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坤的目光在那些乳娘身上逡巡, 最终落在一个年轻的妇人身上,她样貌朴实, 低眉顺目,看上去性情很是柔和,饱满的胸脯高耸着,看得出来是刚做了母亲。
最后毓坤选了她和另外两个妇人留了下来, 其余的七人被带了出去。毓坤问了名字,她最中意的那个妇人唤作惠娘。正待她想再细问时, 惠娘却忽然在她面前跪下了,与旁边不胜欣喜的两人截然不同, 她用力叩了几个头, 竟止不住流下泪来。
崔怀恩要将她斥退,却被毓坤拦了。如今月份大了, 站久了就有些吃力, 毓坤扶着腰, 在榻上坐下,望着惠娘道“有什么冤屈, 说出来, 我为你做主。”
同样身为母亲,见她哭得可怜,毓坤不由生了恻隐之心。
然惠娘只是流泪摇头, 伏在她面前哽咽得说不出话。
崔怀恩又催了一次, 惠娘方含着泪道“求娘娘放奴婢回家罢。”
那声娘娘唤得毓坤一怔, 虽然她仍旧是男子打扮, 但六个月的身孕是掩饰不住的,无怪这妇人唤她娘娘。
只怕现下,她这样的坚持看在别人眼里,只觉得可笑。
见她沉默,惠娘以为她不允,心中绝望,却不能哭,强忍着泪水,几乎要将身上的布裙抓烂。
崔怀恩再次唤人,要将惠娘带下去,毓坤方回神,轻声道“你竟是,被迫来的”
听了这话,崔怀恩一凛,立刻就跪下了。
惠娘惶急摇头道“奴婢是自愿的。”
毓坤有些头痛“怎么又是自愿的。”
惠娘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叩了个头,解释道“是奴婢的男人,送奴婢来的”
“官差到庄子上来选人,家里的男人说,只要奴婢能留下来,以后孩子就不愁吃不愁穿,所以奴婢就跟着官差走。”
“但走到半道上,奴婢便后悔了,狗儿才三个月大,奴婢这一走,他哭了,饿了,可该怎么办。”
崔怀恩道“这是什么话,难道入了选,还会短你银钱不成。”
惠娘却哭着摇头道“奴婢不要这些,奴婢只想狗儿,他才三个月大,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怎么舍得下。”
泪水如决堤般涌了出来,见她哭得实在是伤心,毓坤叹了口气,要崔怀恩领她出宫。
惠娘如蒙大赦,跪在地上流泪磕头道“娘娘大恩,奴婢永世不忘。”
待惠娘走后,另外两人毓坤也无心问,叫宫人先带下去。
靠在榻上,毓坤微微阖目,头仍旧痛,惠娘的话却不由自主浮上来。
是啊,自己生的孩子,如何舍得下。
连没读过书的农妇都明白的道理,她如何会不懂,然而
傍晚的时候,皇帝到玉熙宫来。
见她歪在榻上看书,蹙着眉的样子,皇帝在她身边坐下,将她手中的书夺了,收在一旁道“不舒服,还这般劳神费力。”
像是早上那点儿不愉快并没有发生过,皇帝很自然地抱起她,从身后环着她,有力的手指压上她的太阳穴。毓坤轻轻喟叹了声,在他怀里松下身子。
经过这几月,毓坤已习惯这样的接触,甚至是有些喜欢的。在意识到这点时,她便自暴自弃地放弃了挣扎。
这会是她最乖顺的时候,皇帝给她揉了会额角,低笑道“朕觉着,沉了些。”
他的声音很是磁性,淌过她耳畔的时候,毓坤不由自主颤了颤,一切感知仿佛被放大了。
灼热气息就打在她颈侧,化作若有似无的吻,呼吸交缠间,她感到一阵热意涌了上来,面颊嫣红,有些坐立难安。
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毓坤心中害怕起来,她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将腰身从他怀中抽离,靠回榻上道“我乏了。”
皇帝沉默地望了她会,像往常一样为她拉上被衾,方回到案前去批奏本。
待他走后许久,毓坤方觉好些了,攥紧了被衾的一角,她用力闭目,却没能入睡。
唤宫人传了热水,沐浴后毓坤才真的好起来,渐渐睡着了。
日子仍旧一天天走过,转眼已入了冬,而她也有了八个月的身孕。
奶娘的事提过一次便被搁置了,毓坤不愿去想,这个孩子没了母亲,以后要如何过,皇帝也没有提,两个人的默契倒好像令这事像不存在一样。
回想这些时日的朝夕相处,毓坤只觉恍若隔世,唯一的变化大概是,她明白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已经成为不可磨灭的一部分,深深镌刻在她的记忆里。
半夜醒来,果然同往常一样,她被拥在皇帝怀里。只是这次他并没有阖眼,毓坤睁开眸子,正与他对视。
望着他深邃的眸中自己的影子,毓坤怔了好一会。
夜深人静,深广的寝宫之中,连蝉躁虫鸣都听不到一声,茫茫世间仿佛只有两个人在。
被他那样凝视着,毓坤的心有点儿乱,她沉默着,却感到皇帝箍紧了她的腰。
被迫抬起眸子,皇帝的吻落了下来。
毫无防备地,灼热的气息萦绕着她,没有给她任何拒绝的余地,强烈地侵略感使她有些眩晕,身子不由自主发颤。
有力的手牢牢禁锢着她的腰身,她被迫承受着一切,柔软的唇落在肌肤上,毓坤感到身子抖得不像是自己的。
他们已有多久没有这样的夜晚了,毓坤几乎记不得了。
但心中存着一线清明,她用力挣扎起来,感到她的抗拒,皇帝停下来。
然而这并没有令毓坤感到好受些,更大的不适感涌了上来,她不愿面对,只想逃开。
皇帝却没有放开她,而是居高临下望着她道“看着朕。”
他的声音很沉,毓坤下意识这么做,又很快垂下眸子。
这次皇帝并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俯下身,被衾从线条流畅的腰线上滑落,他牢牢抵着她。
“看着朕。”
他沉声令道,不许她再逃,毓坤下意识睁大了眼睛,心跳得很快。
两个人纠缠在一处,皇帝的吻再次落下。
毓坤挣了挣,却听他轻声道“若在当下,若在此刻,我不是赵恒,你也不是朱毓坤”
“那么,你愿不愿意”
望着他英挺的眉目,毓坤有一瞬地失神,却不由自主去想那样的可能。
若他们之间,没有隔着那些个沉重的高山,那么,她愿不愿意
思绪似乎飘远了,毓坤用力阖上眼睛,却没有侧过脸去。
这一次,他的吻真正地落了下来,灼热的气息几乎将她吞噬,毓坤放松下身子,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渐渐被波涛吞噬。
许久后他才松开她,两个人都喘得厉害,热意涌上来,毓坤面色嫣红。
她感受得到他深沉的呼吸,心跳得更加厉害,许久后却等不到动静。
毓坤睁开眼,却被他眸中情动吓了一跳,她知道他在犹豫什么,抿了抿唇,不耐道“你到底,行不行”
然而下一刻,她便知道这句话说得有多不合时宜,而等到她真的有力气去后悔,已是第二天日上三竿。
从困倦中挣脱出来,毓坤茫然望着鎏金帐顶垂下的轻漫纱帐,昨夜他是如何抱着她去沐浴的,她一惊完全不记得了,只感到身上的黏腻感褪去,然疼痛和不适仍提醒着她,昨夜是多么的疯狂而超越礼法。放在以前,几乎是不可想象。
感到身后细微的动静,知道他也醒了,毓坤阖上眼睛,想做睡着的样子,却被拖进他坚实的怀抱里。
“在想什么。”
皇帝环着她,低沉的声音带着沙哑,慵懒中的餍足令毓坤并不想与他说话。
然他心情却很好,吻着她的面颊,低声道“等出了月子再走,好不好”
“你身子弱,受了风,落下病根怎么办”
再过一个多月,孩子便要出生了,之后不可避免地面临着她何时离开的问题。
这是这些时日以来,他们第一次正式谈起这件事,皇帝的语气带着商量,毓坤却没有回答他。
感到她决然的沉默,皇帝叹了口道“当真是狠心的娘。”
毓坤心中颤了颤,忍不住提醒他“陛下答应过臣,会放臣走。”
皇帝牢牢箍着她,忽然笑了笑,贴在她耳畔道“若是,朕改主意了呢。”
肌肤相亲,毓坤无法克制地想起昨夜的事,忽然后悔起来,她是不是不该那样放纵自己。
压下心绪,她仍旧沉声道“君无戏言。”
皇帝有力的手臂牢牢环着她,沉默了许久,久到毓坤开始心慌,方听他淡淡道“朕自然,不会食言。”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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