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相思禁05

小说:小王子与大魔王 作者:与孟生
    喷泉池底流光浮动, 数道水柱穿过水面齐头迸向上空聚成水幕, 与周围的灯影融汇, 显得波光澜澜, 迷离迷醉。

    冬夜的风格外刺冷,娇艳的玫瑰枝被吹的在空气中颤抖, 花瓣簌簌, 擦着慕别的鞋尖,滑落在地。

    慕别眼帘微垂, 小王子眼神清亮,注视着他的视线却炽热无比,里面藏着不安和紧张, 还有昭然若揭的爱意。

    他伸出手触碰容话的眉眼,有些冰凉, “差点忘了恭喜你,得到了第一。”

    容话的脸上出现茫然的神色, 将手中捧着的玫瑰朝对方的面前送了送,“慕别, 我”

    “伤怎么样”慕别话锋一转,“还疼吗”

    话被生硬的打断, 没有一点回旋的地步。

    容话怔愣的望着慕别,慕别单手解扣,脱下西装外套反手搭在了容话的肩膀上, “天冷了, 别感冒。”

    容话捧着玫瑰花的双手控制不住的收紧, 指节泛白,“曲是写给你的,花也是送给你的”他又把玫瑰往前送,“慕别,我喜”

    慕别向后推开半步,玫瑰花的前端落了空,僵住不动。

    “不要说了。”慕别的嗓音平静,脸上毫无笑意,“想好了再来找我。”

    轻微的风掠过,容话的发丝被吹动,他立在原地,身前的人却已消失不见。

    不远处大楼的钟声敲响,午夜十二点整,平安夜过去了。

    漆黑的夜空中降下透白的雪花,和悠长的钟声一起散入整个城市,送去圣诞的祝福。

    玫瑰摔在地上,枝叶凌乱,花瓣零落。

    雪越下越大,很快,便将这破碎的数枝玫瑰掩埋进了雪中,看不见丁点红色。

    如同玫瑰主人的心境一样,热烈的红变为寒冷的白。

    小王子他喜欢的人,丢下他,离开了。

    慕地野望着前一刻喷泉池边发生的景象,紧张的咽了咽喉,快速改道离开音乐厅,上了公司的车后,对司机道“回我哥的家。”

    盛玉宇坐在容话的休息室内昏昏欲睡,有人从外推开房门,盛玉宇被动静惊醒,睁眼看向门口,“容话你办完事了”

    他打开墙上的灯,看清容话的发丝里沾满了白色的雪花,脸色异常的白,连忙走过去拍下对方头发里的雪,“外面下雪了你身上怎么这么冷”

    单薄的衬衫被化了的雪润湿,贴在容话的皮肤上,冷凉入骨。盛玉宇开了休息室的暖气,把容话的大衣拿出来给容话穿上,把人推在暖风口下坐着,关切的问“有没有觉得暖和一点”

    容话神情恍惚的望着盛玉宇,片刻后眨了一下眼,哑声说“好多了。”

    他像是此刻才回过神,环视一圈屋内,除了盛玉宇没有别人,“卢轶霆息他们先走了吗”

    “是啊,他们先去餐厅庆祝了。我在这里等你办完事回来。”盛玉宇接了杯温水递到容话冰冷的掌心里,拿出手机回了一条乔菁的消息,“乔老板说我们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但估计今天得通宵了。”

    容话缓慢的点头,把杯子里的温水一口喝完后,从座位上站起,“走吧,我们现在过去。”

    “你再坐会吧。”盛玉宇劝说“你身体还没回暖,现在外面下雪出去,肯定会生病的。”

    “我已经没事了。”容话把纸杯扔进垃圾桶里,“别让大家久等了。”

    盛玉宇半信半疑,容话却先一步关上了休息室里的灯和风暖,站在门外朝他招了招手,“快出来,我们走了。”

    盛玉宇只好跟上去,走到半路又突然想到一件事,“慕别没和你在一起”

    容话的背影一顿,半晌说“他走了。”

    盛玉宇只以为这句话的意思是慕别先回去了,没想太多,和容话一起离开音乐厅,赶往oo。

    餐厅内灯火通明,墙壁上挂满了容话在参加灵魂乐章时拍摄的照片,从宣传照到定妆照,再到寂静乡和今晚的公演,全是容话的身影。

    容话和盛玉宇并肩走进餐厅,看见餐厅里到处都挂着他的海报照片,一时有些愣了。

    “我们的冠军终于来了”乔菁从桌子上举杯站起,围着坐的其他人七七八八的倒了一圈。

    容话和盛玉宇走过去,卢轶面色坨红的靠着椅背昏昏欲睡,半睁开眼看着容话,“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今天拿了第二不敢和我碰面了”

    卢蔚澜红着脸一巴掌拍到卢轶的头上,“团队成绩倒数第一,谁给你勇气嘚瑟的”

    衡星在旁眼神发虚的点头附和,拿起桌前的红酒杯默默的喝。

    游殊神志似乎还算清醒,举杯朝向容话,“容话,恭喜你和霆息哥拿了第一。”

    乔菁递了两倍刚倒好的酒给容话和盛玉宇,容话和游殊碰杯,“谢谢你,游殊。”

    游殊淡笑,两人各自抿了一口。

    霆息揉着头从椅背上坐直了身,问游殊“我包放哪儿去了”

    游殊指着他身后,“背后挂着的。”

    霆息皱着眉去开包上的拉链,摸索半天拿出了一条裹好的红绸布,把一个角递给容话,“来拿着”

    容话接过一角,霆息顺势拉开

    “热烈祝贺容话霆息披荆斩棘,喜提灵魂乐章比赛冠军”,几个晃眼的白字大咧咧的出现在红布上。

    卢轶看清后酒醒了一半,“霆息,你竟然早就准备好了这种东西狼子野心”

    霆息心情愉快的吹了声口哨,“怎么能叫狼子野心,这是自信。”

    乔菁啧声接过这条横幅,“我明天就挂在餐厅门口,挂他个大半年。”

    霆息道“谢谢老板娘捧场。”

    盛玉宇上前摸了两把横幅,“这标语有点”

    “土。”容话替盛玉宇说下去。

    霆息反问道“土吗”

    游殊说“真的土。”

    霆息不以为意,醉醺醺道“越土的东西才越能够彰显人性的根本,土乐土乐的,大家看得开心,我也很开心”

    “他喝醉了,就喜欢显摆。”游殊帮霆息解释,“本性难移,各位理解一下。”

    “得第一了庆祝,当然应该怎么高调怎么来”卢蔚澜手一抖,给自己的红酒杯给倒了满,举杯道“容话霆息,我敬你们一杯”

    霆息和容话刚举杯,卢蔚澜就先一饮而尽,拿着空杯对两人晃了晃,“你们两,总不好意思不干吧”

    “好”霆息爽快的干了,容话紧跟其后。

    “各位,我这是红酒,经不起你们这么豪饮啊。”乔菁看来还没彻底喝醉,“后劲可足了”

    “老板娘没关系,都是男人,喝醉了大不了在床上躺几天”卢轶也从椅子上站起来,软绵绵的朝霆息和容话晃了晃杯,几滴酒液飞溅,“容话霆息,你们俩四手联弹的默契还差点,不过情感到了,还不错。”

    卢轶夸赞人的方式别具一格,熟悉他的的人早就习惯了他这种带刺的说话形式。

    霆息煽风点火“卢轶你一个敬酒的人怎么话这么多,直接喝了。”

    卢轶受不了激,仰头就干,喝完后整个人脱力的坐回原位,盛玉宇忍俊不禁“卢轶你喝懵了。”

    卢轶拿着空杯摆手,眼神失焦,“谁喝懵了容话霆息,你们快干,别想耍赖”

    霆息上头,说干就干。

    容话刚拿起酒瓶准备往自己的高脚杯里倒,游殊按住他的杯壁,低声说“心口。”

    “没事。”容话抿唇笑了一下,从游殊的手里移出杯,深红的酒液注入透明的玻璃杯,他朝着卢轶的方向举了举,“我喝了啊,你看清楚。”

    卢轶含糊的嗯了几声“喝,喝”

    霆息挪着椅子在卢轶身旁坐下,上半身歪斜在桌面,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卢轶的肩膀,“哥们,你这酒量不行啊嘿嘿,嘿嘿”

    游殊无奈的走过去搀扶霆息,害怕对方从座椅上摔下来。

    盛玉宇扯了扯容话的袖子,“话话,我有个东西给你看。”

    “什么东西”容话放下酒杯,跟在盛玉宇身后走过去。

    餐厅正中的钢琴旁摆放了一棵一人高的圣诞树,树的顶端有一个q版的翻糖人,头戴王冠,身穿礼服,坐在一架钢琴前神情专注,举手投足活灵活现。

    容话一眼认出,“这是你做的我”

    盛玉宇点头,“像吗”

    “像。”容话道“很像。”

    盛玉宇拍了拍胸膛,歇了口气,“我还怕自己做的不好。”

    “你做的很好。”

    盛玉宇笑嘻嘻道“这是我送给你的圣诞礼物和冠军礼物。”

    容话眼睫翕动,半晌说“没有找到不是大棚的胡萝卜。”

    “没关系。”盛玉宇不在意道“现在市面上都是大棚种植的胡萝卜,根本买不到土生土长的,除非自己种。”

    容话揉了一下眼,“我们什么时候去买胡萝卜的种子,在花园里种吧。”

    “好啊”盛玉宇笑容可掬,“我们来年一月份播种的话,四月份就能收获了”

    容话颔了颔首,一道小小的身影从旁边慢吞吞的走过来,隔挡在容话和盛玉宇之间。

    乔豆豆裹着熊猫耳朵的毛毯,仰头看着容话,睡眼惺忪的说“容话哥哥老公,你回来了”

    容话蹲下身,给乔豆豆紧了紧身上的毛毯,“豆豆怎么没回家睡觉”

    “我在等容话哥哥老公啊。”乔豆豆打了个哈欠,伸出手抱住容话的脖子,困的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在容话的脸上亲了一下,“恭喜容话哥哥老公拿了第一名。”

    容话的眼睛里有了点温度,“谢谢豆豆。”

    “不用谢。”乔豆豆小大人似的抄着手原路返回,“容话哥哥老公,玉宇哥哥老公,豆豆要回去继续睡觉了。不要让我妈妈喝多了,不然她明天起不了床送我去幼儿园”

    盛玉宇摸了摸乔豆豆的熊猫耳朵,“知道了,小大人。”

    游殊站在窗外,瞳孔中倒映出覆雪的街道,“因为引以为傲的声音不在了,所以迟迟不肯袒露自己的心意,一直隐忍。桀骜的鲛人族,原来也会做出这样压抑天性的事”

    衡星轻晃着杯中的红酒,神色黯淡,以妖音传话“她不知道我是妖。”

    游殊的眼中透出一抹怀念,喃喃自语“他从前也不知道”

    “你在说谁”

    “我的爱人。”游殊手捧着侧脸,瞥着衡星说“她看你的眼神并不是毫无爱意的,你大可将一切告诉她,如果你真的喜欢她。”

    “我配不上蔚澜。”衡星一口喝尽高脚杯的酒,“我在人族眼中,只是一个身体有残缺的哑巴,我什么都不是”

    “所以你打算重新找千面取回自己的声音”

    “是。”衡星不假思索,“等我有了声音,才配重新站到她面前。”

    游殊手搭回栏沿上,仰头看向夜空里不断落下的雪,“妖族可活百年千年,但人族的寿命至多不过百年。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她等不到你取回声音,就已经白发满头,两鬓霜白。”

    衡星闻言,瞳孔紧缩“我不是没想到过这种可能,但现在的我,根本不配以爱人的姿态站在她身边”

    游殊说“鲛人族天性自私,果然没错。”

    衡星“什么”

    “你一直都在考虑你自己的感受,但卢蔚澜是怎么想的,你可清楚”游殊将手探出屋檐外,一片雪花落尽他掌心里,“我听霆息哥说,她是知名的女钢琴家。家室样貌才气什么都不缺,她要想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上门来的人必定趋之若鹜,哪还轮得上你。”

    衡星捏紧杯沿,目光骤然变得尖锐“我不会让别人靠近她一步。”

    游殊掌心合拢,雪花在他皮肤上融化,“一边把她禁锢在身边不准任何人靠近,一边又踩着线不越过雷池半步,给了她靠近你的机会又装聋作哑的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你果然自私。”

    衡星表情一滞,字音滚到嘴边想出声,才反应过来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

    游殊感受着手掌里冰凉的触感,一针见血的道“你要是给不了她回应,不如趁早收手离开。人族姑娘的心,比我们做妖的可易碎的多。”

    “我不会放手的。”衡星平复情绪,“我从离开海底的那一刻起,就没想过放手。”

    游殊眸光闪动,片刻后道“那你大可想想,她或许想要的只是一个和她心意相通的恋人,而不是一个在明面上足以和她匹配的陪衬”

    衡星半晌无言,只说一句“再有千面的消息,还请及时告知我。”

    乔菁和卢蔚澜背靠背的坐在一起,两人的脸上都呈现出肉眼可见的醉态,乔菁打了个酒嗝,指着窗外的衡星道“蔚澜妹妹,是不是就是这个狗男人,让你牵肠挂肚的”

    卢蔚澜的角度看不到衡星,闻言还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就是这个狗男人”

    乔菁说“男人都是狼心狗肺的坏东西,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

    卢蔚澜嘟囔道“我还没得到过。”

    乔菁上身摇晃的扶住卢蔚澜的胳臂,“那接吻了吗”

    “没。”卢蔚澜头歪在乔菁的肩膀上,“睡在一栋房里,中间还隔了道墙”

    乔菁眼神发虚的看着卢蔚澜,“那今晚,就把他睡了。”

    卢蔚澜困惑的眯着眼,“什么”

    “得不到他的心也要得到他的人。”乔菁慢吞吞的说“你被他这么吊着算怎么回事你要掌握主动权,该睡就得睡,你不能吃亏”

    卢蔚澜身体往地上歪了一下,有很快归正,“乔菁姐,我怎么感觉是我吃亏。”

    乔菁说“那我问你,你想不想睡他”

    卢蔚澜忽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想很久了。”

    “那还犹豫什么”乔菁笑呵呵道“今晚就把他办了,保证以后他在你面前服服帖帖”

    盛玉宇瞪大了双眼望着她们,“我的耳朵不干净了”

    乔菁向他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笑,“小伙子,你的路还很长。”

    容话拉着盛玉宇一起坐下,重新拿起自己的高脚杯倒上酒,对着乔菁和卢蔚澜的方向敬了敬,“谢谢卢老师和乔女士。”

    “不谢”卢蔚澜酒意上头,前言不搭后语“大家圣诞快乐”

    乔菁被她这句祝福语不知刺中了哪根神经,猛地从座位上起来,高举杯道“圣诞快乐”

    睡到一半的霆息和卢轶从梦中惊醒,看见乔菁和卢蔚澜碰着空杯,也下意识的去够桌前的杯子,附和着说“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容话喝完一杯,又倒一杯,旁若无人的对着迷糊的卢轶和霆息敬酒。喝完后,又倒一杯,接二连三,如此反复。

    盛玉宇渐渐察觉到不对劲,眼看着一瓶红酒将要见底,他按住了容话倒酒的动作,“话话,别喝了吧。”

    容话动作迟缓的放下杯,点了点头。

    醒过酒后的游殊和衡星从外面走了进来,见餐厅里喝倒了一片,先是把乔菁挪回了餐厅卧室的床上,再将余下的几人分别带回了车里。

    凡千山公馆和其他两家都不顺路,游殊和衡星都开了车,提出要送容话和盛玉宇一程,出乎意料的被盛玉宇言辞拒绝了。

    游殊和衡星劝说不下,只好各自带着车厢里的醉鬼,转道回家。

    盛玉宇从餐厅里拿了把备用伞,和容话合撑着,一起朝方便打车的街道上走。

    雪打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深夜的气温比白天降低了许多。

    容话一直垂着眼前进,走了很久之后,突然问“我们为什么要走来这里”

    盛玉宇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因为我们要去打车回家,餐厅前面的街上出租车少。”

    容话点了一下头,又察觉到一丝不对,“游殊和衡星,好像说了送我们回家”

    “刚刚说的,你就站在旁边。”盛玉宇道“但是被我拒绝了。”

    容话哦声,也没追问盛玉宇拒绝的原因。

    盛玉宇忽然停下脚步,“你今晚很奇怪。”

    容话步伐顿住,沉默几秒后,说“没有,你多想了。”

    “你又骗不了我,干嘛要说谎话。”盛玉宇神情一变,严肃道“你有心事。”

    容话还想隐瞒,“我真的没有,玉宇。”

    “你以前说你不会在人前喝很多酒,因为喝醉后会失态,你不喜欢自己在人前失态。”盛玉宇直视容话的眼睛,“可你今天晚上喝了很多。”

    容话抿了抿唇,又松开“因为开心,拿第一开心。”

    盛玉宇摇头,“你今天失误了,这个第一对你来说你觉得受之有愧,你根本不会因为这个开心,相反会对自己失望。”

    容话眼帘垂下,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

    盛玉宇一言即中,不觉得轻松,反而更担心容话,“话话,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我很担心你。”

    容话单手抓住盛玉宇的臂膀,指节颤动,“玉宇,我只有你了。”

    盛玉宇闻言,心内警铃大作,“容话”

    “我被拒绝了。”容话收紧撰着盛玉宇衣服的手,“我跟他表白,他把我一个人丢在原地,走了。”

    盛玉宇眼珠转了转,不用容话挑明,他也猜到了对方口中的他是谁。

    回忆起容话从音乐厅回来时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盛玉宇心底陡然生出一把怒火,“他就是一个搬砖工,没车没房,他根本配不上你”

    他的好朋友在他心中完美无瑕,现在被另一个人这么拒绝伤害,他气不过。

    容话松开盛玉宇的臂膀,失力的蹲进雪地里,头埋的很低很低。带哑的嗓音传进盛玉宇的耳朵里“可是我喜欢他,很喜欢。”

    “但他不喜欢我。”

    一点都不。

    盛玉宇胸膛里的火被浇熄,陪着容话在雪地里蹲下来,顺着容话的背,“那不然,我们不喜欢他了,改喜欢别人”

    容话轻摇着头“我现在做不到。”

    盛玉宇以妖族的年龄来算,还是个上幼儿园的宝宝,他没谈过恋爱,更不知道怎么劝慰失恋的朋友,发愁道“那怎么办”

    容话答不出话,手掌摸着伞柄下滑,摸到了盛玉宇打伞的手背,像是在确认盛玉宇的存在一样,“玉宇,我只有你了”

    盛玉宇被这句话说的心口发苦,眼眶里不自觉泛出泪光,“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不开心,我也好难过。可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帮到你”

    雪在这时下的更大,寒风凛冽扑面而来。

    盛玉宇撇开伞,想把容话从地上拉起来,手刚触碰到对方的肩膀,容话整个人便脱力的往雪地里倒去,盛玉宇手疾眼快的抓住容话稳住对方的身形,这才发现容话的脸色异常的红,显然是醉了。

    盛玉宇把容话的两臂绕着自己的脖子搭在身前,将容话从地上背了起来,朝着大街上走。

    容话醉的恍惚,口中却还重复的呢喃着“玉宇,我只有你了”

    盛玉宇两眼通红,抽吸着鼻子,用着哭腔回应“我会看着你毕业,结婚,有自己的家庭,成为好钢琴家,慢慢变老,幸福的过完一生。然后我会在你下一次轮回投胎的时候找到你,再和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下辈子,下下辈子”

    “我们是永远的朋友,最好的朋友,我会一直陪着你。”

    “所以话话,不要担心”

    有泪痕从容话的眼角滑过,流进鬓发里,藏了起来。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寂静异常,盛玉宇背着容话,在雪地里前行。

    前方呼啸的风雪好似没有尽头,但盛玉宇行走的步子却没有一丝的迟缓和犹豫,就仿佛为了印证他所说的话一样,坚定不移。

    渊泽境内,无数鬼影在空中来回游荡,他们怀抱建材,朝着一个方向来回的搬运,乒乒乓乓的施工声,响彻四周。

    独角鬼坐在一块岩石上,手里拿着一张稿仔细看了两眼,又仰起头对照着面前巨大建筑的雏形,指挥鬼们“你等等,这个地方的形状,要做的有流线,有弧度,不能太可以太死板”

    刚要下手的鬼被点名,举着手里的钢筋晃了晃,“独角哥,为了线条那我要把这根钢筋折断吗”

    “蠢货,钢筋折断了房子不得塌”独角鬼恨铁不成钢,“你先老老实实的把钢筋给我接好再说”

    “那线条”

    独角鬼道“放着我来”

    鬼悻悻的飘到建筑里去,老实的接好钢筋。

    独角鬼叹了口气,重新坐回岩石上,远远的看着一个两米多高的红影朝他所在的方向走来,他眯着眼瞧了一瞧,高喊道“哟,嗜血鬼哥回来了”

    嗜血鬼人如取名,从头到脚都是由血组成的,不过现在他的身体处于血液凝固状态,退化成完全的鬼身时,体内的血液会流动。

    嗜血鬼和独角鬼交情不错,绕过正在施工的建筑走到独角身边的空地前,独角鬼问他“刚从主人那边出来”

    嗜血鬼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看你一脸衰样,我就知道了。”独角鬼发愁道“他这几天阴晴不定,能绕着道走就绕着道走”

    “我刚从外面追查千面回来,一无所获。跟主人汇报进展,还以为是他责怪我办事不力。”嗜血鬼在独角鬼旁边坐下,“原来不是我的原因”

    “你这是祸不单行,事没办利索还刚好触了主人的霉头。”独角鬼同情的拍了拍嗜血鬼,“运气太差。”

    嗜血鬼若有所思,“但我去找主人时,遇到沿路的鬼跟我说他这次回来心情还不错”

    “是啊,四天前回来时的心情的确不错。”独角鬼朝半成的建筑努了努下巴,“还把牢房里的狱友们全部放了出来,一声令下的让我们为在最短的时间里盖出座城堡来”

    “盖城堡”嗜血鬼听得云里雾里,“平白无故的又盖什么城堡他的中式四合院住腻了”

    独角鬼瞧了眼四周,见所有的鬼都在勤勤恳恳的上工没有关注到他们这边,朝嗜血鬼招了招手,“你低下来一点。”

    嗜血鬼放低了上半身,附耳过去“你有什么内部消息”

    “前段时间你不在,主人带了个人族小美人回来,两人天天形影不离还睡一张床。”独角鬼一派了然于心的模样,“我估计这城堡盖了,是当婚房用的”

    嗜血鬼两只眼瞪得跟铜铃一样大,“真的”

    这么一问,独角鬼心里又有点不确定了,“我瞎猜的。”

    嗜血鬼被扫了兴,想了想又说“假如你说的是真的,城堡是盖的婚房,他结婚不该高兴吗干嘛阴晴不定的”

    独角鬼回忆起这几天每天施工完后去找对方汇报施工进程的情形,思忖道“我这么跟你说吧,从外面回来后主人的心情就跟个温度计一样。头天是一百度,第二天七十每天都在往下跌,过几天可能会跌倒零下摄氏度去。”

    嗜血鬼摸了把头上的汗“主主人到底受什么刺激了”

    “不知道。”独角鬼习以为常,拿出手里的设计稿抖了抖,“看看,这城堡设计的漂亮吧。”

    嗜血鬼瞧了一眼,“跟童话里看的一样,你设计的”

    “我就是个监工的,生前盖过几座房子而已,哪有这么大本事。”独角鬼摸了摸鼻子,“这是主人设计的。”

    嗜血鬼一点都不惊讶,“四合院也是主人自己设计的,他画功一流。”

    独角鬼赞同的点头,突然想起个事“我听说,你上次被主人当着一个人族的面给蹂躏了真的假的。”

    这事提的嗜血鬼脸上没光, “是啊,把我蹂躏回原形了。”

    “主人干嘛这么做啊他要想惩罚你,直接把你丢进蓝水河里不就好了吗”独角鬼嘀咕“非得当着一个人族的面,多不给你面子。”

    嗜血鬼耸了耸肩,“主人好像是在利用我故意吓那个人族。”

    独角鬼道“想把那个人族吓死”

    “不是吧。”嗜血鬼也不大理解当时对方的做法,“主人一直乔装在那个人族的家里住着,要想真把那个人族吓死,机会可多了,也不会等到我出现。”

    “上次找到千面的童子鬼还说,主人现在还住在那个人族家里,没被赶走。”嗜血鬼摇头,“我反正是看不懂。”

    独角鬼若有所思的感叹“男鬼的心思,琢磨不透”

    伥鬼恭恭敬敬的站在屏风外面,听着屏风里一直放着的钢琴曲,外表沉静一丝不苟,内心却苦闷乏味的恨不得去拿两团棉花把自己的一双耳朵给堵上。

    倒不是因为里面放着的钢琴曲难听,起初两天听见这首钢琴曲他还觉得耳目一新,身心都跟着曲音放松,愉悦非常。但架不住里面那位从回来开始就一直放,再好听的曲子被迫连着听了几天,也会变得索然无味。

    慕别赤着脚斜倚在屏风里的卧榻上,一手搭在身后的枕头上撑着脸,一手拿着平板,注视着平板上的内容,眼神一转不转。

    平板上播放着一段视频,昏暗的舞台上,一束光打在正弹着钢琴的人身上,仪态端庄,面容雅致,眉目间的清冷少有的被温和替代。

    是那夜容话个人独奏雨中逢月的比赛视频,被有心人翻来覆去的一直播放着,这几天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

    又播放到了中段,视频里的小王子朝晦暗的观众席上投去视线,也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眼光流转之间,藏在眼底的爱慕现出,一望而知。

    慕别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一刻。

    循环多天的雨中逢月终于暂时停了下来。

    “从我回来到现在过了几天了”他问屏风外的伥鬼。

    伥鬼低眉顺眼的答“算上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

    五天,离一个星期就差两天。

    他竟然还没来。

    慕别坐直身体,披在肩上的外衣掉回榻上,“今天进度能到哪一步”

    伥鬼回忆着独角鬼汇报的情况,沉吟道“外观能基本成型,再就是巩固和内部的装修。”

    慕别下榻穿鞋,绕过屏风,“三天,建好。”

    伥鬼垂着头给他让出道,忐忑道“平常这个速度应该是可以的,但领导,后天可是朔月啊”

    慕别抽出丝带扎好发,“那就明天之内完工。”

    伥鬼心里叫苦,“领导,我以前不是搞工地的我不懂这些。我得先跟独角先传达一下,才好给您回复。”

    慕别笑的和善,“我是在跟你商量吗”

    他越是这样言笑晏晏,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神茂来,就越是代表他的心情不悦到了极点。

    伥鬼哪能不知道这一点,站着的两只腿都开始打颤,硬着头皮道“领导,这件事我真做不了主,朔月对鬼来说有多重要,您比我们都清楚”

    场面沉寂,无人说话。

    只见慕别捏了捏眉心,重新走回屏风后方,不耐道“朔月之后,两天建好。”

    伥鬼得了吩咐,松了一口气,谨慎的退出卧室后,火急火燎的向施工地跑去,传达消息。

    慕别半曲着腿后靠榻背坐下,拿起平板,按下播放键。

    雨中逢月再次回荡在屋内。

    他心烦意乱的盯着视频里的容话,面含嘲讽“小骗子”

    初雪后的湛海气温骤然降低,正式进入冬季。

    盛玉宇裹着羽绒服进到容话的家里,把买好的菜提到厨房后,烧好一壶温水,抱着上到二楼,拉开容话卧室的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帘窗紧闭,床上的人似乎还在深眠中,盛玉宇放轻了脚步走到落地窗前拉开了一条缝,新鲜的气息进入,屋内的空气得以流通。

    他把温水壶放到床头柜上,趴在床边,拿起柜上放着的体温计对着容话的额头量了量体温,滴声过后,屏幕上显示376度,还处在低烧状态。

    在圣诞节过后的第二天,容话就发起了高烧,生病持续了一周多,药物不断,但感冒时好时坏,头天晚上才降下去的热,隔上一天又重新回升,谈不上生命危险,但病情一直反复,容话被折磨的这一周肉眼可见的消瘦不少。

    大概是被体温计的声音惊醒,容话迟缓的睁开眼,看见盛玉宇倚在他床边,神色担忧,“我们还是去医院吧,这样下去不行。”

    容话把被子往上盖了盖,只露出半张脸,嗓音嘶哑“我不想去医院。”

    “可是你又开始低烧了。”盛玉宇拿起体温计亮给容话,“376度,比前天的375又高了01。”

    容话卷在被子里轻摇着头。

    “容话你不能这样。”盛玉宇急的抓耳挠腮,“你不能因为失恋了,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管了”

    容话从被子里发出沉闷的声音“我只是不想出门。外面下雪,太冷了。”

    盛玉宇双手抱肩,皱着眉思考着对策,半晌道“这样,我去请个家庭医生上门来给你看病,行不行”

    容话默了几秒钟,“行。”

    盛玉宇立刻从床边站起来,转头出门,不忘叮嘱道“别睡的太沉了,我最多1个小时就回来。”

    容话嗯声,翻了个身,很快陷入沉睡。

    这一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半梦半醒时,耳边传进吱呀的开门声。

    容话有了几分意识,心想应该是盛玉宇带着家庭医生到了,便强打起精神缓慢的从被窝里支出半个头,视线模糊的往门口看去,问道“是医生来了吗”

    脚步声越来越近,容话睡了太久一时看不清眼前的情形,只好又从被子里伸出手去摸索床头灯的开光,想借着光亮看清楚,刚碰上按键,手背冷不丁的被一只手掌压住。

    紧接着,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在卧室内响起“是一个被骗了感情的可怜人上门讨债来了”

    话毕,那只手掌骤然发力,压着容话的掌心向下,啪嗒一声按下了电源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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