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谢十安懵逼地看着谭文浩。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眼前这位男青年在过去曾经看他非常之不顺眼，似乎每次遇上不主动拉开十米，都不能表示他旗帜鲜明的敌对立场。
但此时此刻，谭文浩伸手抓过了他的胳膊，这样还不够，半边身子都贴了过来。
有点别扭。
谢十安冷淡地说：“……你，别靠太近。”
谭文浩回过神来，也有点不好意思，抖着声音辩解：“我我我我我害怕……那到底是什么玩意？！”
他用网球拍指向地上躺着的那一小坨，小臂发颤，仿佛那团东西随时会醒来。
谢十安随之望去，躺在地上的是一只鸟。
说一只不太准确，在谭文浩的眼里，小鸟其实只剩下0.7只。寻常的鸟身后突兀地生出两只鼠类爪子，连接处由极细的植物枝条捆接起来。
像是被恶意处理过的动物尸体。
但就是这样的0.7只小鸟，刚刚在谭文浩的宿舍里飞来飞去，精神得很，还造成了相当可观的破坏。
便在这时，躺在地上的小鸟突然抽搐了一下，然后睁开薄薄的眼皮。小鸟苏醒后便翻身而起，展翅欲飞。
谭文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谢十安冷静地踏前一步。
从刚刚的经验中，他已经充分理解了云疏那句“会自动护你”是什么意思，只要鸟儿靠近，符箓就会自动起效果。
简直是24h贴身保镖一样的存在。
随着符箓起作用，小鸟似乎感应到什么，黑豆子似的眼珠里透出惊慌。
在两人的目光中，它的小爪子踉跄几步，完美转出一道圆弧，最后天鹅之死般虚弱地躺回了地上。
躺下去的时候，小鸟还细细弱弱地“啾”了一声，以示装死完毕。
和刚刚横冲直撞的怪力小炮仗判若两鸟。
谢十安：“……”
谭文浩面对着乖巧躺下的小鸟，也不好意思继续恐惧了，讪讪闭了嘴。
他崩溃地问：“这玩意……怎么还能活着？”
“……我也想知道。”谢十安依仗着符箓，大胆蹲下身检查。
躺在地上的拼接鸟和他在保安推车里看到的小动物尸体很像，发出的声音虽然有些虚弱，但不失清脆，与户外任何一只鸟儿无异。
或许在变成这样以前，这只鸟也是那些窗外小家伙们中的一员。
谢十安抿了抿唇。
他只能判断到这里，剩下的就不是他一个新手能解决的了。
谢十安掏出手机，想给秦煌打个电话，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砰砰的声响。
“十安，你们怎么样？里面怎么了？”
是何飞扬的声音。
此时，距离他进入谭文浩的宿舍刚过去不到两分钟，但听着何飞扬的语气，谢十安就知道他已经急得不行了。
外面的同学对里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纷纷拍着门，七嘴八舌地问：“同学，你们没事吧？”
谢十安犹豫了会儿。
他在进入办事处以前，对妖怪存在的事情全无所闻，这说明办事处的工作对普通人应该是保密的。
所以自己应该也要帮忙保密。
他扭头看向谭文浩，小声说：“扯个慌，别让他们知道鸟的事情。”
“啊？”谭文浩不明所以，呆愣地看着他。
半晌，谭文浩似乎给自己找了个逻辑自洽的理由，点点头说好。再看向谢十安时，目光里依稀多了几分“原来如此”的感叹与惊讶。
谢十安不知道他想到什么了，他将符箓按在小鸟身旁，又拿别的东西随手挡上，和谭文浩一同走出房门。
……
何飞扬快要急疯了。
一开始是着急叫得异常凄厉的谭文浩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等谭文浩不叫以后，他又开始操心谢十安会不会被欺负。
谢十安刚从打开的门缝里露出半个身体，何飞扬就紧张地把住他的肩膀，将他从房门里拉了出来，仿佛谭文浩的宿舍是个什么贼窝。
“他欺负你没——”
何飞扬的话说了一半就顿住。
小同学是被他拉出来了，后头同时还跟出一个狗憎人厌的谭文浩，而且谭文浩正紧紧地拽着小同学的手臂。
何飞扬：“？”
另一边，刚刚一直踹门的高大个男生问道：“同学，你叫什么啊？里面发生什么了？”
谭文浩看了谢十安一眼，神情有些挣扎，最后似乎是自暴自弃地说：“我……我打恐怖游戏被吓到了。”
高大个男生：“……”
迎着四周一片莫名其妙的目光，谭文浩深深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卑微过。
知道谭文浩没事以后，围观的同学纷纷散去。谢十安想着让何飞扬把谭文浩带走压压惊，但谭文浩不乐意，怎么都挪不动步子。
何飞扬不耐烦地问：“你怎么回事？”
“我……我觉得我跟着十安，比较好。”谭文浩硬着头皮，一边说一边求助似的看着谢十安。
连十安都叫上了。
何飞扬震惊地看着谭文浩。
谢十安知道他还怂着，朝何飞扬笑笑：“没事，我陪他冷静会，何哥你先走吧。”
……
众人散去后，谢十安给秦煌去了个电话。
秦煌来得很快，不到三分钟后，便大咧咧进了谭文浩的宿舍，鞋底污泥瞬间印出几个脏兮兮的脚印。
谭文浩望着眼前快要一米九且微妙带着痞气的男子，愣是一点意见也不敢有。
而另一边，谢十安双眼微微瞪大——在秦煌身后，云疏也跟了进来。
他原以为龙族作为上位者，不会怎么插手办事处具体的事务，清晨时在办事处碰见对方，就已经很惊讶了，没想这时又遇上。
“十安。”云疏朝他微一点头。
谢十安被这声叫得有些意外。
在他短暂的印象里，龙族表现得非常清冷疏离，眼下这么叫他，语气虽然依旧矜贵，可疏离已经少了许多。
但他当然不讨厌。
谢十安愣了一下，笑眯眯地打招呼：“云先生。”
青年的眼角眉梢都挂着纯粹的笑意，唇畔弯出柔软的弧度，像是由衷感到喜悦。
云疏微微一怔，过去数百年的生活冰冷枯燥，他已经很久没有笑了。但这时看着对方，他下意识也想露出一个笑容。
笑是属于人类的语言。如果不笑的话，就无法传达自己的喜悦，可能会令青年伤心。
这么想着，云疏学着人类青年的样子，紧抿的薄唇微微弯出一个弧度。
他谨慎地控制着面部表情，让自己笑得不那么生硬。
像是冰雪消融，龙族向来冷冽的眼眸融化出一丝裂缝，依稀淌出温柔的神色。
可在发现谭文浩的动作时，云疏笑了一半的表情又生生凝住，微挑的凤目中流淌出几丝危险的气息。
谭文浩在他的注视下，浑身僵了僵，过了两秒，突然哆嗦一下，松开了揽住同学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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