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到古宅的时候,大家正忙着收工。一群人搬着设备提着杂物在片场走来走去,现场很嘈杂。陈知墨手里一摞资料,站在那里安静地翻阅,周围的一切好像与她无关。室内昏暗的灯光晃在她秀气的脸上,顾念看着这样的她,在她的静和其他人的动里,觉得时间都会不由自主慢下来。
她走过去:“知墨,看什么呢?”顾念把脸凑到她面前,原来她在对着近几天的工作安排看分镜头表。
顾念:“你累了一天,我们去吃饭。”
陈知墨笑笑,把手中的各类文件整在一起在桌上轻顿:“好啊。”
顾念:“今天羽芝带我去了家老店,口味很不错。马上带你去。”
她笑得温和:“看来你和你的女神处得不错,都叫人家羽芝了。”
顾念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还行吧……她挺好的。”
陈知墨“哦”了一声,起音向下沉,尾音又缓缓升上去,透着点不怀好意的味道。
顾念戳她肩膀:“你‘哦’什么呀。”
扬起睫毛,她棕色的眼睛忽闪忽闪:“表示我知道了。”
顾念继续戳:“那听起来也是坏坏的。”
苏优妩靠在外间的门框上,无声看着这一幕,妆容精致的艳丽容颜上是黑夜都无法隐去的寂寞。
“苏总。”她回过神,面前的男子身材魁梧,脸上有一道很深的刀疤:“到酒店餐厅的预约时间了。”
“帮我订个room service,随便吃什么都行。”苏优妩的声音是显而易见的疲倦。双手插在呢子大衣的口袋里,她站直身子沉默地走了。冷风吹在她的脸上,踏着青石板街,只有高跟鞋“嗒嗒”的声音响在耳边。苏优妩埋头苦笑:也许她的缺德事真心做多了。要不怎么会苦守这么多年还敌不上一个才出现几个月的顾念。保镖安静地跟在她的身后,隔着一人的距离。
顾念带着陈知墨,在古镇上兜兜转转:“奇怪了,我记得是这么走的啊。”夜色下,顾念认不得路了。
陈知墨也不急,就跟着她像无头苍蝇般乱窜,走了不少回头路。
“你不会找不到了吧?”陈知墨调侃道。
顾念:“怎么会……不会啊。”
陈知墨:“双重否定表肯定,反问加否定通常也是肯定。”
顾念:“你是在和我表演顺口溜?”
陈知墨:“你现在说话的反问口气越来越多了。”
顾念:……
想起自己之前还和陈知墨吐槽苏鎏她们喜欢用反问的说话方式,顾念郁闷地想咬自己的舌头。
顾念不说话,陈知墨轻轻笑出声来:“这不就是人的某种趋同行为吗?”
该死!这个大腹黑,还非要用一句反问句作总结。顾念转转眼睛,也轻笑着回道:“谁说不是呢?”
坐了和中午相同的位置,顾念翻菜单:“你想吃什么?”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陈知墨慢悠悠喝了口茶,举手投资都是风雅。
顾念无奈:这不是等于没说。于是照着俩人日常的口味点了几个菜。
“今天拍摄顺利吗?”顾念问。
“还行。”陈知墨回。
顾念撇撇嘴,答得这么简单,是想把天聊死吗?!
“敏舒昨晚没回去吧?”
顾念诧异地看她一眼,陈知墨脸上神色淡淡。
“没有。”回想昨晚,顾念的心情控制不住地往消极的方向发展:“但我们什么也没发生。”
“嗯。”陈知墨放下一直拿着的杯子。
“这回我真的死心了。”顾念笑起来,眼神中的落寞和涩然藏也藏不住:“软的硬的都试了。”她睫毛颤动,泛出隐隐水光:“但都没有用。”
陈知墨沉静地望着她,又轻轻地“嗯”了一声。
“昨晚敏舒哭了,我从未见她哭过。”顾念说。
“我提着她的领子把她按在床上,她就哭了。我先还以为是我把她弄哭的。”指尖摸着面前的空碗,触手冰凉:“她跟我说她的生活太难了。但我不懂啊,她的难处为什么就不能和我说呢?她明明就是对我有感情的。”
顾念盯着陈知墨棕色的眸子:“知墨,我真的不懂。”
“你竟然提人领子。提的还是敏舒的领子。”陈知墨说着她的震惊,以平缓的语气。
闪着促狭的微笑:“那是敏舒啊。”
顾念:“敏舒又怎样?她以前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陈知墨:“以前是什么样?”
“我大学时认识的敏舒,虽寡言却不无情,有傲骨却无傲气!”
“若真如此,敏舒这么多年一直没变。”陈知墨如是说。
顾念听了一时讷讷无语。
“也许你该想想,顾念还是不是当初的那个顾念了。”
顾念当然不是当初的那个顾念了。大学时的活泼早在过去的一年中消匿得无影无踪。自打回国,敏舒总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从不让她为生计动脑筋。当时她说得多好听:“念念,我能赚钱。你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好。”她天真地相信了,窝在家里有事写写文,没事看看剧。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们的关系就不对等了。
顾念怔怔地看着酒楼伙计端上道清蒸蟹粉狮子头说了声“慢用”。
陈知墨尝了一口:“念念,你有才华但你很弱小。”
没有料到温柔会说话的陈知墨今天会把话讲得这么直白,顾念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也拿起筷子夹狮子头。
“敏舒不和你说她的难处,就是因为你帮不上忙。”
顾念戳着碗里的狮子头:“帮不上我也可以开解她呀……”
“那如果事情大到敏舒和你都无法承受呢?”
她戳狮子头的动作停了:“你不是和她不熟吗?今天怎么这么帮她说话。”
陈知墨放下筷子:“我没有帮她。我只是想告诉你,依敏舒现在的状况你和她是不可能复合的。”
顾念:“为什么?”
陈知墨:“你心里明白。”
顾念苦笑,继续戳起狮子头,肉在碗里散了架。敏舒遇到困难,非但没和自己说还强硬果断地分了手。她现在都不知道,敏舒到底遭遇了什么,这遭遇还要持续多久。
她的笑越来越苦:“你说的没错。可我就是好气啊!为什么我现在会这么唯唯诺诺?为什么敏舒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太受她左右了,这不是我!”
陈知墨看着眼前的顾念,右手抚摸着青花瓷杯的杯身:“人的负面情绪大多来源于对现实的无可奈何。时间已经够久,你应该走出来了。”
“走出来?”顾念终于放下手中的筷子:“我不想吗?”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每当她觉得自己将要走出来的时候,敏舒总要出现一下。好像在提醒她:顾念,你根本就放不下我。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都说时间和新欢是最好的良药。”陈知墨弯了双眼笑意盈盈,又恢复到她温和知性的模样:“如果时间对你没用,不妨试试后一种。”
彼时,时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她牢牢锁着顾念的眼睛,漂亮的唇瓣一开一合。她说:“我这味良药非但不苦还很甜。”
“轰隆”一声响,伴随着“噼里啪啦”的余音,几簇烟火在空中炸开,盛放的花火绚烂到无双,将天空照得透亮。与此同时,成百上千的正红色孔明灯渐渐向上升去,暖黄的灯点映着红色的灯套。古镇建筑雅致,纵横交错的河水潋滟,芗山灵秀婉约。漫天灯火将整个芗山镇包在一片盛世华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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