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贯压下某些不能说的心事, 长叹一口气。
护士推着他的轮椅进了病房，把他转移到病床上。
苏清祭去问医生刚才苏贯的检查情况，江芳霈和她一起听医生的分析, 现在来看苏贯的各项指标都比较乐观, 适合做心脏搭桥手术。
刚才苏贯对苏兰动怒, 鱼凌亦作为一个外人，只好站在一旁降低存在感, 现在苏贯靠在床上, 倒是注意到了她。
“小鱼啊。”苏贯朝鱼凌亦招招手。
“苏爷爷。”鱼凌亦微笑点头，往前走。
苏贯一脸慈祥的受用, 对她示意病床边的椅子，“来, 小鱼, 坐这边来。”
鱼凌亦坐到他身边。
“你和念念一起过来的？”
苏贯一改刚才的严肃气势，此时宛如寻常长辈一般, 和晚辈闲叙。
鱼凌亦点头, “对, 我刚才和苏清一起来的。”
苏贯呵呵笑了两声, 闲来自嘲：“刚才让你看笑话了, 我这老头子上了岁数，脾气不太好。”
“没有的事, ”鱼凌亦摆了摆手，把话圆过去，“您也是为晚辈们着急, 我爷爷也经常对我耳提面命，相比之下您的脾气可好太多了。”
“哦？”苏贯神色放松，夸了夸鱼凌亦，“你都这么优秀了，老鱼还不知足？”
鱼凌亦谦虚道：“您过奖了，我哪里优秀，还差的远了，苏清才是真的优秀。”
苏贯看看鱼凌亦，又看看在医生交流的自己孙女，忽然无奈的摇摇头，笑说：“我忽然想起个有趣的事，是前几天你父亲和我说的。”
“我爸？他说什么了？”鱼凌亦聚精会神，等着苏贯的下文。
苏清祭这时走了过来，“爷爷，您和鱼一聊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
“念念，来坐。”苏贯让苏清祭坐到鱼凌亦身边，继续道：“我正和小鱼说，想起来个你正林伯父说的有趣的事情。“
“什么有趣的事情？”
“你正林伯父那天和我打趣，说你和小鱼都二十七八了没个对象，要不我们两家联姻算了，正好明年不是合法了吗。”
“啊？”苏清祭一听，没忍住，扑哧笑了。
鱼凌亦倒是忽然不自然了，笑容有些僵，斜眼看了看苏清祭。
苏贯完全是以开玩笑的口吻说着，对鱼凌亦道：“小鱼你说，你父亲是不是挺有意思的，这是想把你嫁到我们家来啊。”
鱼凌亦干笑，应和道：“我爸....他有时候就会异想天开...”
“哎~话不能这么说，”江芳霈端着果盘走过来，听到正聊着的内容，她慈祥的微笑插话：“怎么就异想天开了，正林这提议我看挺好的，小鱼要是和念念结婚，我看还挺登对的。”
“奶奶您可别乱说，”苏清祭从她手里接过果盘，拉着她在自己的位置坐下，“登对什么，您可别乱点鸳鸯谱，我和鱼一怎么可能？”
她说完，看向鱼凌亦，鱼凌亦和她视线一碰，又赶紧避开。
颇为不自在。
手机的一条短信提醒来得及时，把鱼凌亦从这个话题中救了出去。
鱼凌亦看了眼手机，而后起身告辞，“苏爷爷，我这边时间紧，还要回钱塘，就不多留了。”
“好，回去吧，今天是元旦，和家人好好团聚团聚。”
鱼家家庭氛围一向很好，感情融洽，今天过节，鱼凌亦必定是要回去的，苏贯也不再留她。
鱼凌亦向苏贯和江芳霈道别。
苏清祭起身，“我送送你。”
看着两个小辈出去，江芳霈坐到刚才鱼凌亦的位子上，对苏贯道：“老头子，你刚才怎么对小兰生那么大的气，这好端端的元旦，一年伊始该开个好头的，动怒多伤身体。”
虽然江芳霈作为继母，和苏兰这个苏贯原配的女儿关系一向紧张，但江芳霈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即便苏兰从没叫过妈，但江芳霈明白，苏兰毕竟是苏贯的亲生女儿，苏贯可以对苏兰不满发火，但她这个继母不可以，至少在苏贯面前不可以。
故而此时，她劝苏贯不要生气，扮演一个调解的角色。
“哼，”苏贯脸一虎，“你还提她？我刚才一进来就看见她在瞪念念，姑姑没有个姑姑的样子，从小到大就知道找念念的茬。”
想到苏兰做过的事情，苏贯更为恼火。
苏兰一直不喜欢自己的侄女，但最开始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生疏冷淡而已，但苏清祭四岁的时候，发生了一次食物中毒，这才让苏贯和江芳霈注意起来。
那天苏贯和江芳霈在外参加宴席，苏兰一反常态，带着苏清祭玩，给她吃了没炒熟的豆角。
苏清祭还小，也不懂事，吃了之后就中了毒，上吐下泻的给管家吓得够呛。
管家带着保镖，护着唇色都白了的苏清祭到了医院，兴师动众的让整个儿科打起了十万分的精神，中毒抢救没人敢怠慢，苏贯和江芳霈赶到之后，又让儿科医生们忙了个底朝天，直到苏清祭好转，所有人才放下心来。
调查之后，苏贯十分惊诧，让苏清祭中毒的元凶竟然是一向对苏清祭不冷不热的苏兰。
对此，苏兰辩解说她不知道这豆角没熟。
苏清祭转危为安，并无大碍，苏兰也说是无心的意外，苏贯对此便也不好仔细追究什么，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掀过这件事。
但毕竟在所有人心中都留下了记忆。
原本儿子和儿媳车祸离世，就让苏贯对自己唯一的孙女异常上心，这件事更是让苏贯对苏清祭的保护更加周全，二十几年都不敢疏忽。
苏兰纵容自己的儿子高子荣对苏清祭抹黑的事情，即便操作隐蔽，但苏贯又岂会不知，早就对此有所不满。
“好了，消消气。”江芳霈从刚才端过来的果盘里插起一块切好的苹果，递到苏贯嘴边。
苏贯张嘴吃了一口，叹气道：“唉，念念一出生就没了父母，我们老了，沧海家大业大，她姑姑还和她不对付，我不放心啊。”
“我知道，”江芳霈给他擦了擦嘴，“所以刚才我说，正林的提议看起来挺好的。”
“让念念和小鱼结婚？”
“嗯，有鱼家在，我们孙女能被保护的很好，”江芳霈以为苏贯是对同性婚姻有偏见，便道：“她们两个结婚怎么了，社会都认可了，你接受不了吗？”
“唉，不是，“苏贯摇摇头，“我是想说，早半年有这个想法，或许还可行。”
“怎么？”
苏贯颇有内容的看了江芳霈一眼，“你孙女啊，终于知道不把心思一门扑在演戏上了，现在好像有了个喜欢的人。”
“真的？”江芳霈震惊，“男的女的？”
“女的，一个演员。”
听到是个女的，江芳霈愣了下，转眼又说：“唉，算了，男的女的都无所谓，念念喜欢就行。”
她对此大感兴趣，连问道：“这姑娘什么来头？哎呦你这老头子真的是，自己知道了也不告诉我，快说说，是谁这么好福气，能让我们念念喜欢？”
苏贯让江芳霈管自己的助理要唐安然的信息，“你去问冯助要资料。”
他身子往下躺了躺，合上眼睛，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丫头的背景，不太简单啊。”
苏清祭送鱼凌亦出来，两人到病房的外间。
苏清祭脚步未停，一边往病房门口走，一边说：“这二老真是能开玩笑，竟然还觉得我和你联姻不错......”
这里开窗通着风，北方一月份的上午，风里带着凉意。
凉风吹到脸上，鱼凌亦回过神，快速组织好了刚才被扰乱的心情。
她隐去不自然的神色，复又变回自若的模样，站定脚步，反问了句：“难道不好吗？”
“啊？”苏清祭手都放到门把手上了，又回头。
鱼凌亦站在原地，没什么表情的解释：“从商业利益的角度看，你我联姻，对于两家集团的效果一定是一加一大于二的。”
苏清祭笑她过于理性，提醒道：“鱼一，这是婚姻，不是生意，不能这么计算。”
“嗯，我知道，毕竟你都有心上人了。”
“不是，”苏清祭转过身来，面对她，无奈摊手，“就算没有，我们也——”
“也不可能吗？”
鱼凌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抬头的时候，她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对上苏清祭的视线。
“我对你来说，就....这么没有魅力啊？”
“......”
苏清祭怔住了，她细细观察鱼凌亦的表情，不敢相信的试探，“你....什么意思？”
鱼凌亦摇了摇头，没答话。
她看向窗外的蓝天，向窗边走了两步，自顾自道：“我一直觉得我配不上你，天底下没有人能配得上你....”
苏清祭意识到什么，眉间微微蹙了起来。
“我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努力工作把家里的公司做大做强。”
“鱼一.....”
苏清祭叫她，但鱼凌亦置若罔闻，看着窗外的眼神并没有聚焦，淡淡说着。
说给苏清祭听。
“你问我为什么把门当户对挂在嘴边，还不是因为....你太优秀了，我觉得自己的身家不配喜欢你，所以....我是如此在乎这四个字...”
“我一直在为能有资格喜欢你努力着，我现在终于靠自己的实力，任职了西湖的CEO，有了底气，有了资本，但是.....”
鱼凌亦笑的自嘲，“但是我真的没想到，你居然...会喜欢上一个小演员。”
她转过身，眼里有些红，压抑着心痛，看着苏清祭，一字一顿道：“并且，你竟然还和我说，你对她是真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唉，感慨一下。
所以说，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一定会有结果。
但还是有很多人啊，明知爱上一个人不会有结局，也甘之如饴，如飞蛾扑火，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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