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渐渐地下大了, 闻羡孤身一人光着脚踩在冰冷的路上, 她手里拎着的鞋子也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她走的很慢。
闻羡是从窗外爬下去的, 她知道她决不能被常立谷发现她在这里。
不然, 她也会死。
闻羡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但她却没办法停下来, 她也没办法思考, 只要往前走总能走出去的。
常家别墅。
常立谷和常商的争执被谢心的到来所打断,谢心老远就听到了父子俩吵架, 她走过来就开始训人“这什么日子你们就吵架都给我安分点。羡羡呢她什么时候到”
常商别过脸,不让谢心看到他红肿的脸。
常立谷紧咬着后槽牙, 他又定定地看了常商一眼才走出阳台“估摸着一会儿就到了,再晚就打个电话催一下。”
常立谷和谢心忙着核对宾客名单, 两人不一会儿就一起下楼了。
而常商在阳台上吹了许久的冷风才缓缓转身, 但他在踏进走廊之后目光却黏在门把手上不动了。
这个门把手上满是水渍。
他很确定,他和常立谷进来的时候这个门把手是干净的。
常商眸光微紧, 他随即便打开门往房内看去。
房内窗户打开着, 窗帘被风吹得飘在空中, 他能看到窗外愈发变大的雪,但房间内却空无一人。
他仔细地扫了一圈。
角落里有一双东倒西歪的高跟鞋。
渐变的银色, 很漂亮。
常商的心忽然坠入了冰窖。
庆西路口。
江心景哼着小曲儿坐在他的爱车里,他在家里闷了半个月,总算伤好了能出门。他一大早就起来了,大雪也没影响他出行的心情。
眼看就要转弯, 他转过方向盘,视线轻飘飘地跟过去,下一瞬他的瞳孔微震。江心景猛然踩下了刹车,随即他打开车窗往外吼“不要命了你红灯也敢横穿马路”
可那个看起来脏兮兮的女人却置若罔闻,她依旧往马路中央走去。
这个路口喇叭声骤响,不少人都从车窗里探出头骂她。
江心景关上车窗,准备打方向盘绕过这个女人,但就在他要踩下油门的瞬间他瞥到了她的脸。虽然她脸上看起来也脏兮兮的,但他仍旧一眼就认出了她。
就像那晚她进门惊艳他的那一瞬间。
他低咒了一声,又踩下了刹车。他好像和这个女人八字不合,他纠结一瞬就下了车。
刺耳的接连不断地响起,他昂起头就吼“按什么按”
江心景走近闻羡身边扫了她一眼,她似乎是摔了一跤,雪白的裙子和外套都脏兮兮的,黑发被雪花打湿了,一张小脸上满是泪水。
妆都花了,脏兮兮的一片。
他不由小声嘀咕“沈哥到底是怎么照顾你的,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江心景心一横就拉着闻羡往车边走,这姑娘也傻呆呆地顺着他的脚步往车边走。
路旁还有人企图拿出手机录视频,江心景脱下大衣往闻羡脑袋上一兜,他冷了脸色嚷嚷“再拍你爹今晚必在庭院种一棵枇杷树。”
江心景把闻羡塞到副驾驶就绕到了另一边开车上了驾驶座,他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问道“嫂子,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去。”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他瞥了一眼闻羡,她低垂着头,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往下滚,手擦破了皮,但她的掌心还紧紧握着一只丑丑的钢笔。
见她不理他,江心景又打电话给了池砚与,他没有沈临戈的电话号码。
但池砚与的电话却无人接听。
他纠结了一会儿干脆把人送到了沈氏集团的楼下,下车前他还特地把车门锁了,以免闻羡又下车往马路上乱跑。
江心景一下车都打了个哆嗦,这雪天太冷了。
他只穿着一件衬衫就往沈氏集团里跑。大堂内人来人往,他绕过人群朝前台走去,前台看到他就非常有素养的露出了笑容。
他抬手打断了她“我找沈沈临戈”
前台温声问道“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他有个屁预约。
江心景挠了挠头,皱着眉道“你就和他说我嫂子,就说他老婆在我车上,让他赶紧下来接人。万一出什么事我可不负责。”
前台们听到江心景提到闻羡之后对视一眼,不过几秒她们就打电话通知了22层。
小宋接到电话的时候怔了一瞬,太太不是去常家了吗但事关闻羡,他不能当听过就算了,他得下楼去确认一眼。
他挂了电话就想往电梯口走,但从沈临戈办公室出来的助理又喊住了他“宋哥,老板喊你。”
小宋犹豫了一下,他转身加快了脚步往沈临戈的办公室跑。他进去的时候沈临戈还在签字,他不等沈临戈说话就率先道“先生,前台那边通知我说太太可能在楼下。”
沈临戈动作一顿,随即便站起了身绕过桌子往门外走。他一边走一边侧头看向小宋“多久了跟着她的保镖呢”
小宋咽了咽口水“保镖的上一条信息是太太进了别墅,他们没跟进去,只守在大门外。”
沈临戈垂眸扫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九点,距离闻羡到常家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按照这个时间点,她此时应该在常苑身边。
江心景心烦意乱地等在楼下,中途还跑出去确认了一眼闻羡有没有好好呆在车上,结果那姑娘连姿势都没换一下。
就在他快要不耐烦的时候沈临戈专用电梯的门开了,沈临戈踏出电梯之后就径直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江心景心想这都是什么事。
他沈临戈似是不记得他了,越过他就想往外走。他咬咬牙跟上去解释道“沈哥,我在庆西路口捡到嫂子的,我真没做坏事。”
沈临戈这才侧眸看了他一眼,他语气很轻,但其中的意味却很微妙“你说什么”
江心景一股脑就都说了,以免自己又挨打“沈哥,我开车经过庆西路口红绿灯那块儿就看到嫂子光着脚走在大马路上,像是摔跤了,我和她说话她也不理。我就把人拉车上来了,我给池哥打了电话没接,我就赶紧送到沈氏来了。”
他有些委屈“沈哥,这真不关我事。”
庆西路口与常家别墅所在的路已经隔了三条街道。沈临戈心里忽然浮现出一个不好的猜想,他脸色骤沉“她人现在在哪里”
江心景忙道“就在我车上,车就停在门口。沈哥,你要相信我,这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江心景忐忑不安地走在前面往车边走去,他才刚解锁沈临戈就越过他上前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动作甚至有点狼狈。
沈临戈在看到闻羡的一瞬就心头大震,他颤着手轻抚上她沾着灰尘和粉底的脸,随即他就立即看了一眼她现在的状况。
她的脚已经冻得通红,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从泥地里爬起来的,手上也都是擦伤。可她的眼神却毫无焦点,只眼泪还在往下流。
惨白的脸上也有擦伤。
即便车内的空调一直开着,可她还是浑身冰冷。
沈临戈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将她从车里抱了出来,小宋也被闻羡现在的模样吓到,他立即打电话喊来司机赶过来。
一旁的江心景忍不住开口道“沈哥,我送你和嫂子回去吧。这外面太冷了。”
沈临戈抬眸看了他一眼,江心景被他泛红的眼眶吓到,他似乎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下一瞬他就走向了车后座。
小宋打开了车门,又看了江心景一眼。
江心景非常上道地准备开车送沈临戈和闻羡回去。
等江心景开了车才寻思着自己是不是犯贱,让他这半个月躺在床上嗷嗷叫唤的始作俑者就坐在他车后座,他还巴巴地往上赶着给他们开车。
他在心里轻叹了口气,这人和人真是没法比。
谁让他踢到了沈临戈这块铁板。
车后座。
沈临戈一瞬不瞬地盯着闻羡的眼睛,他避开她的伤口动作小心翼翼地擦去了她的眼泪和脸上乱七八糟的污渍。直到将她的脸擦干净,他才哑着嗓子叫道“羡羡,你看看我。”
怀里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似是无声无息地躺在他的怀里。
沈临戈一声一声地喊直到嗓音嘶哑,他不断地和闻羡重复“羡羡,我在这里。我带你回家,我们马上就到家了。”
似乎是某个词触到了闻羡,她的眼珠子微微动了动,她艰难地把视线移到面前的人身上。她辨认了很久才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
闻羡的唇色已经发白,她缓慢地摇了摇头,语气干涩地告诉沈临戈“我没有家,我我早就没有家了。”
沈临戈却抚着她的脸重复道“你有家,你还有我。闻羡,你看看我,你还有我。我们今天就去民政局,我们今天就结婚。”
他死死地盯着闻羡“你有家。”
闻羡移开视线不再看他,她小声道“爸爸死了,妈妈也死了。为什么就我还活着,为什么就我还活着。为什么”
沈临戈咬牙“闻羡,你清醒一点。”
前排的江心景此时心里也不好受,他真觉得半个月前的自己就是个畜生。人小姑娘都惨成这样了,今天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打击,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他加快了速度往前开去。
凛冽的风中,雪如刀一般凌迟着空气。
等沈临戈抱着闻羡给她洗完澡的时候闻羡已经发起了高烧,毕竟她光着脚在冰天雪地里走了一个多小时。
此时她的电话也已经被常家人打爆了。
沈临戈直接将她的电话关了机。
常商赶到沈家的时候沈家乱糟糟的一团,家庭医生被几个人女佣推着往楼梯上跑,客厅里还坐了一个只穿着衬衫一脸懊恼的男人。
小宋正在问他当时关于闻羡的详细情况。
常商还穿着一身西装礼服,但他的衣领处都是融化的雪水,领结也歪歪扭扭的。他喘着气问小宋“我姐呢我姐是不是回来了”
小宋为难地看了常商一眼,随即他直言道“常少爷,我们家先生暂时不想看到常家人。若是您非要见太太,太太恐怕也见不了您。”
常商惊疑不定地看着小宋“我姐怎么了我姐出什么事了吗”
小宋还没来得及回答常商就跟一头发了怒的小豹子似的往楼上跑,几个女佣怎么拦都拦不住,干脆就由着他去了,毕竟楼上还有沈临戈。
常商跑到闻羡卧室前的时候床边只围了两三个人,沈临戈被医生赶到了一边,他身上的衣服也已皱成了一团,手上还沾着被晕染的乱糟糟的尘土。
常商下意识地喊道“姐夫”
沈临戈缓慢地转过头看了常商一眼,他眉眼间的凌厉之色如针一般戳的常商生疼,他的双眼也已泛红。此时见了常商他迈开步子扯着常商的衣领就把他拽出了房间。
“砰”
常商的背重重地撞在墙上。
沈临戈手背上的青筋都已暴起,他拽着常商的衣领一字一句地问“你们和她说了什么你知不知道早上她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去你们家的”
常商张了张唇,反复几次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和我爸在阳台吵架,被我姐听到了。她的鞋丢在了房间里。”
沈临戈不难想象他们在吵些什么。可是以这样的方式把血淋淋的真相撕开放在闻羡面前,这对她来说太过于残忍了。
沈临戈只要想到她在车上问他,为什么只有她还活着的时候他就想把常家人都撕碎。
说完常商尽量稳定了自己的情绪说道“佣人他们都没见到我姐离开,只二楼的窗户开着。姐夫,我姐不会从二楼跳下去了吧”
他恳求似的问道“姐夫,我就想看我姐一眼。”
沈临戈放开了常商,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他只是冷声道“你走吧。”
常商痛苦不堪地抓了抓自己的头皮,他脱了力逐渐滑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没一会儿就有女佣来请常商下楼,她态度和语气都很客气,但是常商却觉得这里并不欢迎他。
另一头的常立谷和谢心没找到闻羡就算了,不过眨眼连常商就不见了。他们压着火出发去了常苑和婚房,期间谢心还不断地在打常商的电话。
谢心忍不住责问常立谷“他好不容易才回趟家,今天还是苑苑的大好日子,你和他吵什么架这下人也找不到了。”
“羡羡也是,那中午沈临戈还来不来了”
常立谷压低声音“你懂什么”
常立谷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常商是从几个月前突然离家的。现在细细想来,那前一天他和谢心还在为四年前的事吵架。
他恍然,常商那时定是听到了,才去私自调查。
那闻羡呢闻羡她知不知道闻羡今天为什么不来
常立谷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了别墅区的保安处询问早上是不是有客来访,保安处告诉他七点半的时候闻羡的车就开进了别墅区。
“什么”
常立谷脸色突变,一旁的谢心也忍不住看向了他。
常立谷挂了电话之后谢心埋怨道“什么事让你这样大惊小怪你到底有没有把苑苑放在心上”
此时车内还有司机,常立谷压着脾气没和谢心吵架。他沉着脸想了一会儿还是打算把这件事告诉谢麟,毕竟现在闻羡身边有沈临戈。
直到下车前谢心还在唠叨他对常苑不上心的事,常立谷下车了才把她拉扯到无人的角落,他语带狠厉“你知不知道你的好儿子已经知道四年前的事了甚至连羡羡那丫头都可能知道了。你与其担心已经嫁人的常苑,还不如先担心担心常家你以为让沈临戈知道了,常家还有活路”
谢心大惊失色“什么商商怎么知道的”
常立谷没有再理她,他转身拨通了谢麟的电话。
而谢心则是一时失了镇定,她这四年来没有一天睡过好觉。她每晚闭上眼都会看到常霜的脸,常霜沾着满身的泥水在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谢心扪心自问她这个大姑子对她一直很和善,哪怕后来嫁给了闻天霖对她们一家的态度仍旧没有变过,甚至对她们更为上心。
可当年若不是常立谷答应了谢麟,破产的就是常家。
谢麟接到常立谷电话的时候正在看闻羡高中时候的上台演出,穿着白纱裙的女孩安安静静地坐在台上弹钢琴,看起来温柔极了,也漂亮极了。
眉目间依稀可见常霜的影子。
谢麟按下暂停键才接起常立谷的电话,他的视线还落在视频上闻羡的脸上“立谷,今天是你女儿的好日子,礼我已派人送到了,我暂时不方便出面。”
那头的常立谷压低了声音急急道“麟哥,那个小丫头好像知道四年前的事了。若是被沈临戈知道了,我们”
谢麟却极淡地笑了一下“不用担心,这只是小事。这件事沈临戈已经查了好几个月了,他找不到证据的。就算他有心打压你的公司你也不必担心,有我在后半辈子你们想怎么过都行。”
常立谷静默片刻之后才道“我知道了。”
谢麟挂了电话之后若有所思地转了转手上的戒指,随即他又继续播放了视频。
想到再见到闻羡的时候,这女孩的眼神里会流露出厌恶他就不免有些遗憾。那双漂亮干净的眼睛里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绪。
沈家。
小宋和江心景相对而坐,两人转头看了看坐在沙发上怎么赶都赶不走的常商,又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选择了沉默。
江心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自个儿呆在这里不走,他生怕沈临戈误会是他把那姑娘弄成那幅模样的。
他身上的伤才刚好,他可不想再挨打了。
当家庭医生下楼的时候对上的就是三道齐刷刷的目光,他一时不免有些又疼,上面那个阎王似的男人就够难缠了。
这怎么又来三个。
他干脆先开口解释道“那小姑娘没什么事,没摔着骨头,就擦破了点皮。等退了烧下午就能醒,就是情绪波动有点大,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
说完家庭医生就忙不迭地溜走了。
常商听到闻羡没什么事心里也没有好受一点,他低垂着头无力地看着地板。
有的伤,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
二楼卧室。
沈临戈眸色晦暗不明地看着陷入梦魇的闻羡,只这一次她谁的名字都没有喊,只是眼角不断有眼泪滑落,枕头已经湿了一大片。
他怎么擦都擦不干。
药效起了作用之后闻羡就安静了下来,她蹙着眉沉睡过去。
沈临戈伸手轻抚了抚她的眉心,好半晌他才低声道“我去处理一些事,你乖乖睡一会儿,醒来之后就能看我。”
说完沈临戈便俯身在闻羡的眉心落下一个吻。
沈临戈打开门之后朵朵便弯了弯腰,她嘴上虽然喊着少爷但眼神却不住地往房间里瞟。
沈临戈回眸看了一眼床上的闻羡,用微不可闻地声音道“去陪她吧。”
沈临戈下了楼之后扫了一眼客厅里坐着的三个男人,他丝毫不顾及他们在,对着小宋道“去把蒋珍珍接来。从今天开始沈氏将终止所有与常立谷公司有合作项目的公司的合约。”
江心景“”
这不就是变相的全面打压吗这个消息传出去谁还会和那个公司做生意啊干脆不要在明城混了,这不出一个月就查无此人了。
他揉了揉发酸的腮帮子,沈临戈也太狠了。
看来他挨顿打还是轻的。
小宋偷偷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常商,随即便沉声应道“是。”
小宋离开后客厅内坐着的便只剩下了江心景和常商。江心景也不管身边闷头坐着的这个少年,开口对沈临戈道“沈哥,我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吗”
沈临戈抬眸看向江心景,他紧绷着的下颔线微微放松了一些“今天的事谢谢你。若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沈氏帮忙,你随时可以开口。”
江心景“”
卧槽事情还能这样发展他的待遇瞬间从泥底升到了空中,他现在甚至有底气回去把他爷爷臭骂一顿,就好让他好好见识见识他孙子的本事。
常商在客厅陷入沉默之后忽然哑着嗓子道“姐夫,我想去看看我姐。”
沈临戈知道这件事与常商无关,但他就是忍不住迁怒于这个少年。原本局面不会像现在这么糟糕,可偏偏就是发生了。
沈临戈克制了自己翻涌的情绪才道“常商,今天是你姐姐结婚的日子,你现在该去陪在她身边。还有,你父母的事,我会亲手把他们送进监狱。”
常商颤抖着闭上眼“我知道。”
江心景“”
他今天遇到的都是什么事
这一天整个明城被一片雪白所覆盖,天色暗沉,黑云压顶。
但万盛酒店却是一派热闹,宴厅口衣着华贵的精英和权贵们来来往往。他们多数都是为了沈临戈而来的,见他一面的机会千金难求。
化妆间里的常苑换了敬酒服,她一边摘耳环一边黑着脸道“妈,闻羡这丫头是怎么回事她人呢沈临戈还来吗”
她觉得丢脸,忍不住把耳环砸到了地上“那明天别人会怎么说我们都怪你们,偏偏要把这件事说出去,现在好了。”
“阿致的爸妈都在外面,我怎么见人。”
谢心忙哄她“苑苑,这事交给妈妈。我去和他们解释,我看消息说不少路都封了,就说他们困在路上了,尽量赶到。”
常苑不高兴地拉着脸“随便你们,反正是你们要面子。”
但是接下来的一整天沈临戈和闻羡都没有出现,而常立谷的电话也全天都处于占线状态,因为明城在业内稍微有一点名气的都公司都听闻了沈氏新下的决定。
常立谷这一整天过得焦头烂额,公司的电话不断地往他这里打。连林家都听到了风声来问他怎么回事,常立谷只勉强解释是误会。
晚上常立谷和谢心还得在外面撑着笑脸,没人知道他们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的内里其实早就烂透了。
门被推开,风雪呼啸着往门内席卷而来。
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带着冷峻之色,黑发上还沾着未化的雪,昂贵的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让沙发上的蒋珍珍很不安。
她从未见过这样身份矜贵的人,她有些局促不安。
一旁的小宋将蒋珍珍带来的日记本和录音笔递给了沈临戈,沈临戈接过日记本后垂眸翻阅了一下,赵程山详细写了常立谷找他的过程。
对话内容他手写记录了一份,又用录音笔录了一份。这是他留给蒋珍珍的退路,蒋珍珍也是才知道他留下的日记本记录着他和常立谷的犯罪证据。
赵程山曾给她发过一条短信,他说他留在保险柜里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开。
但这其中并没有关于谢麟的任何线索。
虽然不安,但蒋珍珍还是犹豫着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赵程山留下了这些东西的这些事他应来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
小宋看了沈临戈一眼,随即喊道“王先生,您出来吧。”
老王咬着烟就出来了,看到沈临戈的时候他神色都没变一下,他走到小宋身边就含糊着声音问道“这烟带劲,还有吗”
小宋点头“您需要多少都有。”
老王笑了笑:“上道。”
蒋珍珍看到老王的时候怔了一瞬,她惊疑地问道“你是你。你真的是山子以前的朋友吗”
先前蒋珍珍的身影被沙发挡住,老王见蒋珍珍在便将烟掐了。
他指了指小宋,解释道“我也是受人所托,收了钱办事的。那哥们给的钱我这辈子都没见过。”
“你可能自己意识不到,那天你和我们说话的时候看了那保险柜不下六次。我寻思着能让你这么紧张的东西恐怕也只有赵程山留下来的东西了。”
蒋珍珍掩饰不住她紧张的神色“这事会牵连到我和我女儿吗”
老王瞥了一眼沈临戈,见他全神贯注地看着笔记本便道“牵连不上,但恐怕你得作为证人。当然了,这都看个人意愿。”
蒋珍珍抠了抠指甲,确认似的问小宋“你能保证我和我女儿的安全吗我们后半辈子不用再躲躲藏藏了吗”
小宋笃定道“当然。蒋小姐,您和您女儿都是无辜的,只要您愿意作证,您和您女儿下半辈子的安全以及生活,沈氏都会负责。”
蒋珍珍敛眸“我愿意作证。”
言毕她又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很抱歉伤害了那个女孩。”
沈临戈抬眸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便又转身走入了风雪里。小宋看着沈临戈的背影低低地叹了口气,太太的人生太苦了。
当晚,常立谷和谢心刚走出酒店的大门就被警车包围了。
这时酒店楼下还围满了宾客,他们看到警车便凑近窃窃私语起来,微妙的眼神从四面八方不断飘忽到常立谷和谢心身上。
常苑的脸立即就白了。
林致易忍不住问道“苑苑,这是怎么回事”
常苑咬了咬唇,立即上前质问警方为什么随意扣人。
场面一时变得混乱起来,林致易也随即上前问道“爸,妈。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还想再说话便有警察冷硬地打断了他的话“常立谷,谢心。我们警方怀疑你们与四年前的一桩案件有关,请你们配合我们的调查。”
常苑的脑袋似是被人狠狠地锤了一记,四年前的案件,四年前还有哪件案子
她立即想到了这些天常立谷和谢心的异常,她满脸惨白地后退了一步,甚至有点害怕。所以,常商才会那样不管不顾地离开。
常苑的泪水夺眶而出,豆大的泪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往下楼。虽然她一直都知道她和她母亲都爱小便宜,但是她从未想过她的父母会这样狠心。
她颤着声音问“爸,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常立谷侧头看了一眼,他坚信谢麟会把他救出去,所以他只是沉声道“苑苑,爸爸妈妈什么都没做。你不用怕,我们很快就回家。”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刻意提高了声音,这话他不是只说给常苑一个人听的,也是说给这里其他的人听的。
在常苑婚礼的这一天,她的父母常立谷和谢心被警方带走,她的丈夫林致易和她的公婆都在问她发生了什么,她的弟弟常商依旧不知所踪。
她忽然觉得全世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站在风雪里的常苑怔怔地想,那一年十七岁的闻羡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这一切都是报应。
她父母的罪孽终于报应在他们全家人身上。
温暖柔软的大床上,闻羡怔怔地看着天花板,而沈临戈就坐在床侧握着她的手,眼神压抑。他正低声说着话“羡羡,我们喝一点粥好不好”
起先闻羡没有反应,过了几分钟之后她才缓缓地开口问道“沈临戈,今天早上你和我说,晚上有事情和我说。”
她侧头看他,眼泪从红肿的眼睛里流下来“你要和我说什么”
沈临戈红着眼睛,他的侧脸贴在闻羡微凉的手背上。好半晌他才哑声道“羡羡。二十五年前你妈妈曾有一个追求者,这一段时光长达四年,最后他被家人送出了国。”
闻羡神情恍惚地问“是谢麟吗”
沈临戈伸手抚去她脸上的泪“是谢麟。他和常立谷是大学同学,他出国之后失去了和国内的联系,直到偶然回国才知道他父母入狱后自杀,你妈妈也结婚了。但那时风头还没过去,他只能在国内呆一段时间,直到四年前他才回来。”
“那时候常立谷的公司出了点问题,他求到了你父亲的面前,你父亲不愿做违法的事,所以拒绝了他。”
“然后然后他们找到了赵程山。那时的赵程山刚被查出来得了癌症,谢麟找人换了他的体检报告好让他继续在闻氏工作。”
“隔年春天,赵程山操纵飞机使得它偏离了航线,那天有雷暴。”
这一段不长的话沈临戈说的很艰难,他却一直紧紧地盯着闻羡的眼睛。
闻羡的语气很轻很轻“我我舅舅他,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沈临戈张了张唇,反复几次才道“是,仅仅是因为这样。”
闻羡闭上了眼睛,她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小声道“沈临戈,我想下楼吃饭。你抱我下去好吗我想吃饭,我饿了。”
沈临戈眼里的泪也掉了出来,他伸手把闻羡抱到自己怀里,哽咽着道“好。”
沈临戈抱着闻羡下楼后朵朵就手忙脚乱地往厨房跑,没一会儿她就端了营养粥出来。
闻羡一直很配合地在吃饭,沈临戈喂一口她就吃一口。直到小碗空了她才看着沈临戈轻声问道“你吃过饭了吗”
沈临戈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应道“我现在就吃。”
吃了饭之后的闻羡精神好了一下,一直蹲在沙发上的球球也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她身边,她看着球球轻拍了拍自己的腿。
球球一个跳跃就跳到了她的腿上。
闻羡垂着眸揉了揉球球的下巴,球球黏黏糊糊地歪过脑袋往她掌心蹭。
一旁的沈临戈吃饭的时候也紧盯着她看,生怕她不见了。闻羡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示意他好好吃饭,他这才低下头去。
沈临戈没几口就吃完了饭,闻羡还从没见过他这样着急的模样,他往日用餐的时候从来都是不紧不慢的。他不介意她怎样用餐,但对自己的要求却一直很高。
闻羡退烧后出了一身的汗,她见他放下筷子便道“沈临戈,我想去洗澡。”
沈临戈摸了摸她的发才起身弯腰抱起她,他低声道“我抱你去洗,洗完我们就睡觉好不好”
她点了点头。
随即闻羡搂上沈临戈的脖子,她静静地贴在他的颈侧。他颈侧动脉的跳动声提醒着她他就在她的身边,且永远不会离开她。
闻羡相信永远吗
她不相信永远,但她相信沈临戈。
作者有话要说 为我的崽流干了眼泪呜呜呜
骂我的都是小狗小土狗
评论发红包骂我的跳过不发
我从学校肥来再给你们发,大概六号的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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