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认罪

    她何氏的誓言可还真是廉价,张口既来。

    若她还是从前那个耳根子软心软的宁婉婉,说不定就信了。

    宁婉婉慢条斯理地说:“我也觉得母亲一心疼我,是不可能找人来谋害于我。”

    何氏双眼骤然一亮,立马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婉儿说的对,还是婉儿信我。”

    “既如此……”宁婉婉勾唇浅笑,看向拂衣吩咐道:“拂衣,打个三十板子,送官去吧。”

    林正阳急色道:“送官只怕不好吧,毕竟这是我们的家务事,要是让京兆尹知道了,恐怕会有损宁国公府脸面。”

    林玉彤母女就是笃定宁国公府会为了自己的脸面不敢送官,这样一来,他们只要咬定不认识此贼人,单凭此贼人的一面之词根本定不了她们的罪。

    但是京兆尹就不一样了,由他们出面提审此贼人,必定会调查此人身份背景,通知其族人上堂,到时候双方一对证,林玉彤母女就是想赖都赖不掉。

    一旦确定此贼与林玉彤母女之间的关系,不管此贼泼什么脏水都会把她们淋得从此以后,在这汴都城里再也抬不起头来做人。

    “父亲怕甚?人正不怕影子歪,女儿素闻京兆尹为人刚正不阿,我们正好可以借京兆尹之手还母亲和妹妹一个清白才对。”

    “话虽如此,但……”

    “就这么定了。”宁老太一锤定音道,“将人拖出去打,听着聒噪。”

    何氏顿时跌坐在地上,六神无主地看着虚空,脑袋里嗡嗡地反复响着“京兆尹为人刚正不阿”这句话。

    小厮们得令,立马上前拖着贼人往外去。

    贼人一边挣扎一边冲何氏大喊:“姨母,你要是不救我,我就去官府里把你们的勾当一五一十地抖出来,你们无情就别怪我心狠,要死大家一起死!”

    何氏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爬到宁老太跟前,额头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叩了一个响头,喊道:“是我,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此事跟彤儿无关,还请老夫人饶了她。”

    宁老太目光沉冷地盯着何氏看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林正阳,怒不可遏道:“林老爷,这样的毒妇你还留在府里做甚?”

    “母亲,这其中或许有……”

    宁老太铁面无情地打断林正阳的话,抬手指着何氏怒吼道:“要么她滚,要么你和她一起滚!敢害我婉儿的人,老婆子我一个不容!”

    说完,祖母转眸,充满警告地瞅了林玉彤一眼。

    林玉彤吓得白眼一翻,直接晕倒在地上了。

    “彤儿,彤儿……”何氏见状,连滚带爬地爬到林玉彤身边抱住了她。

    宁老太起身,皱眉扫了一眼众人,喝令道:“都给我退出去。”

    宁婉婉扶着宁老太进屋坐下,亲自替宁老太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宁老太接过水杯没喝,精明的眼神一直瞅着她。

    宁婉婉目光闪烁了下,浅笑着问:“祖母,你这样看着我做甚?”

    “你这个小东西,怎么会知道莲花洞里藏的有人?”

    “祖母这是什么话?”宁婉婉也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装模作样地喝了起来。

    “哟呵,竟然还跟你祖母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当真以为我老婆子眼盲心瞎看不出来啊,那夕佳楼莲花洞隐秘的很,若是里面真藏了人,任谁也发觉不了,却正巧不巧地却被下人们给撞见了。若被一般的下人撞见了,这类事情只怕会送到何氏面前处理。今儿个却是绿衣带着人直接掐着点送到夙玉堂来了,恰好那人又能指证何氏母女居心叵测。这一切简直太巧了,巧的就像提前计划好的……”

    顶着宁老太的火眼金睛,宁婉婉这糊涂是装不下去了,无奈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祖母的眼睛。”

    宁老太没接话,瞅着宁婉婉等待着她的解释。

    宁婉婉却垂下眼眸,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

    她不想欺骗祖母,可是重生这种玄乎其玄的事情若是直接告诉祖母,恐怕会吓到她老人家,若是被外人得知了,说不定大家还会把她当做怪物来看。

    正在她一筹莫展,迟疑着要不要明说的时候,宁老太忽然拉起她的手握住,语重心长地说:“不说也没关系,祖母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你只需要记住,以后无论你做什么决定,祖母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宁婉婉鼻头一酸,一把抱住祖母,热泪盈眶道:“祖母,谢谢你。”

    *

    这日,天色晴好,院子里的腊梅花都开了,清香扑鼻。

    宁婉婉歪在窗前的塌上,随手翻看着书卷。

    拂衣从外面折了几支条好的腊梅走了进来,找了一个青釉观音瓶插了起来,放在了宁婉婉身边的小几上。

    闻着冷香清幽,令人心神一荡,宁婉婉放下书卷,凑过来深深一嗅,满脸沉醉。

    然后一边摆弄花枝,一边赞道:“古人常说这梅花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果真是也。”

    拂衣笑了笑,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小几上放着的那本书卷,有些不解道:“姑娘最近怎地看起《伤寒论》这种晦涩难懂的医书来了?”

    宁婉婉漫不经心地说:“闲来无事,随便看看。”心思忽地一转,想起了一件事,便问,“何氏走了?”

    “昨儿个就送走了,听说老爷在何氏的车马里装了许多金银细软,生活必需品。明明是罪妇发送到郊外的庄子上去,看老爷架势,倒像是赶着给何氏送陪嫁去的。老爷恁地,也对何氏母女太偏心些,不知道的还以为何氏母女才是老爷的正房嫡女。”

    林正阳对何氏母女当然要偏心些,谁叫何氏才是他的青梅竹马呢。

    宁婉婉冷笑一声,不予置评。

    拂衣提起茶壶,捂在手里试了下温度,眼睛却盯着宁婉婉的脸欲言又止。

    宁婉婉抬头看着她,问:“怎么了?”

    拂衣迟疑着开口:“奴婢只是觉得……姑娘最近变了。”

    “哦?哪里变了?”宁婉婉随手拿起《伤寒论》翻了起来。

    “变得更安静了,还有些冷漠……”拂衣看了宁婉婉一眼,见她面上神色未动,继续试探地说道,“尤其是姑娘对待夫人和二姑娘她们的态度,疏离无情了许多。”

    宁婉婉放下书,抬眼看着拂衣,语气淡淡地道:“该你问的尽管问,不该你问的就别问。”

    拂衣神色一慌,连忙垂眼,道:“是。”

    拂衣有些不安,只觉得眼前的这个郡主姑娘很是陌生,让她完全捉摸不透。曾经郡主姑娘对何氏母女可是掏心掏肺的好,如今说翻脸就翻脸了,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对她和沾香也这般绝情。

    宁婉婉似知拂衣心中所想,无奈地叹了一息,抬手拉过拂衣的一只手握住,郑重地说:“你放心,你和沾香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永远不会那般对你们。”

    拂衣心口一松,笑了。

    这时,沾香端着一个红漆托盘走了进来,刚进门就见她眉眼生笑地说:“郡主姑娘,方才常嬷嬷叫奴婢去夙玉堂把姑娘元旦大朝会上的礼服端过来,好让姑娘试试合不合身。”

    元旦大朝会——

    宁婉婉眉心忽然皱了起来。

    再过十日就是元旦了,每逢旦日,圣人都会在紫宸殿举行大朝会,接受天下群臣,外国使臣前来朝贺参拜。

    届时,皇后娘娘也会在后宫举行元旦盛宴,宴请各府命妇贵女们。

    她记得前世,就是在元旦盛宴上,皇后娘娘将她和太子司易的婚期定在了立春的三个月后。

    如今再度入宫,她必须想个法子先阻止皇后定下她和司易的婚期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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