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漂浮在海水之中，闭上眼睛懒洋洋地休息。
它所在的水层距离海面不远也不近, 正好可以享受到阳光的温暖和煦, 就在离它不远的地方, 七从海面上游回来了。
十三挺喜欢七的。
它一翻身, 立起身来, 摆着鱼尾游到七的身边。
“你又去做什么了？”
七拿自己的许多只眼睛一起盯着它。
“我去学习去了。”
十三瞬间就没了兴趣。
学习有什么意思啊…
如果只是当故事听，那还有点儿意思, 但是要让人全盘记住, 然后复述给别的恶魔，就有些让恶魔为难了。
而这种事, 十三已经做过无数遍了。
它说：“那你要开始车木球吗？”
七叹了口气：“当然，不然能做什么呢？”
十三甩甩尾巴，也是十分颓丧：“是啊，不然还能做什么呢？”
海星的日子，实在是太过于无聊了。
这地方贫瘠地超乎想象, 恶魔们饿是饿不死，但是活着也没多大意思, 整个星球上就只有水，无边无际的水，水里长木头和蓝草，然后就没别的了。
无聊到这种程度, 就连睡觉都会有实在睡不下去的时候。
十三惫懒成性，不是无聊到极致，是绝对不会干活的。即使这样, 在无聊的驱使之下，它也着实动手弄了几个木球出来。
七和它还不一样，七没有十三那么喜欢睡觉，它闲不下来，因此对于七来说，这个世界格外地无聊。
十三于是就和七一起车木球。
整个村子里，能和它说得上话，并且不为它美貌所动的，也就只有七了。
随随便便打磨了下表面，方不方圆不圆的一个木头块儿成型之后，七开始准备掏空。
一边掏空木球一边抱怨：“我有些想念神明大人了，他懂的真的好多啊。”
一说起神明大人，七整只恶魔都兴奋起来。
“虽然我至今未曾见过神明大人的模样，但是圣灵已经非常的——圣灵了。”
七不知道该怎么准确描述它对圣灵的满意，说道：“圣灵就是非常得圣灵。”
十三明白它的意思，顺着七的话说：“毕竟是圣灵嘛。”
“神明大人该是怎么样的呢？想必一定就是神明的样子。”
十三：“……”
它正在措辞，好找到合适的语言回答七，就听到耳边一阵轻笑。
“神明嘛，不过是个人类而已。”那人讥笑道。
十三很快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它可不是那些没被圣灵看上过的青涩恶魔，它镇静地问：“是圣灵吗？”
那人满不在乎地道：“如果你想这么叫我的话，那我就是圣灵。”
十三点点头，松懈了力气，让圣灵接过了身体的指挥权。
这个圣灵，自然是陈克。
“借你身体用下。”他对十三这么说。
十三没什么意见，说真的，躺着休息又有什么不好呢？
陈克对它惫懒的样子，并不奇怪。
海星上的恶魔，如七那般勤恳的，反而是少数，大部分恶魔都是衣食无忧的，被海星的自然环境，宠成了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
他转向七的方向，问：“你叫七是吗？”
七受宠若惊：“没错，圣灵大人又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陈克笑着说：“自然是之前见过你的那些人，和我提过你。”
七听到耳边又响起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你好呀，我是方梵。”
七紧张地把自己的触手缠成了一个结：“原来、原来有很多，圣灵都、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吗？”
方梵柔声回答：“自然是的，没人能不喜欢勤劳又聪明的人呀。”
“人、可我不是人呀。”
七知道人类是什么，人类就是神明，神明就是人类。
只有神明才会称自己为人类，普通的恶魔，都要称呼人类为神明。
这并非是神明的戒律，而是在恶魔之中口口相传，出于对神明的敬仰，而自发形成的尊称。
方梵附身在七的身上，却并没有接过主导权。
她只是跟着七，和十三，照看着陈克。
陈克活动了几下，很快就适应了十三的鱼尾。
方梵怀疑他之前可能早就挑中了十三，甚至可能在休眠舱中提前适应过鱼尾了。
不该有这么快。
陈克闭上眼，停止了一切外部动作，专心地把心思沉浸到能量的感受上去。
方梵静静地看着。
也就几分钟左右的时间，以十三为中心的海面，开始结冰。
七：“！！！”
方梵安慰它：“这是新的魔法，还在研发之中。”
七：“是、是嘛？看起来好厉害，但是这是什么东西呀。”
这种凭空造物的能力，果然是圣灵啊。
它不认识冰。
方梵轻声道：“是冰。”
“冰？”
七虽然认不出来，但是当方梵告诉他这是冰的时候，它还是明白了。
“是六方体结构的结晶体啊。”
方梵：“……”
这么说，其实也没错，但就是觉得怪怪的。
你可以恶魔耶。
“没错，是这样的。”
陈克睁开眼，琢磨了一会儿，又换了个姿势，开始下一轮的试验。
方梵就静静地看着。
没一会儿就看烦了。
仗着恶魔身体的特殊性，陈克简直是不眠不休地进行实验。
方梵分给他的那个子系统，不断地收到他的命令。
“这个要点可以用来调控温度，这条线路可以将物质与物质之间分离…”
“按照恶魔自身体内的邪能强度，分为三阶，不，四阶，勾连内外能量，这个功能，必须转移到系统上。”
看来他的进度很顺利。
方梵盯了一会儿，确认他没出什么问题之后，嘱咐七帮忙看着他，又让零通过子程序时刻注意，就悄声离去了。
陈克没有注意到她，方梵也没打扰他。
方梵先去高文那里，假模假样地用了下技能书，为她以后使用魔法铺个路，然后就回到了玩家小镇。
拍卖会结束之后，玩家小镇一如既往地平静，但是人流量明显增多了。
这也是拍卖会的一个目的，为玩家小镇引流。
方梵貌似闲逛，实则目标明确地往目的地走去。
那是一个高高的塔楼，高入云霄的塔尖，内部空间无比狭窄，风景却是一番独好。
灵魂体可以重叠在一起，按照理论来讲，那几平米的空间，可以轻松容纳几千名玩家，但是为了玩家的游戏体验，方梵限制了人数。
每次只有十个人可以在塔尖欣赏风景。
现在的塔尖却没有一个玩家。
任何一个想要进入塔内的玩家，都会收到系统的提示：“潮汐将近，作为观测塔，内部游览将不定时开放。”
潮汐将近是真的。
观测塔是假的。
以陈克那种满腹理论却没有半分实践的水平，观测天气都不需要肉眼观测。
也就只能糊弄糊弄玩家了。
真正的原因是——
光辉骑士在那里。
有玩家观测到了一个身影前往塔尖游览，那个玩家本身没当回事，他的随身系统却不能不当回事。
方梵拾阶而上。
她现在用的是零为她专门造出来的恶魔躯壳，邪能辐射的强度尽可能地降到了最低。
正如同光辉骑士为他的那具躯壳所做的一样。
来见光辉骑士，方梵是绝对不会用真身的。
当她步入那片窄小的空间的时候，光辉骑士的目光立刻转了过来。
祂现在用的仍然是之前与高文交易时所用的躯壳，身上依然是银色的铠甲，只不过似乎换了个款式。
方梵不太确定。
她让零调出来它储存的影像资料，才终于确定，祂身上的铠甲，确实换了个款式。
方梵有些眼红。
祂的几身衣服，不论是什么金属，必然是金属不会错。
这东西在海星可是严重稀缺的。
要不是没有铁，没有矿，海星上的这些人何必非得走邪能路线？
祂看着她，突然笑了：“你是怎么上来的？”
方梵：“……”
“走上来的。”她说。
祂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这里不是不让进人了吗？”
方梵：“……”
祂又摇摇头，说：“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方梵：“……”
方梵什么也不说。
两人彼此心知肚明，但又都知道还没到摊牌的时候。
祂哪怕只来了这么一个化身，并且还是碳基的□□凡胎，方梵也好不怀疑就这么一个□□凡胎，就能毫不费力地把她在海星上建立的微小成果，摧毁殆尽。
祂看着窗外的风景。
从高高的塔尖往外看，小岛之外永远都蒙着一层薄雾。
方梵默不作声。
很快，祂又再次开口了。
“我觉得，这里马上就会发生一场战争，你觉得呢？”
祂的推测完全没有错误。
很快，玩家就会发起一场大战。
为了建国。
如此明显的指向，方梵不能再保持沉默。
方梵：“战争是常态，和平总是稀缺的。”
祂说：“人类一向擅长战争。”
因为敌人太多了，方梵想。
方梵字斟句酌：“生存不易。”
祂却仿佛知道她究竟吞下去了什么话，目光注视着窗外风景，叹息道：“敌人，都是自己挑的。”
方梵不知道祂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祂又说：“人类的敌人，一向是人类自己。”
祂说后一句话的时候，用的是汉语，两千年后已经失传的语言。
这个时候的人类说的都是人类语。
方梵沉默着假装自己没有听懂。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些忙，更新有些懈怠，对不住各位小天使了。
周五之后，我一定会爆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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