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医院无非是看病吃药输液,妞妞的体温已经控制下来了,梁婧吃了药也昏昏欲睡。她看着滴液管一点一滴掉落,然后冰凉的液体从透明的管子进入自己的血液中。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说,你为什么会和这个小女孩在一起,又为什么会逃走?”程隽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距离上次他坐在自己的病床上,也才两天前,梁婧却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你当时报警能够说话,现在不能说话了?这其间应该有原因吧。”
程隽说了几句,发现梁婧依旧沉默地看着自己,“如果你一直拒绝说话,我只能把你带到警局审问了。你与一起严重的凶杀案件有关系,也是案件的嫌疑人。”
说了几句,朱琳进来了。程隽住了声,在朱琳后头,小老妇人也来了,看见睡在病上的小女孩抱着她,眼睛湿润,“妞妞,我的妞妞还好吧?”
朱琳安慰小老妇人说,“医生说妞妞只是发烧,温度降下去就没事了,下次把孩子带好,不要再丢了。”
小老妇人气道:“是哪个杀千刀的把妞妞骗走的?”
她看见旁边的梁婧,“是不是你!”
小老妇人此刻看着梁婧,却并不认得她,反倒是看见她身上的衣服,诧异她跟那个连押金都没拿就跑了的租客穿了一样的衣服。
“您不认得她吗?”程隽诧异道。
小老妇人疑惑,“我不认得,她是不是人贩子啊,抓我的妞妞。小警官啊,你可一定要把坏人抓住啊,别被她这可怜兮兮的样子骗了。”
小老妇人最终把妞妞带走了,没有继续住院。朱琳看着没有什么信息可以获得了,而且程隽不允许自己采访梁婧,只好先回一字胡同。有其他报社先发了新闻,总监让她赶紧整理新闻稿。
病房里只剩下梁婧,还有程隽。对于梁婧这样死不吭声,消极抵抗的人,他还真的没有什么好办法,而且小老妇人说她并不是之前的租客,这与他的判断有了很大的出入。
因为梁婧不能说话,医生就建议查了头颅ct。今日医院人不多,报告结果在下午就出来了。片子他看不懂,但医生的解释是,梁婧的大脑皮层语言中枢的位置有血肿,可能是重物砸到后遗留的问题。如果血肿吸收,应该就会恢复语言能力。吸收后依旧没有恢复的话,就需要进行开颅手术了,
掉落的斧头,头颅的血肿,难不成是斧头不小心砸在了她的头上,这种程度的伤害,可能是斧头的木柄端砸到造成的。
“你有身份证吗?你是哪里人?”程隽看她依旧不回答,只能给她拍了照片,发给警察局,叫他们调查。
梁婧越来越觉得麻烦了,这位大局长显然对自己很感兴趣,她要找个机会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程隽的手机响了。
“局长,花园水城小区,有一个女大学生又自杀了。”
程隽皱眉,他正想叫人来看着这个奇怪的女孩。不过他突然想起前一天死去的梁婧,目光落在这个与梁婧十分相似的女孩身上,总有些不放心。现场的人已经死了,有专业的痕检进行现场调研,程隽也不用马上到现场。
本来他当局长的不需要到处跑,统筹全局,下面自然有一副二副三副等分管各项工作。只有一些特殊的案子,才需要他出面。比如不久前的坠江案件,又比如最近闹得有些厉害地女大学生自杀案。
护士给梁婧将针头拔了下去,她正想睡觉,右手手腕就被拷住了。
“跟我走一趟吧。”
铁制的手铐圈在细白瘦削的手腕上,梁婧顺着手铐看到另一边同样被拷着的男人的手腕,目光疑惑地看向程隽。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就这么把你放在这里,你会突然消失掉。这么拷着,我稍稍安心点。”
梁婧扯了扯手腕,想说什么,可是却说不出来。无奈之下只得跟着这个非跟她过不去的警官出了医院,路上行人看见被警察拷住的她,都在暗地里猜她做了什么。
坐上一辆出租车,“去花园水城小区。”
出租车司机瞄了一眼后视镜,好奇问道:“阿sir,不去警察局啊。”
阿sir这么个潮流的称呼,自然是看古惑仔学习出来的。出租车司机非常迷恋古惑仔系列的电影,突然现实中看见个警察抓人,还是个看起来瘦弱的女孩子,猜想不会是最近扫黄打非抓的吧?
而且这警察长得够帅,跟个明星似的,当警察实在可惜了。
“执行公务。”程隽一句官方的话打消了出租车司机继续问的念头,明摆着不能多问,出租车司机还是不想被警察投诉的。
停到花园水城小区,小区下面停了两辆警车,外面已经扯了警戒线不许进入。
程隽看了一眼楼道号,六单元。他将梁婧放到一辆警车上,旁边正在协调治安的小警察看到程隽有些紧张,发现程隽把一个女孩锁在警车后座里,问道:“首……首长,需要我,严加看管吗。”
梁婧看着程隽把自己被锁在警车后面,听到那小警察这么说,知道程隽铁了心了要亲眼看着自己了。哪怕出来查案子,都不忘记把自己带出来。
“你可以在车里好好睡一会儿,睡好了想想怎么回答我的问题。你不会说话,总会写字吧。”
梁婧闷闷地扭过脸,躺在后座儿上不理会人。程隽轻轻一笑,“小姑娘脾气还挺倔。”
话音刚落,他一怔,总觉得自己好像说过这话。对了,就是他第一次见梁婧的时候。他的印象有些模糊了,只记得梁婧那时脸色苍白,水从她湿漉漉的发间流下去,整个人仿佛水鬼一般。
真奇怪,明明他见梁婧才过去三天,两人第一次见面,再到后来停尸间见面,他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令他非常在意的事情。
“你看好她,我先上去了。”
小警察激动地应道,“好的,首长你放心。”
电梯已经很老了,监视器根本没有用过。程隽不敢坐那有些年头的老电梯,而是选择走上楼。他第一个感觉是这里非常的阴凉。本来天气就冷,这里显得就像冰库一样。可能是因为后面新修了栋楼,将原本的阳光挡住了。日子久了,这楼房也越发越没阳□□儿。
死者在六楼,606。
六单元,六楼,606。
这就像是神秘的诅咒数字,昭示着这诡异的案件并不简单。申嘉荣看见程隽过来了,过来跟他说明案件调查的结果。
“受害者,女性,22岁,美院大二学生,在浴缸中割腕自杀,死亡时间是凌晨6点左右。”申嘉荣顿了一下,纠结道,“看这里都跟数字六有关系,可以怀疑她就是六点死亡的。”
“尸检结果出来了吗?”
“法医说她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初步判断血液流失死去的,不知道有没有吞食其他药物,具体结果还要等等。不过法医存疑的是,正常人割腕不可能割得那么深,除了表浅的桡侧腕屈肌肌腱,掌长肌肌腱被割断外,深层肌腱也被齐刀割断了。这里神经很多,割得那么深,疼痛会非常剧烈,一般人忍受不了,更不可能一次性就利落地割了进去。”
程隽点点头,戴上鞋套和手套,走进房间里。这里是两室一厅,客厅里还摆着很多画具,死者所在的浴室里现在只剩一缸子血水,浴室里除了血水,其他地方都干净整洁得很,不像是经过打斗或者挣扎的样子。
他对申嘉荣道:“不是放你的假吗?怎么今天还是来上班了。”
申嘉荣苦笑,“局长,我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给你放假是命令,不是问你脆弱不脆弱。”
“我。”申嘉荣知道程隽是为他好,呆在重案组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精神上的问题,会有专门的心理医生进行疏通辅导。“我只是觉得忙起来了,就不会去想了。当时如果我进去看着她,她就不会出事了。”
程隽看申嘉荣又陷入了自责中,叹了口气,“说说吧,你觉得这次案件跟上次的有什么关系。”
“上一次发现的自杀的女大学生是在公园里的一棵树上上吊,同样也是没有明显伤痕。”
程隽从旁边一个警察端着的平板上看了现场拍下来的照片。
受害者穿着一条白裙子,泡在血水里,血将白裙染成了红色。
红色。
“她们都穿着红色的衣服。”程隽替申嘉荣补充了一句,翻出另一张相片,“上一个受害者上吊的那棵树是小道旁的,第四棵树,而且,那个公园所在的街道,是第四大街,你有没有想到其中的联系。四有了,六有了,二去哪里了?”
申嘉荣脸色难看道:“我们还有一个没有发现的受害者!”
程隽看着两张照片,来来回回确认,“从木头吊死为木,在水中淹死为水。”
他慢慢道:“希望我的猜测是错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接下来还会有受害者,又或者,已经有了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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