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深夜,广场上却人潮涌动,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刹那间,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响起。
千禧年,终于在这一刻到来。
广场上的青年男女彼此拥抱着,亲吻着,和自己最重要的人分享着这一刻的喜悦。
无数的家庭,守在电视机旁,跟着联欢晚会的主持人和嘉宾一起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全国各地,万家灯火,也都为新世纪的来临而一直亮着。
离首都广场不远的一座精致四合院内,却是漆黑一片,只一间书房透着微黄的灯光。
“咚”瓶子落地的声音。
质地良好的酒瓶并没有碎,只随着惯性“咕噜噜”转动几圈,然后便稳稳停住,和不远处前不久刚遭到同样待遇的一另支空酒瓶作伴。
席桓木木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酒瓶,嘴角勾起一个僵硬的笑容,而当他的目光转向书桌上的相框时,瞬间又变得温柔无比,“现在的酒真是不经喝,你等等,我再去拿一瓶过来。千禧之年啊,呵,这么喜庆的日子怎么能不庆祝一下?”
照片上是个年轻的女人,虽只有黑白二色,却掩盖不住那令人惊艳的姿容。而最动人的是她干净又纯洁的气质,只静静的笑着,就仿佛春日暖阳,让人从心底感到温暖。
但再美丽,也只是一张照片。
不过席桓木却不在意,或者说他根本没资格没机会在意。
夏棉自杀的那一天,不但结束了她自己的生命,也一并带走了他的灵魂。
还活着,不过是要亲自看着始作俑者的下场,也是对他自己的惩罚。
更重要的是,他害怕,怕死了之后一切烟消云散,连睹物思人的机会也没有了。
起身的时候身体晃了晃,席桓木没什么情绪的笑了笑,“看来这个酒没有掺假。”
也是,现在也没人敢糊弄他,毕竟,他可是官场上出了名的冷血。
六亲不认!
刚从摆满柜架的酒瓶中抽出一瓶,电话铃声便又响了起来,在空旷而寂静的书房内显得格外刺耳。
席桓木面目表情地将电话线一拔,耳边瞬间恢复安静。
重新坐下,看着照片,席桓木温柔笑道:“好了,不会再有人打扰我们聊天了。”
打开酒瓶,直接就着瓶子喝了一口,然后缓缓说道:“刚刚我们说到哪儿了?哦,对了,说到我当初求娶你时候发生的事了,那时候啊......”
一个气度不凡的男人,独自喝着酒对着照片聊天,本就怪异。更不用说他虽嘴角含笑,身上却散发着浓浓的寂寥和悲戚,在这张灯结彩、阖家团圆的日子里,显得格格不入。
席佐臣一进屋,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番景象,来时满腔的怒火和埋怨顿时消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浓浓的悲哀。
席家曾经的骄傲,寄托了整个家族的希望,结果不但没有让席家登上巅峰,反而成了没落的根源。
这一切又是谁造成的呢?应该埋怨自杀的小婶?还是应该怨恨不念亲情的小叔?
都不是,其实席佐臣心里明白,最应该对如今局面负责的,是他那些有着门户之见的长辈,和他那愚蠢的被人利用的大姐。
一想到此,席佐臣就有些理解小叔和家里断了来往的行为,开口时声音便低了许多,带着一股沉重和悲伤,“小叔,爷爷刚刚去世了。”
席桓木声音一顿,握着酒瓶的手也不由紧了紧。片刻后,才神情漠然地看着席佐臣说道:“知道了,葬礼我会去参加。”
席桓木冷漠的态度让席佐臣有些生气,不由加重语气道:“小叔!你知道吗?爷爷直到去世都没闭上眼,他是在等你!”说着,席佐臣先前消散的怒火又重新升起,“可你呢?爷爷生病住院的时候你从没看过一眼,今天打了多少电话你一通也没接!
“现在席家除了小叔你,其他人都已经或主动或被迫地离开了权利的中心。以前排挤过、陷害过小婶的人都受到了惩罚,甚至连冷眼旁观的也都付出了代价。现在连爷爷也去世了,难道还不够平息你心里的怨恨吗?就算整个席家人都死了也不能让小婶活过来,更何况席家也不是所有人都对不起你们!”
“砰”迎面飞来的酒瓶堪堪从席佐臣耳际擦过,砸在身后的墙上,四分五裂。
席桓木眼神冰冷地看着他,“出去!”
席桓木突然发作将席佐臣吓了一跳。对于这个只大自己几岁的小叔,席佐臣由最初的崇拜到如今的敬怕,从来都不敢放肆。如今自己提到小婶,激怒了小叔,再不能也不敢说什么了,只好咬咬牙,惊魂未定地离开。
等席佐臣走后,席桓木盯着照片良久,骤然仰头大笑,“他说那些人得到惩罚了我就不应该怨恨了。不!其实他错了,我最恨的是我自己,只要我席桓木还活着,我又怎么能不恨?”
心脏一阵绞痛,不过席桓木没有理会,因为他看见了夏棉。
她穿着一身绿色碎花寸衫,还是他们刚结婚时的模样,正笑着朝他伸手,那笑容,柔美动人。
席桓木满脸惊喜和温柔,“棉棉,你来接我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若黄泉有你相伴,死,再不是遗憾,而是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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