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盟约

    接下来的一周明逾一直在思考婚礼的礼物。

    曾经看过一本书上写道, 送给前任最狠的礼物就是名画,这样ta婚后要一直挂在家里, 每天都看到,每天都想到你。

    明逾自然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在想, 有什么又体面, 又不敷衍, 又能和这效果相反的东西相送?

    不用看起来显得别出心裁, 夫妇二人可以一起使用, 最好是个可以消耗掉的物品。

    最后她选了俗气的两样酒和红包。

    江若景邀请明逾做伴娘,明逾谢绝了, 为什么要做那么戏剧性的事?她看不懂江若景这些孩子气的坚持。

    陈西林送了亚洲任一海岛的双人旅行套餐。这样的礼物明逾是不敢送的, 省得两人度蜜月时到处都是她的影子。

    到了五月底, 明逾便飞去了海城。

    黄梅天要来了,这是明逾下飞机后的第一感受,头发快要卷起来了,直朝脸上黏。

    耳机里和陈西林通着话,“……年纪到了没办法。”

    那头说着什么, 她边走边听, 两边的人都比她着急离开。

    “人家说三十岁是个坎儿, 我三十岁时没什么感觉, 今年倒像个坎儿, 飞长途会觉得歇不过来。”

    “那是因为你今年飞得太频繁, 每一站行程都很短, 别乱想。”陈西林道。

    肯特依旧来接她,除了季节,海城似乎不曾变过。

    到了酒店楼下,明逾将包装好的酒递给他。她买了支香槟,符合喜庆的场合。品牌上,原本她想肯特可能最认可黑桃a,可选这一支送江若景仿佛太过流俗,veuve clicot倒是不错,可这个品牌的发展史充斥着寡妇的故事,总不太吉利,最后还是定了路易王妃,她选到了一支江若景出生年份的水晶款,幸运得很。

    肯特将这香槟拿回去交给江若景,盒子一打开,看见上面的年份,江若景垂着眸一直看那瓶身上的说明,生怕让肯特看到她红了的眼圈。明逾不想这礼物看着别出心裁,可它偏偏戳到了江若景的心。

    “哪天开?”肯特像是不经意地问。

    “蛮贵的,放家里摆摆先。”江若景小声应道。

    肯特脸上起了层笑意,江若景却一直低着头看不到。

    “她没你老板大方了。”肯特又说道。

    江若景愣了愣,“老板么,自然要更大方些。”

    “我还想那个旅行套餐哦,不然我们转卖掉算了。”肯特两手一摊。

    “为啥啊?”

    “拿她送的套餐去旅行,你不觉得别扭吗?”

    “别扭什么?旅行就是旅行,不要想着她不就得了,没必要非得关联到一起呀。再说了,万一让她知道了,怀疑我……又何必呢?”

    “噢…… ”肯特拿手捋了把头发,“你这么说也有道理,那就去吧。”

    陈西林一直想着明逾住在酒店里,也一直想着当初她说住酒店总不舒服,满是漂泊的感觉,她想说让明逾搬到那别墅里去,几次想要开口,却还是没提。

    别墅里毕竟处处有青卿的影子,更别说刚进门正对着的那幅照片。当初她只对明逾好奇,所以敢大大方方将她请进家中,如今却不得不照顾明逾的感受,以及冥冥中青卿会有的感受。

    婚礼在海城最气派的酒店之一举行,明逾倒是了解了一些风俗习惯,进门就寻着登记台奉上红包,她在里面包了999美金,起码寓意是好的。

    登记完毕再看这婚礼场地,四处是粉色eony鲜花,eony不知是芍药还是牡丹,说起来这花儿来自中国,可明逾以前在国内时倒没见着粉色的大团花朵,直到后来在美国陪同学去婚纱店租礼服,看到瓶子里插着几朵奶油蛋糕似的花朵,花形华丽却不臃肿,柔美却不媚俗,她惊讶于这样的花形却能开出如此仙气,问店里的人这是什么花,说是eony。

    她就想,将来自己结婚就要用这样的手捧花。后来和江若景好了,她说过这事,应该是说过,她记不完全了。

    她被安排在江若景娘家人那桌,肯特不但没说不妥,还开开心心地支持了。这会儿正跟明逾客套“明总坐这里最合适了,在美国的几年,多亏了明总照顾我们小江。”

    新娘子这时还没进场,这话是说给明逾以及江若景的娘家人听的。

    “明总真算小江一个娘家人的。”他又补充。

    江家人把这些话都认认真真听下去了,江母此时陪着新娘在来的路上,剩江父在一旁懊恼,“怎么之前不认识明总,早该去感谢明总那么照顾我们景儿的。”

    “叔叔,您叫我明逾好了,我是晚辈。”

    其他叔伯姑姨也都巴巴地看着明逾,笑得巴结又和煦。

    江若景进场时明逾愣了愣,倒真有些认不出她,新娘妆大抵都是夸张的,发型、衣着又都是平时不曾见过的,一时整个人都变了。

    江若景的五官长得明丽,日常淡妆倒是很惹眼,浓妆就总有点画蛇添足的感觉,不丑,但不像长得寡淡的女人,画得重些就也娇媚。

    她手里的捧花正是明逾喜欢的那种,这下明逾敢肯定了,自己一定给她讲过那小故事。

    没穿过婚纱的人对婚纱的式样多不敏感,都是白花花的一条裙子。她的头梳得很好看,浓密柔顺的黑发在颈后挽成一只温婉的髻,面纱亦真亦幻的,很长,一路随后摆飘着。

    就真的很美。明逾看着她一步步往台上走,心里涌上一种说不出缘由的感动,仿佛今天她真的成了一个娘家人,看着自己亲爱的小姑娘出嫁了,送她一程。

    新娘和新郎登台演绎婚庆场面里最让司仪绞尽脑汁的片段,江母在明逾身边坐着,眼圈红了又红。

    明逾突然觉得不可思议,这有种行为艺术式的荒诞,她和江若景维持了几年人类最为新式的关系,那种关系是见不得现实世界的种种的,比如说父母、同事,可今天却全见到了,还和她的父母亲人坐在一张饭桌上,见证这一重要时刻。

    江家人被海城这花花世界衬得愈发朴实,劝明逾吃劝明逾喝,好像也不知该怎么更好地招待她了。江若景八十多岁的奶奶也赶了来,这会儿拿她那独有的宠爱方式,往明逾的碟子里夹菜。

    江母给她挡了回去,“妈!”她用青城话粗声粗气喊了一声,“在外面不能这样的,拿你筷子给人家夹菜,不卫生!这不是有公用勺儿吗?”

    老人家耳朵不太好了,慢半拍似地笑着,不知道听没听到江母说了什么。明逾过意不去,“阿姨,奶奶,没关系的……”

    江父刚从台上走下来,刚结束一段预先排练了多遍的演讲。

    司仪在台上说“今天本来邀请了新娘江若景小姐的老板,白鲸的陈西林总裁,但因为陈总人在美国,公务在身没有能够赶来,不过有幸邀请到了同是美国赶来的fates的明逾明总,大家可能不知道明总和江小姐的关系……”

    明逾头皮一阵发麻,完全不知道正在发生什么,事先没有人跟她打过招呼。她去看江若景的眼睛,她在台上好像也有些惊诧,仿佛这一段也出乎了她的意料。

    “江小姐在美国白鲸工作的五年中,有幸结识明总,明总亦师亦友,在工作、生活上给了江小姐无微不至的关怀,可以说,没有明总就没有今天的江小姐。现在江小姐的新婚夫婿正是fates海城的总经理,这真是缘上加缘,用新郎的话说,明总就是二位的贵人,下面我们有请明总上台来说几句话!”

    席上爆发出热情的掌声,大家都想一睹这美国来的职场女精英的风采。明逾看这事好像躲不开了,硬着头皮往台上走。

    “哇!大家看,明总是不是才貌双全!”

    场下有人吹口哨。明逾的尴尬值达到顶峰。

    司仪递给她一支麦,开口问道“明总开口前我想问个问题,您今天的发言是作为娘家人还是婆家人的身份?是新娘的朋友,还是新郎的同事?”

    明逾笑了笑,“既然把我安排在娘家桌,自然第一身份是新娘的朋友。刚才主持人言重了,杰西卡的进步与成绩全是她个人的努力与灵气所致,别人是帮不来的。‘婚姻’在《圣经》里被定义为‘盟约’,那我想今天就是娘家与婆家联盟,成为一家的好日子,在此,作为二位新人的朋友、同事,我祝愿杰西卡与肯特能够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讲得太好了!”司仪毫不意外地夸张捧场,掌声依旧热烈,明逾道了谢,按照程序拥抱了新娘,又与新郎握手,她觉得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安排做这些真是绝妙的讽刺。江若景看样子和她一样不知情,那么就是肯特,他大概想讨好自己,明逾想。

    她是在婚礼后半段离开的,不想去经历尾声处那些私下里的祝福与道别。

    同一时候陈西林得到香港侦探的汇报过去的半年里,没有证据显示黄达开与白西恩有过任何直接接触,唯一的联系是,白西恩的儿子卢卡斯和黄达开的儿子曾经在同一所私校上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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