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姐又挨骂了?
要不要去请老夫人过来?
小巧犹豫了一下,推门的手也停在了门扉上。这才想起来,这个时间,老爷应该还没回来才是,况且,每回老爷教训小姐都是喊到祠堂里去的,要真是老爷的话,她刚进院子的时候,侍女们就该通知她才对。
小巧心里的不安越发的放大,眼看着门就在眼前,她咬了咬牙,转身,随手从花园里取了一根柳枝,看了看,又觉得这个半点用处都没有,可现下身边实在是没有适合用的武器,也就这一根柳条还能凑合着用一用。
她拿着柳枝小心翼翼的靠近着,想着实在不行就冲进去拼了。
“去……”
就在她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沈婉有些急促的声音传了过来:“把醋坛子端进来。”
可明明之前小姐才让她端出去的啊。
小巧只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小姐定然是被人挟持了。
她苍白着脸,费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到了嘴边的惊呼,颤抖着身子转过身,“是……是,奴婢这就去……”
这就去叫人!!!
小巧生怕屋内的人听出不对劲会害了小姐。她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缓慢的往外走着,一连走了好几步,等到稍稍离远了一点,刚要跑,里屋传来了什么东西碰撞的声音,紧接着,听到了沈婉压抑着的呼痛声。
小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了。
“听我的命令!”里头又一次传来了沈婉的声音,“不允许惊动任何人!把醋坛子端进来就就行了,听清楚了吗?”
小巧捂着嘴,早已经泪水涟涟,她嗯了一声,哪里还敢叫人,赶紧跑了出去。
屋内。
沈婉颤抖着声音:“可以先放开了吗?”
刚想转身,脖子处的匕首又近了一分,冰冷的利.刃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嗜.血的光芒,贴着她细弱的脖.子,毫无怜惜的将刀锋逼近。沈婉毫不怀疑,但凡她再敢动一下,这把刀就会划破她的血管。
小巧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的画面,她一个后院伺候着的丫鬟,何时见过这等场景,吓的手一抖,差点将手里的锅丢出去。
小巧不由得庆幸自己听了小姐的话,没有擅自作主。这要是真的喊人过来了,惹怒了歹徒,小姐的命怕是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东西放下,站到墙角去。”那人吩咐了一声,声音冷的像冰。
小巧打了一个寒颤,担忧的看了自家小姐一眼,想先询问小姐的意思,但是沈婉现在怎么敢动!见小巧盯着自己,沈婉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照做啊!!!”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等着看她被割喉吗???
“哦哦哦。”小巧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应了一声,赶紧放下醋锅,跑到墙角站定。她双手紧紧的捏在了一起,束手无策地看着沈婉,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害怕,只恨不得被劫持的那个人是自己。
浓郁的醋味在房间内飘散了开来,没一会儿,整个屋子都弥漫在这股醋味当中。
沈婉眸子闪了闪,来人身上有浓郁的血腥味,声音沙哑干涸,应当是受了重伤。而他在她进门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劫持住她,却没有动过她分毫。他若是真的想要她的性命,应该早就动手了。
差人要来醋坛子应该也是为了掩盖掉血腥味……
如此说来,她应该对他还有用,甚至,他们不打算现在就离开。
在他们没有达成目的和事情没有发展到最坏的阶段时,她的性命还是无虞的。
沈婉想到此,渐渐的镇定下来,她试探着开口:“你吩咐的我们都照做了,你放心,我们肯定不会喊的,能不能先让我坐下来?我的脚好疼,刚才好像是扭到了……”
这是在告诉他,她跑不了。
歹人无动于衷的盯着那双纯净的眼睛,慢慢转过脸去。
“咳咳……青山,放了沈小姐吧,她不是坏人。”一个沙哑的女声从帷幔之后传来。
沈婉的心神一震,这屋里竟然还有人?
那叫青山的人原本跟木头一样,听到这话却突然动了,他松开了钳制住沈婉的手。
沈婉松了一口气,扶着书桌站定时,那人就已经飞奔至帷幔后头。
“小姐你没事吧?”小巧飞快的跑了过来,紧张的抓着沈婉的胳臂盯着她上下左右的瞧,见她只是头发有些凌乱,身上却并无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幸好没事,小姐可觉得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先给你倒杯水?”
“不必了。”
沈婉挥了挥手,她在原地扶着桌子站了一会儿。却见帷幔微动,从后头走出来一个年轻女子。
她头发凌乱地披散了开来,面色惨白,半分血色都没有,一双本该很好看的眼睛通.红.肿.胀,小脸瘦的只有巴掌大。一件与她体型不相符的宽大玄色细布直裰将她整个人罩住,更显得她赢弱无比。
沈婉注意到她的手指甲被齐齐拔掉,斑驳的血迹早已经将伤口覆盖,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染了绛色的丹蔻。
似是感觉到了沈婉的目光,女子手指微缩,慢慢的将手指拢到袖中。便是憔悴如斯,女子的目光依然是澄明平和,脊背也挺的笔直,宛如那婷婷的荷花,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能够将她摧毁。
沈婉隐隐觉得她的相貌有点眼熟,好像是在哪里看见过。
“青山无状,冲撞了小姐。”女子福了福身,满是歉意道:“还请小姐……咳咳……恕罪。”她说完扭头示意了身边人一番:“快,咳咳……快给沈小姐道歉。”
那人僵硬着身子不说话。
“青山!”女子又唤了一声,声音中染上了不悦。
青山这才俯下身,不情不愿的道了歉。
沈婉一直沉默的看着他们主仆二人,眼看那女子多说两句话就要咳嗽几声,许是病得不轻,她转头吩咐小巧倒两杯温水过来。
小巧愣了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小姐?”
他们可是坏人啊,刚才还要杀了你呢。
给他们倒温水?这是怕他们体力不支,不够砍人吗?
沈婉接着吩咐道:“对了,把我房中那瓶上好的金创药也一并取来。”
小巧咬了咬唇,那金创药可是老爷赏赐给小姐的,小姐宝贝的跟什么似的,一直藏在衣柜里不舍得拿出来,又怎么可能送给这两个坏人用呢?她恍然大悟,小姐这是不方便明说,暗示她来一个将计就计,釜底抽薪!
假意去取金创药,其实是在金创药里面下.毒.药,毒.死.这两个大坏人!
“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取!”
小巧压抑着眼底的崇拜和喜意,扭过头就要走。
沈婉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拍了她的后脑勺:“你又在乱想什么?不需要!懂了吗?记得别让人看见。”
小巧见她一派淡定,遣着自己离开的时候又是一脸无谓的模样,像是根本就不担心对方会伤害她似的,有些不能理解。
这是多么好的时机啊,小姐怎么就不知道把握呢?
可是在接收到了小姐警告的眼神后,小巧无奈的垮下脸来,认命的走了出去。
一时之间。
书房内就只剩下沈婉,青山还有那位不知姓名的女子。
气氛微妙了起来。
书房内陈列简单,对着大门的是一张红木案子,上面陈列着古籍书卷并数十方宝砚,也是沈婉平日里写作的地方。右侧是两架花好月圆紫檀博古架,中间镂空的雕花沿上放着一个汝窑花囊,里面仅插着几根枯枝,却为书房平添了几分雅致。
书桌的后头,隔着帷幔是一张供平日里休憩的拔步床。
沈婉见她站都站不稳,到底是有些于心不忍,干咳了一声,指了指帷幔道:“夫人还是先进去躺着歇一会儿吧。”
女子一愣,迟疑的看了沈婉一眼。
如此善待擅自闯进来的人?孤身面对尚能如此镇定自若,这姑娘是真傻还是假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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