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㈤二十具尸体

    再回到富人区, 程隽那烧得仅剩焦炭的房子格外醒目。幸好这里的住宅都隔得远, 没有引起连锁反应, 不然一路烧过去，损失就太大了。

    车子刚停稳, 就听见车顶上方嘭地一声，一团白球从上方滚到前车盖上，黑乎乎的小脸睁着蓝汪汪的眼睛, 委屈巴巴地看向程隽。

    “喵呜。”弹弹的爪子在吉普车上的防弹玻璃抓了几爪子，磨得人心头发麻。

    “咳咳。”程隽手指抵着唇, 咳了两声，在那越发哀怨的蓝眼睛中, 打开了车门。

    弹弹立马啪地一下, 跳进了旁边堆着的雪上, 然后扭身从雪里冲上来，跳到程隽腿上, 疯狂地甩毛！

    碎雪从白毛上甩得到处都是，梁婧也遭殃了, 那雪落在脸上、手下，一下子就化了开成了水。梁婧看到一身都是水珠的程隽, 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了，弹弹, 是爸爸的错, 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程隽向自家发飙的猫主子道歉, 弹弹这才抖了抖蓬松的大黑尾巴, 优雅地抬起胖爪子舔了舔。

    梁婧乐道:“好聪明的猫。”

    仿佛知道梁婧在夸自己，弹弹那圆眼睛看着梁婧，歪脸喵了一声。

    “平日里忙起来了，都是隔壁邻居老太太帮我喂。”说到这里，程隽一顿，望着前方已经扯开封锁线的别墅楼，取车钥匙的手一紧。

    梁婧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异常，那栋别墅就是那位帮他喂猫的老太太家！

    “我到你家的时候，你家里的猫食盘子，都是空的，你多久没回来了。”梁婧问道。

    程隽怔怔道，“应该有段时间了，有时候忙起来，一个月不回来也是有可能的。”

    从上一次忙702的事儿之前，他就因为追踪一件器官贩卖的案件，一直在外面奔波。因为那家的老太太特别喜欢弹弹，所以弹弹呆在老太太家里的时间，比呆在他家里的时间还多。

    这里都是有钱人，谁也不缺那么几个猫粮猫罐头的钱。程隽知道自己工作忙，没时间照看弹弹，曾经将弹弹送给老太太。但是老太太跟他说，弹弹依旧会每天回屋子等他。她不想弹弹伤心，所幸大家都住在这里，一只猫两家养也没事。

    程隽摸着弹弹的毛，心情有些沉重，“我们下去吧。”

    下车时，程隽将放在一侧的一盒小邦迪选了一块猫咪图案的给梁婧，她会意，撕开贴在了自己鼻尖位置，看着还有点俏皮。

    老太太名叫李丽珍，老伴死得很早，早年一个人将两个孩子拉扯大。两个孩子都很争气，一个现在是大老板，另一个在国外研究室里工作。孩子们成家立业后也想着把母亲带过去赡养，但是李老太不想离开凉江。

    她早死的丈夫埋在这里，每天清晨的时候，总能看见她捧着一束红色的蔷薇花，往陵园的方向走去。

    这里人少，即便发生了这样的大案子，周围也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看着这里。有人说道:“我还觉得奇怪呢，怎么一个月都没有看见李老太了，还以为是她儿子们把她接走了。”

    “昨晚上烧那么大的火，今天隔壁却拉上了警戒线，肯定是出大问题了。”

    程隽抱着弹弹，靠近那别墅楼的时候，弹弹却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了下去，爬上旁边的一棵树，瑟瑟发抖。

    它很怕那栋房子。

    梁婧想，弹弹这才想起昨晚她初见弹弹的时候，它那过分戒备的状态。今日它见自己，并没有感到害怕。它一定是当时就察觉到了什么，才往楼上跑了。

    后来她睡着了，弹弹知道那个凶手跑了进来，故意将空盘子扔在地上，惊醒了她。这是一只很聪明的猫，可是再聪明，它也不可说出话来告诉别人，那栋房子里的主人被杀了。

    “我这个主人做得还真失败。”程隽叹了一口气。

    “局长！”袁粒已经看到了程隽，朝他招手。

    程隽走过去，梁婧也连忙跟在身后。袁粒看了一眼梁婧，当看到梁婧身上穿着程隽的外套时，表情微妙一点。

    “现场怎么样？”程隽戴上袁粒给他的手套和鞋套，又把袁粒给自己准备的拿给了梁婧。

    “局长……她也要进去吗？这样不好吧。”袁粒有点无语，这约会也不能带妹子来案发现场约会啊。

    “那你是想进去吗？在这里磨蹭了半天，手套都没有戴上，还不如一个女人。”

    袁粒脸色变得窘迫不已，他本来是跟过来看局长被烧毁的别墅的，结果调查周围邻居的时候，发现这家人不在。

    局长说有个凶犯潜逃了，又听人说这里只住了一个老人，担心老人的安全破例先进了去，结果就发现屋子里到处都凌乱不已，还有不少血迹。

    邵齐鲁发现了地下室，出来后就脸色难看得很，他还哄自己去看一眼，袁粒能信这个老狐狸的话么？那妥妥的是要被坑的啊。

    然后警力都派了过来，法医也过来就地检查，甚至还惊动了张队。袁粒这才知道地下室里包括房主在内，有十五具尸体，当时申嘉荣进去，出来就吐了。

    袁粒这才进局里不久，接二连三的遇到大案子，胆子还没完全锻炼出来。在外面做了几下心理准备，还是没敢进去。

    然后他就看见疑似局长同居女友的女孩利落地戴上手套鞋套，听局长说话，准备进去的样子。

    “进去后跟在我身后，什么也不要乱动，也不要乱踩。”程隽要带人进去，自然是可以，不过他可不希望破坏了现场。

    梁婧点点头，看见袁粒那纠结的小表情，眨了一下眼睛，跟在程隽身后就进去了。

    “现在的女孩一个比一个彪悍了。”袁粒感叹一句，认命地又去拿了手套鞋套进去了，“我总不能真叫局长觉得不如一个女人吧。”

    别墅里的格局跟程隽家完全不一样，光是小院里设置的大棚，和大棚反季节开的花，都说明这里的主人十分懂得经营生活。但是那些花已经枯萎，花盆里泥土干涸，明显是长时间没有人去浇水了。

    院子里已经清理出一条小路，地面是鹅卵石铺就得，两边扯着警戒线，上面的雪有人踩进去的坑，警方应该是想用它来估测凶手的体重。

    进去后，里面的人不多，一个满身血污的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男人正在拆手套。程隽走了过去，“怎么是你来了，不是说最近休假吗？”

    法医目光同样地在梁婧的外套上停了一下，“行啊，跟朱婷分手后，我还以为你会一蹶不振，为伊消得人憔悴。”

    “说人话。”

    法医啧了一声，“闲不住，听见有个大案子就过来了。你小子福星高照啊，照你们这个破案速度，你这个副厅级局长可以再往上挪一挪了。”

    梁婧看出来了，这个法医跟程隽关系很好，嘴巴也挺损的。发现自己看向他，法医还朝她伸手，“认识一下，我叫言述，老程的兄弟。”

    她正想伸手，手就被程隽拉了开，程隽无奈道:“言述，你把爪子洗了再来。”

    言述笑了一声，“比朱婷好，这妹子老实，我喜欢。”

    “不是你想的那样。”程隽看见正努力拯救自己手的梁婧，又看见她的外套，他松了手，觉得这事儿大概是不好说清楚了。

    可不，言述那眼珠都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你装，你再装？！

    “说正事，带我们去看看现场。”程隽懒得解释了，这事儿解释，它压根就解释不清楚。不如就让他们误会着，倒免得自己再解释为什么要带梁婧过来。

    程隽虽然一直嘴上喜欢逗梁婧，觉得她害羞的样子挺可爱的，但是他还真的没想那么多。他当警察的，总不能趁人之危，在梁婧最脆弱的时候趁虚而入吧。

    地下室的位置并不隐蔽，就在厨房旁边，用作储物。门是红木门，这会儿已经打开了，还没进去，就闻到一股浓重恶心的血腥味儿。

    程隽脚步停了一下，就见旁边的梁婧已经先一步走了进去，他也皱着眉头走了进去。

    里面的场景宛若地狱。

    墙壁上用铁钩挂着一具具尸体，她们都是女人，铁钩从她们的脑袋敲了一个洞，穿透了过去，能从额心看见钩子尖锐的一端。

    所有的女人都没有穿衣服，身上或多或少都缺了点东西。或是鼻子，或是耳朵，或是嘴唇，甚至腹部大开，里面的内脏被掏了一地。

    到处都是血，血垢把地面都积厚了一层。因为有暖气的缘故，室内温度很高，尸体很多已经腐烂了，只有一两具看着日期近点，没有生蛆。

    一些苍蝇在尸体上盘旋，人来了便惊飞了起来，翁嗡嗡地响。

    程隽忍不住看向一旁的梁婧。发现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不知道在想什么。

    “现场并没有找到那些缺失的部分。”言述道，“我怀疑，这个凶手很有可能是吃了，毕竟按照他的变态程度，也不稀奇。这是一个极其仇恨妓/女的凶手，因为这些遇难者经过查证，全是曾经有过涉黄经历的女性。按照他这种痛恨程度，他却偏偏还要对她们进行侵犯。”

    言述说到这里，也有点犯嘀咕了，“很矛盾的人。”

    ※※※※※※※※※※※※※※※※※※※※

    （一更）

    二更会晚一点，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