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一身布衣, 头上插着一根素银簪子, 脸上未施脂粉,憔悴不已。
她今年四十岁,已经有些显老了, 曾经姣好的脸蛋上生出了不少皱纹,双鬓泛白,可见她这些年在萧府的日子实在不怎么好过。
此时, 她一脸凄婉地看着唐沅, 浸了泪水的眸子里盛满柔情:“韫儿……”
哟呵, 演技见长啊。
唐沅挑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表演。
林芷泪光楚楚:“韫儿, 娘当初鬼迷心窍, 做了些错事, 伤害了我们的母女情分。娘知道,你现在还在怨娘。”
“娘不奢求你的原谅, 可这些年, 我们母女分离,娘才知道何为思子之痛。当初做下的那些错事, 娘真的很后悔,我只要一想到曾经给你带来那么大的伤害, 我就心痛如绞……”
“呜呜呜……”
林芷说到这儿, 用手里的帕子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得伤心极了。
唐沅对她那帕子倒是好奇得很,也不知道那上头是沾了洋葱还是生姜, 竟能辣得林芷的眼泪哗哗地流。
多年不见,也不知林芷的演技都精进到了什么地步。唐沅有心看戏,便也一言不发,只冷眼瞧着林芷哭得浑身抽搐,似乎马上就要背过气去。
林芷估摸着是哭累了,抽抽噎噎地停下来,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唐沅:“韫儿,你可是还在生娘的气?”
唐沅神色淡淡:“没有,你想多了。”
林芷闻言一喜:“那……”
“我从来不和不相干的人生气。”唐沅接着道。
林芷脸色一白,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
她神色难看至极,变化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韫儿,你在和娘开玩笑呢……”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把拉过旁边的萧屿,急切道:“娘知道,你还在生你弟弟的气。屿儿,还不快过来,好生给你姐姐道个歉?快,道歉啊!”
此时的萧屿倒没了方才的那股嚣张劲儿。唐沅对萧老爷子和萧家一众人等的态度,终于让他看清了局势。
萧韫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活在他影子下的小可怜了。如今大半天下都在她手里,整个萧家的生死存亡,无非是她的一念之间。
萧屿心里又是害怕又是不甘。他忍不住想,当初在安州,若是他听从孟泰初的话,上前线御敌,如今种种是不是就会完全不一样?他是不是也能和萧韫一样,坐拥安州,甚至手握整个萧家?
可懊恼过后,他却忍不住感到一阵暗喜。
再怎么说,萧韫她都是他的姐姐,他们打断骨头连着筋,她现在成了萧家新主人,那岂不是代表他也能重回曾经的地位,再不用看着梅含雪和萧岸的眼色过活?
他萧岸算什么东西,这些年过的这种日子,他早就受够了!
这样想着,在林芷来拉他时,他竟没有丝毫不满,连忙对唐沅道:“姐姐,我错了,从前是我不懂事,犯下些错事,我给你道歉!姐姐,咱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啊,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1088疯狂吐槽:【怎么这些憨批以为你是金鱼吗?只有七秒钟的记忆?当初他犯的那叫‘一些’错事吗?他都要杀死你了!哼,现在知道你们是亲姐弟了?当初买|凶杀人的时候怎么不说是亲姐弟呢?双标狗!辣鸡!】
唐沅笑着给它顺毛:“88,别为不值得的人生气。”
她瞧着萧屿眼巴巴望着她的样子,忽而笑了一下:“你说得对,咱们是亲姐弟,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从前那些事儿,我也不好一直抓着不放,当然得给你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萧屿大喜:“姐姐……”
唐沅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这样吧,你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我便既往不咎,当做往事随风了。”
萧屿一愣,脸色一下子难看至极。
林芷忍不住出声:“韫儿……”
唐沅打断她:“啊,我忘了,还有你。不过你好歹生我一场,让你跪我,我怕自己会折寿。既如此,萧屿,你便代替咱娘一起磕了吧。六个,四舍五入一下,十个,开始吧。”
1088:【……】神他妈四舍五入一下。
萧屿神色屈辱至极,脸色青了又白,好不精彩。
唐沅冷了声音:“磕啊。”
萧屿僵在那儿没有动作。
唐沅嗤笑一声:“既然不愿意磕头,就给我麻溜儿地滚出去。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像把一切一笔勾销,做梦呢。”
林芷神色几番挣扎,听到唐沅这话,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冲萧屿道:“跪下,给你姐姐磕头!”
萧屿满脸不可置信:“娘!”
林芷心肠一硬:“你姐姐说得对,做错了事就该道歉,你还不快给我跪下!”
她满心苦楚。
屿儿,娘这也是迫不得已。只有你姐姐才能带我们母子走出这泥潭。你快让她消了气,这事儿就算揭篇了,往后才有我母子二人的活路啊。
萧屿也懂了她的意思。他闭眼挣扎半晌,终于双膝一弯,直直地跪了下去。
“姐,从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望你大人大量,原谅了弟弟这回!”
他说完,便弯腰磕了下去。
唐沅看热闹不嫌事大:“诶,磕得用力些,这才显得出你道歉的诚意不是?”
萧屿身形一顿,默默咽下一口老血,更重地磕了下去。
十个响头磕完,他额头已是血淋淋一片。
唐沅满意地笑了:“不错,不错。既然你已经认识到了错误,那以后,你就还是我的好弟弟。来人,还不快把少爷和夫人引到正院歇息?以后这萧府上下,都需听从夫人和少爷的吩咐,明白了吗?”
门口守着的亲卫长刀一亮,满屋子下人顿时战战兢兢,忙道:“奴婢等谨遵吩咐。”
在一屋子人或复杂或不屑或羡慕的目光下,林芷和萧屿被下人搀着出了门。
直到被众星拱月地捧下去,回到了自己曾经的院落,林芷心中这才升起真实感,随之而来的,则是无边的狂喜。
她就知道,萧韫终究舍不下她这个娘亲!比起无情的丈夫,还是女儿更靠谱。哼,这下她倒要看看萧俨还怎么在她面前摆谱!
还有那梅含雪,施舍狗一样高高在上地施舍了她这么久,也该轮到她林芷来怜悯她了!
相比林芷的喜悦,萧屿的情绪则要复杂得多。
刚才大庭广众下给萧韫磕头的屈辱,他一定铭记于心。总有一天,萧韫手里的东西都会是他的,今日所受的一切,他要萧韫统统给他还回来!
微眯眼睛,萧屿野心勃勃。
……
气倒了萧老爷子,又解决了林芷和萧屿,剩下的那些无名小卒,唐沅连敷衍他们的心思都没有,让侍卫把他们统统带下去,关押在一处,等候处置。
连带上早就被抓起来的萧俨,萧家这一大家子,也算是整整齐齐。
同在幽州的萧家旁支倒十分乖觉,第二天,便有旁支的话事人登门拜访,送上一大堆礼物,话里话外都捧着唐沅,暗示她旁支一众萧家人愿意奉她为家主。
唐沅听他们叭叭叭说了一大堆,嗤笑一声:“你们的意思是,我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你们预备来沾沾光,一起摘桃子?”
“萧家家主?呵,真当这是个什么宝贝,人人都稀罕?”
来人一下子被说中了心思,垂头呐呐不敢言。
唐沅说的没错,他们此刻巴巴地来把家主之位奉上,无非就是想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唐沅日后坐拥天下,他们这些人勉强也能混个皇亲国戚当当。
却不想,唐沅铁了心要和萧家斩断联系,竟直接把他的心思摊开来。
唉,罢罢罢,好歹他们旁支不曾得罪这尊大佛。比起此时身陷囹圄的本家,他们这些人还算是幸运。
那话事人心下千转百回,最终还是告罪离去。
萧家覆灭的消息甫一传遍中原,剩下的王、谢两家和南陈皇帝当即就慌了。
他们都十分清楚,萧家的覆灭只是一个开始。他们这些人都是唐沅称帝路上的绊脚石,等她消化了萧家,下一个死到临头的就是他们。
大敌当前下,三方难得达成了一致,联合起来共抗劲敌。
可惜,他们合作得实在是太晚了。
唐沅这边刚攻下幽州,那边孟泰初和魏明俊就各率一波人,分别从安州和北境出发,分别往王家所在的鄞州、谢家所在的潞州攻去。
他们也不怕分散兵力,总归唐沅手下穷得就剩下兵了,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孟泰初和魏明俊带去的人不过区区几万,到了王、谢两家的地盘后,也不正面攻城,只时不时打个骚扰战,敌进我退,敌疲我打,扰得敌军防不胜防,疲惫不堪。
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攻城掠地,而只是为了牵制住王、谢两家的兵力,从而给唐沅争取足够的时间。
这三方虽说结了盟,可这么多年明争暗斗留下的隔阂在那儿,远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消除的。在自身受到威胁的情况下,王、谢两家都不愿再分出精力冒险支援南陈。
于是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唐沅就趁此机会,率领麾下主力向南陈发起猛攻。
自从陈修元事件以来,南陈内部就斗得厉害。皇帝的势力和齐王的势力针尖对麦芒,互不退让,最后消耗的,也无非是南陈的国力罢了。
唐沅之所以拿南陈开刀,正是考虑到柿子要挑软的捏,找准薄弱的地方,做事才会事半功倍。
南陈皇帝这些年失尽了民心。唐沅的大军一路走来,除了官兵以外,没遇到哪怕一个百姓的抵抗。有些深受苛捐杂税之苦的州县,在大军进城后,甚至还有众多百姓夹道欢迎,以无比喜悦的心情迎接他们的新统治者。
没过多久,大军就已深入南陈腹地,直取皇城。
作者有话要说: 掐指一算,这个世界明天就完结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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