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大部份人已经将烈弎彪给忘记了, 可她这大张旗鼓的来,偏还在这庆阳城最热闹的归来酒楼大闹,自是闹得满城风雨, 无人不知。
最为重要的是,海棠跟姜厨子给她准备了一桌相冲的菜色,让她直接中毒, 所以隔壁茶楼说书先生也就地取材,编出了归来掌柜巧抓江洋大盗,未曾费一兵一卒, 为此让许多人津津乐道。
不过用自家菜下毒, 虽然抓到了烈弎彪, 但海棠还是担心会影响到酒楼的生意,让顾客有所担心,所以当晚一宿没睡。
本来打算凭着自己的记忆和认知, 将这些相冲有毒的菜都给列出来, 放在酒楼里给大家翻阅。
可到底不是很完善, 最后只能启用许久没用的空间。
从里面翻了许久,才找到一本相关的书籍, 将大家所能接触得到的菜色都给写下来。
直至外面第五次传来鸡鸣声, 她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却发现已经天亮了,顺手就推开窗户, 一面侧头去吹了灯, 只是这一回头, 瞧见外面站着的人影,一个激灵,惊吓道“你一大早站这里吓人作甚”
曲逐舟撇着嘴角冷哼一声,“我倒想问你,这灯怎亮了一夜”昨天要是晓得会出事,他才不会应同窗邀约出门。
海棠到底一夜没睡,之前一直在干活到没觉得多困多累,但是现在闲下来,不免觉得头重脚轻,只将自己桌前的那一沓厚厚的纸张塞给他“那去前头大堂里,找个地方贴上。”又吩咐了几句,“我要睡觉,要过年了外头拐子多,不许带她们去街上。”也没等曲逐舟反应过来,便将窗户重新关上。
曲逐舟才低头看了一眼她给自己的是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就见窗户关上,想着她多半是极累了,也就没去打扰,直接抱着这厚厚一沓纸张往前面大堂去。
魏鸽子他们已经开门了,正带着俩长工打扫,鱼秀才坐在柜台前剥算盘。
他走到鱼秀才身前,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夫人熬了一宿弄出来的,让贴上。”
鱼秀才以为又是什么规则条律的,毕竟海棠之前也贴过关于酒楼的规章制度。
只是见到这么多,有些惊讶,连忙翻开,不想竟是记载了相冲会影响人身体的各种家常菜,便将想要回后堂的曲逐舟叫住,“你回来,跟着贴了再回去,这东西有大用处呢。”能叫许多人长见识,以后也忌口。
又喊了魏蚕子去后厨里调了面糊糊来,指着他们在一面空白的墙壁贴上。
但凡一进来客人,便先指引人家过去看。
上面清楚的记载了什么菜不能一起吃,吃了之后会怎样。
客人们先前只觉得新奇,又觉得陆夫人着实仔细,有的更是恍然反应过来,为何从前自己点菜的时候,酒楼里总建议他们换成其他的菜,感情那两道菜是相冲的。
有的吃了虽然不会像是昨日的烈弎彪一般昏迷不醒,也不会要命,但是会让人出现各种不适的症状。
只觉得这酒楼实在是有心了。
这原本是惠民的事情,有的还问鱼秀才,“秀才,可有多余的,给我一份带回家,这么多我这大老粗实在记不住,带回去好叫家里人瞧瞧,省得到时候白白吃坏了肚子。”
鱼秀才一脸歉意,“这位客官,实在是对不住,这是夫熬了一夜才整理出来的,眼下就这么一份,您倘若实在要,哪日得空了,我给您抄一份。”
那客官哪里好意思,且不说这纸贵,就是这么多,也要抄许久,这客栈上下就没有不忙的,人家哪里有那空闲。
此事原本就这样不了了之,不想下午的时候,竟然然出事了。
来了个姓黄的读书人,听说后面那堵墙上的记录,只觉得新奇,跟同伴一起瞅过去看。
大部分人去看都是因为好奇,一边还能指点江山一下,说自己曾经吃了什么什么,果然跟上面叙述的一样又是恶心或是呕吐什么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黄相公听着听着,表情就变得激动起来,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臂“你说的果然当真”
被抓的人有些不喜这黄相公的无理,但见他又是个读书人,便耐着性子道“自然是真的,更何是老板娘亲手写的,你没瞧见这都是碳笔写的么肯定假不得,昨儿她跟姜大厨才用上面的几道菜制服了那个女土匪头子呢。”
这人不说还好,一说他就变得越发激动了,甚至是有些咄咄逼人,“可有大夫证实”
于是这人就越发不悦了,拍开他的手没好气道“你爱信不信,反正我等是亲眼看见那烈弎彪倒在桌上的。”再有俗话说的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两种相冲的菜分开吃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黄相公的同伴见他失态了,生怕惹恼了人家,上前赶紧劝说。
可是黄相公却像是疯了一般,推开他几人,从酒楼里冲了出去,一下没了人影。
他这一闹,鱼秀才赶紧叫了魏鸽子跟去瞧,免得出个什么事情,就不好交代了。
魏鸽子连袖套都没来得及摘下,就赶紧追了去,却见这黄相公竟然去了医馆,也不知作甚。
只是片刻又出来,神情就越发不对劲了,口里还咆哮着不知再嚎什么,早已经没了文人儒态。
紧接着,他就去了衙门。
所以等海棠晚上刚醒来,发现荷花在屋子里,“怎在这里”
“专门等着夫人您呢,钟大人也来了,说是想将您昨晚写的那些抄一份带回去。”她说着,上前给海棠递了衣裳,将外间小炉子上温着的热水兑了凉水给她洗漱。
“抄就抄呗,这事儿不必专门跟我说。”反正也不是她一道道试出来的,都是捡了前人们的便宜。
不想又听荷花说道“书局里也来了人,说想买回去印刷,这不得等着您点头么。”
海棠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些记录印刷成书本,不求一家一本,但是一个村子有一本,大家再口口相传,想来也能减少不少食物中毒案例。便道“可,让秀才去谈就是,至于赚回来的钱,直接给学府那边吧。”
朝廷主办的学府,师资不错,束脩也便宜,所以是大部份寒门学子的首选,这样一来朝廷的补贴就有些吃力,学府里的条件就艰难。
荷花也来了一阵子,自然也了解海棠的性子,知晓她不是玩笑话,不禁笑道“夫人就是心善。不过还有一件事情,今儿酒楼里来了位客官,瞧了墙上的那些记录,就有些不对劲,疯疯癫癫的跑了出去,秀才不放心让鸽子哥追了出去,谁料到扯出了一件案子。”
原本坐在镜前梳头的海棠动作不由得一顿,“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不然您以为钟大人为何要抄录一份就是因那位客人的媳妇用菜毒死了婆婆,他之前不知,只当自家母亲是急病去世,哪里晓得竟然是如此,今儿报了官,钟大人立即去开棺验骨,那媳妇儿又因心虚,便承认了。”
海棠闻言,忍不住唏嘘一声,继续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自然是抓了他媳妇进了大牢,如何判还不知道,只不过我听说那婆婆平时也坏,反正清官难断家务事,一时半会肯定得不了结果的。”更何况这还要过年了,肯定得年后再说。说着,又道“您收拾好,先吃饭再过去。”
海棠应了,让她自顾去忙。
等着忙完到前堂,还没到关门时间,酒楼里也还有不少客人,不过大家的兴趣此刻都在那堵墙面前。
鱼秀才也跟书局那边商量好了,钟大人听闻了报酬都直接给学府,所以眼下见了海棠,少不得赞了几句。
听得海棠老脸红了一片,心道自己也难啊,总不能告诉别人是自己空间里抄来的吧或是什么遇到老道士赠予的借口,这都不靠谱啊。
这归来酒楼无形中,又替衙门里那边办了一桩案子,讨论的人自然也就不少,热度一直持续到腊月二十四,送灶王爷上天,才淡了下来。
他们这是开酒楼的,全凭着灶王爷的欢喜做生意,所以自然比寻常人家要讲究几分。
她与姜厨子原本还在后厨做准备,前头就送来了菜单。
酒楼里主打的是家常菜,所以这菜单乍一看也没什么不同的,不过就是韭菜炒鸡蛋,鹅菜肉汤。
只不过因为这送灶王爷上天,西南这边总要亲自制作麦芽糖,海棠早前就做了准备,今儿将糖熬出来,如今放在磨具里,除了十二生肖还专门七八样常见的水果。
孩子们什么美味没吃过,但对于糖总是十分偏爱的,又有曲逐舟带着,就来了厨房里。
拿了糖也没马上走,海棠嫌他们在这里危险,毕竟热油菜刀,防不胜防的,“快些出去,这哪里是玩耍的地方”
曲逐舟只得一手牵着一个软包子出去,临走前瞥了那菜单一眼,“这人倒是奇怪,咱菜牌子上写的不是茼蒿肉汤么怎还地方名字都写出来了”
茼蒿菜,有的地方管教鹅菜。
然后就顺口教着陆婠绾和陆嫣嫣,“韭菜炒鸡蛋,鹅菜肉汤。”
陆婠绾和陆嫣嫣也跟着她念。
头一遍听曲逐舟念没觉得哪里不对,可是陆婠绾嘴里含着糖,便显得有些口齿不清,听着那鹅菜就成了我菜。
海棠便觉得哪里不对劲,“再说一遍”
三个孩子自是不懂她这是何意,陆婠绾倒是想起了什么,想要将糖一口吞下去,因为娘说不能吃着东西说话,不好。
可糖那么大,哪里一口能吞下,只得给吐来出来,捧在手心的油纸里。连忙跟着姐姐一起念,“韭菜炒鸡蛋,鹅菜肉汤。”
“不是。”海棠摇头,刚才她听到的明明不是这样的。不过也没发现哪里不对劲,继续驱赶孩子们出去。
等着菜做好了,魏蚕子进来帮忙,念叨起来,“那客人真是的,这大冬天的,孩子那腿跟手腕都露在外面,也不知道给换一身新衣裳,冻得嘴巴都青了,也亏得咱酒楼里烧了火盆子,不然就他那样的哪里坐得住。”
这种事情其实不少,孩子们长得快,春天的衣裳冬天秋天就穿不上了,露半截腿出来也是常有的事情,但随着魏蚕子问“韭五号桌子的韭鹅好了么”
这是习惯,有时候忙起来,不可能点全部的菜名,所以为了方便,后厨里就说这每道菜的头一个字。
而听到他喊的菜名,海棠总算知道为何刚才孩子们念菜名的时候她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这两道菜头一个字连在一起,谐音可不就是救我么后世不少人报警,都用过菜名。
虽说自己可能有些小心过头了,但是先有宏阳城拐子之事,后又有魏蚕子念叨客人里的有孩子穿着不合身的衣裳,于是便忍不住多问一句“这桌都什么人”
“就是我刚说的,孩子穿小衣裳的那桌,不过也奇怪,衣裳舍不得给孩子买,倒又愿意让他自个儿点菜,喜欢什么点什么,不像是舍不得的人。”前头这一桌子人才点了几个菜,如今还特意让孩子加了两个菜,分明就是孩子爱吃的嘛。“咦,夫人您怎么了”
魏蚕子还没说完,就见海棠抬起菜,这是要亲自去上菜的节奏啊,赶紧去抢,“夫人放着我来就是,您休息。”
“我就是去瞧瞧,你们难道没觉得这两道菜有什么蹊跷之处么”海棠提醒道。
姜厨子肯定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的,毕竟他耳边全是风箱的声音,但择菜的封娘子却听到了,联想到刚才五号桌大人们点的菜,再看着小孩子点的菜,“是挺蹊跷的,这孩子蛮会吃,荤素搭配得好。”
海棠摇头,“韭菜炒鸡蛋,鹅菜肉汤,前两字谐音救我,孩子又穿得不合身。”
魏蚕子到底年轻,一下反应过来,又是激动又是惊讶,一面还拍手跺脚,“人人人贩子,宏阳来的宏阳来的,这孩子聪明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激动,显得有些语伦无次的,下一瞬立即站直了身体,“要报官么”
“报官肯定是要报官的,不过还不确定,待我去试一试。”说着要出去,又怕魏蚕子和封娘子沉不住气,回头叮嘱着,“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回来再议。”
魏蚕子有些担心,“夫人怎么去试,万一惹恼了他们直接动手怎么办”
封娘子则有些后悔,“早知道那些相冲的菜提示别贴墙上。”不然今天还能再用。
姜厨子那里忙活半响,见海棠出去了,封娘子跟魏蚕子还聊上了,便喊着,“过来帮忙。”
魏蚕子这才去了,不过一颗心都在外头,所以频频出错,叫姜厨子责备了几声,才跟姜厨子说起这事儿。
又说海棠,抬着菜出来,一面与熟客们打着招呼,将菜送到那五号桌,果然瞧见了孩子穿着一身不合身的衣裳,至于与他一起的,是两男一女,瞧着也是寻常人家,倒看不出善恶。“客官你们的菜。”
一面寻着话茬,“这么冷的天,怎不多穿一些。”
妇人笑了笑,“这孩子身体能抗,去年下雪还光着脚上山逮兔子呢,今年若是再买衣裳,也就穿这一个月了,明年又不能穿,浪费了。”这话倒是不假,毕竟许多人家都这么凑合着过冬的。
可问题在于,这孩子细皮嫩肉的,真心不像是能在冬天光脚上山抓兔子的野孩子,反而像是那大户人家精心伺候养出来的娇贵少爷。
所以可以确定了。
尤其是她放下菜的时候,那小孩子一直在看自己,似乎想要暗示些什么。
不过海棠当然没理会,若是自己理会他了,只怕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这位嫂子说的也有道理,您几位吃好,缺什么只管吆喝一声。”说着,便回了后堂。
这边姜厨子几人早就绷紧了神经等着,见她一进来,连忙着急问道“如何”
“实锤了,那孩子多半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叫他们给拐了,过去的时候一直给我使眼色,蚕子你先去报案,小心些,这些人我怕是不止这三两个。”海棠安排着,见姜厨子也来了,连忙道“各就各位,当什么都没发生,他们一时半会也吃不完,别乱了阵脚,惊动他们。”
姜厨子和封娘子嗯嗯的应了几声,连忙忙活自己的事儿。
要说傅大人,这就马上过年了,衙门里该整理的公务也都办得差不多了,野葡萄山的土匪也清理好了。可惜自己回京城来不及,几位同僚正极力邀他去家中一起过年,便有衙役来禀“大人大人,归来酒楼有人来报案了。”
不怪衙役急匆匆的跑来,而是最近归来酒楼真心贡献了不少案子,就那烈弎彪的事儿,他们都得了不少赏。
所以听是归来酒楼要报案,问都没问是什么就急匆匆来禀。
傅大人等闻言,一时面面相觑,也不敢耽搁,立即去前堂。
魏蚕子心里担心那些人吃完走了,又害怕被人贩子的同伙发现,所以只能绕路,几乎是小跑而来。如今见了傅大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各各位大人,酒酒楼里来了人贩子,我们有证据。”
“你慢些喝。”傅大人眉头拧在一起,他听到了什么人贩子
已有衙役给魏蚕子递了热茶去,“魏哥,不急,缓口气再仔细说。”搞不好真是,到时候一锅端了,今年走丈母娘家能大方长脸一回了。
魏蚕子喝了茶,这才将那孩子如何自己聪慧以点菜名报案,又说夫人是怎么聪明的发现。
要说那大牢里,都是犯人,但若真有个人贩子进去,其他犯人必定抱做一团对付他。
只因这天底下,人贩子乃万恶之首,生生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人又因此郁郁而终。
还有那些被拐走的孩子,大多不是为奴为婢,要么男的阉割送宫里,女的往花楼一塞。
一辈子是彻底的毁了。
“不管是真是假,须得派人走一趟。”虽说魏蚕子说得有鼻子有眼就,但傅大人也不敢肯定,不过同样也不能放过一丝抓住人贩子的机会。
钟大人是典史,主动请缨,又听说魏蚕子来的时候怕惊动他们的同伙,绕了几条道。所以觉得自己就这么带着衙役去,实在是扎眼,便心生一计,让大家换上自己的常服,然后兵分几路,朝着归来酒楼去。
酒楼里,海棠真真是坐如针毯,就怕他们吃完一下走了
也想过送几道菜留住他们,但又怕引来他们的怀疑,所以只能揪着一颗心盼魏蚕子来。
盼啊盼的,仍旧不见人来,反而是那一桌客人开始结账了,孩子被妇人和其中一个男人一人拽着一只手,别人不知道一看还以为这家人多疼爱孩子,夫妻俩一人牵着一手。
却没有仔细瞧,那夫妻和孩子之间到底有多少生分。
她连忙出来,一把拿过算盘,“我来吧。”
鱼秀才有些诧异,海棠是极少插手算账这事儿,但这些客人既然不是熟客,海棠却亲自来结账,心中立即断定,这客人有问题。
不怪他往这边想,而是这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酒楼就扯出了两个案子。
其中一个还是大案子。
只不过他没往人贩子处想,只想着这又是哪里来的逃犯
就在他胡乱猜测间,见着钟大人穿着一身短衣进来,正要打招呼,却聊钟大人已经不小心撞在孩子身上。
他一成年人力气不小,那对男女又没防备,让他直接将孩子从那一男一女手中撞出来。
然后十分自然的转了个身,那孩子就和他站着了一起,“哎呀,对不住啊,叔叔没撞着你”那个吧还没说出来,他下巴都要惊得掉出来。
同样的,那孩子的惊慌之中,似乎还带着一丝惊喜。最终,这份惊喜终究没忍住,一声钟叔叔脱口而出。
这还了得,原本正要伸手将他拉回去的妇人一下愣了,不过男人反应得倒是快,“你这傻孩子,怎么胡乱认人”说着要强行将孩子从钟大人怀里抢过来。
只不过下一瞬一声杀猪般的叫声响起,他人就摔倒在地上。
海棠也在短暂的惊讶后反应过来,自己没推测错,这孩子就是被拐卖的,不过叫她意外的是,这孩子居然认得钟大人。又见钟大人没穿常服,还有几个面熟的衙役都穿着常服混了进来,一下就明白他们的打算。
于是赶紧出了柜台,示意随后来的魏蚕子,将那男人给拉住,“这位大哥莫恼,孩子年纪小,难免记性岔了,认错个把人不要紧。”一面又故作埋怨那钟大人,“你这人也是,那么宽的路,怎还能撞着,若是撞着孩子就不好了。”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钟大人面前,牵起小男孩儿的手,“瞧这孩子手凉的,我家有比他高个脑袋的哥儿,大哥大嫂若是不嫌弃,稍等片刻,我带他去后院找几身哥儿不穿的衣裳,给他换上。”
作势,就要带着孩子走。
可那人贩子辛辛苦苦拐来的人,哪里能给她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带走妇人立即就冲过去,可海棠脚步极快,这妇人连带那两男人一起追来,就避开了大半的正门口。
钟大人也会意,与其他衙役默契的挡住最后一点视线,其他人封锁各个出口,以防还有其他的同伙在酒楼里。
然后在这满堂客人的不解中,开始实施抓捕行动。
只是这一系列事情发生得极快,大堂里的许多客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此刻只一脸不解的见着那三个被捆作粽子扔在柜台下的两男一女。
钟大人抱拳朝众人“各位,这三人是人贩子,若是周边有可疑之人,望各位莫要隐瞒。”
他话音一落,原本安静的酒楼顿时哗然起来。
但千言万语都汇成了一句,宏阳城的人贩子来了。
不免人人自危。
比起上次的烈弎彪,这些人贩子可怕多了,谁知道他们会忽然从哪里冒出来把自家的孩子拐走了。
听闻这些人贩子诡计多端,里面的人员有年老的妇人,和年轻的男人一起去抢单独行走的妇人怀里抱着的孩子,还辱骂冤枉妇人出墙,他们是她男人和婆婆,明目张胆的就将孩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抢走。
可怜那妇人,解释无人可信,呼救无人可听,大家反而信了人贩子的话,真当她是那不贞的出墙妇人,唾骂起她来。让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孩子被抱走。
所以大家哪里还有心情吃饭,纷纷要结账回家去,叮嘱家人看好孩子,莫要人贩子钻了空子。
不过钟大人有所顾虑,这里的客人也不见得都是本城的熟面孔,好在外地的都是有路引的,所以倒也没查处什么可疑人。
等着天黑,直接用着海棠家的马车将人贩子拉到衙门去。
连带着那小孩,也被钟大人带走了。
海棠也没心情做生意,索性关了门,也恨不得长十双眼睛放在四个孩子的身上,紧紧盯着他们。
一起送灶王爷上天,就齐齐去了后院。
“要不,大年初一去庙里烧香吧。”韩素素思略了半响,提议道。新年的头一柱香不是最灵的么。
封娘子大约上了年纪,对这一类事情比较相信,十分赞同“是啊,这才一个月,都牵扯了三桩案子。”
虽然都与酒楼无关,但总归对酒楼有些影响。
曲逐舟素来跟韩素素是不对付的,也不知是故意抬杠还是怎的,马上反驳道“烧什么香,我倒觉得咱酒楼就是洞天福地,只要犯了案子的人,不管有多大的本事,在别处如何能躲能藏,但到了咱们酒楼里,不伤一兵一卒都叫他们插翅难飞。”
别说,这话倒是一丝不假。
坐在临窗的姜厨子吸了口旱烟,将烟头往窗外伸出去搭在手上,“小舟这话也有理,咱这也是为民除害不是。”
鱼秀才也十分赞同,“所言极是。”想想也觉得神奇。
但大家如何说得公说公有理,其实这决定权还是在海棠手里,所以齐齐朝海棠看过去,“夫人怎么说”
陆嫣嫣姐妹俩也懂,用海棠的话说,今天还亏得他们去厨房闹了那一遭,提醒到自己。
又想到人贩子们那么坏,让那么多哥哥姐姐们跟爹娘分别,心里就有气,扯着海棠的手腕奶声奶气就说道“娘,要抓住这些坏人。”
海棠揉了揉俩孩子的花苞头,“好呢,不过这香咱们照样去烧,求个心安平安。”
这样,也算是满足了大家的所有需求。
隔天,海棠也没开门,一来是这酒楼自打开了之后就没休息过一天,虽请了长工,但总离不开姜厨子他们几人,所以海棠索性就打算关门,等着过了正月初十再开。
当然,重要的是这人贩子窝窝是捅到了,这哪里能瞒得住海棠说不准他们会不会混在客人里来报复,与其每日小心翼翼的防备着,倒不如关门安心休息。
他们倒是安逸了,关门差不多能休息二十天,安心过年。
腊月二十七那天晚上,城里犬吠狂闹不止,连喵喵都被惊得一宿没睡,四平八稳的坐在廊下。
第二天,便听说傅大人等凭着那几个人贩子,这几天顺藤摸瓜,终于将他们的同党都抓到,不过终有些遗憾,因有两个身体单薄的孩子已被冻死了。
虽说这些可恶的人贩子已经被抓了,但终究让人心里堵得慌。
海棠也郁郁了一天。
好在俩闺女是娘的小棉袄,这话一点都没说错,又是捶腿又是揉肩的,“娘别难过了,那些坏人都被抓了,而且舟哥哥还说,长大后也会把所有的坏人都抓起来。”
海棠瞥了一眼对面坐着沉迷话本子的曲逐舟,“你何时有了这样的大志向”
曲逐舟也没听清她说什么,只是感觉她跟自己说话,便抬起头,一脸懵然的看着她“什么”
海棠也懒得再理会他,只将两个小的搂到怀里,“这世道如此凶险,等过了年,咱们得找个镖局请几个可靠的镖师。”不然她真心不敢带着俩娃直接去雁州。
心里也琢磨着,要不要找个武师傅,不求学个盖世无双,但求以后遇到坏人,哪怕脑子不够用,但武力够用也能逃啊。
看着小兔儿一般窝在怀里的孩子们,心道这以后还不知要操多少心啊便同曲逐舟说此事,只是讲了半天他都没动静,两个小丫头见此不但不帮起身去帮她喊曲逐舟,反而窝在她怀里咯咯笑着,叫海棠好生气愤,一面瞪着怀里的俩丫头,一面恨不得上去踹曲逐舟一脚气愤道“先生留的作业你都做完了么”
“哎哟,夫人,大家都休息了,我也需要休息,看看两个话本子嘛,一年到头也就能安心玩这么几天。”曲逐舟听见海棠忽然提高的声音,连忙坐直了身子,正要讲一讲劳逸结合的大道理,但看到陆嫣嫣朝他眨眼间,立即明白过来,也同海棠撒起娇。
海棠嘴角直抽,但想起自己的读书时代,可不就是那样么,即便是放了假,还是有做不完的作业。于是倒没有再为难他,只叮嘱道“晚上少看些,容易伤了眼睛。”这世界似乎还没有玻璃,那么眼镜这种东西自然是没有。
门外这时却传来荷花的声音,“夫人,有客人上门来了。”
客人除了李掌柜,也就是傅大人了。
不过这案子才收网,傅大人哪里有空来串门便以为是李掌柜,“让李掌柜直接到花厅吧,我一会儿就来。”她原本还想让李掌柜帮忙找武师傅呢。
这真是瞌睡来就遇到了枕头,都省得跑一趟吧。
然荷花的声音又传进来,“不是,是钟大人,还带着其他的客人呢。”
“钟大人”海棠方松开两孩子,示意她们俩跟曲逐舟玩着,自己去瞧。
曲逐舟现在沉迷话本子,也没生出好奇之心,只听见海棠要走,伸手将两个小的召过来。
见海棠一走,就贼兮兮的从怀里扯出一本画本子给姐妹俩,“神仙记,有仙女,悄悄的看。”免得她们二人打扰自己。
海棠掀起那厚重的帘子出来,见荷花手里抬着托盘,还用几个手指勾着水壶,连忙从她手里接过水壶,“你一次拿这么多作甚多跑一次又不累。”
荷花嘿嘿一笑,“这不是想偷懒吗。”
海棠心说也亏得素素心思最近都在账本上,不然肯定要说荷花一顿。又问他与钟大人来的是何人,不过这荷花一问三不知,只知道好几个人,还带着孩子。
一提孩子,海棠倒想起那日叫钟大人钟叔叔的孩子,别是人家爹娘寻来了
所以上门道谢
不过这其实真心不用,这马上就过年了,自己就想每天猪一般躺在暖烘烘的屋子里,不想精致妆容,也不想待客。
麻烦啊。
跟荷花走了一截,将水壶放在一旁,“分两趟拿。”然后回房简单收拾了下,才去花厅见客。
这里鱼秀才招待着,倒不怕怠慢了客人。
她一进门,钟大人才起身未来得及开口,一旁的华衣青年男子和妇人便率快步走到海棠身前,齐齐朝她鞠身行了一大礼,“多谢夫人出手搭救我儿,此等恩德不知如何感谢,还请夫人受我夫妻二人三拜。”
海棠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连忙退开,“客人礼重了。”又瞥见他身旁的孩子,今日锦衣华服,精神奕奕的,与那日来酒楼之时,简直形同二人。
便要同这孩子打招呼,然这青年却执意要行礼,“夫人受得起,先谢夫人对犬子搭救之恩,后代舍妹过错替夫人道歉。”
海棠越发懵了,这孩子的事情认,舍妹道歉又是什么
钟大人干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道“这位是北安王府二公子。”也就是那雇人杀海棠的小郡主李心媛的亲哥哥。,,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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