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黛忙是往里头挪了些, 又将被麓堆在中间,透着窗外微弱灯光, 他的轮廓被隐于黑暗之中,唯有眸中点起星星点点的光亮。
她开口问道“要不要给您叫盆冷水来”
陆时鄞滚烫的指尖轻轻搭上她的脸庞,低声道“不必,我忍忍便是。”
“诶”沈初黛起了兴趣, “这个还能忍得吗”
“当然。”
陆时鄞解释道“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过会儿便好。”
他话语温和如常, 内心却是泛起巨大潮涌。
多亏此刻的光线昏暗, 不然他眸中的晦暗便要出卖了他。
原先被那碾玉观音里的画像撩拨倒也能忍耐地住,直到钻进了被窝中将她拥入怀中, 隔着两层细而薄的绸缎便是她细腻光滑的肌肤,她的身子娇软香甜,只不过一瞬没忍住,便被她发现了。
对于陆时鄞来说,她就像致命勾魂的罂粟毒药, 她就在身边要, 怎么过会儿便好,恐怕今晚他都无法得以安眠。
“那就好。”沈初黛习以为真地点点头。
她有些困了,闭上了眼睛又觉得自己有些没良心, 她想起昨夜之事又打起精神问了出口“皇上,我想了大半夜也没想明白, 昨夜穆宜萱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好端端地从养心殿回到了承乾宫”
“昨夜回去我查探过, 殿中无外人进入痕迹,窗户也并无撬开痕迹,是穆宜萱她自己从窗户出去的。”
沈初黛有些不解“穆宜萱她不是中了你的迷香,怎么中途会突然醒来。”
陆时鄞微蹙了眉尖,回答道“想是那日匆忙,我所用的迷香量未到位。”
感受到她的担心,他轻轻扣上了她的指尖“我离开养心殿的时候确定她是昏迷状态无误,就算她中途醒了也只知晓我并不在养心殿的事,她不会知晓密道的事。不必担心,此事我会查探清楚。”
“好”,沈初黛微颌首轻声问道,“皇上您好些了吗”
陆时鄞违心地道“好些了。”
沈初黛信以为真地轻声“嗯”了声,神经放松开来,渐渐睡意席卷上来。
就在她即将睡着之际,听见他说“下个月七号便是七夕节,我带你去宫外。”
沈初黛尚留着最后半分清醒,迷迷糊糊地“好”了一声,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被歌七叩门叫醒的时候,她下意识往被麓旁边看了眼,见那边早已没了人影。
沈初黛伸出指尖探入被褥里,里头微凉未有余温,想是已经走了一会儿。她打了个哈欠起身,按照礼教嬷嬷教的,她作为皇后每日应当在皇帝之前起身,服侍他更衣。
她倒是好,没有一次能做到的,每次都睡得死沉死沉,连陆时鄞离开都未察觉。
宫人进来伺候梳洗的时候,沈初黛吩咐着歌七“下次皇上起身时,唤我起来吧,老是这样让皇上一个人起身,倒也不合规矩。”
歌七笑道“娘娘多虑了,皇上才不这么觉得呢。”
沈初黛瞥了她一眼,笑道“你这话说的,倒像是能揣度得了皇上的心思。”
“根本不必奴婢揣度。”歌七从托盘上奉了杯茶放在沈初黛手心总,“每日赵西公公前来叩门的时候,皇上担心那群奴才吵到娘娘您,都特地抱了衣物出来,到隔壁偏殿更衣呢。”
沈初黛轻弯了下唇,余光见着宁烛将贵妃椅上的两本书籍拿起来,轻声讯问道“娘娘,奴婢帮您将书放回书架上吧。”
沈初黛心头一动,吩咐道“宁烛,你将卖油郎独占花魁放回书架,碾玉观音拿来给我瞧瞧。”
昨日她倒是气上头了,陆时鄞平日里待她那么好,以他的性子哪里会用“山里有座道观”这种故事糊弄人的,她不由有些好奇碾玉观音究竟讲了什么,让陆时鄞竟不愿读给她听。
宁烛轻声“好”了一声,便恭恭敬敬地将碾玉观音奉上给沈初黛瞧,见着她如玉葱般的指尖轻轻接过这话本,随意地打开了第一页。
然而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闪电一般地又将碾玉观音给合上了。
“沈初蔓,你这个小兔崽子”
自从那日催\\情药之事后,穆宜萱相当老实地在承乾宫里待了一段日子,直到禁足令解除后她才开始在宫中走动。
敏锐地察觉出宜欢公主对自己的敌意,她让兄长在民间搜集了不少有趣的玩意儿,在自己热脸贴冷屁股地亲自送过去,才让宜欢公主对自己态度缓和了些许。
禁足期间皇帝一次都未来过承乾宫,就连禁足令解除后亦是如此,穆宜萱仍旧对那天晚上抱着怀疑的态度,又有对皇帝有亲近之意,便经常让小厨房煲了汤、做了小糕点,自己亲自送过去。
可皇帝的身子确实有大不如从前之意,每次去都有太医在隔壁偏殿当值,稍有不舒服便唤上太医来,她来了七、八次,大多数都赶上了太医在给皇上做针灸。
少数太医不在的场合,皇帝待她态度不冷不淡,收了汤和点心却不肯当着她面喝,每次她想要旁敲侧击试探皇帝那一夜之时,皇帝的脸色便沉了下去,苍白的嘴角紧紧抿着不愿再提。
想是那日下药终究惹恼了皇帝,穆宜萱不敢再提及此事,一心只希望那夜的辛苦没有白费,让她成功怀上龙嗣。
相比于穆宜萱,沈初黛心情极佳,这半个月来好消息良多。
从方先生的水稻改进法被顺利推广到大邺各地,前去探查金矿的三辆船只也回来了,虽然路上遇上了暴风雨,三只船只仅剩一辆平安归来,可他们带回来的消息却是极好,如那手册所说,这岛上果真蕴藏着大量的金矿。
只可惜大邺的水利并不发达,并没有可以运送金矿回来的大船。
然而这一消息已经足够陆时鄞两人欣喜,立刻下令让工部督造攻击防守兼备的大船,彼此同时他从军队中选拔了些许水性较好的士兵,待训练有素后登上大船前去挖掘金矿。
可以为寒门学子贷款的政令刚一出台,户部便收到了如雪花一般发来的申请单,这申请单中不少有浑水摸鱼想要占便宜的,身份核查便成了必要,好在这政令仅在离京不远的临安县试运行。
陆时鄞从京中调配了人手前去一起核查,但思及若是这制度施展到全国的难度,这方式还需进一步改进才是。
其中最让沈初黛高兴的消息无疑是兄长刚到达边境峄城,用两次战役的胜利换得了大梁不再侵扰的念头,派来三皇子梁勋前来递交和解书,以示诚意。
七月初时,大梁三皇子梁勋的人马终于赶到京城,这人马里头有数十箱向大邺进献的奇珍异宝。
沈初黛与陆时鄞皆知晓,大梁皇帝派三皇子梁勋前来的目的,不仅仅还是来递交和解书,这书信里暗示着想用联姻之事加进大梁和大邺的关系。
这消息落于宜欢公主耳朵里,宜欢公主当即便闹开了,跑去慈宁宫养心殿闹了好几趟,说誓死不嫁别国,若是嫁宁愿一白绫吊死在宫里头。
几次吵闹都被陆时鄞好言相劝地哄回去了,他私底下向沈初黛表示,他也并不希望宜欢公主前去和亲,毕竟以宜欢公主这个性情到了大梁,恐怕就不是两国交好的结局,而是大梁同大邺结下梁子的结局。
这段时日,沈初黛便让人将还未出阁的贵女名单整理出来,她好一一查看是否有可以和亲的贵女。
听说梁勋从小熟读史书诗文,满腹诗书,才华横溢,长相也延续了大梁皇室一贯的俊美,只可惜并不是正宫所出,头上还有皇后所出的两个兄长,他继承皇位的希望十分渺茫。
虽然无登基的可能,但到底是身份尊贵地大梁皇子。沈初黛查阅了几番,京城中足以配上他的贵女大多已是定了亲,一时之间倒也挑不出来。
梁勋的人马到了京城,当晚便进宫去养心殿拜见了陆时鄞,消息传来坤宁宫,沈初黛这才知晓来京城的不光是三皇子梁勋,连着一道的竟还有五公主梁谷蕾。
一时间宫廷内议论纷纷,想是大邺后宫又要添一位千娇百媚的嫔妃了,这位公主乃是皇后所出、尊贵异常,照着五公主的身份,恐怕能与宜妃穆宜萱并肩。
为了迎接大梁皇子与公主的到来,第二日陆时鄞便特地摆了接风宴,一道请来的是皇室宗亲与高门勋贵们。
淮阴侯夫妇也被邀请而来,一起被带进宫的还有陆箐然,淮阴侯夫人想利用这场宴席上,在大梁皇室和大邺宗亲的面前,为陆箐然重拾公主身份。
这消息从淮阴侯夫人口中说出,她将象征身份的书信递交上去,果然引起轩然大波,宗亲勋贵们纷纷朝陆箐然脸上瞧去,想从这清秀的小姑娘脸上瞧得世宗皇帝的影子。
穆太后面色铁青,她没想到当初视为仇敌的淑妃竟然尚有血脉残留人世间,淮阴侯夫人打得她措手不及,这宴席上还有外人在,便只能半被迫地承认下陆箐然的身份。
小小风波后,众人的关注点又落在大梁三皇子与五公主身上,他们皆是传承了大梁皇室的美貌,一个俊朗一个娇艳,举手投足间皆是优雅姿态。
酒过三巡后,梁谷蕾拿起酒杯站起了身,先是敬了穆太后与皇帝,最后才看向沈初黛。
她轻“咦”了声,只可惜隔得有些远,只能看个大概。
梁谷蕾笑着道“皇后娘娘与您兄长可真像。”
沈初黛有些惊讶,没想到这皇室中的公主竟是见过兄长,她与兄长沈桦安一母同胞,自是有三分相像。
又听梁谷蕾朗声道“谷蕾昨日与大邺皇帝见过一面后时日稍晚,未能前去拜见皇后娘娘,实在抱歉。”
众人将眸光落在梁谷蕾身上,只见她一袭绯红罗裙,青丝高高竖起以金玉为冠,海棠绢花为饰,生的是美艳而又英气。
虽说公主的到来先前的信笺未说,但按以往的惯例,公主应是来和亲的。
梁谷蕾的姿容虽是没有皇后娘娘那般姝色无双,倒也是个绝代佳人,京城美人多是娇软柔弱,少有她这般的英气美人,一时之间皇帝身上艳羡的目光多了些。
沈初黛拿起酒杯吟吟一笑“五公主太过客气,今日相见倒也不迟。”
梁谷蕾将酒杯中澄澈的酒一饮而尽,随即又朗声道“皇上皇后,实不相瞒,谷蕾此次前来信笺上并未说明,是因为谷蕾是偷偷跟着兄长来的。兄长是带着同大邺皇室缔结姻亲的心愿所来,可谷蕾想说能与大邺缔结姻亲的并不只是兄长一人才可,我梁谷蕾亦可。”
她这话的意思倒是解了穆太后之困,若是梁谷蕾能与大邺和亲,她的宜欢便不必远嫁到大梁去。
穆太后温声开口“五公主说此话,可是已有打算”
梁谷蕾微颌首,英气的脸颊上微微泛红,眸光泛起柔光“我心中确有思慕之人,我此番前来便是想来寻他,并向皇上求个赐婚。”
听得此话,众人微微一愣看来这大梁公主另有倾慕之人,并无意嫁入后宫。
沈初黛心头的弦不由微松,虽说就算梁谷蕾进宫,陆时鄞也不会碰她,但她也不希望自己又莫名多出个情敌外。
如今也不必另找贵女与梁勋结亲,更是让她开心,她不由让歌七给她多道了几杯果酒。
穆太后追问道“不知五公主倾慕之人是何人,可在宴席之上”
梁谷蕾眸光在宴席上扫了圈,照旧没有见到那熟悉的人影,她眸光闪过些许失望,随即又涌起笑来道“谷蕾倾慕之人姓沈,名岱安,是忠国公府的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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