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中世纪的医疗

    凯瑟琳·帕尔穿越前，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医生，虽然医术称不上精湛，但也具备医生该有的水平，这一点在这个急救只会放血、在头骨钻孔治疗癫痫的中世纪来说，已经大放异彩了。

    中世纪不夸张的说，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医术，医生的治疗手段可以说是一个恐怖深渊，你永远不知道你是去治病的，还是去送死的，很多情况下你甚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尖叫着忍受开颅、放血、灌肠、吞尸的煎熬……

    比如说1685年英王查理二世得了一次轻微中风，12名“享誉民间”的医生应诏入宫，想尽了一切办法治疗国王的龙体，他们的办法是：先从国王的身体里抽出一升多的血液，然后用强力催吐剂和灌肠剂令他脱了水，接着剃光了他的头发，用烧红的烙铁往上按，又往他的鼻子里灌胡椒粉，往他身上糊满热膏药……

    倒霉的国王拖了五天才死，死前还抱歉自己拖了这么久才死……医生们宽宏大量地原谅了他。

    所以凯瑟琳所具备的一点医术，治疗好了帕尔爵士辖区身患重病的百姓之后，几乎被他们奉为神明。

    百姓们不懂得为什么简简单单的烧煮开水、暴晒太阳和泼洒石灰粉末，就能轻轻松松扑灭一场他们以往谈之色变的疾疫，而目睹了凯瑟琳更多“妙手回春”之后，他们将一切归于凯瑟琳得到了耶稣的祝福，耶稣借凯瑟琳的手，播撒福音，拯救世人。

    凯瑟琳的话在北安普顿一郡甚至比国王亨利八世的话还管用，当然凯瑟琳同样借着自己的医术，摆脱了一场包办婚姻，使自己避免成为寡妇。

    17岁的时候，帕尔爵士决定将凯瑟琳嫁给盖恩斯伯勒的博罗男爵二世爱德华·博罗，爱德华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但凯瑟琳查看他家族短命的原因，以及观察他的一次忽然晕厥所显现的病症，判断他大概率患有遗传性心脏病，想方设法说服父亲延缓了这场婚事。

    尽管凯瑟琳做过提醒，但可怜的爱德华还是在一次暴怒中猝死，博罗家族相当通情达理，反而非常感谢凯瑟琳，认为如果没有她的提醒，爱德华可能会死得更早。

    从此以后凯瑟琳成功地从帕尔爵士那里获得了婚姻自主的权利，她可不愿意年纪轻轻就嫁人，特别是这时候嫁人之后的生育问题，北安普顿郡有一个十二年生了九个孩子的妇人，从壮的像头牛变成了麻杆一样风吹就倒，凯瑟琳可不觉得女人生孩子就如同老母鸡抱窝一样简单。

    生孩的问题凯瑟琳可以不管，但眼前王后的病症凯瑟琳觉得自己应该施以救援。

    这场看起来突然起来的呕吐其实是常态，据服侍王后的侍女说，王后已经连续腹疼一个月了，胃部剧烈的痉挛使她脸色苍白、头晕目眩、失去了力气。

    而医生的建议是王后必须补充营养，即使亨利八世对他的结发妻子无情，却也没有在饮食上克扣什么，所以女官们竭尽全力，为王后补充着营养——这些端上来的大鱼大肉的“营养”，在凯瑟琳看来简直是造成王后病情恶化的罪魁祸首。

    营养是什么呢，腌制野猪肉、猪腿、烤牛肉、烤羊羔肉、烤野蛋、火鸡腿。

    果然王后一见到这些丰盛的菜肴，胃部下意识就震荡起来，这让她更加痛苦、脸色更加苍白了。

    “母亲，吃一点吧，”听着医生的建议，玛丽公主亲自切了一块猪腿，想让王后吃进去：“多吃一点，病就能好……”

    王后努力吞咽了这块肉，但很快就又从胃里呕吐出来，看到这一幕的凯瑟琳不得不出声道：“王后的病，不能吃这些。”

    闻言房间里的人都看向了她。

    凯瑟琳不得不直视着她们，尤其是玛丽公主气势汹汹投来的质疑目光：“你是谁？！”

    “回禀公主，”凯瑟琳低头道：“我是为国王守护北安普顿郡的帕尔爵士的女儿凯瑟琳。”

    “不过一个爵士的女儿，”玛丽有着公主的骄傲，自然看不上凯瑟琳微寒的身份：“是什么给了你底气，让你在王后面前大放厥词？”

    王后立刻抓住了女儿的胳膊：“玛丽，我是这么教导你对待客人的吗？作为一个真正的公主，她对待平民的态度……”

    玛丽不由自主微微低了头：“要无愧于一个真正的王室公主，她不因自己的身份而瞧不起任何人，只有谦逊、良心和美德，才能使一个公主，获得超过身份地位的欢迎和爱戴。”

    随即玛丽抬起头来：“可我已经不是一名公主了，国王把我关在庄园里，夺走了我的名号，并且告诉我，我只是玛丽·都铎小姐，其他什么也不是。”

    她这样倔强地高昂着头，仿佛很不在乎一个公主的名号，然而眼底却露出伤心来，王后知道她直到现在也无法原谅亨利八世剥夺她公主身份的做法，这比把她们母女用牛车驮走，还要让人感到心凉。

    王后的心绞痛起来，她不由得趴在床上，一双手却不知道应该捂住胃还是捂住心。

    “母亲，”玛丽惊惶道：“母亲！”

    凯瑟琳不由得大步上前，抓住了王后纤细的胳膊，在她的关节虎口处狠狠掐了下去。

    在大力摁压虎口穴位之下，王后原本痛苦的神色奇迹般地舒缓了下来，一旁急匆匆指挥侍女去取冰块止痛的玛丽长公主也不由得停了下来，惊奇地看着王后的神色渐渐恢复正常。

    “哦上帝，感谢你，”王后只感觉疼痛大大降低了，她充满感激道：“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但这办法极为有用，折磨我许久的痛苦减轻了，这都要感谢你，帕尔小姐。”

    此时的玛丽长公主忽然意识到帕尔这个名字为何熟悉了，之前她和亨利八世一同用餐的时候，弄臣威尔·索莫斯用他滑稽的语调，向国王禀告着他从四方探听到的情报和有趣的事情。

    其中有一件，就是说北安普顿郡出现了一位“圣女”，据说得到了耶稣的赐福，让她可以随手治愈任何一名濒临死亡的病人。

    这个圣女，当然被国王大大嘲笑了一番，“随手治愈？就像意大利的那个圣女一样，把人掐死之后，说他得到了上帝的宽宥，获得了进入天堂的资格？”

    在基督教统治的欧洲大陆，圣女的赐封，是教廷坚定信徒信心的举措之一，但显然教皇克雷芒七世在世俗权力的争夺上，败给了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查理五世，所以对信徒的控制，不得不大大升级，再没有什么比一位新鲜出炉的圣女，更能聚拢信徒了。

    但显然这圣女并没有什么起死回生的能力，据说她给病人看病，把人掐死之后，便宣扬这病人已经获得了进入天堂的门票。

    “如果花钱就能买到一张进入天堂的门票，”亨利八世嘲讽道：“那国王不论做了多少坏事，都可以匍匐在耶稣的脚下，并且受到他的宽恕——这，就是罗马教廷宣扬的信仰，我是该庆幸自己不会下地狱呢，还是应该庆幸，英国处在孤岛之上，还没有像西班牙和意大利那样，受到他们不可挽回的危害！”

    都说国王是因为教廷不允许他和凯瑟琳王后离婚，才导致国王和教廷决裂，当然在玛丽长公主看来，自己兄长对教廷的不满，可不止这一件事，而是早已有之了。

    “等等，”玛丽长公主又一次打量起凯瑟琳：“北方传言中据说怀有精湛医术的帕尔小姐，不会就是你吧？”

    凯瑟琳谦逊道：“我只是略微会一点医术，希望能为王后检查病情。”

    帕尔夫人也道：“王后，公主，凯瑟琳治愈了不少病人呢，她就像希腊神话里的医药之神阿斯克勒庇俄斯，的确有不可思议的能力。”

    玛丽站了起来，试图给比她大一头的凯瑟琳造成压力：“如果让你试一试，你必须向我保证能治好母亲的病！”

    在凯瑟琳看来，玛丽公主孝心可嘉，然而这种压迫就好像一头幼兽，龇牙咧嘴地想要给对方警告，却忘了自己那小小的身板是多么不合时宜。

    凯瑟琳只好忍住微微的笑意，俯首道：“我不敢保证王后的病情会痊愈，但让我试一试，我会尽我所能，为王后减轻病痛。”

    玛丽这才不情不愿地让开了床位，然而她紧紧盯着凯瑟琳的一举一动，是既不相信她有超过御医的医术，又暗暗盼望着她能治好母亲的病。

    凯瑟琳请王后张口，仔细检查了她的舌苔，嗅到了她因为积食、反酸而喷发的口臭，又在她的腹部进行了敲打和摁压，确定病发之处的确在胃部，才道：“我需要看王后一个月所用的菜单，以及御医为王后开的药。”

    没有办法，此时可不像后世有胃镜这样一看就能看出问题的医疗手段，只能凭借凯瑟琳的经验，做出大概率的判断。

    凯瑟琳很快拿到了这两样东西，看完之后不由得暗暗摇头。

    食物全都是冷的、辛辣的、太油腻的，而王后经常跪地祷告，一祷告就是一下午，以至于胃部受到压迫，开始造反起来。

    人在年轻时候，身体再怎么折腾都可以，可一旦衰老，就再也经不起一丁点的折腾了，何况那庸医给凯瑟琳开的全是剧烈的催吐药，完全是药不对症，还雪上加霜。

    见她沉默，玛丽不由得露出失望之色：“你根本不会治疗对不对？！”

    “公主别急，”凯瑟琳想了想，问道：“我是在想开什么方子……药剂，也许需要一种药材，只有王后这里才有。”

    “什么药材？”王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