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 谢兰生在小酒吧里再次遇到森田小姐,又是打了一个招呼。
森田小姐指手画脚“dd”
谢兰生则沉默摇头。
这回那个日本翻译也在现场一同喝酒。谢兰生请莘野说了刚才拿到的坏结果,森田小姐听完翻译,叹息道“这是经常会发生的与他们谈版权销售最后只有10能成呢,不用过于放在心上了。”
谢兰生很感激森田对自己的宽慰鼓励。
森田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谢兰生说“如果不能卖掉版权以后路就很难走了,也许只能向电影节官方申请扶持基金。森田小姐, 您能不能帮忙引见几个好的销售公司会对亚洲感兴趣的”这里兰生在回来路上想出的一个办法森田肯定也要卖片,她的资源肯定靠谱。
一旁莘野瞥他一眼。
这就是谢兰生, 但凡还有一线生机他必然要力劈混沌, 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于大千世界之渺渺一隅。
难道真的无需自己为他搜寻国际买家
森田小姐想了想,与其他的人商量了下, 又回过头对谢兰生说“我们明天晚上有个arty,为日本几部电影宣传。你可以来。我到时候会比较忙,可能不能帮着引见, 但你可以自己认识一些好的销售主管。明天会来这个arty的应该喜欢亚洲电影,至少喜欢日本电影。”
谢兰生大喜, 说“谢谢谢谢森田i ove you”
森田已经四十岁了,听到这话大笑起来“明天arty上,每位导演都会上台介绍自己带来的片子。所以,在这环节的最后, 我们会说还有一位中国朋友也想讲讲, 你那时候就走上台说说生根这部电影。”
“太好了”谢兰生手扒着桌沿, “太好了这是真的救了我了”
“加油”告知arty的时间地点后, 森田握拳示意了下, 是典型的日本动作,“我们都去看了生根,我很喜欢。”同桌几个日本来的电影人也都看着他,说“がんばれ”
“谢谢谢谢那明晚见”谢兰生也略略点头,笑着挥手,离开了。
森田小姐是制片人,果然是有一些资源。她的电影同样入围了主竞赛单元“都灵19”,不过,森田电影入围的是“纪录片”,生根入围的是“国际剧情片”,并无直接竞争关系。那天认识的六人中,樱野先生是森田电影的导演,另几人是其他片子的制片人,其中一人入围了“onde”单元,其余的则并未入选而只是来出售版权。
他本来只希望能让森田小姐帮忙引见,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叫他去参加他们的arty了,谢兰生有点儿感动。他这一路走过来,虽遇到过池中鹤、关厂长、罗大经、张继先、澳洲海关那样的,可也遇到了王先进、张富贵、nathan、hunter、森田小姐这样的人,更不要说还有莘野、欧阳囡囡、祁勇、岑晨
他是幸福的。
与森田等告别以后,莘野轻瞥谢兰生,说“明天去买一身正装。”
“啊”
“这白衬衫够邋遢的。”莘野又道,“白天出门买身西装,应付应付,现在定制来不及了。”
谢兰生问“不贵吧”
“不贵,贵什么。”谢兰生的大脑里面现在只有钱钱钱钱,莘野简直要无语了“就当是个新年礼物,刷我那张visa卡就行了。”
听说莘野要付账单谢兰生略一犹豫“这”
莘野按着他的后脑一把推到电梯里“还想不想卖片子了”
“想”谢兰生并不觉得穿的好看非常重要,不过莘野既然让穿那他就去买一套好了。他扑棱着自己头发,心想穿的能贵哪去,它又不是冰箱彩电,顶多回去打打苦工再给莘野买份礼物。
于是,第二天的一大早上,莘野带着兰生到了十分有名的罗马街。谢兰生发现,这些店铺不似商场,一家家的竟然都单独占了一个门面,还挺新鲜的。
莘野走进了一家店,让谢兰生不要乱跑,而后一路目不斜视走上二楼服装区域。他们俩在走进店时有西装男帮着拉门,谢兰生又长见识了,感觉自己像大老爷。
服装全都没有价签,谢兰生也无从知晓,但感觉到不会便宜了,只希望不要上千,最高不要上两千。
两千人民币是400美元,谢兰生想算西装200,鞋子200,应该足够打住了的。
莘野扯出一套西装,垂眸看看,的38号,应该正好。他又看中一双皮鞋,让sa去拿兰生的号,回来再开一间fittg roo带谢兰生进去换上。他想了想,又嘱咐sa不用告诉谢兰生这东西的价,谢兰生要开口问了就说自己已经知道了。
而后莘野便坐在了一张沙发上静静等,saes给端来一点白水。他翘着长腿,一手捏着纸杯一手轻扣沙发扶手。
没过多久,谢兰生出来了。他并没有害羞不安,相反,穿上新衣服了他还觉得挺高兴的,在镜子前扭来扭去,又回过头看莘野,问“莘野,好看不”
莘野目光缓缓转过。
谢兰生的颈子纤长,腰背挺直。这套西装有些收腰,谢兰生的蝴蝶骨那略略有些凸了出来,而后下方平滑地收回去,腰细细的,叫人想握。高级的西装裤管里两条长腿笔直笔直,小屁股又突了出来,掀起西装的下摆。
有俗话说人靠衣装。穿着一身笔挺西装,谢兰生感觉自己跟平日里也不一样了,精英似的,他扬着下巴,挺着胸膛,两手插在裤兜里面,左右看看,说“都不像是导戏的了”“嗨,还真像是去社交的。”“我想起来那些大导出席颁奖的场面了。”
莘野喉咙有些干涩,说“嗯。”
他也看出谢兰生与平日不同的气质了,很好看。
这时兰生转过身来,给莘野看完整的他,莘野目光上下打转,发现sa已经把这身西装替他理得相当好了衬衫衣领一丝不乱,西装衣摆熨帖平直,西装裤的两条裤线也被拉成两条长线,连裤脚都扯过了。
只是谢兰生的两只袜子还是出来时的样子,乱堆着,因为穿的时间太长袜筒早就有些松了。
莘野走过去,两手一抻自己的裤子,半蹲下来,把手探进对方裤脚,几根手指轻轻提着谢兰生白袜子的边沿,向上扯了扯,只觉着这脚踝真细,一捏就能碎了一般。
谢兰生被吓了一跳,连忙把脚往后撤“喂”
莘野却是没撒手,道“别动。”
“”谢兰生便不敢动了。
莘野替他提好袜子,又站起来,看了看,用英语对一边sa说“再来一条领带吧。夜蓝色,斜条纹,真丝,有吗。”
“我去看看。”
saes不久后迈步回来,手里提着一条领带“这个行吗挺搭配的。”
莘野垂眸看看“也行。”
说罢,他把兰生上身西装扣子一一解开,让对方先把它脱掉,又把衬衫领子竖起来,垂着眸子,手指灵活地系领带。在系领带的时候,他的手指不可避免地碰触到对方胸膛,一下又一下,他只感觉指尖发热。
谢兰生不会系这个,只能弯着脖子干瞅。他低头时后颈修长,像天鹅。
最后,要收紧领带结时,莘野道“抬头。”
谢兰生不盯着看了,然而莘野声音带磁“再抬点儿,看我眼睛。”他比谢兰生高12厘米,这样一来角度正好。
谢兰生便抬头看他,莘野此时垂着眸子,睫毛宛如蝴蝶翅膀。莘野一手拉着领带,一手执着领带结,知道对方在看自己,也一掀眼皮,而后望着谢兰生的眼睛,手缓缓缓缓地滑上去。
他们两人就对视着,身影映在了镜子上。
领带结被滑到位置,莘野擎着领带结的右手食指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谢兰生的小颈窝里,隔着衬衫似能灼人。他顺着衣领看上去,能看到精致的喉结、柔软的颈子,然后是下巴、嘴唇。
被人这样抵着自己最脆弱的喉管,还被这样盯着,谢兰生也呼吸变急,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半晌后他终于收眸,舔舔下唇,口干舌燥。
莘野也没继续看了,他帮对方整理领子,又扯扯下边,让谢兰生自己接过西装穿上,把扣子系好,给他收拾西装领子以及下摆,最后叫人转过身去,面对镜子,问“还可以”
“挺、挺好的。”
“那直接就这一身了。”
“嗯”
“去试衣间换回来吧。”
“好”
谢兰生在试衣间里浑浑噩噩换回衣服,又糊里糊涂地走下楼,跟着莘野出了店门,沿着大路走了一阵,才猛然间想起什么“莘野,你刚付完账了”
莘野轻轻瞥他一眼,说“没付,抢的。”
“”谢兰生想,莘野这人
他又问说“一共多少”
莘野回答“不到2000。”随口胡诌。
“人民币”
“废话。”
谢兰生叹“好贵啊。”
莘野“”
晚上,谢兰生又穿上西装,去参加日方的arty,或者说,去蹭日方的arty。森田没请莘野过去,谢兰生也不好带着,毕竟是去白吃白喝的。
日方的arty十分典雅。大厅铺着柔软地毯,九张桌子散布其中,巨大吊灯倾泻而下,四周墙壁装修考究。大厅正前方有一个台子,背景全是电影海报。森田小姐和其他人全在忙着招呼客人,谢兰生则挥了挥手,并没有过去叨扰。
他看见了一个洋人而且感觉脸孔很熟,回忆半天,想起来了原来是bi,文艺复兴国际的销售总监,他在酒店塞广告时被那个人当场抓包。
arty的餐食都是日式的,而且看着十分高档,有寿司、有刺身、有牡丹虾、蒲烧鳗鱼、炭烤和牛,还有静冈甜瓜,都用精致的盘子盛着。谢兰生对生的东西其实还是挺发愁的,不过,他也只能蘸蘸酱料,夹进嘴里,一抻脖儿吞下去,不带嚼的,感觉还没有家里的西红柿鸡蛋好吃呢。
当arty将要到高潮时森田小姐拿酒上台。她穿着条黑色长裙,十分优雅,欢迎、致谢并对到场的客人们举杯敬酒,在作品的大海报前介绍她的作品人生,最后说,希望能与有实力的销售公司达成合作,把版权卖到全球去,旁边翻译一一翻了。森田小姐那部电影还没正式公开展映,她便邀请台下的人明天都去现场观看。
森田小姐下来以后,另一个人走上台子,同样敬酒、介绍作品,他还带了整个日本最有名的女明星来,说由美子是女主演,邀请众人去看放映。
一个一个说完以后,终于轮到谢兰生了。谢兰生一边走过去,一边背稿子,虽然,从知道要参加arty起,他已经在自己心里背过20遍稿子了。他还请莘野纠正发音,以免演讲遭人耻笑。
森田小姐带谢兰生一起走到麦克风前,说“大家最后,我们这边还有一位中国朋友他的生根入围了主竞赛单元都灵19的国际剧情片,前天已经展映完毕,相信在座的很多人都观看过这部片子了谢导他是来自中国的一名独立电影人,没有人脉,也没有资金,他甚至不知道如何才能认识国际销售,所以,同为亚洲的电影人,我们也把谢导请来宣传他的电影生根了如果有谁感兴趣,可以直接约谢导哦”翻译原样翻译出来。
谢兰生则执酒上去,因为紧张动作僵硬。他强自镇定,笑了笑,看着森田,道“谢谢森田也谢谢日方邀请我来认识大家。我是电影生根导演,叫谢兰生。生根是入围了主竞赛单元的剧情长片,前天已经展映完毕。嗯,为了防止有人漏看,我还是想先说一说它的内容还有特点”
挺努力地说了会儿,谢兰生发现,这arty上的销售公司非常明显不感兴趣。
他们不再注视台上,而是继续吃日料了,还有几桌的销售们干脆互相聊起天来。他们脸上挂着笑容,绝对不是在讲生根。偶有几人因为礼貌时不时地看他一眼,也个个是心不在焉。
只因这是一部华语片。
谢兰生想起,祁勇说过,亚洲只有日本电影在欧美是有市场的。
见没有人在看自己,谢兰生又有些无措。
他脑中有一个主意,但不大敢嚯的出去,于是只有硬着头皮继续按照原来的说。
然而又是几分钟后,被忽视的过于明显,满场甚至没一个人想认真地听他说话,毫无办法的谢兰生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再次决定拼上一把
他半转过身,擎起酒杯,一扬脖子,把葡萄酒一饮而尽,接着,他又再次面对场内,一抬手,再猛地砸下,只听“砰”地一声巨响,玻璃碎片四处崩飞
谢兰生把杯子cei了
满场在干其他事的销售人员全都一震,刹那间就变精神了,纷纷看过来。
谢兰生的双手掐胯,还挺镇定的,说“众位别人一直都跟我说,欧洲市场对华语片是不喜欢的不感冒的,亚洲电影只有日本可以卖出国际版权,市场只爱那类片子。我说一句冒犯的话,在刚才的讲述当中我充分地体会到了。大家时间都很宝贵,我被忽略是必然的,我能理解。可是可是大家看啊,我刚才跟前面几位导演一样宣传电影,没人想听,可是当我突然之间把一个酒杯摔在地上,大家兴趣就起来了为什么呢很简单,这是因为一成不变的东西被打破了啊就如同在电影市场,当观众的选择只有美国片和欧洲片时,他们可能就麻木了,要知道,什么题材都没办法一个一个连续看的。然而,如果这时出现一部从没见过的中国片,观众也许会留意起来,就和大家刚才一样。”
顿顿,谢兰生又说“大家都说华语片子在欧洲会没有市场,可是谁都没试过啊。那为什么不试试呢销售公司并不直接出资购买电影版权,而是卖出去后再拿抽成,能损失的只有资源啊,也就是一些时间,一些宣传。所以,难道不能稍微试试其他类型的影片吗我知道,这有风险,可好机会不全都是在风险中得到的吗”
他很知道自己英语不太地道,于是徐徐地说。莘野说了,英语不好的人谈天最最忌讳强装“流利”就跟洋人说中文一样,只要慢,发音不准也能被听懂。
台下的人都没说话,然而,也不知道是真感兴趣了,还是不好意思再接着吃了,总之,销售主管都安静地面对舞台,听他继续说。
谢兰生又深吸口气,道“我下面就说一说电影生根的特色吧。”
“首先,这一两年中国经济发展很快,也赢取了全球注目,而生根并没有再从历史角度来讲中国,而是将镜头对准了中国一个农村家庭。当然,作为文艺电影,它批判了几千年来一个丑陋的观念,可是,这部片子里面既有主角在农村的生活,也有他们对城市的惊奇,欧洲观众可以从中看出当今中国的样子,了解它的过去、现在。事实上,就是昨晚,美国一家巨无霸的执行总监还找到我,说美国在关注中国,希望买走生根版权,可他希望更改结局所以最后没达成dea,很遗憾。”
听到这,一些高傲的欧洲人发出几声了然的笑在他们看来美国人都是一群没文化的。
“其次,”谢兰生又再次开口,“柏林影帝就是莘野在生根中演男主角。他现在在好莱坞的片约不少,或者说很多,其中还有大投资的又或者是大导演的。代理合同一签几年,生根可以借助明星卖版权的几率很大。”
接着“第三,片子背后故事很多,销售起来会比较方便。”他分享了某个乡长要介绍信的故事,两个主创偷窃跑路的事情,还有澳洲海关用x光扫胶片的故事,不少人都听入迷了。
原来,仔细听听,这个英语蹩脚的中国导演讲的还挺有趣。
讲完第四第五第六,谢兰生说“在生根的展映之后,各方面都好评如潮。欧洲国家的影评人与观众有共同背景,既然他们觉得好看,那应该观众也会觉得好看。”谢兰生把他裤兜里一张白纸缓缓展开,“我昨晚上抄了很多大型杂志和大影评人的看法,在这念一下eonardo chiei说,谢兰生的生根讲了中国式的家庭崩碎与西方不同,冲突不是相叠加的,而是突然爆发,这时冲突是毁灭性的,触目惊心,让人看到中国家庭很特殊的相处模式。”“xxxx则说,它描述了中国家庭五千年的一个观念传宗接代。这听起来非常奇怪,可生根却不疾不徐地剖析了它的背景”“还有,xxxxx说,在遥远的共产中国,女性意识也在觉醒,谢兰生用他的镜头捕捉到了一个陈俗,并且还用惨烈的结尾给人以猛烈敲击”
他一句句地讲出来。
等到全部都说完了,谢兰生又深深鞠躬,道“我很希望能与世界分享这样一个故事。”
下面有人鼓起掌来,不知道是对他的作品,还是对他摔杯子的做法,抑或是对他刚刚讲的背后故事。
参加arty的一干人重新开始吃吃喝喝,谢兰生叫服务生来把碎玻璃一一扫了,忙不迭地弯腰道歉,很久后才回到了他在中间桌的位置上。
而后,让谢兰生意外的是,还没等arty结束便有好几个人到这桌来,要了他的电话号码,其中几个甚至约了兰生今晚就谈一谈
谢兰生只觉赌对了。
日方的arty落下帷幕后,谢兰生在咖啡厅里跟好几家都谈了谈,不过,这些公司全都没有到现场去看过生根,有些犹豫,而谢兰生也并没有录像带等可以。他是个独立电影人,缺乏正规商业运作。
最后一个来的是bi,“文艺复兴国际”的销售总监。bi身材高大健壮,皮肤很白,金发,有一双海蓝色的眼睛。
他坐下来,道“谢导,生根展映我看过了。”
“”谢兰生望着bi,没说话。多亏他的小广告了,还是有人去看过的。
“我本来没打算去看。作为公司销售总监我要看的片子太多了。不过,你那天在房间门缝塞的广告让我个人对它产生了一点兴趣。在今天前我是认为,生根虽是好的作品,然而文艺复兴国际没运作过华语电影,打算放弃的。”
“”
“不过今晚又见面了。”bi的语气冰冰凉凉,十分职业,“听了你的发言以后,我觉着倒也可以试试。生根拍摄非常波折,这是个好的卖点。我想了想,电影也许比较适合文艺影院。”
谢兰生有一些疑惑“文艺影院”
bi一笑“欧美有些专门放映文艺电影的电影院。它的受众一般来说学历较好、收入较高,也许会对在崛起的亚洲大国感兴趣。他们一般悲天悯人,如果听到生根拍摄的背后故事说不定会感兴趣并且买票。欧洲还与美国不同,不要求皆大欢喜。对了,录像带和收费电视两个媒介也可以试试。”
“嗯。”中国可没文艺影院,连商业影院都不多。
“我们可以运作试试。”bi又说,“我先介绍一下文艺复兴国际吧。文艺复兴国际是家销售公司,位于伦敦,前身是文艺复兴电影的海外销售公司。我们可以代理英国地区,也可以代理全欧地区。如果可以达成协议,文艺复兴国际会抽15的佣金,我们双方签署五年的销售代理协议,以及一份协议备忘录,标明你希望的要价,和你能接受的底价。若是进行全欧代理,文艺复兴国际目前能运作的是这几个垂直划分的区域英国包括北爱尔兰,法国包括比利时的法语地区、德国包括奥地利、西班牙、比荷卢、斯堪的纳维亚地区包括丹麦挪威瑞典芬兰、冰岛、葡萄牙、希腊,东欧则是”文艺复兴国际只是一家英国销售公司,无需花钱购买版权,签下生根未尝不可。
谢兰生的脑子发晕,幸好这时救星莘野推开assion cafe的门走进来。他穿着酒红色的衬衫,像只孔雀。
bi不以为意,重复了遍刚才讲的,又继续说“代理合同必须独家。签署协议以后,文艺复兴国际就会着手制作电影海报、广告片、预告片、新闻发布会,也会参加更多影展。我们公司有实力让生根最后出场展映。要知道,除非电影非常出彩,能一直在评审脑海中,早出场都是劣势。”
谢兰生“”竟然还有这些门道。他的生根在都灵是中不溜丢出场的,算劣势吗
bi继续说“胶片拷贝、影片字幕都由我们负责筹备,不过,给发行商做推销的内容简介、电影剧本、原始正片等等需要谢导方面按时。”
谢兰生的脑子晕了,索性全部交给莘野。
莘野和bi越说越快,兰生开始听不懂了。
只见莘野十指交叉,微微前倾,气场十足,一双眼睛老鹰一样。他和bi本来谈的好好的,却突然间因为什么新的话题争吵起来,两人语气都邦邦硬,bi一直重复着“no”“no”,桌子周围气氛紧绷,落针可闻。
莘野说的一字一句全都带着攻击性,又说了些什么东西,bi的脸色十分不善。
兰生特怕莘野搞黄了,理性觉得应当制止,可实际上却没动作,完完全全地把对他来说相当于命的版权谈判交给莘野了。
几分钟后,bi紧绷下颌,脸色很不好看,他盯着莘野看了会儿,而后,突然间就换了态度,挺有魅力地笑了笑,抬起自己的两只手,手掌向外做投降状“okok,你赢了。”
莘野轻笑。
而后他们就开始算,谢兰生则茫然看着。好像一张纸上面是预计拷贝、预计录像带、电影估值全都分为高中低三档,另一张纸上面是制作费用,广告费用、营销费用甚至还带银行利息最后,他们俩为每个欧洲的垂直地区都定下了一两个版权价格,bi拿出销售代理协议的模板,莘野则对影片附属产品开发、商标注册、影片版权材料使用和违约金等几条做出了修改。
bi都接受了,又道“我必须和法务财务针对修改确认一下,再去酒店商务中心打印终版,麻烦等等。”
“嗯,”莘野喝了一口咖啡,“别忘了加最重要的,一个字儿也别差了。”
bi无奈地笑“知道了。”
“喂,”bi暂时离开后,谢兰生问,“你们刚才吵起来了”
莘野笑笑“因为加了一个条款。”
“什么条款”
“把无保证的销售协议变成有保证的销售协议。”
谢兰生问“什么是有保证的销售协议”
“就是”莘野拉了一个长音,“五年以内,文艺复兴国际必须完成20万的销售额,其中首年至少5万,后边四年15万,英镑。如果不能完成指标他们需要赔款未完成部分的50。”
“”20英镑,那是180万人民币了
谢兰生倒吸凉气,叫“还能这样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有保证的销售协议bi怎么可能答应”
“作为交换,他的抽成从15变成20。也就是说,假如他们恰好完成20万,我们到手也有162万。就算他们一分没卖出去,我们也能拿到81万。”
“可是那也”
莘野还是在笑“我告诉他,我这边有内幕消息,生根会获最终大奖。到那时候,也许就不会只有一家文艺复兴国际想试试了。”
谢兰生是出离惊讶了“你、你骗bi咱们哪有内幕消息”他想,莘野这人也太不要脸了谁能想到这么大的一个影帝在咖啡馆骗人
莘野却是高深莫测“反正合同已经签了,他们也是做生意的,想要赚钱或不赔钱就肯定要推荐生根。”
谢兰生“”天下竟有这种事情。
事实上,莘野只是与bi分析了生根获奖的可能性,最后认为大约有50。电影节会寻求平衡,而生根的中国背景让它可能摘得桂冠。莘野提出各退一步,分担风险谢兰生就直接从了“文艺复兴国际”公司,签20万、20,因为一旦生根获奖,也许就有40万20的offer在等着他签了。
谢兰生与bi和莘野从9点钟谈到1点半,终于是把合同签了。他很感激莘野他给自己当男主演,帮自己解决最后的2500块,现在又为自己敲定版权事宜,而他自己看着厉害,其实说不定只会拍电影。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一块大石终于落下。
他把版权卖出去了。最少也能挣到81万。25万还给投资人,剩下来的56万按说好的对半分,也还剩28万,够他继续紧紧巴巴地拍摄出下部电影了。
在与bi谈后不久还有一家日本的发行商也要买版权,销售范围是全日本,不过只有5万美金,谢兰生也点头应了。这回,28万变成405万了,足够了。
放下心上大石头的谢兰生却没回酒店,他告别莘野,独自一人出去走走。
他依然是那样文艺,想静静地回顾回顾。
他来到了都灵地标antoneiana尖塔,两分硬币后的图案。
这座尖塔威严矗立,是都灵的标志建筑,也是都灵城唯一一个高点,大家只要抬起头来就能看到它尖尖的顶。它是上个世纪全世界最高的建筑物,而现在,它高高的塔内是意大利国家电影博物馆。
这座城市在二战前是意大利电影中心,还有意大利第一座电影院。而意大利人把电影博物馆设在antoneiana塔里,足见“电影”地位之高。
谢兰生两手插兜,一步一步地走近他。
如童话里那个王子走向他的莴苣姑娘。
在塔尖下,谢兰生仰起头来,看中间电影博物馆那黑漆漆的影子。
良久良久,久到谢兰生都觉得有些冷了,才发出了一声叹息。
在过去的一年当中谢兰生一直以为生根版权卖出那天他一定会雀跃欢呼,深深地为自己骄傲,可事实上,他发出的竟然不是一声欢呼,而是一声叹息。
在都灵的寒冬夜色中,他突然间便想起了经典电影毕业生的最后一段。一向软弱的霍夫曼轰轰烈烈抢回新娘,然而电影最后一幕,霍夫曼却坐在车尾,眼神游离,满脸空茫。
一如他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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