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掌院在藏书楼。
江舟莫名涌出这个念头,并且想也不想去实践——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藏书楼沐浴在浅金色的阳光中, 像是披上一层薄纱。
防护阵法运转, 朦胧的光自地底升起, 无数符文像小鱼光幕中游动。
江舟停下脚步, 望着光幕, 心里奇怪。
又不是什么大日子,怎么开了防护阵法。
面前许多学子如她一样驻足, 仰望巨大光幕,发出惊叹声。
“好壮观啊!”
“比皇城的防护法阵还要大!”
“这里可是大盛珍藏千年的古籍, 能不壮观吗?每一届夫子上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修缮藏书楼, 所谓流水的众夫子,铁打的修书楼。”
江舟绕过人群,进入藏书楼。
老先生不在门前,她问了代为收发玉牌的学姐一声,先生有事, 在最高一层。
江舟拿到玉牌, 直奔最高层,还没推门,就听见曲九畹的声音。
她心想, 这次来对地方了。
江舟脚步放轻, 抬手想敲门,在听到曲九畹的声音后,僵在原处。
曲九畹语气激动, 不复平日云淡风轻,“老师,祁梅驿过来,你怎么不跟我说!”
江舟呼吸一紧,祁梅驿来学宫了?
老先生叹气:“怎么和你说?让你和她再吵一架吗?”
曲九畹轻轻哼了声,状若不在意地问:“她来有什么事?”
先生说:“昆吾那边的事,来找云舒的。”
江舟心里咯噔一声,立马掉头回共潮生,没走几步,听到身后曲九畹说——
“是因为广寒君吗?还是那件事……昆吾局势复杂,她实在不该抽身,她不会不懂,难道,”曲九畹瞪大眼睛,“陛下出事了?重病了吗?沈风节要对她下手?”
先生笑道:“看来你还是挺关心她的嘛。”
曲九畹左顾右盼,不自在地说:“……我这是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广寒君。对了,她来东海,是想找云舒联手吗?”说着,她眉头微蹙,叹气道:“之前云舒来东海,我便很诧异,若她不满意太学院,只需说一声,学宫执教、各界大能,都愿意去昆吾教她。”
江舟身子紧紧贴在墙上,神情怔怔,听到这里时,不由生起一股自豪之感——
原来我道侣这么厉害。
曲九畹继续说:“当今陛下本就是窃了楚王的帝位,云舒该是这天下的主人,是天地间身份最尊贵的人,可惜她和她父王一样,不喜欢争抢,也不爱权位。”
她掉了个头,轻拍桌案,揣摩祁梅驿的心思:“现在还未听到昆吾传来什么,若真是陛下重病,沈风节把持朝政,封锁消息,难怪祁梅驿会逃回东海。商云舒在这里,无涯也在这里。”
江舟攥紧双手,心急如焚,想马上飞回共潮生,脚步刚迈开,曲九畹又开口说话了。
“只是她为何笃定广寒君会答应呢?老师,你也曾见过楚王,这两父女简直一个性格,明明身在那个位置上,偏生不爱权位,只想逍遥自在。若是想要天下,云舒便不会来东海了,原本我猜她是想激流勇退,从昆吾抽身出来。可陛下偏在此刻出事……身于此世,不争,又当如何呢?”
她的声音徐徐如春风,就算带着一丝忧虑,也温柔若和风细雨。
江舟听着,怔怔想道,是啊,以商仪的身份,身于此世,不争,又当如何呢?
当年楚王放弃天下,讨要一片封地,和王妃在云梦泽双宿双飞。
最终却连女儿也护不住,自己也死得不明不白。
江舟情不自禁想起了前生。
从初见商仪,她便看出那人眼里的厌倦与了无生趣。她知道,商仪是她要用性命效忠的王,可她不知道,如若王不想站在那个位置上,又要怎么样?
江舟想要她开心,如果可以,她想永远保护自己的道侣,为她造一座高大的城墙,抵挡所有风雨。而商仪,只要向儿时那般,坐在城墙里,无忧无虑荡秋千就好了。
可是江舟没有永远,在短暂的时光里,她只能尽力做到自己能做到的最好——夺得这江山,把商仪推上至高之位,让没有人再能伤害到她。那个位子,无疑是孤独的,但同时也是安全的。
她和祁梅驿互相看不对眼,但在一个事上观点出奇统一,那就是谁该是这万里如画江山的主人。
先生忽然开口:“小九,一直以来我都想不明白,你与梅驿当年那般要好,为何非要决裂呢?”
曲九畹皱了皱眉,眸光黯淡:“我不愿说这个。”
先生微笑:“罢了,你不去看她一眼?算起来,快十年没见面了吧。”
曲九畹点头:“九年过七月,自从她进昆吾后,就再没见过了。”她坐了下来,“老师,我们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并非因为什么过节生隙,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先生说:“有什么道不同的,殊途同归而已。”
曲九畹重重摇头,坚持道:“老师,你不明白的。”
先生:“别看老太婆我一辈子没道侣,我没年轻过吗,怎么不明白?”她眯起双眼,笑了起来,“年轻的时候总喜欢坚持自己认为对的道路。老了才想明白,世上之事,众说纷纭,哪有什么真正的对错。只要日后想起,不后悔就行了。”
“做什么决定前,想一想,自己年老时,可会有那么一刻,觉得后悔。”
先生眼里露出一丝遗憾,想到什么,又轻轻笑了下,“算了,年轻的时候,就算听了也不一定能明白。”
曲九畹小心问道:“老师,难道你从前也……”
先生笑着点头,“别看我朽木死灰,五十年前,我也青春正好,和你们差不多。”
曲九畹注意力完全转移,就算外面天崩地裂,此刻她也全不在乎,黑黢湿润的眼眸眨着,好奇地问:“那人是谁?”
先生扬唇微笑:“孤山的一位女冠。”
曲九畹深吸一口气,老师不愧是老师,一搞就搞到一个出家人。
她掰着手指,瞪圆眼睛:“难道是现在的闻辰掌教吗?还是宿阿长老,还是……”
先生一一摇头,只是轻笑:“她叫濮含,是闻辰的小师叔,比我还要高一个辈分,不过那时的年纪却和我差不多。”
曲九畹皱眉:“濮含?学生孤陋寡闻,没听说过。”
先生:“自然不会听说的,那时候我和她因为一件小事吵架,谁也不肯低头,都觉得自己是对的。”她面色平静,“她闭关想飞升上界,我留在学宫打算守着人间,一蹉跎就是几十年,后来再听到她的消息,是她仙去了。”
曲九畹微微张唇,愣住了。
先生面上没有哀戚,已经能够接受这个事实。时光会磨去所有的绝望与悲伤,青春时浓烈的爱恨,不堪回首的往事,再想起来,就如一枚青果般,又苦又涩,再品,却是微微的甜。
曲九畹怔怔道:“原来那时老师一夜白头,是因为……我还以为是倚桥……”
先生笑着说:“只是我老了而已。”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江舟心道,前生自己死了后,商仪会怎样呢?
她没细想过这个问题,毕竟于她而言,一睁眼一闭眼,就是两辈子。
那时商仪一直不喜欢她,应当不会伤心……吧。应该不至于像先生这样,一夜白了头吧。
先生:“那时候轰轰烈烈,爱也是,恨也是,现在想想,倒有些可笑了。”
“可是不这么轰轰烈烈一场,便不是少年了。”她笑道:“若是从前有人跟我说,濮含会死,要我低头服软,那我肯定会说,死就死了,谁不会死啊,那个时候啊,”先生摇头轻笑,“实在是年少轻狂。小九,若有一日梅驿不在世上,你会伤心吗?”
曲九畹:“她死了就死了,谁能长命百岁,我能怎样?吃得好睡得好,大不了给她烧柱香。”
江舟在心里拼命点头,前世掌院辞世后,也没见祁梅驿怎么伤心,照样发财当官,暗自给自己使绊子,至于商仪登临帝位后,想必以祁梅驿的手段,必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坐享无上荣光。
先生只是笑。
曲九畹转移话题:“以如今的形势,大盛不能乱,也许只有云舒才能稳住局势,她与沈风节青梅竹马……”
听到这里,江舟咬碎一口银牙。
呸,什么青梅竹马,她和云舒才是青梅竹马!
“又得万民信服,只是前事未知,这十年对血石的研究也未有进展,”曲九畹长长叹气:“若有灵核或者止戈在,就算不用血石,也能扭转局势,可惜这两物都遗落长河。”
终于说到这里了。
江舟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对了,”曲九畹转身,“老师,上次我们做出的东西……”
先生面色严肃,“不能。”
曲九畹急道:“可是如今形势紧急。”
“此无异于抱薪救焚、扇火止沸,小九,梅驿一来,你的方寸便乱了。”
曲九畹否认:“不是因为她!老师,上次我们试过,不也没出岔子吗?那些受血石影响的鸟兽,渐渐恢复正常。”
江舟眼睛一亮,居然还研究出了这东西。
这难道就是前生东海出事的源头?
老先生坚持自己的立场:“就算如此,今日不出问题,不代表明日不出问题,况且人毕竟不是飞禽走兽,若把那药用在人身上,会发生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那为何不拿人去试试呢?”
作者有话要说:安利基友新文——
《你,不许亲我呀!》by叶无枝
余沫沫小脑袋一直不够用,成绩一直全年级垫底。
老师们看到这个勤奋有余、天赋不足的乖巧孩子,总是心疼的直摇头,心叹可惜。
但孩子终究还是个好孩子的。
直到有一天,四中校园贴吧里忽然发了一帖子:
[你们对早恋怎么看?我怀疑吊车尾余沫沫,暗恋全年级第一陆染!而且我有证据,甚至还有点想去告老师……]
自此,沉寂已久的校园贴吧一瞬间炸开了锅。
余沫沫:我不是,我没有,我的心里只有学习。
陆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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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家世,陆染家是全市首富。
论学习,陆染从小到大一直全年级第一。
没有人知道,陆染表面所谓的天之骄女光环之下,到底忍受着多少阴霾。
当所有人都说余沫沫又蠢又笨,根本配不上她的时候,也只有陆染才知道,那个女孩究竟有多好。
多年以后,余沫沫问陆染:“你为什么喜欢我呀?”
陆染只是摸了摸她的小脑瓜,笑得温柔:“因为你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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