然泛起战/栗,钟虞一怔,甚至猛地下意识往身侧看了看。
什么也没有。
……刚才那一瞬间,她还以为系统又出现了。
知道系统是戏弄自己,她有点恼,“什么都不需要你做,反正你这个系统也帮不上什么忙。”
说完转头看向时嘉白,“可以开始了吗?”
男人颔首,坐在画板前。钟虞见状手搭在岸边,熟练地摆出对方要求的角度与姿势。
泡在温泉里比坐在空荡冷冰的画室里舒服多了,而且她过半个小时就上岸休息,喝着水在四周逛逛,其实还算惬意。再加上就算断断续续也不能泡太久,所以收工也很早。
她裹着浴袍笑嘻嘻走过去,光着的双足小巧白皙,指甲透着粉,脚腕处踝骨伶仃,石板路上留下两排交错的湿漉漉脚印,“时先生,介不介意让我看看你的作品?”
男人握着画笔的手攥紧,“……随意。”
钟虞绕到他身后。
各种或明或暗的瑰丽色彩充斥在画面中。树木、草丛、乱石、温泉,还有一个女人。但画并不精细,只看得出画中的女人侧着头,一条长蛇从她后背蜿蜒而上,将蛇头伏在左肩。
面部却留了白。没有五官,当然也没有面部表情。
但好像正因为留白,也给了看画的人无尽遐想的空间。画中人到底会是怎样的表情?惊恐?讶然?胆怯?
——所以,这就是时嘉白钟意大众脸模特的原因?
钟虞忽然发现他好像尤其青睐自己的左肩——例如那晚他作画时涂上颜料的位置、昨晚泳池落下的那个吻,还有今天这幅画突出的重点。
她是不是该庆幸自己让系统去掉了左肩上那块丑陋的疤痕?得知要攻略这位大画家时,她还为这个从现实世界里带来的印记而苦恼,担心会影响自己那场面试。
现在看来,这次许愿的机会用的不亏。
钟虞回过神,没多问画的事,“时先生不回去吗?”
“你先走吧。”
她还想说什么,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的备注是“孟知”。
钟虞一时没记起来,忙问系统,“这是谁?”
无人回应。
她有点诧异,低头晃了晃吊坠,“坏了?”
“是‘你’父亲的学生,时越公司的那份工作也是他牵线搭桥。”冷不防地,那道嗓音凉凉地响起。
怕孟知等不及把电话挂了,钟虞也就没追问他为什么一开始不说话。她赶快点了点屏幕接起来,“……喂?孟大哥?”
“小虞,有没有打扰到你?”那边传来的声音非常温和。
“没有,孟大哥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你还记得我给你画的那幅画吗?”
钟虞顺着他的话瞎编,“当然记得,怎么了?”
“……前几天我参加一个义卖,本来让朋友帮忙把另一副画转交给组织方的,但是他不小心把我当初给你画的那一幅交过去了。”孟知声音里带了歉意,“抱歉,我已经去联系了主办方,暂时还没得到回复。虽然肯定会努力把画拿回来,但你也该有知情权。”
正听孟知说着话,远远的,钟虞忽然看见两个背对着自己的人影走进庭院里半封闭的回廊,其中一个人有些眼熟。
她停下步子没再往前走,笑了笑对电话里的人回道:“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只要最后能拿回来就好。”
好奇心作祟,她也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心思,结束通话后换了条路走,也跟着进了回廊。
走到拐角,隐隐有交谈声传来。
“这件事……”
钟虞放轻脚步,紧贴着墙。那两人的说话声不大,她听的断断续续,有点吃力。
“冉宁弄这么一出倒是有好戏看……那小子本来不准备公开,现在被爆出来倒也能烦他一阵子。”
“烦一阵子有什么用……”
“……他一门心思只想画画,能懂什么公司经营的事……你这个做叔叔的代劳简直是理所应当。”
叔叔?!
钟虞一怔。
“是啊,时家家大业大,可不能毁在他手里……”
说话声变得更小,她有些听不清,正想再往前迈一步,身后却猛地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接着手臂也被往后一拉,钟虞没站稳,直直跌进对方怀里。
正惊魂未定,却突然闻到淡淡的颜料气味。
……时嘉白?
她拍了拍对方的手示意自己不会出声,片刻后捂着她嘴的手一松。
“那我们接下来……”
那两人从回廊另一侧离开,说话声彻底听不见了。
“这两个人你认识?”钟虞转过身,先一步打破寂静。
这一转身才发现他们挨得极近,她的手腕还碰到了时嘉白的手臂。钟虞笑着一眨眼,不怀好意地用指尖在他松散袖口下的手腕上轻轻一划。
下一秒,她手腕就被对方紧紧扣住。
“开个玩笑,时先生别这么紧张。”她指尖轻点他手腕,然后如愿以偿地缩回手,退一步倚在墙上。
男人没回答,重新抬眼看向那两人离开的方向。钟虞偏头去打量他脸上的神色,有点意外。
他眉眼里带着冷意与讥讽,跟她见过的样子截然不同,仿佛是两个人。
这种反差却让钟虞隐隐兴奋。
人难以否认的劣根性作祟,总觉得难测的、复杂的东西才最迷人。
然而时嘉白却不给她仔细欣赏的机会,转眼便收回目光,越过她径直往前走。
钟虞跟在后面,漫不经心地打量他背着画板时衬衣被压出的褶皱,没话找话,“时先生走路总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吗?昨晚在泳池也是。”
“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男人没回答她的话,话锋陡然一转。
是陈述句,并不是疑问句。
她一愣,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两人上了两级台阶从侧门走进别墅一楼的客厅,沙发上郑柯和两个男人相对而坐,看上去正热络地寒暄。
听见动静,背对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起身转过来温和地笑了笑,“回来了?”
这男人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年纪,高大俊朗又风度翩翩。听声音就是刚才谈话那两个人中的一个。
这个人钟虞不仅认识,还算得上熟悉。
——她的顶头上司,时越。
时越话音刚落,她余光瞥见身侧的时嘉白放下画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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