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长,这就是那辆老爷车了。”
乌姆里奇调查官得意洋洋地说道,珀西站在魔法部长的身后,一言不发。从他现在站的位置看去,格兰芬多塔楼的尖顶在城堡鳞次栉比的屋顶后隐约可见。
他还没决定自己该怎么做,只是在衣袖里紧紧抓着自己的魔杖,那根细细的木棍犹如什么滚烫的刑具,炙烤着他的肌肤,他的内心,还有他的理智。
“你在要求我违法,Rona。”在他收到了妹妹的信件,在猪头酒吧的壁炉与她见面——现在格兰芬多的壁炉被前所未有的严密监视起来,使用它已经不再安全了——并听她说完了Hermes的计划后,他是这么冷冷地告诉她的。
“我在要求你好好思考一秒钟,好好想想是什么让爸爸妈妈为之奋不顾身,是什么让霍格沃茨的学生全都团结了起来,难道你认为一个站不住脚的谎言就能做到这一切吗?如果伏地魔回来了,而我,Gin,乔治,或者弗雷德在与他的战斗中牺牲了——而你原本有机会阻止这一点,你原本有机会帮助我们,你原本有机会做点什么,你却没有做到——”
珀西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他摇晃着弗雷德的肩膀,弟弟两只空洞的眼睛注视着他,再也不会嬉皮笑脸或是欢快的眨巴,脸上残留着最后一丝笑容,但生命已经永远被夺走……不,那是不会发生的……
“你想用愧疚感让我屈服,这不公平,Rona。”他低吼道。
“不,如果我按照Hermes教我的那个谎言欺骗你,用爸爸的病情来逼迫你抹去老爷车上的证据,那才是不公平。我所知道的那个哥哥也许有时候装腔作势,也许有时候古板固执,但他绝不是一个自欺欺人的懦夫!我已经告诉你了Harriet的计划,如果她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伏地魔会出现在魔法部,她是不会让霍格沃茨的学生用自己的性命去冒险的。可如果魔法部把爸爸抓走了,那么伏地魔安插在魔法部里的眼线就会知道爸爸那天晚上在魔法部,知道邓布利多已经知悉了他想要魔法部里藏着的那个武器,他也就不会落入这个陷阱了,不公开伏地魔已经归来的消息,凤凰社就只能一直在黑暗中作战,我们都只能在黑暗中作战。”
珀西那时没有说话,这种被夹在立场与自己家人间的痛苦,Rona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你是一个韦斯莱,珀西。”Rona低低的叹息仍然在他耳边萦绕,她把那些只有凤凰社核心成员才能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了他,想要以此来说服他这件事的重要性。珀西很高兴她没有选择对自己撒谎,可如今事到临头,他又希望Rona是用谎言来逼迫他动手的,至少这样他就不必在煎熬中挣扎着做出一个决定……
“这辆车是怎么回事?”福吉皱着眉头,抬头看着那辆漂浮在半空中的车子,它比起珀西最后一次见到它时大变了模样,车门,车前盖,车后盖,都不见了,整辆车犹如一个生锈的铁架子,散发出一股雨水腐烂的气味。
“我们——不知道该如何制服住它,部长。”其中一个傲罗回答道,这次魔法部一共派出了三名傲罗协助乌姆里奇调查官在禁林中寻找老爷车的下落,再外加一点儿海格的帮助——毕竟他对这座森林了如指掌。但从傲罗们狼狈的外表来看,珀西十分怀疑海格根本没有给予任何帮助。
“什么?”福吉瞪起了双眼,“你的意思是告诉我,你们几个人竟然还不能制服这么个——这么个——生锈了的玩意?”
“几乎所有的束缚性咒语都是针对生物而创造出来的,部长。”另一个傲罗开口了,他的回答隐隐带着不满,似乎认为福吉小瞧了他们为做到这件事付出的努力,“这辆车不仅仅只是一个……生锈的玩意儿,它似乎通过亚瑟·韦斯莱的魔法获得了某种程度的意识和思想,它很清楚我们是来抓捕它的,每次我们一接近它,它就会迅速逃走,最后我们总算发觉让它悬浮起来能够制止它的逃脱,因此不得不让它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
问任何一个麻瓜,或者咨询麻瓜事务专家,他们都会第一时间告诉这些傲罗让一辆车停止奔驰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它悬空。珀西心想。但这些傲罗是傲慢的,是自以为是的,他们根本不把这些来自麻瓜的发明放在心上,认为魔法就已经足够让他们做到任何事情了——
如果父亲知道了,他一定会放声大笑,他总是爱说巫师太过小觑麻瓜,总有一天要在这一点上吃大亏,well——他看着三个灰头土脸的傲罗,使出了吃奶的劲才没让自己放声大笑——他们的确吃了不少苦头。
“不管怎么说,部长,”乌姆里奇调查官娇滴滴地开口了,“至少我们已经成功地找到了证明亚瑟·韦斯莱的罪证,现在只要——”
一只猫头鹰扑棱棱地飞过,丢了一封信在乌姆里奇的脚下,是红色的信封——这不是惯常猫头鹰会送信来的时间,一般这么做的只有加急信件,所有人都好奇地盯着那信封看。
“小心,夫人,这封信上也许有什么恶咒。”福吉的两个保镖之一,德力士立刻上前了一步,制止了乌姆里奇调查官想要拆开信件的动作。
“我想,我还是可以应付得了那么一两个恶咒的,德力士,谢谢你的关心。”说着,她一手抓着魔杖,另一只手拆开了信封——她大概是觉得,要是这是一个霍格沃茨学生的恶作剧,或者是某种恶意的报复,就能在威森加摩的巫师们面前证实这个学校的确需要来自魔法部的严厉约束,但从咆哮的信嘴中冒出的却是——
“你这个爱上杀人犯的臭不要脸的女人!我不想要你这样的调查官待在霍格沃茨里继续教书,也许当年布莱克那个杀人犯能潜入霍格沃茨都是因为你的协助,魔法部后来草率地宣称他死了也是因为你的影响,我的孩子当年吓得天天躲在被窝里哭,害怕那个杀人犯会来到他的床前,都是因为你这个色|欲熏心不分是非的老太婆!滚出霍格沃茨,你这个杀人犯的帮凶!你该跟布莱克一起在地狱腐烂!”
在场的所有巫师都愣住了,包括珀西,一秒钟后,他才反应过来这是Rona为了他能抹去老爷车上的魔咒而制造出的诱饵,但现在老爷车还在傲罗咒语的控制之下,他这时候接近会让人怀疑——
还没等他思考更多,或者重新思考自己要不要动手,更多的信件就来了,有些是咆哮信,有些是普通的信件,猫头鹰一只接一只的飞过,简直就像下起了一场小型的鸟雨。“这是在做什么?”乌姆里奇调查官愤怒地咆哮了起来,“这些信,还有那些话,这肯定是那些学生——”
一本卷起来的杂志被猫头鹰丢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乌姆里奇调查官的头,她愤怒地用魔杖将那本杂志召唤过来,一把扯开了外面捆扎的麻绳,只见封面上赫然写着——《唱唱反调》。
不止是乌姆里奇调查官收到了杂志,显然送件人认为只有一本是不够在场的十几名巫师平分的,十几本《唱唱反调》从天而降,落在他们的脚前——不用说,都是特意加急了的邮件,Rona他们不太可能知道今天哪些威森加摩的巫师会前来霍格沃茨,那他们肯定是给每一位都送去了一本。就连珀西也得到了一份。
他抖开来,随即就被杂志封面上的标题给噎住了。
“曾经是魔法部头号嫌疑犯的头号花痴——或许现在仍然是。带你走进乌姆里奇高级调查官不为人知的青葱岁月,一部名为‘小天狼星·布莱克’的暗恋史。”
作者:丽塔·斯基特。
“这是无耻的诽谤!这是毫无依据的侮辱!”乌姆里奇调查官尖叫了起来,她的声音淹没在一堆咆哮信的吼叫中,显得软弱无力,“这很明显是针对我的一场政治陷害,部长——”
她扭头向福吉望去,却发现部长已经保持着瞠目结舌的表情翻开了杂志,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抵挡住这份诱惑,包括威森加摩的巫师和那些傲罗,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杂志上,魔杖正一点点的垂下——如果他能趁他们心不在焉的时候解除咒语,就能趁着将老爷车抓回来时的混乱消除上面的魔法踪迹了。当然,前提是他决定了自己要帮助父亲——而这就等于他重新站在了自己家人的那一边,放弃自己深思熟虑后选择的立场。
但眼下,所有人都忍不住翻开了那本《唱唱反调》,想看看里面的劲爆内容,珀西自然也不能一个人呆呆站着,于是他也转到了第一版——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年轻时的小天狼星的一张照片,被放大无数倍后放在首页的右上角。那显然是在不经意间拍下的一张照片:小天狼星站在霍格沃茨的某条走廊上,一只手不经意地搭在身后的栏杆上,脸朝右边望去,露出了英俊而高傲的侧脸线条,另一只手则抚动了一下黑发,像是等得有些不耐烦,又像是在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自己的仪容。接着,在旁边,是加黑加粗的一大段——
“这张照片的拍摄者,为我们现任魔法部高级调查官,霍格沃茨黑魔法防御术教师,多洛雷斯·乌姆里奇。本文记者已向多位与多洛雷斯·乌姆里奇同届的斯莱特林毕生生确认过,这张照片不仅出自她的手笔,而且还曾被乌姆里奇教授用以炫耀多年,来证明她对小天狼星·布莱克,魔法部有史以来最臭名昭著的杀人犯,伏地魔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夺取了十三条人命的冷血巫师深切无比的爱意。”
“那都不是真的!”乌姆里奇调查官气急败坏地吼道,可声音却做贼心虚般微弱。她自己也拿着一本杂志在看,想要知道丽塔·斯基特这回又说了些什么,珀西只见她脸色越来越红,青筋毕露,只是间或从口中冒出来一句“这不可能”或者是“别听信这个女人的满口胡话,这都是对我不实的诽谤!”但没人因为她有气无力的辩解,就放下自己读得津津有味的文章——虽说他们当中肯定没有任何一个人像珀西一样,觉得这篇文章绝妙无比,有趣至极。
珀西转头向傲罗们打量了一样,发觉他们还会偶尔瞥一眼老爷车。心想他们大约还没看到最精彩的部分。
“很难想象,多洛雷斯·乌姆里奇竟然也会有这样的过去,但本文记者从极其可靠的来源,也就是霍格沃茨的幽灵,哭泣的桃金娘口中得知,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学教授从入学的第一天开始,就深深迷恋着小天狼星·布莱克。她比小天狼星·布莱克年轻四岁,入学时,对方已经是风度翩翩的格兰芬多学长。而从瞧见对方第一眼起,多洛雷斯·乌姆里奇就坠入了爱河之中。
“那仿佛就是她每天所能讨论的话题,”桃金娘告诉本文记者,“小天狼星·布莱克今天的发型是什么样的,小天狼星·布莱克今天是什么时候来到礼堂的,小天狼星·布莱克打量了哪个女生——没完没了,每次我在盥洗室里能听到她谈起的都是这些,她和另外几个斯莱特林的女生联合起来,组成了一个小型的粉丝俱乐部。通常来说斯莱特林的学生是不会对格兰芬多的学生有这样的狂热态度的,但多洛雷斯·乌姆里奇总是安慰自己说,布莱克家族是古老的纯血家族,从来没出过任何一个格兰芬多,只是分院帽分错了,仅此而已。她们几个还给小天狼星·布莱克起了个花名,叫做‘斯莱特林的幽灵’。我可以告诉你,血人巴罗对那个花名可是非常不满的。”
为了证实桃金娘所说的是否是真的,本文作者又找到了当年与多洛雷斯·乌姆里奇同届的一位斯莱特林毕业生,她不愿透露自己的姓名,但她证实了粉丝俱乐部及花名的存在,并告诉本文作者:“多洛雷斯当年给布莱克写了好多好多情书,她没有胆量寄出去,因为人人都知道布莱克根本不会去看。不过她倒是每一年都会给他寄情人节巧克力——自然是放了迷情剂的。很显然布莱克也从不碰那些。”
众所周知,多洛雷斯·乌姆里奇在审查学生的邮件与包裹上花了魔法部不少人力进行拦截审查,名义上就是为了杜绝学生购买围巾产品。我猜她肯定很庆幸上学时没碰到“自己”作为教授,否则那些夜夜对小天狼星·布莱克发的春梦就得落空了。
随即,桃金娘还向本文作者透露,多洛雷斯·乌姆里奇每一年都会为小天狼星·布莱克制作圣诞贺卡——“我可以告诉你,那女孩没什么艺术天赋,”桃金娘轻蔑地说道,“就连我也知道不能在送给男生的贺卡上面附加音乐魔法,更别说这魔法会让贺卡一打开来就唱‘噢/你那漆黑的双眸/今夜我将醉死在其中’。”
珀西无法想象Harriet的教父看见这本杂志时会是什么表情。但已经有一两个威森加摩的巫师的脸色铁青得比老爷车还要难看——文章上指出,如果翻到第30页,就能听见当年乌姆里奇调查官寄去那张贺卡上的旋律,由桃金娘倾情复刻演绎,保证还原。
暂时没人翻到那一页,虽说如此,乌姆里奇看起来也是一副随时都会昏过去的模样。
珀西快速浏览着后面的内容,同时仍然密切留意着傲罗们,他们看上去已经完全被其中的内容给吸引了。珀西估计他们都已经看到乌姆里奇调查官是如何制作了一本厚厚的婚礼计划册,又是如何在小天狼星成为杀人犯的消息传来后伤心欲绝,整整绝食了一周却完全没瘦下来的可悲内容,因此魔杖悄悄从衣袖中滑下——他仍然不确定自己是否要这么做,他仍然被矛盾的痛苦撕扯着,但他脑海中有个奇异的声音告诉他:就是现在!
重回地面的老爷车发出一声兴奋的轰鸣,飞快地向后倒退,想要逃回禁林中去。珀西自然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他给自己施了一个飞毛腿咒,眨眼间就追上了企图逃跑的老爷车,在用悬浮咒语将它举起来以前,他不留痕迹地抹去了上面所有残余的魔法——所有那些他父亲曾经兴致盎然地在车库中捣鼓了一下午,就为了看看这辆车能不能飞起来的魔法。他记得父亲的笑容,记得自己当时的不耐烦,还有过去在陋居度过的点点滴滴,也许为了那些回忆,他也该——
你是一个韦斯莱,珀西。Rona的叹息又在他耳边响起。
是的。他没法否认,如果他不是一个韦斯莱,此刻心情就该跟在场的其他巫师一样,既难以置信又觉得愤怒——这样的新闻对魔法部来说可谓是丢脸至极,不知要花多少财力与人力去重新洗刷学生家长,校园董事,还有魔法部其他官员对于多洛雷斯·乌姆里奇的印象。就像那封咆哮信说的,没有几个人愿意一个曾经疯狂迷恋过杀人犯的教授待在霍格沃茨中,魔法部也是同理。
“等你处理完这些信件以后,来我的办公室见我。”
福吉终于看完了整篇文章,尤其是最后的点睛之笔——
“即便是在得知了小天狼星·布莱克的‘光辉事迹’后,多洛雷斯·乌姆里奇仍然不愿毁掉不少珍贵的布莱克纪念品——这就是本文作者能够拿到那张偷拍的原因。或许,这也解释了本文作者在上一篇文章中所提到的多洛雷斯·乌姆里奇所具有的心理疾病,以及表明她多年未嫁的缘由——或许多洛雷斯·乌姆里奇还在痴痴地等待,又或者她已经达成了自己多年以来梦寐以求的目标。本文作者诚恳建议魔法部部长搜搜多洛雷斯·乌姆里奇的地下室,也许那儿就藏着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更是令魔法部部长面带愠色,对乌姆里奇调查官语气也十分不悦。珀西明白为什么,像这样等同丑闻的把柄,乌姆里奇调查官应该早点处理好才是——她可能觉得当年的那些粉丝俱乐部成员都不敢透露自己曾经喜欢过一个“杀人犯”这件事,又不认为有任何人会想到去采访一个霍格沃茨的幽灵,因此便放心大胆地认为这段过去早已被永远掩埋——直到现在。
没等乌姆里奇调查官能为自己辩解点什么,福吉就气呼呼地一甩袍子,大踏步地向前走去。“珀西,谢谢你把老爷车抓了回来,”他板着脸说道,“现在,让我们赶紧把这辆车运回去吧。”
“当然,部长。”珀西答应了一声,悄悄将魔杖又收回了自己的口袋中——那不是他的,那是曾经属于比尔的老魔杖,当他从霍格沃茨带回了全O的好成绩以后,妈妈就立刻给他买了一根新的。这根魔杖被他丢在行李箱中多年,早就忘记了它的存在,甚至忘记了拿给Gin用。如今,它又发挥了一次余热,保护了爸爸,也保护了他自己。即便福吉起疑,检查了他的魔杖,也找不到消除魔法的痕迹。
或许这就是身为一个韦斯莱逃不开的命运。
跟着福吉离开时,珀西最后回头望了一眼格兰芬多的塔楼,无奈地心想。
我们永远都会保护在彼此身边,无论立场如何。
□□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