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思双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日突然出门还是鬼鬼祟祟模样,必定不同寻常。
沈初黛顿时打起了精神易容出了门。
魏思双前去的目的地,是京郊外头年久失修的寺庙。
沈初黛寻着暗卫留下的记号赶去时,却是未发现暗卫踪影,她顾不上上那么多便直接翻上屋顶。
这寺庙显然已经破败了良久,屋顶上有大大小小几处破洞,她顺着破洞看去只见魏思双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那男人身穿着青色布衣,瞧那背影文文弱弱的模样像个书生。
沈初黛定睛望去,果然在男人耳后瞧见了那块明显的疤痕。
魏思双的泪落在男人肩头,声音不住地哽咽:“邱郎。前些日子听说你在流放路上病死的消息,我、我只想和你一道也去了,可到了最后一步还是被父亲阻止了。老实说父亲救我,我是开心地,至少他还在乎我这个骨肉。可直到第二天秀女名单下来,我才知晓……他救得不是我这个女儿,而是他的前程,他的荣华富贵。”
她祈求道:“邱郎,你带我走吧,我求你。”
邱郎白净的脸庞浮起了些许动容,随即又被一种强大的坚定所盖下。
他推开她,艰难道:“思双,你知道的。我如今的状况……”
魏思双疾声道:“我不在乎。自从奶娘过世,这个世上看重我也便只有你一人了。只要和你在一起,什么苦什么难我都不怕!”
邱郎垂着眼睫,突然出声:“你既然如此喜欢我,不如就替我杀了狗皇帝。”
魏思双愣了下:“你说什么?”
邱郎的声音带着蛊惑:“你都愿意为我死,杀了皇帝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魏思双慌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杀人……我不行的。邱郎你是在开玩笑吧?”
却见邱郎勾起一抹残酷的笑容:“你以为我来见你是要与你叙旧情?我本想着你要入宫选秀,有接触狗皇帝的机会,便想请你替我去杀了个他。却是没想到你竟如此软弱无能,一心只想情爱,白费我心机。”
魏思双心凉了半截:“你……也父亲一样,只是为了利用我?”
邱郎连施舍的目光都不看她一眼,转身便走。
就在这时魏思双却是瞧见了他耳后的疤痕,冷不丁想起沈初黛莫名问的那个问题。
“思双妹妹可认识,耳朵后有块铜钱大小疤痕的男人?”
魏思双心中一沉,邱郎乃是朝廷钦犯,假死才得以脱困,若是被揭穿了身份必跑不了一死。
她忙是又唤了一声“邱郎。”
见他未停住脚步,她疾声道:“有人见过你,你的身份恐怕会暴露。这些时日千万不要出来走动或行事!小心为上。”
邱郎脚步顿了下,早在方才转身的时候泪便在眼眶里兜转,如今终于盛不住落了下来。
他声音依旧冷淡:“与你无关。”
随着“咯吱”的声音,寒风呼啸地从门外吹进来,门很快又关了。
独留魏思双一人失魂落魄地坐在荒草堆中。
如沈初黛当日猜测的无错,那耳后有着疤痕的男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当朝参摄政王八大罪状御史大人的独子邱禄。
因为被杀父之仇迷了双眼,他为虎作伥地犯下了对新帝不利的事。
至于魏思双御前行刺之事,沈初黛便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分明瞧她的态度,是不敢也不会去行刺皇帝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魏思双突然坚定起来?
沈初黛顾不得那么多,眼见着邱禄便要骑马而去,她翻身下破庙,利索地敲晕了邱禄将他带回了别院。
回到别院后有了段时间,暗卫首领闫旭方才急匆匆赶回来报告消息,原是他们跟着魏思双到达破庙时,发现周围有一群人暗地里保护这邱禄。
两方势力一碰撞,闫旭怕惊扰了里头的人,便带人将他们引开缠斗了一番,两方势均力敌决不出胜负,到最后也没能知晓对方的身份。
这也在沈初黛的意料之中,邱禄回京必定攀上了一方势力,在长生丹药之事,他不过是一个听从吩咐的角色。
不然仅凭邱禄一个落魄的公子哥,又怎么可能调动那么多府兵保卫那农庄。
至于是哪方势力,待邱禄醒了审问便知。
只是邱禄一副白白净净、文弱书生的模样,嘴倒是紧得很。
暗卫用熬鹰的方式熬了他一整晚,始终未送任何食物与水,直到第二日下午,邱禄终于支撑不住吐出了“淮阴侯”的名字,便晕了过去。
收到消息之时,沈初黛正坐在花厅中等待魏思双的到来,平南王寿宴那日她们便约定好今日过府一叙,她本想着可以借此打探魏思双刺杀新帝的原因,没成想在此之前便解决了。
虽然魏思双现在看起来没有行刺新帝的意图,但为了以保万一,她还是吩咐前来传消息的暗卫,把邱禄弄醒,伪装成绑匪的模样拿邱禄的亲笔信威胁魏思双不得轻举妄动。
终究是陷入爱情的女人,被那样对待了依旧痴心不改,嘱咐他多加小心,那么对他的命还是看重的吧。
魏思双很快便来了,她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便只带了自己绣的绣品作为礼物。
吃过茶点后,魏思双便拿起绣棚来,主动教沈初黛“花瓣绣”。
她手艺精巧地很,很快得便用“花瓣绣”针法绣了一朵精致的花来,随即又将绣棚递给沈初黛,热情款款地道:“沈姐姐,你试试!”
太过盛情难却,沈初黛只能接过绣棚,笨拙地拿起针线往上头刺。
刚回京那会儿,祖母也曾请过几个绣娘上门教,后来都被沈初黛气哭跑了。
倒也不是她学习不诚恳、不用功,而是她手真的太笨了些,正常人学习平针三天便能学会,她倒好学了三个月废了五个绣娘,最后还是歪歪扭扭的,便作罢了。
沈初黛磨磨蹭蹭地绣,一面等着暗卫伪装劫匪送来的飞刀信。
可惜的是一双手几乎要戳烂了,也未等来。
好在魏思双也有些心不在焉,并未去细瞧她的绣法,艰难纠结了半天方才开口:“沈姐姐,你那日为何突然问我是否认识耳朵后有块铜钱大小疤痕的男人?”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是见过那样的男人了吗?”
沈初黛轻松推锅:“并非是我见过,而是我兄长。他前段时间路过你家后门的时候,见到这么一个男人鬼鬼祟祟地在你家后门口,被他发现了之后就迅速溜走了。那日我兄长突然给我传信说祖母身体不适要我迅速回家的时候,我便想起来了此事,便问了你一嘴。”
她叮嘱道:“那男人真是奇怪,思双妹妹你可要小心点。”
魏思双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勉强笑起来:“谢谢沈姐姐关怀,我平日也不经常出门,想必也不会遇见吧。”
沈初黛针落下一脚:“人生世事无常,总是没有绝对的事。”
她话音刚落没多久,魏思双院内的一个婢女突然急匆匆地赶来忠国公府,说是有重要事来报。
只见那婢女凑近魏思双悄声说了一句话,魏思双清秀的脸庞顿时煞白,几乎要晕过去,她抓紧了婢女的手腕狠声道:“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在骗我?”
那婢女有些吃痛,轻声道:“姑娘,千真万确,他鬼鬼祟祟躲在后门口……正好老爷休沐回来,便撞上了。”
魏思双脸上最后一丝血色消失,喃喃道:“他不会死的,我不信,我不信……我要回去。”
她想站起来,却是刚一扶起来却又猛地跌了回去。
沈初黛忙来扶她,“思双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魏思双的睫毛剧烈抖动着,落下一滴滴豆大地泪珠来:“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死的。”
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沈初黛猜到了那婢女传来的消息,是魏大人杀了邱禄。
可怎么可能,邱禄明明被她关在别院的房里,又怎么会跑到魏府里被魏大人给杀了。
然而邱禄身份复杂,她与魏思双不过两面之缘,魏思双断不会将此事托盘而出,她只能将魏思双送上了马车。
彼时前去别院打探消息的歌七也回来了,神色复杂地凑到沈初黛耳后细语道:“姑娘,下午一群人马闯到别院将邱禄劫走了。”
这么说,邱禄难道真死了?
沈初黛面色一凝,眼见那个来传消息的婢女如云正要钻进马车里,忙是摆了摆手将她召过来:“我有件东西忘记给你家姑娘了,你过来取下吧。”
半柱香后,沈初黛易容成如云的模样钻进马车里,看着哭泣着的魏思双递了张帕子过去:“姑娘,快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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