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想无益, 温阮抱起猫与殷九野一同往家走。
路上殷九野忽然说“要想解决此事倒也很简单。”
温阮问“怎么说”
“杀了吕世子不就行了”
“”
“人都死了, 怎么完婚, 难不成右相还准备让他女儿跟吕世子结个冥婚”
“冥婚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重点不在这儿。”
温阮笑出声“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那我今晚就替姑娘去杀了他。”
“你是认真的么”
“当然,姑娘尽管开口,我杀人极为利索。”
温阮忽然想到她带着阿九去找贾臻,为二哥出气的那晚, 那晚的阿九跟平日里不太一样,杀机四溢,凶残狠辣, 而且极为嗜血暴虐。
她停下步子, 转身看着殷九野“你能答应我, 除非不得已,都不要大开杀戒吗”
“为什么”
“因为我感觉你似乎控制不住你的杀戮欲, 一旦撕开了口子,你就如同野兽。”
“姑娘害怕”
“怕倒是不怕的, 我只是觉得,你仍在有意识地压制着你的杀心, 这就是好事。残暴恶念往往能吞噬一个人的灵魂,我不希望你失去理智, 沦为被杀戮意识操控的怪兽。”
殷九野看了温阮好一会儿, 其实那晚, 他真的以为温阮会害怕他, 从此离他很远的。
如果是那样, 他也不奇怪, 他见多了因为恐惧自己而躲得远远的人。
但温阮没有,温阮只是很轻声地说,深呼吸,冷静下来。
都不知该说她包容体谅好,还是胆大无知好。
半晌过后,殷九野笑道“好,我答应你。”
“先回府吧,这事儿我得想想怎么办。”温阮笑揉着猫,轻叹了声气。
温阮回到侯府,本是想找大哥说说此事的,但大哥并不在府上,二哥就更不在了。
她想了想,举着二狗子在眼前,认真地说“二狗子,我想请帮我一个忙。”
“不帮九阴真经不是厉害着吗你不是跟他玩都不跟我玩吗你找他帮忙去”二狗子抬着下巴,不满地喵喵喵。
“十条小鱼干。”
“你当我是什么猫我有那么容易被收买吗”
“再给你找盆猫薄荷。”
“咱两谁跟谁啊,说,什么忙”
温阮笑弯了眼,在二狗子耳边说了些话。
京中最阔气最豪华的玖瀚茶楼。
温北川坐在安静的雅间里,外面优扬的琴音袅袅传来,他手中握着一杯热茶浇着紫砂茶宠,茶香四溢,白气升腾。
推门而入的纪知遥看了他一眼,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问“你约我来有何事”
温北川放下浇茶宠的茶杯,给纪知遥倾了一杯茶,笑说“玖瀚楼中的茶的确是京中一绝,纪将军试试这道正山小种如何。”
纪知遥端起来品了一下,点头“的确不错。”
“嗯。”温北川笑看着纪知遥,说,“今年正山小种送往京中来的不多,一大半送进了宫中,余下一些都在此处,可是俏得紧。”
“温北川你想说什么,不必绕弯子。”
“纪将军可知为何今年送到京中的正山小种不多么”
“茶叶吃天气,雨水,许是生得不好。”
“非也,是茶叶上贡路上,起了一场火,烧掉了几大车贡品。”
“温北川”
“我听说,前些日子送去纪将军麾下大营的粮草,半路上也起了一场大火吧”
“温北川难道此事是你所为”
温北川温和一笑,“纪将军,私自烧毁军中粮草乃是诛家之罪,你将这样大的罪名扣在在下身上,在下实不敢当。”
纪知遥眸光锐利地钉在温北川身上,“你到底想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我也很久没有给陛下上折了,实在是愧对圣恩,颇有尸餐素位之嫌,便想着要不要将此事上报陛下,也算是为君尽忠。”温北川轻啜了一口茶水,语气淡淡地说道。
“你要挟我”纪知遥冷声问,粮草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若是陛下知道,他这个将军就算不被重罚,也要吃些苦头。
“纪将军如今正得圣上宠信,可谓是烈火烹油之势,我不过一个日薄西山的侯爷之子,岂敢有此恶念”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帮你。”
“你”
“纪将军今晚要入宫赴宴吧”
“不错,三皇子寿宴。”
“嗯,纪将军放心去吧,粮草之事我会为纪将军想办法。”
纪知遥是真的看不懂温北川在做什么了,粮草被烧之事他昨日夜间才得到消息,而且那批粮草还是陛下刚批了过去的,再向朝庭申请调拔一批过去也怕是花上不少时间。
再加上他现在风头正盛,朝中有不少人都视他如肉中刺,若是被有心之人诬一个私吞粮草的罪名,他就是雪上加霜。
最要紧的,那些将士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之辈,怎能让他们少了粮晌
于是此事被他压了下来,知情者无几人,温北川是怎么知道的
纪知遥前倾了身子逼视着温北川,沉着声音问“温北川,你有何居心”
温北川轻轻抬眸,清润的眸子平和地对上纪知遥的眼睛,唇角轻弯,笑着说“我说了,我在帮你。”
纪知遥又看了温北川许久,最后起身离开。
他走后,温北川唇角的笑容放下来,将他喝过茶的杯子清洗干净,倒扣在茶盘上,又开始浇茶宠,依旧是茶香四溢,白气升腾。
再度推门进来的人是蓝绻,他一进门就拱手问好,“温少卿。”
“蓝掌柜,请坐。”温北川抬手指向方才纪知遥坐过的椅子。
“多谢温少卿。”蓝绻恭敬道。
温北川也照样是给他倒茶,笑说“方才纪将军来找过我,蓝掌柜应是看到了吧”
“刚才倒的确是瞧着纪将军从这里离开,两位公子交好,多谢眷顾我们小店的生意了。”
“嗯,纪将军来找我说了个事儿。”
“何事。”
“他军中的粮草被烧了。”
蓝绻握着茶杯的手指一紧,抬头失声问“什么”
温北川抬首看他,笑着说“朝中尽知蓝掌柜掌天下银钱,军中粮晌亦少动国库旧银,多是靠您手中的活银使动,纪将军的这批粮草,好似也是蓝掌柜您调度的吧”
“不错,可是那批粮草是自渠州粮仓调用,出了粮仓后便交由了纪将军亲军护送。”蓝绻放下茶杯,皱眉道“纪将军亲卫皆是以一敌十之辈,粮草运送更是隐蔽之事,旁人鲜少能知,这粮草如何能被烧,莫非”
“时值盛夏,天干物燥,一个火星子都能引发一场火灾,蓝掌柜,你这番猜测,有些诛心了。”温北川笑道。
“是,是我多想了,纪将军爱兵如子,绝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蓝绻连忙说。
“可是连蓝掌柜您都这般想,此事若是放在了朝中,怕是对纪将军非议者更多,纪将军乃是我朝中重将,战功累累,岂可为小人馋言所害”
“温少卿说得对,是小人不知轻重了。”
“可边关将士总不能少了口粮,是吧,蓝掌柜”
蓝绻点头,又说“可是要再调粮草过去,需得陛下圣旨方可。”
“不错。”温北川抿了口茶,笑说,“但我们刚刚不是说了吗,此事最好不要惊动朝中,否则便是对纪将军不利。”
“温少卿此话小人不明白。”
“蓝掌柜这些年为国库赚了不少钱,便是太府寺大司农也远不如您在陛下面前得脸,实在让人钦佩,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若让陛下知道,蓝掌柜自己的荷包,比国库还丰盈,不知陛下会做何想”
蓝绻心底猛地一沉,但面上不露痕迹,只是说“少卿大人,您这可是污蔑,在下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温北川轻轻地看了他一眼,只是那对眼中的清冷之色让蓝绻背后发凉。
温北川说“蓝掌柜不必如此,我二弟如今与您合伙做生意,我若是将您告发了,不是要把自己的弟弟也送上死路么”
蓝绻却越发不解了“那少卿大人今日这话是何意”
“只是希望蓝掌柜拿点银子出来,将纪将军的粮草窟窿补上,您的私银就好。我想,对蓝掌柜来说,这只是九牛一毛吧”
“温少卿你并无实据,却在此妄断在下私吞国库银钱,在下根本没有做过些事,又如何补上粮草损失”
“八里铺,张家村。”
“”
蓝绻猛地站起来,撞倒了椅子,打翻了茶盏,他脸色骤变,陡失血色
温北川握着茶杯在指尖转了转,笑容依旧是和煦如春风般,语气也依旧温和亲切不凌人,“蓝掌柜,粮草之事,就麻烦您多多用心了。”
蓝绻既惊又惧地看着温北川,“温,温少卿,如何知道此事”
温北川笑,“不重要,蓝掌柜你藏这些钱所图为何也不重要,我不在乎。你是要养私兵也好,要买械具也罢,又或是别的,于我而言,都不重要。”
他笑望着神色大变的蓝绻,抿了口茶,放下些碎银,站起来温声道“玖瀚楼不愧是京中最好的茶楼。”
他自蓝绻旁边错身而过,蓝绻怔在那里,久不敢动。
温北川离了玖瀚楼,上了轿子,下人在旁边说“大公子,今日皇后召了回春阁掌柜进宫,带出一个消息,正是于姑娘将与吕世子完婚的事,那掌柜告诉姑娘了。”
温北川听着拢了一下手指,暗忖皇后好快的手脚。
自己是从回春阁前盛月姬的人闹事,推断出太霄子背后真实打算,所以提前布局以防今日之事,没料想皇后竟也这么快就摸到了风向。
“我小妹是何反应”温北川问。
“看着挺生气的,但还算能沉得住性子。”
“她啊走吧,去二弟那儿。”
“是,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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