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衍锦醒来时, 距离他上一次进食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胃用疼痛发出抗议, 夏衍锦皱着眉头,艰难地睁开眼睛。
入眼的顶灯并不属于他家卧室,显然也不是医院病房。
他隐约记得自己跟往常一样去公墓给秦炎送花, 临走的时候飘起了雨, 再后来他是怎么回来的或者说, 他到了哪里
浑身上下像散架了一样难受, 精神却比去墓园前要好一些,仿佛大病初愈。
夏衍锦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现状, 和床头柜上明显是给他准备的药物, 大概是有人带他去过医院,就是不知道对方是谁。
他下意识想要开口询问主人家, 嘴唇动了动才发现嗓子干的冒烟, 嘴唇都起了皮, 可他又实在没办法确认对方的身份, 只好费力地掀开被子, 侧身想要拿起床头柜上的那杯水来拯救自己干渴的喉咙。
胳膊也没力气,端个水都能把药瓶碰到地上去, 夏衍锦叹了口气, 有点头疼。
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 本以为能够支撑到回家的, 没想到情绪低落连带着身体更虚弱, 竟然直接晕倒在了外面。
冰凉的水杯握在手里, 轻微的刺激迫使思维快速运转,他沉下心,暗叫一声糟糕。
是他病糊涂了,竟然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睡了这么久,万一对方并不是他认识的人,万一发现了他的身份
夏衍锦喉头一紧,立刻把水杯放回去,下意识抬手摸向后颈处腺体的位置。
还好,还好,隐形贴还在,至少没有被不明身份的人发现他是一个oga。
夏衍锦松了口气,根本顾不上自己浑身乏力,双手撑在床沿上就要下床,打算不管怎么样先离开、或者先找到主人道谢再离开,总之不能久留。
然后他一转头,视线便被余光瞥见的一张合照吸引了过去。
照片中的两人,恰好他都认识。
他弟弟的男朋友,以及贺家的小少爷,贺雨。
燕旻家他去过,并不是这种装修风,更何况燕旻现在应该在和夏衍舟同居才对。
也就是说,这间卧室的主人。
是贺雨。
夏衍锦“”
所以,是贺雨把他从公墓送去医院,再带回自己家中休息的吗
夏衍锦怔怔地看着照片上略显稚嫩青涩的少年照片看上去似乎是春夏之际拍的合照,两人站在海湾上,迎着风,燕旻揉着贺雨的脑袋,少年一脸不情愿地瞪着他,嘴角却微微上扬。
“啊,你醒了”突如其来的惊呼声打断了夏衍锦的偷窥行为,他抖了一下,收回视线,按在床沿上的双手紧了紧,指尖用力地扣着床单。
贺雨听上去却比他还要紧张“我刚刚去煮了点粥,马上给你端过来。”
夏衍锦没抬头,自然也没看见贺雨惊慌失措的模样,反倒是因为aha的离去松了口气。
房间里暖气十足,夏衍锦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衣,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拉了他一把的人是贺雨,不管是出于他们私人的问题还是燕旻和夏衍舟的关系,都不会将他是oga的消息说出去,这一点他有信心。
所以他应该像贺雨道谢,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标记那天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太大,夏衍锦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看到贺雨就不由自主感到害怕的情绪。
只要一见到贺雨,感受到他的信息素在和自己的交融,他就会感到害怕。
明明贺雨只是一个小孩子,而且对自己并没有敌意
没过两分钟,贺雨就端着一眼热腾腾的粥进了卧室,他把粥放在床头柜上,默默退回到了卧室门口,低声道“杯子里的水不要喝,已经凉了,保温杯里有热水。粥是我按照燕旻的方法做的,不知道你吃不吃得下我先出去了,有事的话直接叫我就好。”
夏衍锦下意识道“谢谢。”
这碗粥煮的并不好,绿豆和米的比例不均匀,绿豆也并没有煮成软烂的样子,色香味也许就剩下一个刚出锅的“热”字。
是贺雨亲手煮给他的。
“贺雨。”夏衍锦深吸一口气,努力按压下心中的慌乱,回头看向他,“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贺雨一愣,干巴巴憋出一句“没事。”
砰一声,卧室门被关上了。
夏衍锦捧起瓷碗,热气熏在眼睛上缓解了干涩,腹中的馋虫也被米的清香勾出来,他叹了口气,拿起小汤匙舀了一勺喂给自己。
昨天夜里他睡得很沉,大约是近两个月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是因为梦到了秦炎么
还是
因为aha的信息素在他身边
夏衍锦眼神闪了闪,轻轻咬住了勺子。
一碗粥他花了快二十分钟才勉强吃完,贺雨途中还进来看了两次当然也都是站在门口,刻意到夏衍锦都发现他是在故意躲避着自己了。
不过不得不说,这样的距离让他找到了一个能够正常和贺雨交流的状态。
吃完粥,夏衍锦便提出要回公司。
“不行。”贺雨想也没想地反驳,他走进屋内反手关上门,第一次在夏衍锦面前露出不赞成的神色,一直没什么动作的眉头也紧紧皱着,“你还在生病。”
夏衍锦试图用行动来证明自己没问题,站起来时却晃了一下,又跌坐回了床上。
贺雨误以为夏衍锦是不想跟自己待在一起才提出这种要求,他收回伸在半空中的手,眼神一黯,生硬道“燕旻下午要来我家取东西,我还有课要先走。你你帮我在家等他过来以后再走吧,好不好”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夏衍锦再迟钝也明白他在为自己着想,根本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拒绝贺雨。
“”夏衍锦点点头,轻声道“好。”
贺雨终于露出一点笑意,转身挥了挥手,当真就这么离开了家。
夏衍锦重新钻进被子里,望着天花板出神。
“哥,帮我一个忙。”
c大教学楼外围,贺雨找了块僻静又荒凉的小树林站着,给燕旻打了通电话,“他不想看到我,哥,你帮我去照顾他一天,可以吗”
燕旻脱口而出“你把他怎么了”
“”贺雨揉了揉眉心,有气无力地抱怨“话不能乱说,让小夏哥听见他肯定又要揍我。昨天中午我陪跟踪他去了公墓,祭拜完以后他差点晕倒在路上,去医院挂完水之后就带回了我现在住的公寓,凌晨才退烧,他想一个人回公司,我不放心。”
他三两句说完情况,燕旻也没让他失望,干净利落地应下声,承诺道“马上就过去,你家有什么食材没没有我顺路买点儿带过去。”
“没有。”贺雨摇摇头,“你看着办就好。”
挂掉电话,贺雨长舒一口气。
他哥照顾人的经验不知道比他高出多少倍,有燕旻在,夏衍锦一定能够恢复的更好。
至于他自己这点小小的失落,不提也罢。
贺雨撇撇嘴角,低头往已经迟到二十分钟的课堂走去,走着走着又忍不住想,那个叫秦炎的小孩子,是夏衍锦的弟弟吗
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听说过
心里想着事儿,后果就是十分钟的路程他花了二十分钟才不紧不慢地走到教学楼,踏进教室的时候老师都没影了,只剩下学生坐在教室里奋力抄写讲台上的t。
眼尖的老大看见他,站起来掐着嗓子用气声喊“这儿呢快过来”
老大老二之间专门给他留了一个位置,贺雨走过去坐下,顺手从老大桌面上抽了本书放在自己的桌面上,随后直接把头埋进胳膊里,打算补觉。
这一行为显然引起了室友的不满,老大碰了碰他,“嘿,我说你小子昨晚干嘛去了一声不吭消失二十四小时,我差点报警你知道不”
“听他说屁话。”老二翻了个白眼,又道“不过帮你糊弄宿管查房确实挺危险的。你昨天去哪儿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贺雨纹丝不动,好半天才闷声道“公墓。”
“”老大吓了一跳“对不起对不起,节哀顺变,节哀顺变。”
贺雨“”
贺雨说“不是我的亲人。”
老大松了口气,长手一伸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安慰道“逝者已矣,生者坚强才是真道理,乖老四,不哭啊。”
贺雨已经无力吐槽了,自暴自弃地说“啊,那确实。可我还是想知道那个叫秦炎的小孩儿是谁。”
“谁”老大眨巴眨巴眼睛。
“”贺雨生无可恋地重复“秦炎,你认识吗”
老大义正严辞道“不认识。”
贺雨“”
他真实脑子生锈了才会跟他们讨论这件事
前排的同班同学忽然仰头看向他们,眼中闪着八卦的光彩,“这道题我会”
贺雨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他。
同学转身趴在他们这一排的书桌上,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秦汉国际你们知道么闻海以前最大的商场品牌,后来有一年突然消失了,外界都说是受了金融危机的影响,倒闭了。”
“其实根本不是倒闭。”同学神秘兮兮地说“我舅舅家也是做生意的,跟秦汉是常年合作的关系,听我舅舅说是他们秦家唯一的一个儿子,十五岁那年遇难去世了,夫妇俩受不了打击,出国了。”
老大插了一嘴,也学着他压低声音“我记得秦汉八百年前就销声匿迹了吧都哪一年的事情了。”
同学掐指一算,“哎哟,还真挺久远的,十四五年了吧。”
贺雨心头一跳。
十五岁去世十四五年前遇难
如果还活着,应该比夏衍锦还大上一岁。
同学完全没察觉到贺雨的不对劲,已经陷入了八卦的快乐里,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知道的劲爆消息,“我还听说,秦少爷之所以遭遇绑匪撕票是因为他替别人挡了一劫你们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老大兴致勃勃地问“谁啊我们认识的名人”
同学拉长了尾音,道“不可说公司的那位,大、少、爷”
“环夏”
“嘘你要死啊喊那么大声”
“对不起对不起,你继续,继续。”
同学伸出双手的食指,举在半空中,做了几次碰在一起的动作,“他们俩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还听说那位少爷之所以至今未婚,就是因为受了刺激,没从那场事故里走出来。”
“啊”
“造化弄人啊,我见过那两位以前的照片,般配着呢,不过话又说回来,秦炎当时已经有分化成aha的苗头了,如果那位少爷分化成beta或者oga,肯定是一对。”
“结果你也知道咯,一位英年早逝,一位分化成aha至今未娶。”
老大张了张嘴,顿时脑补出一场神情虐恋“太惨了吧这也,老四你说是不是老四”
老大转过头去,一脸茫然地看向老二“老四人呢刚刚还在”
“”老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早走了,你才发现”
“啊啥时候走的”
老二把他的大脸推回去,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句,听完他就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毛病。”
老大和同学面面相觑,不知道哪里戳到了贺雨的点,他啧了一声,掏出手机给贺雨打电话,开门见山道“你搞啥呢,今天满课,刚回来又玩消失”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响起一道低哑又压抑的声线“不用管我。”
“开玩笑,怎么可能不管你,我跟你说今天的老师可都爱点名啊,你最好快点回”
“嘟嘟嘟嘟嘟嘟”
“靠”老大愤愤地继续拨打,几秒钟后沉下脸来,转头跟老二对视,皱眉道“关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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