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孔明灯是哪里来的?”布景师站在酒店门口,一米八几的高大个儿脸上全是震惊和无措。后天晚上有一场戏就是要用红色孔明灯,现在全放在库房里。数九寒冬,布景师后背上全是冷汗,都不敢细想如此大数量的孔明灯来源。他赶紧吩咐助理赶往库房,自己踌躇着该怎么和苏总和乔总说这件事。
震耳欲聋的烟火声引得很多人都走出来观赏。乔宸携着黎羽芝站在酒店门前最高的汉白玉台阶:“太美了!”乔总叹道,侧头看了眼身边的美人:“如果《花虚影》里有这幕就好了。”
“还真有。”苏优妩冷凝的声音从背后飘进了她们的耳朵。
黎羽芝对着惊诧的乔宸点了点头。
乔宸:“那这些灯……”
谭雅靠着栏杆抱着手臂:“后天晚上有一场戏是白弦为容落华庆生,放了千盏孔明灯。”她端详着自己修剪得宜的指甲:“但愿还能按时拍。”
景纯儿看了眼苏优妩的脸色,拍拍谭雅,对她摇了摇头。
周围人听了她这两句话全部陷入沉默,再也没有人感叹这壮观美景了。一时间安静得如同死寂,不远处古镇里的欢呼雀跃声倒传了过来。一阵一阵响在众人耳边,大家都很不是滋味。
“怎么了?”苏鎏拿着盏还没撑起的红色孔明灯从远处走近:“难道不美吗?你们怎么一个两个看起来这么沉重?”夜色灯火下,她精致的五官被嘴角妩媚又放肆的笑点缀得更加艳色逼人。
苏鎏款款走来,拾级而上,一路笑着轻捶几个离得近的工作人员:“傻了?”
“苏小姐,这些灯不是你找人放的吧?”布景师最先反应过来,三步并两步奔到苏鎏身边。
苏鎏:“是啊。”
布景师张着嘴,全身都僵了。完蛋,库房的孔明灯……!
苏鎏:“怎么了?”
看着苏鎏毫不在意的神色,布景师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依旧僵在那里。苏鎏也懒得理他,直接走到苏优妩面前:“姐姐,你看我弄得怎么样?我可是特意到镇里组织人放的,不错吧?”语气神色间全是得意。
苏优妩长长叹出一口气,却没有看苏鎏。众人神色尴尬,乔宸只好陪笑着走到苏优妩身边:“阿妩,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鎏鎏没来过镇子,正好借着放灯和大家乐乐。”
苏优妩不说话,苏鎏还是漫不经心。乔宸一个劲在心里叫苦:这个苏鎏,从小到大,无论在哪里,都不会叫人省心。
布景师也慢慢走到苏优妩身边:“苏总…”
“知墨,你看外面!!!”陈知墨的话刚在顾念脑里轻轻炸开,紧接着放烟花的巨响和窗外的景色再一次在顾念脑海ZhaLie。相比较之后有如□□的威力,之前陈知墨暗示的分量只能算小土炮。
陈知墨跟着看了眼窗外,之前的温柔浅笑立刻消失得干净。她不由自主站起身:“这不是后天戏要用的灯吗?!”
顾念:“是啊!”
当陈知墨和顾念一路急匆匆赶回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酒店大门前,苏鎏拿着个红色孔明灯笑意盎然地站在面无表情的苏优妩左边,右边的乔宸皮笑肉不笑。除黎羽芝,谭雅,景纯儿表情还算正常外,其余人不是神色尴尬就是神色尴尬。布景师部门里的人大多已经面如死灰。
“念念,你总算回来了!我找了你好久!”看见顾念,苏鎏抱着孔明灯一路小跑着下来:“我们一起去古镇里放灯吧!”
没有理会苏鎏,陈知墨问:“怎么回事?”
顾念明白此时的陈知墨情绪很不稳定,但她还是将自己的语气控制得很好。声音不大,也听不出她的怒意。以陈知墨的认真和专业,她是决不允许剧组道具出这样大的状况的。
“什么怎么回事?”苏鎏望了望天空中徐徐向上升的千百盏孔明灯:“去放灯啊,知墨姐要不要一起?”
陈知墨:“这些灯是怎么来的?”
苏鎏不解:“当然是买来的。”
苏优妩见此也从台阶上下来,周围人渐渐向陈知墨这靠拢。
“知墨,鎏鎏不是有意的。”苏优妩拢了拢自己的栗色长发,纠结再三还是开口了。
乔宸:“是啊,是啊。我现在就联系厂家重订,后天晚上的戏能来及。”
她们已经很久没见过陈知墨这副模样了,自从出了那些事……曾经的陈知墨,年少的陈知墨……她们也有点不敢想。
苏鎏皱着眉头打断乔宸:“重订什么?你们不会以为这些孔明灯是我从库房偷的吧?”
众人:难道不是吗?
苏鎏又气又无奈:“我要偷也偷不了这么多!”
众人:苏小姐,您真是太谦虚了…
这个时候,布景师的电话响了,他连忙接起来:“怎么样?”
助理:“……”
布景师:“没丢?!一盏都没丢?!”
助理:“……”
布景师:“谢天谢地,真是太好了!没事没事,还在就好!还在就好!”
挂断电话,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可苏鎏却生气了。她虚着眼冷了脸,扫了众人一圈:“你们竟然怀疑我!怀疑我也就算了,你们还小看我!不过就这么点灯,难道我一天之内弄不到?”
她恨恨地说:“我苏鎏也会弄不到?!”
众人:这倒是,苏千金不是一般人。
乔宸腆着脸打着哈哈来哄她:“怎么会,怎么会。”一边说一边想去摸苏鎏的头,被她一巴掌隔开:“你少来!”
乔宸的胳膊尴尬地僵在半空……
她也是堂堂凤翔传媒的乔总啊…也是令万千少女脸红心跳的乔少啊…怎么这么不受尊重!
看到乔宸热脸贴了冷屁股,众人都很识时务地闭嘴了。这位苏二小姐,惹不起……没人说话,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
“不是找我去放灯吗?”顾念晃了晃苏鎏的袖子:“现在就去吧。”她的声音很软,如同在黄连水里洒下一把糖。
苏鎏脸上还带着薄怒,微微泛着一层桃粉色。
她看了眼顾念又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孔明灯,艳丽的笑容瞬间又回来了。苏鎏一把握住顾念的手,将她拖离人群:“念念,我去带你看盛世繁华!”
瞧苏鎏拉着顾念越跑越远,乔宸甩甩手,拨拨头发,笑了起来:“大家还愣着干嘛?走啊,一起去看看这盛世繁华。”
一路随苏鎏而来,不知何时镇里全都上了灯。光彩陆离的光,照得小桥流水醴艳非常。古镇的居民似乎都出来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将狭窄的青石小路挤得满满当当。看见她们过来,不少人向她们微笑着打招呼,令顾念有点奇怪。
“念念,你看!”顺着苏鎏的指间,顾念看见一座秀气的石桥,桥身刻有行书体的“芗桥”。这个镇子,是不是所有有点名气的地方都得叫“芗*”,芗山镇真是个实诚不会起名的地方,顾念想。
桥下有几艘来往的乌篷船,上面也都挂了彩灯,桨声灯影,碧波荡漾。人群自动分出一道路,让二人轻松地穿过拥挤的街道站上了石桥。乔宸等人也带着剧组的一干工作人员过来凑热闹。往常悠闲雅致而又安静祥和的芗山镇,今夜别样喧嚣。
和苏鎏登上芗桥,顾念发现来的人远比她想象得多。悠悠长长的窄巷人头攒动,相隔段距离的其他石桥上也都站满了人。如墨布样的天空,满镇璀璨的灯火,还能看见一些正向上飘的朱红色孔明灯。见人群都把目光投向自己处,苏鎏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个喇叭。
她笑得明媚,一手举着喇叭,另一只拿着孔明灯的手紧紧拥着顾念,苏鎏的话相当直接,免去了过多的开场白。她说:“这是最美的夜晚,这里也是最美的芗山。多谢最好的你们抽出时间来成全我一次情结。”她侧过脸,笑看了眼还在愣神的顾念:“几年前,我认识了身边的这位朋友。那时我就知道我邂逅了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
看着桥下乌泱泱的人,听着苏鎏说的话,顾念觉得她是在做梦。和苏鎏初见不就是上次龙郁之讲座的冷餐会吗?才认识没多久,也就这两天在芗山镇拍戏才算熟一点。她苏鎏怎么就把自己给摆到“最最重要的人”这个神坛上了呢?
众人听到苏鎏这番动人言语,竟都热烈地鼓起掌来。甚至还有好些人叫好,几个调皮的小孩更是又是拍手又是蹦跳。这景象,让顾念想起求婚现场……真的是浪漫又喜庆……
乔宸坏笑着问苏优妩:“阿妩,我怎么不知道鎏鎏和念念这么早就认识了?感情还这么好。”
苏优妩:“我也不知道。”
陈知墨站在人群中,从脸上看不出情绪。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芗桥上的顾念,看着她在苏鎏的怀里有些茫然的神色。苏优妩也小心地看了眼身旁的知墨,心里的滋味五味杂陈。
苏鎏:“我们《花虚影》剧组能碰到芗山镇是天大的缘分!而且今天…”苏鎏声音一顿:“今天是她的生日!”
顾念一听立刻瞪大了眼睛:谁告诉苏鎏今天是她的生日了!察觉到顾念的小情绪,苏鎏拥着她肩膀的手暗暗使了点劲,意思顾念稍安勿躁。
底下的人立刻说起“生日快乐”,再次拍起手来。碍着苏鎏的面子,顾念也不能怎样。心里却闷闷地腹诽:这芗山镇居民不仅取名字实诚,还特别能捧场。以后什么重大晚会不请他们真有点可惜。
苏鎏很满意大家给出的反应。只见她的笑容更加冶丽,语调越来越往上扬:“为了庆祝,我!苏鎏——要带给大家一次绝妙的视觉盛宴。”
“宴”字落下的那一秒,几十道射灯的强光不约而同从高处射下,黑夜被照得大亮。突然的光使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呼,就在呼声最集中的刹那,苏鎏大声对着喇叭喊道:“Tonight, here gonna be the heaven, the centre of the whole world, and I wanna get everybody moving!”不知安放在何处的高音炮踩着她的尾音放出了动感十足,带有点古风的音乐。紧密的,扣人心弦的节奏敲击在人们耳边震得耳膜一鼓一鼓。
劲曲的感染下,群众开始躁动。古色古香的芗山镇被浸泡在一种陌生而又亢奋的状态里。此时音乐转低,高音炮里响起了倒数声:
“Three!”苏鎏扔掉了手里的喇叭。
“Two!!”苏鎏握紧了顾念的手。
“One!!!”苏鎏带着她将胳膊举过头顶,两人的手交握着,直指苍穹!
伴随着连绵不断,惊天动地的巨响,一道道炫目的光炬比直地朝上空飞去。以苏鎏顾念的头顶为中心,精美绝伦的烟花此起彼伏地盛放。一朵接着一朵,变换出各种华美的图案。旧的变为光点洒落,新的仍然一飞冲天,带着最灿烂无悔的姿态于漆黑的夜幕炸开、陨落……
这一轮比上一轮更为精彩夺目!如果说先前只是一次预热,那现下就是一次彻底的狂欢!紧密的烟火顺着长街十里,沿“芗桥”前后蔓延开来。射灯移动的光线下,一簇簇火树银花将芗山镇的夜空照得亮如白昼,炫人眼目的火光于空中连成一片,硬生生照亮了远处的芗山群峰。
沸腾了的群众,一声高过一声的欢呼,许多人掏出手机要将这此生难得一见的大场面记录。顾念不由自主看向苏鎏,她的侧颜在烟火下是那样好看。或许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苏鎏缓缓回过头,光影印在她完美无缺的脸上。那勾魂摄魄的桃花眼,那微微翘起的鼻尖,那时刻放肆上扬的嘴角,竟让顾念觉得眼前的人美得惊心动魄。带着不羁,是一种纯生命力散发出的美。
这一刻,无关顾念本人内心的情感,她只有一个想法:也只有这张盛世美颜才能配得上这盛景无双了吧?
很多很多年以后,早已成名成家的顾念接受采访,主持人问她目前记忆最深的大场面是发生在何时何地和谁?那时的顾念早就不是现在没见过世面的新人编剧。阅过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见过各个名家的匠心独造,无数次出席规格甚高的宴会、颁奖典礼。
但第一个跃入顾念脑海的,永远是她在二十三岁这年发生在芗山镇的这出。这天明明不是她的生日,可某人非和所有人说是在为她庆生。而她也就顺从地和她站在人群中央,接受大家的祝福,欣赏从她身上带来的万丈光芒。
苏鎏张嘴对她说了些什么,现场很吵,可顾念还是懂了苏鎏说的话。她说:“火树银花,盛世繁华——念念,你可喜欢?”
这是《花虚影》里白弦对容落华说过的。容落华打小没有父母,有次看到一富贵人家为小姐大办生辰很是艳羡。不禁和白弦抱怨,过几天她的生辰估计也就晨起一碗长寿面,好友们送她点小礼,平平淡淡地过了,真是同人不同命。谁知,白弦倒是有心……也是在这样的场景里,白弦问:“火树银花,盛世繁华——落华,你可喜欢?”
烟火之后,古镇居民兴致还浓。借这些设备,竟轮番登桥表演上了自己的绝活。吹拉弹唱,不一而足。苏鎏乘空带着顾念悄悄遁了,找了个地方放起孔明灯。
点亮烛火,俩人面对面擒着灯。苏鎏调笑着说:“借这个机会赶紧许个愿。你书里的容落华可是灵了的。”
顾念想了想:“我好像也没什么愿望。不如你许一个?”
苏鎏:“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表情是难得的认真:“我希望顾念的才华——世人都能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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