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十安干巴巴地站在门口。
卧槽,这儿的居民也太奔放了吧。
怎么这么不讲究的。
他镇定地咽了口唾沫,移开与胖子几人对视的目光,往旁边挪了几步,想撤离他们的视线。
但没有成功。
几双圆溜溜的眼珠子非常整齐地跟着他的身影,也转动了一下。
谢十安:“……”怎么回事!
在胖子胸前的水渍范围继续扩大前,站在几人后边的一个高个儿忽然狠狠地一敲桌子。
“肃静!”
几人被吓得回过头,谢十安也跟着打了个激灵。
他这时才发现,大厅里的办公桌后边站了一个棕黄色头发的男人,估计就是这儿的工作人员。
黄头发恶狠狠地对那几人道:“你们自己先有了解决问题的态度,再来找我!现在,马上离开这里。”
胖子很慢地咽了口唾沫,眼角偷瞄谢十安:“我的态度绝对端正,要不,我再留一会儿……”
“明天再来。”
黄头发不客气地踹了一下他胖墩墩的屁股。
那几人似乎还想挣扎,但黄头发的神态非常凶残,唬人赶人一气呵成。十秒钟后,随着黄头发“嘭”地一声关上大门,大厅里一干二净。
谢十安目瞪口呆。
胖子几人离开以后,大厅里只剩下他和黄头发。
对方甩完门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雷厉风行地朝他走来,边走还边嫌弃道:“怎么一身猫味?”
“……”谢十安愣了一下,还能闻到啊?
黄头发状似难受地揉了揉鼻子,问:“什么事?”
由于刚见识过黄头发赶人的模样,谢十安莫名有点怂他。他顿了顿,小声说:“我想问问关于一份信的事。”
黄头发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谢十安并不抱什么希望。
只是对方似乎是因为他的缘故才把其他几人都赶走了,这时候他再说自己只是路过,就显得有些没事找事。
谢十安从背包里找出那个木匣,将信件从里面取了出来。
信件是用老宣纸写的,由于年代的缘故,整体有些发脆。谢十安小心地将它展在书桌上。
“这是一位故人留给我的信,收件人写着我的名字,而寄件人是‘西圃办事处’,但我不太明白这封信的意思……”
谢十安语气有点虚,他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拿着一封年代久远的信,能指望从现在的人身上问出什么?
整整二十年。
就算是这份信当年真的是从这儿寄出去的,写信的人很有可能都忘了它的存在了。
黄头发看到信纸的那一瞬间,显然也吓了一跳。出乎谢十安意料的是,对方没有直接说不知道,反倒是眯起眼睛,认真地端详起信纸。
仿佛他真的能看懂信上写的东西。
谢十安愣了下,忍不住开口:“您知道信上写的什么吗?”
黄头发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捻起信纸,将它展到自己面前。
大厅里的光线发黄,穿透薄薄的宣纸,映出上面一些因为保存不当产生的斑点,更显得纸张陈旧。
看这么仔细,估计是有戏了。
谢十安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黄头发仔细盯了会儿,才说:“这信确实是我们这儿寄出的。但——”
“但?”谢十安眨巴一下眼睛。
黄头发撇撇嘴:“但字太丑了。我看不懂。”
谢十安:“……”
“不过,看格式像是入职通知书。”黄头发把脆弱的信纸重新返回桌面,给谢十安指了指,“这方印确实是我们这儿的印。”
谢十安顺着他的指示看去,在信件落款处,盖着一个小小的方形阴文印,用纂书写着“镇山海”三个字。
但……入职通知书?
谢十安愣了。
二十年前,他还是个宝宝,连路都不会走,能入什么职啊?
黄头发眉头紧皱,面色奇怪地打量了一眼谢十安,估计也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谢十安想起什么,继续问:“您知道写这封信的人吗?”
“不清楚。我得问问。”黄头发摇摇头。
他沉吟了会儿,说:“不论当初这份信是为什么到了你手里,山海局发出的信,只要没被撤回,就还有效力。你现在想要入职也是可以的。”
“啊?”谢十安被他这句话打了个措手不及。
现在入职?
虽说他正值毕业求职季,昨天还在艰难地挤招聘会,做梦梦到的都是offer,但也没想过这么简单就找到工作了。
黄头发看着他明显呆滞的神情,摸了摸下巴道:“人类崽子在这儿的话,就按人类的行情。包吃住,五险一金都有,工资……我去和上头申请一下,不会太少的。工作很简单,给居民登记,处理一下杂事,就没别的什么了。”
谢十安一愣。
人类崽子是什么说法?
不过他很快便忽略了这点不对,原因无他,黄头发提到的待遇太好了!
谢十安大学期间的花费部分是由福利院老师私人掏腰包借给他的,部分是他自己兼职攒下来的。
毕业后,除了还上欠款,谢十安还得维持自己的生活——水电房租,吃喝穿用,全都要钱。想继续留在A市,对他来说本身就是件很有挑战的事。
办事处公职,还包吃住,这两点就已经足够吸引他了。
而且,即便待遇不好,谢十安还有另一个留下的理由。
——他想搞清楚他因为什么原因收到那封信,也想搞清楚从前送他去福利院的到底是谁。
谢十安没有纠结太久。他抿了抿唇,很快下了决定:
“我想入职。”
……
黄头发听到他的话,抬抬眉毛,“那从今天开始?”
“嗯。”谢十安点点头。
临近毕业,他课内已经没什么事了,生活主旋律除了找工作,就是找被学校赶出去以后能容纳自己的小窝。
而如果入职的话,相当于一下解决了他两个难题。
“我是秦煌。”黄头发自我介绍道,“你把身份证给我一下。”
谢十安好奇道:“只要身份证就好吗?”
秦煌抓了抓脑袋,神色有点茫然:“就先身份证吧,其他资料你之后带给我也行。”
“嗯好。”
秦煌接过身份证后,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开始登记起谢十安的资料。
趁着他填资料的空档,谢十安抬头观察办事处。
这儿整体的装潢很古典,用具是整套的明式木质,办公桌对面有一张山水画,几乎占了半个墙面。
数座陡峭山峰耸立于云雾之间,水墨娴熟地晕染出山巅景色,其中还穿梭着一条游龙。
游龙身躯半隐,龙目中依稀闪着一点冰冷的凶光。昏黄的大厅灯光下,古旧山水画上模糊带点渗人的意味。
谢十安打了个激灵,下意识收回目光。
回过神时,他才发现——自己居然被一条龙凶到了。
……而且是画上的龙。
谢十安在心里唾弃自己,转头望向大厅另一个方向。
视线移动,落到大厅后方的时候静止了片刻——靠近走廊的木制家具上有很多斑驳的刮痕,像是动物留下的爪痕和齿痕。
比较深的齿痕甚至快把椅子腿咬穿。
谢十安冒出点冷汗,什么动物能这么凶残,似乎还在办事处里大闹过。
想到这里,他的脑海里立刻出现一片血淋淋的场景。
几条野狗闯进办事处,叼着他的骨头,像咬椅子腿那样咬的嘎嘣脆。
谢十安打了个寒颤。
秦煌的手速相当快,谢十安还没来得及把大厅打量一圈,对方便已经结束了登记。
“好了,还剩点资料要补充,你跟我来。我顺便带你逛逛。”
秦煌带着他出了小楼后门。
随着天光一亮,视线豁然开朗,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宽敞的后院,青石板上有扫洒过的水渍。
谢十安深吸了口气,这里的空气凉丝丝的,非常清新舒适。
刚刚秦煌登记信息的时候,他没好意思打断对方,这时好奇道:“秦哥,大厅有流浪狗闯过吗?”
“流浪狗?”秦煌没听明白。
谢十安解释道:“那些椅子腿看起来被咬得很厉害。”
听到他的话,秦煌也意识到什么,“啊”了一声,恍然般解释道:“我们这里头还负责一个收容所,你之后或许也得干点里头的活。”
原来真的是流浪猫狗。
谢十安叹服,办事处还管收容所的事儿啊?
A市算一线城市,流浪猫狗的问题并不严重。谢十安偶尔会遇到清晨那样热情的三花,但总的来说,市民的生活不太被流浪动物的问题困扰。
他点点头。
徒手抓猫的技巧他练得还是可以的,基本的喂养常识也略有了解。
说到这里,秦煌随手一指:
“喏,就这儿。”
谢十安抬眼,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幢旧楼。这幢楼建得就没有刚刚的前厅讲究了,方方正正,外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或设计。
大门旁边的砖石上有个“叁”字,依旧非常突兀,像是用刀削出来的。
秦煌估计也就是想随意展示一下,带着他走近小楼,站在门口扬了扬下巴。
“你和这儿打交道的机会不会太多,只是偶尔我出门的时候,估计需要你帮帮忙。”
谢十安乖巧地点头点头,紧接着呼吸一滞。
小楼里被分为一个个隔间,监狱似的,离他最近的一个隔间里,一只猫科动物正在好奇地打量他。
它的皮毛像被泼上了颜料般色彩斑澜,由于沾满灰尘的缘故,看不清晰,只能依稀辨出上边还覆着一层黑色豹纹。
颊旁略长的毛发虬结在一块儿,前肢上有尚未痊愈的伤口,翻露出粉色的皮肉。
随着谢十安的出现,原本趴在地上的巨兽缓缓抬起脑袋。黑暗中,一双冰蓝色的眼瞳紧紧盯向眼前的人类。
谢十安脚步一顿。
单看毛发状态,眼前的家伙确实很像他在街头看到的流浪猫狗。
只是……
有哪只流浪猫能长这样的?!
谢十安愣了愣,世界上最大的西伯利亚虎身高也就一米多,但眼前的生物绝对远远超过它,说两米还是往保守了算的。
简单形容一下,就是对方想咬他脑袋,都要劳烦它先低个头。
徒手抓猫是抓不了了,他也就能抓抓人家胸毛。
不对。
谢十安震撼得失去言语。
别说流浪猫了,世界上有什么动物能长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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