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君临天下(38)

    萧俨这个人, 睚眦必报, 心眼比针尖也大不了多少。

    这次在安州,唐沅叫他狠狠吃了个闷亏,他怼不过唐沅, 便把怒火都撒在了林芷身上。

    渣男的逻辑往往简单直白又理直气壮:这不孝女是你生的,你就是存心不想让我好过,生下这么个玩意儿要来气死我!

    却也不想想, 要不是他自己控制不住下半身, 贡献了精细胞, 这孩子林芷一个人生得出来嘛。

    总之,林芷就这么着被萧俨单方面宣布了死刑。她居住的地方从正院换到一个偏居角落的破落小院, 侍候的下人从一屋子丫鬟婆子变成小猫三两只, 连府中人提起她来, 都不称“夫人”了,只叫林氏。

    像在叫一个身份低贱的下人婆子。

    林芷养尊处优了半辈子, 头一遭体会到了何谓人情冷暖, 世态炎凉。

    以往那些连给她提鞋都不配的低贱之人,如今一个个都能仗着萧俨和梅含雪的势, 骑在她头上耀武扬威。落水的凤凰不如鸡,这萧府里人人都能来踩她一脚, 她过的日子甚至连在安州大牢里都不如。

    最开始的时候, 林芷还维持着她世家贵女的骄傲,憋着一口气不愿向萧俨低头。但很快,送到她院里的饭菜便成了最差的, 半点荤腥不见;已经是入秋的天气,应季衣裳却迟迟没有送到她院里。乃至到了最后,连萧屿读书要用的笔墨纸砚都供应不上,她每每去找管事,却总是被百般推辞。

    现实狠狠地给了她一个又一个巴掌,直打得她心力憔悴,精神濒临崩溃。

    而当她终于被磨平了棱角,抛却尊严去求萧俨时,却被他不阴不阳地挡了回去。

    “你生的那个好女儿这般厉害,你去安州求她啊。”萧俨说,从头到尾没有给过她一个正眼。

    这些年来所有虚假的温情和谎话都在那一刻被彻底撕碎,直露出丑陋不堪的内里。林芷从没有哪一刻这样清晰地认识到,她在眼前这个男人心里什么也不是。

    他们少年结发,二十年夫妻情谊,却原来什么也不是。

    她终于彻底崩溃。

    可笑的是,最终还是她一直视若劲敌的梅若雪拉了她一把,做主每月拨给她侍妾的份例,让她在这高宅深院得以苟延残喘。

    她一度以为自己撑不下去,可熬着熬着,五年竟也就这么过了。

    “你给我从这儿滚出去!”

    唐沅看着一脸怒火站在自己面前的萧屿,轻笑了一声:“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冲我大吼大叫?”

    她嘲讽地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你算这萧府里的谁?”

    这话一下子就戳中了萧屿身上最痛的伤疤。

    自从他和娘失势以后,这些年一直小心翼翼地仰人鼻息活着。从前他最瞧不起的庶兄萧岸,一跃成为萧家嫡长子,他得鞍前马后地叫他兄长,只因萧岸的娘梅含雪成了正牌夫人,而他和林芷都得仰仗梅含雪过活。

    这些年,他受尽白眼,为了更好地活下去,以前不愿做的不屑做的他都做尽了。

    而害他们母子至此的人是谁?还不是他这好姐姐萧韫!

    眼下仇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叫他如何不恨,如何不怒?

    萧屿一双眼红得充血,像一头即将暴起的野兽,恶狠狠地盯着唐沅,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杀人。

    唐沅冷哼一声:“你最好收起你那种眼神,否则我怕我忍不住把那双眼珠子挖出来。”

    呵,什么野兽!就萧屿这废物,顶多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现在虚张声势地冲她吱吱叫,可只要她扯着它的尾巴轻轻一拉,它就会脊骨断裂,当场去世。

    “你!”

    唐沅往后一靠,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忘了告诉你,这幽州已经被我的人攻破了,以后这萧府,怕就要易主了。”

    她乜了萧屿一眼:“你最好摆正自己的位置,少在我面前给我找不痛快。”

    “你说什么?”

    萧屿闻言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攻下了幽州?这不可能!”

    萧屿这些年在府中的地位连一般的庶子也不如,自然没什么消息渠道。他甚至还不知道,唐沅占领了北境,现下已经手握中原最大的势力。

    在他心里,他这个姐姐仍然是当初那个不受宠爱的小可怜。不过会投机取巧了些,这才在当年让他栽了跟头,可再怎么说,终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又怎么可能会是萧俨的对手?还打到了幽州来呢?

    他还盼着唐沅死在他前头呢,又如何能接受她如今已经强大如斯?

    唐沅没什么给他答疑解惑的心思,她一手撑着脑袋,表情玩味:“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讨厌眼皮子底下出现什么不想干的人。这萧府里人太多,我瞧着碍眼,你说,我该拿你们怎么办才好呢?”

    “你……”

    “屿儿!”

    萧屿还待说什么,却被一声厉喝打断了话。

    唐沅抬头一看,却见一大帮人急匆匆地走进门,以萧家那些个老不死的为首,连带着萧家大大小小的主子都来了,晃眼望去,乌泱泱的一大片。

    打断萧屿的,正是一同赶来的林芷。

    打头的是萧家的老太爷,今年都八十多岁了,按辈分来讲,唐沅还得叫他一声叔公祖。

    他拄着拐杖被下人搀扶着,颤颤巍巍地走进来,却看到唐沅高坐上首,老神在在地翘着二郎腿看着天花板,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他气得用拐杖狠狠敲了几下地面:“萧韫,你爹娘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吗?见到长辈也不知道行礼?”

    唐沅仿佛这才看到这么大一帮人般,轻飘飘地瞥了这老头一眼,挑眉反问了一声:“爹娘?”

    “抱歉,我爹娘死得早,的确没人教过我规矩。”她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不如,您到阴司里把他们唤起来,让他们来教教我规矩?”

    “你!”那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逆子,逆子!我们萧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不肖子孙?!”

    唐沅神情懒散,闻言点点头:“没错,你们萧家这种藏污纳垢的腌臜之地,的确生不出我这么优秀的天才。也亏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高攀不上我,主动来撇清关系。”

    她抚掌赞叹:“不愧是萧家的老太爷,就是识相!”

    那萧老太爷抖着嘴唇,连下垂的脸皮都在轻微颤抖,被唐沅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他才稍稍平复了心绪,拿捏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态度道:

    “我告诉你萧韫,就算你再怎么不想承认,你也始终姓萧!你最好让你手下那批走狗趁早从幽州退出去,否则,就算你得了这天下又如何?日后史书工笔,你都不过是一个叛族灭祖的卑鄙无耻之徒罢了!你要是不想背上这千古骂名,现在从幽州撤出去,我们萧家还可以既往不咎,否则……”

    他眼神阴翳地盯着唐沅,威胁之意不尽言表。

    他在下面叭叭叭说了一大串,唐沅却连眼神也未曾波动半分。

    她掏了掏耳朵,嘲讽道:“我倒是好奇得很,这萧家怎么说也是个百年世家,到底是怎么才能养出你们这帮蠢材?事到如今,还能忝着脸站在这儿威胁我?”

    “对我既往不咎?你们也配?”

    那萧老太爷被唐沅这话一刺,只觉得又是一阵气血上涌,差点没气昏过去。

    唐沅气死人不偿命的话还在继续:“你们搞清楚,输了的是你们。现在整个幽州都在我手里,要是真把我惹怒了,你们以为自己还有命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至于让我背上千古骂名?呵,你们以为自己是谁?脸这么大,怎么不改行去摊饼呢?”

    “你、你、你……”

    萧老太爷气得胸腔剧烈起伏,终于一口气没喘上来,一个白眼昏死过去。

    “老祖宗!”

    “叔公祖!”

    周围人一阵惊呼。

    一个白衣青年大步跨出,对唐沅横眉怒目:“萧韫!你这德不配位的……”

    “嗖!”

    他一句话还没骂完,唐沅手里的匕首就朝他面门直直飞去,他吓得当即僵直在原地,还没怎么反应过来,那匕首就划过他脸颊,深深地插进了他身后的柱子里。

    与此同时,他觉得脸颊上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小撮头发正飘然落地。

    唐沅漫不经心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萧岸是吧?你说话最好注意点,否则下一次,这刀划破的,可能就是你的脖子了。”

    萧岸一瞬间脸色惨白。

    梅含雪见儿子几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当即尖叫一声,扑过去一脸心疼地捧着萧岸的脸。她又气又怒地盯着唐沅,却还是不得不咽下一腔怒火,不敢再说什么。

    她怕下一次,自己的儿子就横尸当场。

    谁能想到,当初萧府里最不受重视的女孩儿,如今竟已爬到了如此尊位,他们萧府上下这么多人,都得向她低头讨饶呢?

    世事无常,果真是天意弄人!

    直到唐沅一把匕首扔出去,满屋子众人这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沉默寡言得没什么存在感的少女。

    她是萧韫,是安州和北境之主,是称霸一方的枭雄。

    而现在,还将是这幽州的新主人。

    只要她想,下一秒他们这些人就会人头落地。

    对死亡的恐惧终于让他们一个哆嗦,从可笑的想象中清醒过来,真正认清了自己的位置。

    当下,再没一个人敢站出来说什么。他们甚至连还倒在地上的萧老太爷都忘了,一个个噤若寒蝉地僵立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

    一片死寂中,人群后方的林芷却突然走出来,三两步走到最前头,抹着眼泪一脸哀伤地看着唐沅:“韫儿,娘的韫儿,娘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没想到我们母女竟还有重逢的一天。呜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晚一点还有二更,是补昨天的更新,但大概会在凌晨,可以明天起来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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