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刚才青山还那样对她,她就一点都不怕吗?
可能是沈大人将她保护得太好了,听闻沈夫人很早就过世了,这后院笼统不过两三个姨娘,后院清净,没有那么多幺蛾子,又有家人护着的闺中女子总归是性情纯良的。
女子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眸中有片刻的哀伤,她叹了一口气,出声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毕竟,青山的刀,方才若是偏一丝,也会将她的喉咙划出血来。
“夫人若是想杀我,早在进门的时候我就被灭口了,可我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看来我还有用,或者夫人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沈婉低声道:“只是不知,我有什么能帮夫人的?”
女子身姿颤抖,似是是在支撑不住,终是回到床边坐下,青山将帷幔勺气,露出女子柔婉的侧脸。
女子咳了几声,看着沈婉忽然问道:“那你不怕帮了我之后被我杀人灭口吗?”
沈婉闻言却是一笑,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夫人以为我的侍女只是去倒两杯热茶,何故这么久没回来?
青山一惊,立刻抽刀在手,全身紧绷的怒瞪着沈婉。
“青山!”女子按住身边的人,静静的看着沈婉。
眸光浮沉,带着探究之意。
沈婉被她看的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小声道:“还能是什么原因啊,当然是因为没有热水,只能现烧呗……”
青山怀疑自己的耳朵背了,突听耳边传来了一声轻笑。他转过脸,床上的女子抿着嘴痴痴的笑着,“好一个有趣的丫头。”
她是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好像从出事之后就再也不曾看见过了。青山怔了下,再看向沈婉的时候,身上的敌意就少了一些。
等小巧送来温水的时候,沈婉已经坐在床边和女子闲聊了起来。
也不知道沈婉说了些什么,就见那女子捂着嘴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眼瞧着小巧过来了,沈婉亲自端着茶水递送了过去,接着之前的话道:“……那安宁郡主气的鼻子都歪了,你是没看到别人拿她东西时她那吃人的表情,要不是我最后把头面放回去了,我估摸着她都能杀到我家里来。”
女子的面容因为笑容而有些了一些光泽,她端着茶盏,慢慢的抿了一口,笑道:“思柔那孩子打小就这样,自己不行,还见不得旁人好,又是个惯爱使心眼的,真是被家里人宠坏了。”
“就是一任性的女孩子罢了。”沈婉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又给她讲了别的有趣的事情。
屋子内笑声一片。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闺中好友在这闲聊说笑呢。
沈婉说了一会儿后,见女子的神色渐渐放松了下来,这才漫不经心的开口,“所以永安郡主今日前来,是为何事?”
床上的人在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僵住了。
青山的手又一次握在了刀柄上,沈婉却像是不知道一般,看了女子一眼,笑道:“天色也不早了,郡主要再不说的话,等我爹回来了……”
女子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仍作镇定:“你待如何 ?”
“我就听不着了啊。”
女子:“???”
小姑娘嘟着嘴不乐意道:“阿爹从来不与我说这些事情,明明我都知道了些,可不管我怎么问,他都闭口不言,真正是要气死个人。他难道不知道,好奇心不只是会害.死.猫,也会害.死.他女儿吗?”
女子盯着沈婉看了半响,良久,低低的笑了出声,笑容中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枉我还以为你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小丫头……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罢了。”她长长的一叹,索性承认了:“你是如何猜到的?”
“本来也只是猜测,拿不了准。不过看郡主这反应……”沈婉笑了笑:“我应当是猜对了。”
永安郡主目光沉静的看着她。
“你们主仆二人,一个身受重伤,一个身子骨孱弱,藏匿着身影必定是在躲什么人,可这里不是出入京城的必经之路,也非寻常的市井小巷,左右皆是高门大户,戒备森严。若是躲避追杀逃到这里来,而且还是吏部尚书沈大人的家中,岂不是鸡给黄鼠狼拜年,自投罗网?”
“既不是无意中闯进来的,那特意寻到这里来的可能性很大。”沈婉接着道:“我爹他为官清正廉洁,刚正不阿,这些年来确实树敌不少,但你们却不是过来寻仇的,而是过来寻求帮助的。”
“哦?”永安郡主微微动了下身子,“这也能看出来?”
“答案不就在郡主身上吗?”沈婉笑道:“若只是青山一人单枪匹马的过来,我可能还会怀疑一番,可是郡主也在的话,便不可能是寻仇的了。”
哪有人会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来寻仇的?
失心疯了吧?
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身边有一个人形靶子?
沈婉笑道:“我观郡主谈吐优雅,不卑不亢,又沉静娴淑,亲和有度。这一个人的行为可以作假,可是自幼养成的习惯,通身的气质,言谈举止却作不了假。郡主面容憔悴却又一身傲骨,身处困境却能淡然处之,就绝非寻常女子。我刚提到安宁郡主的时候,郡主直接道出了她的闺名,这世上能亲昵叫出郡主闺名的人可寥寥无几,又是我所不不熟悉的,几番考量,就唯有远嫁甘肃的永安郡主了。”
这回,连青山都有些诧异的看了过来。
永安郡主赞赏的点了点头。
小姑娘年纪不大,看着也像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人,却没想到,观察力如此敏锐。
其实也不只是观察力敏锐,沈婉没有说出口的是,她主要是根据之前偷听来的话来分析的。
当时阿爹只说出事的是永安郡主,已经看押了,却没有说再多的事情。
她后来特意查过了。
才知道,永安郡主赵鱼雁竟然就是曾经名动一时的天之骄女。
永安郡主是赵将军的嫡长女,其母乃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妹妹,真正的皇亲国戚,身份贵不可言。
皇后娘娘生下太子之后便一心想求个公主,只是她天生富贵命,第二胎又是一个小皇子,后来再无所出,便对自家这个侄女格外的看重,说是当成了眼睛珠子也不为过,但凡是好的东西都往镇国公府送,生怕委屈了自家这个宝贝,永安郡主及笄礼的时候她都是亲自赶到赵府,为她插上发簪,其受宠程度可见一斑。
后来嫁到甘肃去的时候,也是十里红妆,鞭炮一路从京城送到了甘肃,沿路喜糖红包撒尽。
那排场便是过了许久别人提起的时候都津津乐道,直叹永安郡主好福气,含着金汤匙出生,又嫁得了好夫婿,和家可是甘肃的郡望,百年老族,她所嫁之人更是当年的状元郎,这郎才女貌,可不就是天生的一对。
沈婉想到这些过往,再看看着面前形容枯槁,消瘦憔悴的女子,只觉得造化真是弄人。
她先前就觉得有些她有些眼熟,现在确定了身份,再看她的面容,才知道了这份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她长得和三皇子有几分相像。
尤其是那双眼睛。
只是不同的是,她的眼神是沉静无波的,而三皇子的……三皇子的,她都没敢细看。
只匆匆瞥了一眼,觉得人长得好帅啊。后来她就全程垂着头了。
开什么玩笑,人家可是皇子啊!
真正的大佬!
大佬的眼神是她一个小罗罗想看就能看的吗?
她可不敢学言情小说里面的女主故意出个错,任个性,假装摔个跤,或者是一脸无所畏惧的看着对方巴拉巴拉的说一通。
万一人家三皇子不觉得她天真浪漫,也不眼前一亮,觉得她好.妖.艳,好.贱.货.哦,跟其他的京中贵女们完全不一样呢。而是觉得她粗鄙无理,半点教养都没有,直接让人拖出去咔嚓一下,那她岂不是死的很凄凉?
她要是真这样死了,日后逢年过节别人给她烧纸钱的时候都得说一声,这姑娘人挺好的,就是太能作了。
看,她把自己给作死了。
***
郊外马场。
三皇子正带着人赛马,突然低着头打了一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心道: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骂小爷?
眼看着子虚在不远处对着他一直打眼色,三皇子一甩马鞭子,身下的白马蹄踏飞雪就往前冲了过去,远远的将众人甩在了后面。
“乖乖,我三哥发威了吗?”张文斌在后面嚎叫了一声。
“你小子会不会说话啊?”工部侍郎华秋斜了他一眼,“咱殿下这叫飒踏如流星,千里不留行。”
“哈哈哈哈哈对,我三哥是鲜衣怒马,倜傥风流,威风凛凛,震动四方!”
张文斌哈哈大笑,骑马追了上去。
“驾——”
几个人一路飞驰,扬起的尘埃如雪,一时之间,场上就只剩下极速铿锵的马蹄声。
终点处一阵嘶鸣几乎冲破云霄,拔得头筹的三皇子勒住缰绳,一个纵身翻身下马,直奔子虚而去。
子虚递过水袋,被他接过就恣意的牛饮了好几口。
三皇子毫不在意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瞥了眼还在后面的人,漫不经心的甩着马鞭:“说吧,什么事?”
子虚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脸色,硬着头皮道:“郡……郡主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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