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黑影从溪水里悄无声息的飘进空气里,钻入树丛, 翻山越岭, 飞入深夜的湛海市, 进到一栋别墅内。
黑影聚拢,化成两三岁的男童模样, 面白如纸,头扎两条辫, 额上一对黑色犄角, 穿着红肚兜,赤着脚踩在地板上, 哒哒哒的跑到一扇门前, 小心翼翼的敲响。
他在门外等了将近半分钟,不敢催促, 只能把头贴在门身上试图听门内的动静。这时候,门忽然从屋内被拉开,他没来得及站稳身体,直直摔到了开门人的面前。
慕别睨着脚下的小鬼, “找到了”
“之前他一直刻意躲着隐藏了自己的气息,鬼兄弟们都闻不到他的味道。”小鬼迈着短腿从地上爬起来, 两根小辫一颤一颤, “不过我刚刚闻到了”
“在哪儿”
小鬼说“在一个乡里。”他伸出手在半空摸了一下,寂静乡入夜之后的景象显现在慕别的眼前。
慕别眯了眯眼, “知道了。”
“主人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小鬼收了画面, 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没了。”慕别转身, 随手扯下搭在落地挂衣架上的黑丝带,“你这次办的不错,可以回去了。”
小鬼如履薄冰,“主人,需要我叫鬼兄弟们一起把躲在乡里的千面找出来吗”
“我亲自去。”慕别绑好了发,“那里有不能动的人。”
小鬼小声说“那我回去了”
慕别取下外衣,“把百鬼带回去。”
小鬼道“是。”
话音一毕,小鬼的身形再度变回黑影,融入地面中,消失不见。
“出来。”
门缝里跑出一只小黑兔,小黑兔蹦蹦跳跳的跑到慕别脚下,“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慕别单手把小黑兔从地上提起来,“刚刚听见了多少”
小黑兔老实巴交道“听见了百鬼和千面。”
慕别颔首,“记得替我保密。”
小黑兔若有所思,“是魑魅魍魉上的千面,和渊泽之主的百鬼吗”
“是。”
“你认识他们吗”小黑兔眨巴着眼问。
慕别关了灯,出了卧室,走向屋外,“认识。”
小黑兔就着慕别提着他的手掌跳到对方的肩膀上,想了很久,说“他们两都是大坏蛋,你最好离他们远一点。”
慕别但笑不语,小黑兔又问“你是去找容话吗”
慕别答“算是。”
“我也去。”小黑兔从黑亮的毛皮里摸索一阵,摸出了一部手机,他用兔爪子在屏幕上划动着,“我想容话了,我给老板娘请个假去看他”
因为昨晚为了看游殊,容话在冰冷的溪水里泡了很久,又没及时换下湿衣服,第二天起来就咳嗽不断,不得不戴上口罩。
他和霆息今天采风时,将重心从寂静乡的景点转移到了村民身上。不过之前的传闻的确没错,乡里的村民多数都排外,容话和霆息一连走了七八家吊脚楼,要么被拒之门外,要么被村民嫌恶的眼神瞪得不敢在原地久留。
跟拍他们两人的摄影也遭受了不少白眼,拍了大半天全是他们被居民拒绝的画面,传出去的直播内容指不定会让外界的网友怎么臆想寂静乡这个扶贫点。坐在监视器后的导演和负责人给他们下达了任务,在镜头前挽救寂静乡的名誉。
容话对这方面的变通尚缺,好在霆息随机应变,以换位思考的方式设身处地的站在寂静乡村民的角度下解释了一番。
对于一个闭塞多年的偏远村庄,村民几乎和外界失去所有联系。外来者突然闯入他们的村落,打乱了他们从前平静的生活步调,难免会引起他们的不满,人之常情,完全可以理解。
在霆息的话语后,动荡的评论区果然有了一些缓和,甚至有网友提出希望灵魂乐章的参赛选手们可以耐心的和村民们沟通,卸下村民心里的防备,让他们能够走出村庄,融入现代社会的生活步伐。
节目组见到这样的评论当然是喜不胜收,继续让霆息和容话,还有另外两组在直播间循序渐进的引导风向,让外界的人试着理解寂静乡这个偏远村庄的居民,改变对他们的成见。
而容话和霆息也因此可以更光明正大的和村民们沟通,同时寻找左手无名指戴黑色戒指的人。
快到午饭时间,容话和霆息一连又吃了几次闭门羹。随拍的摄影师也有些被他们锲而不舍的行动感染,小声的提醒他们“你们可以先去吃个午饭。”
霆息看了一眼身边压抑着咳嗽声的容话,说“容话也该回去吃药了。”
容话哑声道“没事,我们可以再找几家。”
容话的摄影师都有些不忍心,“已经到了饭点了,和村民们沟通不在这一会儿。”
“没错。”浸骨的秋风迎面刮来,霆息顺手帮容话戴上了衣服上的连帽,“我们先去吃个饭,休息下。”
随行人都在劝阻,容话也不好再执拗,点了点头。
摄影师从耳机里收到了负责人传来的话,他对容话和霆息道“负责人说你们现在走回去得一个多小时,让你们去乡长家里吃饭,离得近。”
霆息开玩笑道“我们去乡长家能进得了门吗”
摄影师沉默了一会儿,等负责人回答后,转述道“他说没事,我们交了钱的,乡长必须得管饭。”
霆息道“真的”
摄影师道“还让你们多吃点,吃回本。”
霆息对着镜头做了个“ok”的手势,在摄影的指引下,和容话顺利找到了乡长目前居住的吊脚楼。
他们敲了门,开门的不是乡长,而是几天前见到的小女孩阿歆。
“是你们啊”阿歆惊讶道。
霆息拍了拍阿歆的头,“是我们,这里是你家吗我们是来吃午饭的。”
“是我家,乡长爷爷刚才跟我说过了有人来我们家吃饭。”阿歆下巴朝两名摄影努了努,“不过他还说这个东西不能带进去,不然就不放你们进来吃饭。”
霆息对着身后两名摄影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摄影师只好关了摄影机放在门口的椅子上,阿歆这才放他们进屋。
古朴的四方木桌,看起来破旧有些年头,不过桌面和四个角擦拭的却很干净,一尘不染。
乡长坐在老式的木椅上,两手扶着把手,拐杖靠在身后的墙上,听见脚步声,抬眼不咸不淡的瞅了进来的人一眼。
容话和霆息本着尊敬长辈,向乡长问了声好。乡长却根本不理会他们,扯着嗓子喊道“谭婆,上菜。”
那天在街上拉扯着阿歆离开的老婆子,手上端着两碗土瓷碗装着的热菜,哆哆嗦嗦的从厨房里走出来。容话见状立刻从凳子上站起来,想去接过谭婆手里的碗,谭婆目光不善的睨了他一眼,绕着他把碗放到了桌上。
容话被晾在一旁,十分尴尬,霆息朝他招了招手,替他解围“吃饭。”
容话慢吞吞的走到原位坐下。
“阿歆”谭婆年岁和乡长差不多大,但声音听着却比乡长更加苍老,“去把厨房里的饭菜端出来。”
容话脸皮薄,没好意思再主动去厨房帮忙。霆息和两个摄影心里有数,坐在原位佁然不动,阿歆很快就从厨房里跑出来,手里拖着一个大的长方形托盘,熟练的把碗筷和剩余的饭菜放到桌上后,坐到谭婆身边。
乡长说“都吃。”
众人这才开始动筷。
容话拉下口罩,只管低头吃饭。霆息没容话这么拘谨,夹菜的动作毫不含糊,甚至从乡长的筷子下夺走一块肉,乡长看了他一眼,霆息笑着道“村子太大,逛了半天饿坏了。”
阿歆把脸埋在桌子底下偷偷的笑,谭婆道“快吃。”阿歆憋回笑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乡长没给他们好脸色,一顿饭吃到快收尾时,乡长道“你们还要在村子里待多久”
“原本是计划十五天的,但按目前的进度来看,恐怕时间得延长。”霆息放下筷,正色道。
容话附和着霆息的话,点了点头。
“哼。”乡长将手里的筷子猛地摔在了桌子上,“你们负责人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十五天一到你们全都得离开寂静乡。”
“这个建议是我今天准备向负责人提出的。”霆息神态如常,“我们来寂静乡是为采风,看当地的景色,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而来。但经过我和容话今天上午的屡次尝试,发现我们要走进当地村民的内心,和他们聊天,花费的时间要比我们预想的长。所以只能想到这一个延长时间的方法。”
“毕竟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乡长的眉头拧起,不悦道“你的想法无足轻重。”
他说这话,明显是低估了霆息在灵魂乐章里的重量和影响力。只见霆息放下筷,从容道“不瞒您说,这点轻重我还是有的。”
摄影师轻咳一声,插了句嘴“霆息是我们负责人花重金请来的,延长拍摄的时长,点击率和收视率都会跟着涨。负责人不会不同意的”
“什么点击率收视率”乡长布满皱纹的手握紧扶手,“合起伙来欺负我老头子”
容话言简意赅的解释“在村子里拍摄的时间越长,负责人赚的越多。”
乡长骂道“一群唯利是图的东西”
“消气。”霆息笑道“您老别气坏了身体。”
乡长冷哼一声,他盯着霆息,半晌道“你想怎么样”
几个人联合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终于等到了乡长的这一句问,霆息谦和道“其实我们大家就是来比个赛,都想获得好成绩。不奢求村子里的村民对我们热情似火,但至少不要冷眼相对吧我和容话吃了一上午的闭门羹,即使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厚着脸挨家挨户的去敲门了。”
乡长浑浊的眼中满是厉色,“乡亲们怎么对待你们,只看你们自己的本事到底如何。我难道还能说服全村的人都对你们笑脸相迎”
“我们几个年轻人没本事,也做不到让乡亲们对我们笑脸相迎。”霆息说“不过如果有乡长您的从中调和,我相信我们双方的关系一定会缓和很多。”他放下筷子,又想起一句补道“大家这段时间也不用都过的这么辛苦,您说对吧”
老乡长轰的推开身后的椅子站起来,“只要你们经受得住,就尽管在寂静乡里待下去。”他绕开椅子取过墙后的拐杖,杵着拐杖疾步上楼,脚步声踱的响,显然是动了气。
霆息和容话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透出无奈。
失策了。
一直沉默的谭婆放下手中捧着的空碗,忽然说“他从不受人威胁。”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刚刚被霆息字里行间胁迫的乡长。
谭婆这句话的态度让霆息和容话以为她的态度得到了软化,霆息谦卑道“谭婆婆您有什么方法,可以指点我们一二”
谭婆不说话,又恢复了之前拒人千里的态度,吩咐阿歆“等他们吃完,将桌上和厨房收拾了,我先上楼了。”
阿歆点头“好的阿婆。”
两个摄影吃的快,结伴去了厕所。
容话吃完喉咙里干痒的难受,偏过头咳嗽着。咳完一阵后,他从衣袋里摸出感冒药,询问阿歆,“有水吗”
阿歆去厨房里端了一碗温水给他,凑到他跟前问“哥哥你是生病了吧”
“嗯。”容话往后移了移,“你别靠我太近,可能会被传染。”
阿歆闻言,不知道想到什么,神情突然变得失落,“要是青柏哥在就好了”
容话吞下药,喝完一碗水,重新戴上口罩,“青柏哥是谁他不在了吗”
“青柏哥是住在山脚的医生,村里的大家生病都找他看。”阿歆声音越说越小,“不过他今年祭祀被送去给山神了,还没回来。”
霆息神情一变,“祭祀,就是你上次和我们说的,每年夏季的祭祀”
阿歆毫不设防,“没错。”
容话道“青柏的家,阿歆你能带我们去吗”
阿歆似乎有些为难,“你们去青柏哥家里干什么”
霆息笑着说“你们村子里的人都不太欢迎我们,但听你说这个青柏应该是个好人,我们去他家看看总不会让我们吃闭门羹吧”
阿歆道“可是青柏哥已经不在家里了”
“你放心,我们绝不会乱翻他家里的东西。”霆息保证,“你如果不放心,可以一直跟着我们。”
容话从衣袋里摸出一颗薄荷糖递给阿歆,“请你吃。”
阿歆两眼亮晶晶的接过糖,很轻易就被收买,“我带你们去,但你们一定不要乱翻东西。”
容话和霆息再三保证。
两大一小走出屋,在阿歆的引领下去向青柏家中。
二楼的阴影处露出半个人影,谭婆掩在一扇门后,目光注视着渐行渐远的三人,脸上的神情被黑暗遮挡,看不真切。
刚好是午休自由休息时间,霆息给随行摄影留了纸条,让他们在屋里休息,他和容话由阿歆带着四处转转,午休结束后再回来和他们回合。
青柏的家恰好在山脚,离荒山还有一段距离。四面被树林环绕,与村里鳞次栉比的吊脚楼相隔甚远,独独的一栋立在绿荫里,有些说不出的落寞。
这栋吊脚楼的确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一打开门,铺天盖地的灰尘簌簌而下,溅了霆息一身,他忙后退拍落衣服上的灰。等到屋里的灰尘散了一些后,三人才走进屋。
映入眼帘的是一壁靠墙的镂空木柜,上面井然有序的摆放着许多老式的药罐药瓶,只是如今上面已经结满蜘蛛网和落尘。
“这里就是青柏哥的家。”阿歆叮嘱道“你们不要乱翻。”
霆息嘴上应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着。阿歆被他口行不一的行为弄得有点生气,上前阻止霆息。
容话则在这时上了二楼。
青柏的吊脚楼和他们之前见过的相比,面积要小很多。二楼没有房间,只有一道粗布门帘,掀开后,露出一壁书柜,上面紧密的摆放着几排蒙尘的书。
靠窗的位置放置着一张狭小的木床,蚊帐自上而下的遮挡住木床的四个角,床上的被褥折叠的整整齐齐。
屋子不大,但从这点滴之间,足以看出主人对自己家的用心。
容话放下门帘往屋里走,脚下被一个东西绊住。他低头,是一个四周立起的椭圆形软垫,垫子胀鼓鼓的看起来就很柔软,外形像宠物睡觉时的窝。
容话把这个宠物窝移到了一旁,径直走向书架,一扫而过上面的书名,发现全是些古老的医书,模样有些旧,似乎被主人翻过很多次。
他没看出什么异样,便打算下楼和霆息会合,转身时眼神却被对面墙上挂着的东西吸引住。
宣白的画纸上用墨色的笔触勾勒着一只娇小的狐狸,只见狐狸四肢蜷缩在一张软垫上,半眯着眼,三条松软的尾巴耷拉在地上,像是在打盹,又像是在眯着眼瞧人,慵懒又悠闲,神态活灵活现。
而在这幅画卷的另一旁,又挂着一幅差异极大的铅笔画。
弯弯曲曲的线条勉强能够看出画的是一个男人,双臂枕着后脑靠在一棵树下,眼睛歪歪斜斜,鼻子嘴也极不协调,要不是鼻尖上画了一个像鼻涕泡的东西,很难看出这人是在树下打盹。
和前一副精雕细琢的毛笔画不同,这一张简笔的铅笔画,显得格外的诙谐和不搭,笔触稚嫩的就像一个不会拿笔的小孩做出的第一幅画。
容话走近了看那副画着狐狸的画卷,外形和被镇压在石缝里的游殊几乎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画中的游殊神情悠然自得,皮肉完好无损,而水底的游殊叫声凄苦,神情哀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
容话心中唏嘘,拿出一块方帕擦拭着画上的灰尘,连同那张粗糙的简笔画一起。
游殊的救命恩人,想来就是这屋的主人,被当作祭品祭献给山神的医生,青柏。
霆息被阿歆半缠着手上到二楼,掀开门帘,道“容话,看见什么了”
容话擦完,退后几步,把两幅画露出来。
阿歆看见画,说“这是青柏哥养的狐狸。”
霆息的眼神从画像上暂时收回,望向阿歆,“你见过”
“当然见过”阿歆应答,“那只狐狸有三条尾巴,很少见。我们经常偷偷来青柏哥家找他玩。”
容话捕捉到阿歆话里的异常,“为什么要偷偷”
阿歆道“因为村子里的大人都说,这只狐狸有三条尾巴是妖狐,会害人的,让我们离他越远越好。”
霆息语气鲜少冰冷,“目光短浅,满嘴荒谬。”
阿歆被他的语气惊到,害怕的往后缩了几步。容话及时出声安抚,“不要害怕,他说的不是你。”
霆息取下挂在墙上的两幅画,卷好握在手里。阿歆小声的说“这是青柏哥的东西,你不能拿走”
霆息反问“我不拿走,留在这里让它们继续蒙尘”
阿歆年纪还小,经不住他这样质问的语气,瘪了瘪嘴十分委屈。
容话大概理解霆息此刻的心情,摸了摸阿歆的头,温声道“他没有恶意,你是好孩子不要和他计较。”
霆息也意识到自己是在迁怒阿歆,深吸口气道“霆息哥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害怕。”他拍着阿歆的肩,“不是你的错。”
像是在安抚阿歆,又像是在安抚他自己。
阿歆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容话见状问道“阿歆,你们村子里有戴黑戒指的习惯吗”
阿歆没有立刻说话,伸手从衣领里取出一条红绳,拿着红绳上挂着的黑戒指,“哥哥是说这个吗”
容话端详着那枚黑戒指,“大概是。”
“我们村里的人都有这个戒指。”阿歆说“阿婆担心我戴在手上弄丢,让我挂在脖子上。”
“可以让我看看”霆息陡然出声。
阿歆把这枚黑戒指递到霆息手上,霆息感受着戒指的质地,片刻后放了手,“戒指很漂亮。”
阿歆笑的腼腆,突然的夸赞令她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午休时间差不多过了,三人离开青柏的家回到阿歆的家。
两名摄影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打着屯,睡的正熟,他们把阿歆送回去时,谭婆正坐在屋子里的长凳上,扎着一双鞋垫。
容话若有所思的看着这双鞋垫良久,忽然问“婆婆,冒昧请问,您的儿子去哪儿了”
细长的针半截扎进鞋垫里,没有及时抽出来。
谭婆松开针,隔着老旧的木桌眼神直直的盯着容话,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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