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灯光微黄, 慕别一头银白的长发被映的仿佛披上了一层淡光, 透着摄魂钩魄的气息。
容话冷漠的望着他, 无话可说。
覆盖在容话手背上的手掌陡然收紧,慕别将容话拉出被子里,琥珀色的双瞳紧紧的盯着容话的眼,“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容话浑身无力, 抽不回自己的手,半晌说出一个“好”字。
慕别一听容话出声, 就察觉到了不对, 手覆上容话的额头, 温度高于常人。
他胸腔里压着怒怨, 刚才进来时只奔着宣泄连日来积压的情绪,还没好好打量过容话,现在一看才发现对方脸色差的吓人,身形似乎也比几天前清瘦不少。
慕别卡在胸口里的那股闷气霎时消失了大半, 只想要把容话重新揉进怀里好好抱上一抱,低语安抚。容话拿出手机,把屏幕上显示转账成功的提示页亮到他面前, “一楼客房的家具留下, 你可以走了。”
慕别放在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他拿出来一看,“什么意思”
容话道“钱货两讫, 再不往来。”
慕别压在心底的怒怨卷土重来, 面上却是一副温言笑语的模样“五万块, 真是好大的手笔”
容话冷声道“请你离开。”
慕别闻言笑意更盛,他一手掐住容话的下巴尖强迫对方看着他,“撩拨完了就想撂开手走人,你当我是谁”
容话的下巴尖被他掐的生疼,却没有力气挣开,蹙眉道“放开,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慕别轻蔑的笑“那你现在该看明白了,你招惹的究竟是什么人。”
他摁住容话的手臂倒在枕头上,狠狠的吻住对方的唇。
容话反抗,他便压在对方的身上遏制住那些令他烦躁的挣扎,而胸口里的那把怨火随着双唇的贴合却一点都得不到浇熄,反而越演越烈,烧的更加厉害。
慕别掐着容话下巴尖的手再度施力,那两张被他吻到已经变得湿润的唇瓣微微开合。霎时,唇舌相触,无度的索取着内里的柔软,直到将里面全部染上他的气息,心底的那把怨火似乎才能得到短暂的遏制。
慕别贪婪的眯起眸,在容话对他告白的那个晚上,他就想这么做了。
不对,还要更早。
早在他利用嗜血鬼想要把容话从自己身边吓退,试图推开对方的时候,他已经生出了这样的贪欲。
可他的小王子太脆弱,他将他抱在怀里,稍多一点力就能轻易的把他揉碎,比易碎的玻璃更甚。
而他爱惜他,疼惜他,怜惜他都还来不及,又怎么舍得把他揉碎在怀里
所以他在一直克制,隐忍。
即便这些东西违背一只鬼贪婪的天性。
他在容话向他倾诉爱意的时候,装作镇定的推开对方,给了对方理智思考的时间,他要让容话彻底想清楚,选择和他在一起到底意味着什么。
而他则故作从容的回到渊泽,在这几天度日如年的等待中,将这些所谓的克制隐忍,一点一点的耗光殆尽。
丢掉这些东西,他就是一只毫无理智的厉鬼。
他不想再给容话思考的时间,就算容话只是一时兴起,他也不想再给容话任何的退路。
慕别换着角度侵入容话的唇,五指穿进容话的指间,紧扣在枕头上,心底失控多时的贪渴仿佛得到扼制,找到令他饥饿的源头。
慕别逐吻的力道开始变慢下来,他早就应该这样,像之前给容话留有余地只会让对方现在妄想从他身边逃开。
一只鬼遵从自己的本性,本就无可厚非。
容话的喘息声忽然变得有些弱,慕别感受到了,头往后退开几分,眼含嘲弄的望着下方的人,容话眼底湿漉,眼角泛红,用着一副让他心生疼惜的神情回望着他。
慕别眼中的嘲意转瞬即逝,指尖轻拭容话睫毛上沾着的水珠,“你还真是清楚怎么样才能让我多爱惜你一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容话声音沙哑的问他“你明明都拒绝了我,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你在羞辱我吗”
慕别手指的动作顿住,察觉到异样,“什么拒绝”
容话气的肩膀发抖,羞愤道“你滚”
被拒绝过一次后,此时此刻还要被慕别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轻视对待,容话的自尊心受到强烈的打击,心里悲愤不已。
异样被抛在脑后,这两个字眼让慕别满不在乎的笑起来“债没讨完,我怎么能滚。”
容话嘶声说“钱我已经打进你账户里了,我不想再看见你”
“五万块打发我,我还没廉价到这个地步。”慕别眼神冰凉,“先把你骗我的情债,还上再说。”
容话只当慕别是在胡言乱语,“我不欠你什么,也没有欺骗过你什么。”
“你骗了我的情意,现在说话却还能这么振振有词。”慕别自嘲道“亏我还等着你来找我,你还真是一个薄情寡义的小骗子。”
容话闻言胸膛起伏加快,嗓音里控制不住的带出哽咽“事到如今,你为什么还装得出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你明明你一点都不喜欢我,你到底还想让我怎么样”
“难道要我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陪你装聋作哑的演下去,让你取乐消遣吗”
容话说完这些话,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委屈,慕别定定的看着他,蹙眉道“谁说我不喜欢你”
容话闻言神情一滞。
慕别思绪稍转,缓和下语气“乖,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容话喉结滑动,找回声音“你让我不要再说了,让我想好后再来找你。”
“这两句话有什么问题”
容话神色无措的望着他,“不是不喜欢我,拒绝我的意思吗让我想好,不要再喜欢你了才能来找你”
慕别眉心锁的更紧,“我是让你不要头脑发热的跟我表白,回去冷静的想好是不是真的喜欢我,要跟我在一起后,再来找我”
容话恍惚的问“所以不是拒绝我,也不是不喜欢我”
慕别咬牙道“不是”
可容话还是想不通,“你回狐狸洞,但我不知道狐狸洞在哪儿,我想找也找不到你,你根本不想我去找你”
“小骗子。”慕别轻斥,眼神有意无意的扫过容话的心口,深吸口气说“你要是有想过来找我,就会出现在我眼前。你这么久没来,只能证明你根本就没想过来找我。”
容话语噎,他自始至终都以为慕别那些话是在拒绝他的告白,他的自尊心极强怎么可能萌生出想见对方的想法老死不相往来才能绷住他摇摇欲坠的自尊心。
慕别把容话的想法猜的透彻,凑近那张被他吻的染上颜色的唇,有些生气的再度吻上去,含糊的嗓音消弭在唇齿之间“还说喜欢我,我等了你这么久也没见你来找我,把我耍的团团转好玩吗”
“我没有,是你自己没把话说明白”容话另一只手推搡着慕别的胸膛,慕别摁住他那只手,眼中有阴鸷的情绪闪过,“那我现在就清楚的告诉你,容话,你别想躲。”
容话面色发红,躲着他的吻,“别亲我,不要亲我。”
“我喜欢你,疼惜你,这才想要亲你吻你。”慕别一手把着容话的腰,声似轻叹“掉肉了,腰又细了”
慕别银白的发丝擦着容话的手背轻扫而过,容话双目失神,抓着慕别衣服的掌心不自禁的放松了力气。五指蜷缩,一股酥麻的痒意从心房顷刻之间散入四肢百骸,他轻抓着慕别的衣料,意识逐渐变得混沌。
手掌相贴,从容话手背上传来的热意烫的慕别动作一顿。
慕别理智稍有汇拢,头发和瞳色恢复成常人的模样,连着身下的被子包裹起容话,想要打横抱起离开卧室去附近的医院。
这时候,容话从被子里伸出两只手臂,环住慕别的脖子把人重新拉下来,烧的意识朦胧的说“是,两情相悦。”
慕别语气一软,“是。”
容话靠在枕上的头向上伸了伸,自发的在慕别的唇角上吻了吻。
慕别心似火浇,偏偏被这一吻搅的化成了浓情蜜意,眉眼间有了几分温和,“在卖乖”
容话眼角泛红的望着他,说不出话。慕别收敛了调笑容话的念头,不敢再耽误,刚抱起容话下床,两道脚步声临近。
卧室的房门从外被人拧开,盛玉宇带着医生走进来,看见慕别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愤骂道“坏家伙”
医生是位身经百战的男青年,上门就诊遇上过的家庭琐碎之事不计其数。闻言也不管盛玉宇和慕别是否有什么恩怨,镇定的提着医药箱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容话的面色后,说道“先把人放下,再抱下去要烧糊涂了。”
盛玉宇紧随医生其后,“你怎么还敢来,快把容话放下他在发烧”
慕别依言重新把容话放回床上,走下床给医生让了位置,看向盛玉宇道“你是不是对我也有什么误会”
容话这段时间闷闷不乐的模样盛玉宇历历在目,即便容话嘴上没说,但盛玉宇心里很清楚,包括容话病情反复的原因,全部出自平安夜的那天晚上。
不打扰医生给容话看诊,盛玉宇对着门外朝慕别努了努下巴,“你,跟我出来”
慕别扫了一眼床上迷糊的容话,道“麻烦医生了。”
医生点了点头,“应该的。”
随后跟着盛玉宇出了卧室,关上房门。
盛玉宇转过脸,凶巴巴的朝慕别咧了咧牙,威胁道“出去,不准再出现在容话的眼前,否则我见你一次咬你一次”
慕别不痛不痒的道“我和容话情投意合,这辈子我都要在他眼前了。”
“你这个坏蛋脸皮怎么这么厚,拒绝了话话还好意思出现在他面前,他把你当朋友你就算不喜欢他也不该伤害他。”盛玉宇气的红眼睛冒了出来,“我以前真是看错你了,坏透了你”
慕别不悦的眯了眯眼,“你说,我怎么伤害他了”
“你还有脸提”盛玉宇愤然于慕别的无耻,“平安夜那天晚上他喝了好多酒,醉的不省人事。第二天起来就发烧,这一周以来病情一直反复,一会儿好一会儿坏,他也不肯去医院,还不是因为你”
“都是你害的他失恋,他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管不顾了”盛玉宇两颗兔牙长了出来,对准慕别的胳膊一口就要咬上去,“咬死你”
慕别侧身躲开,盛玉宇一头撞到了墙面上,当即疼的他眼冒金光。
“我真的无辜,要被你们一个两个的这么冤枉。”慕别嘴上话说的无辜,语气里却带了点沾沾自喜的意味,话锋一转道“我的身上,只能容话一个人可以咬”
医生从卧室里走出来,看见盛玉宇双手抱着头蹲在门口,波澜不惊的转了个道,绕过盛玉宇走到慕别身边,“是家属吗”
慕别和善道“是的。”
“病人体质不好,抵抗能力一般,再加上情绪波动,所以感冒一直反复拖拉,烧热不退。”医生拿了张处方递给慕别,“我已经给病人打了退烧针,也打了吊瓶,按照这上面的药买回来服用。”
慕别接过处方,“麻烦医生了,生病期间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
“饮食清淡,病人底子弱,记得给他每天补充足够的营养和维生素,体重能增长到正常人的体重就最好不过了。”
慕别一一应下,“还有吗”
“还有就是病人的旧伤,一定要妥善对待。愈合的伤口再被撕扯不仅会引发高烧感染,还会引起炎症。”医生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看了慕别一眼,“年轻气盛肝火旺正常,但不要太过火,见血了”
慕别接受到医生误解的话里的含义,难得没调笑,“好,我知道了。”
盛玉宇揉搓着头从地上站起来,听了个话尾,“什么旧伤见血他身上还有别的伤吗”
医生欲言又止,慕别及时岔开了话题,“送医生下楼,没事的话就去外面的药房把药买回来。”
他把处方递到盛玉宇手里,自己开门再度回到容话的房间,关门落锁,对着在门外大呼小叫的盛玉宇道“别打扰话话休息。”
盛玉宇高亢的声音一下子降了下来,气鼓鼓道“你先从容话的房间里滚出来”
慕别充耳不闻,丢下一句“别打扰人谈恋爱”后就走回了床边,不再搭理盛玉宇。
医生提着医药箱站在盛玉宇身后,想了想,说“病人需要用药,最好还是尽快买回来。”
盛玉宇闻言这才转过了身体,不甘心道“好的医生。”
医生颔首,“还有费用,麻烦结一下。”
容话在昏睡,慕别俯身,掀开被子露出容话半边胸膛,解开几颗睡衣扣,露出缠绕在胸口上的白色绷带,以及绷带上溢出的几点血迹。
比玻璃还脆弱。
稍加失控,就会受伤,甚至揉坏。
把解开的睡衣扣重新一颗一颗的扣上,慕别的眼神不觉的暗了。
戒刀半蹲在花圃前,几天前的大雪还没全部融化,花草的枝干被掩埋在雪里。戒刀伸出双手,徒手捧起一堆霜雪放到身旁的桶里,露出雪下的花草,他望着这些植物,狰狞的面容上晃眼一看,有过几丝温和。
“戒刀大师”慕天驰站在铁栅外,神情惊讶,手里拿着的手机,还在播放导航提示音。
戒刀闻声看去,“慕施主。”
慕天驰关了地图导航,“戒刀大师怎么会在这里”
戒刀拍了拍手掌上残留的霜雪,从地上站起,“得一位善人收留,小僧才能暂得栖身之地。”
“大师言重了。”慕天驰走到入门口,“寂静乡一事,地野告诉我,大师追踪稜岁之后就没了踪迹。我也派了许多人寻找过大师,不过大师行踪莫测,实在是找不到,怠慢了。”
“稜岁原身为狼,善于在山林中躲避藏匿。那夜我将寂静乡整座荒山寻尽,也找不到这狼妖的踪迹。”戒刀断言,“稜岁早已不在寂静乡。”
“没错。”慕天驰接着往下说“我慕氏族人将寂静乡的前因后果查清,乡长以活人祭祀给稜岁,企图让稜岁复活自己的亲子。被稜岁吃掉的活人,怨魂不散,一直徘徊在山中不得投胎,乡长为了不让活人受到怨气侵害,向当地一位擅蛊的村民谭婆求了黑犀玉,做成戒指戴在身上,庇佑自身。”
戒刀道了句阿弥陀佛“活人作孽,死人偿还,佛理不容。”
“大师说的是,不过我已派族人去超度了山上的怨气,当地村民可以正常生活了。”
戒刀道“慕施主慈悲为怀。”
慕天驰道“大师要久留尘世,没有合适的歇脚处,不如先到我家里暂时住下,互相之间有个照应。”
戒刀双手合十道“多谢慕施主的诚邀,不过这件事,小僧需要先和收留小僧的善人商量一番。”
有始有终才合乎情理,慕天驰颔首道“理该如此,我先去办一件私事,办完后再来这里找大师。”
戒刀“慕施主请自便。”
慕天驰前脚刚跨出,后脚又走回来,询问道“大师知不知道608号怎么走”
戒刀手指对面的别墅,“这栋。”
慕天驰道谢转头朝对面的别墅走去,戒刀蹲回了花圃前,继续徒手捧起压在植物上的霜雪。
慕天驰按响门铃,等了几分钟后迟迟不见有人开门,拿出手机拨打了容话的号码。嘟声之后,电话直接被挂断,慕天驰改发了一条短信容话,你今天在家吗
大概过了半分钟,慕天驰接受到了回信,简短的两字不在。
慕天驰皱眉,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有人从后面走近,“你是谁”
盛玉宇手提着刚买好的药,站在慕天驰的身后。
慕天驰转身道“我是这家屋主的朋友。”
盛玉宇审视的打量慕天驰,“你叫什么名字”
慕天驰也在同时打量着盛玉宇,“慕天驰。”
慕天驰的名字,容话曾经在盛玉宇面前提过,“你是容话的学长”
“是的。”
盛玉宇输了密码开了门,“你来找容话有什么事吗”
慕天驰看他熟练的打开容话的家门,心里仅有的戒备也消失了,“有件事想和他谈谈。”
“那今天可能不太行。”盛玉宇带着慕天驰进到房子里,“他发烧了,才看完医生,现在还在睡觉。”
慕天驰脱鞋,闻言道 “网上那些风言风语我已经找人压下了,他不该把这些闲言碎语听进耳朵里。”
盛玉宇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把网上那些言论撤销的是你”
慕天驰道“是我,有什么问题”
灵魂乐章公演结束的第二天,六位比赛选手的人气水涨船高,特别是夺得冠军的容话和霆息,成为了焦点聚集的中心。
霆息是大家所熟知的偶像男艺人,网民们对他的了解程度不用多说。反观容话却不一样,大众对容话极其陌生,并且整个比赛下来,容话对自己个人的信息透露的非常少,说是神秘也不过分,而随着容话的名字走进大众的视野,便有越来越多的人想要了解容话这个人,窥清他的来路,摸清他的底细。
随后,容话的经历就被有心人士翻找了出来,从出生到现在,事无巨细。
其中最严重的是媒体把容话的身世拉出来大做文章,写他是如何从湛海数一数二的富二代一落千丈变成落魄穷徒,又借着和卢蔚澜的师生关系如何取得灵魂乐章的参赛名额,到现在翻身成功,名利双收。
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但报道这件事的人别有用心,在容话和卢蔚澜两人的师生关系上着重着墨,言辞之间都透出禁忌关系。而卢蔚澜又恰好是灵魂乐章的评委,又加上这则报道,让许多网友开始质疑容话得奖的真实性。一时间风言风语,好的言论坏的言论一齐袭向容话。
但在事发的第三天晚上,网上关于讨论容话身世和质疑容话得奖的言论忽然一夜之间全被石沉大海消失了。
盛玉宇一直在关注这件事,前几天甚至还开了许久没开的直播和质疑容话的网友对峙,所以对评论突然消失这件事也觉得很奇怪,不曾想,这手笔竟然来自慕天驰。
盛玉宇感激道“我没问题,慕学长你真的和容话说的一样,你人真好”
“举手之劳,我关注娱乐圈的新闻很少,也是几天前才知道容话卷入了这样的事情里,处理的晚了几天。”
盛玉宇“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谢谢你啊。”
“不客气。”慕天驰扫视着空荡的别墅,“容话还在为这件事烦恼吗我去看看他。”
盛玉宇挠了挠脸,“他这一周一直在生病,基本上都躺在床上,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他怕容话知道这些烦心事病情加重,跟霆息卢蔚澜两边也通了口气,刻意的把这件事在容话面前隐瞒了下来。
“瞒下来也好。”慕天驰收回视线,“他住哪间房麻烦你带我去看看。”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慕别出现在二楼的楼梯上,缓步走下来,“说完就走。”
“你怎么还在”盛玉宇看见慕别就来气,慕别扫了他一眼,“把药送上去,容话快醒了。”
盛玉宇气提着药气呼呼的走上阶梯,“不用你提醒,我知道。”
等卧室关门的声音响过之后,慕天驰恭敬的走到慕别面前,道“老祖宗。”
慕别直截了当,“说。”
慕天驰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没什么要说的。”
慕别神色冷淡,“那就走。”
慕天驰道“天驰只是想来慰问一下老祖宗您,以及学弟容话。”
慕别道“我好的很,至于他好不好就不用你操心了。”
慕天驰神色一变,严肃道“但是老祖宗您在和我的学弟谈恋爱,作为您的后辈以及容话的学长,我认为自己有义务了解你们,所以上门拜访。”
慕别眼神意味不明的在慕天驰脸上打量一圈,“是谁告诉你我和容话的关系”
“天驰有一个异母弟弟,名叫地野。”慕天驰据实相告,“在平安夜的晚上,无意撞见容话向老祖宗您表白爱意。他年纪轻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把这件事转而告诉了我。”
慕别哼笑一声“非正室所出的子弟,不得进慕氏祠堂,不得拜慕氏祖辈,不得习慕氏玄法。到了你这一代,这些东西都成了耳旁风”
“老祖宗要怪罪,天驰无话可说。”慕天驰面不改色,“但只要我一日是慕家的家主,这些腐朽无用的陈规就不能限制住慕家任何一个人。”
“你倒是和前几代的老头子不一样,有几分血性。”慕别没了兴致,“不过慕家的事一概和我无关,你想怎么处理,我都没兴趣过问。”
他转过身重新走上台阶,似乎并不想再多和慕天驰交谈,慕天驰却在身后突然叫住他“老祖宗,您真的在和容话交往吗”
慕别道“是又怎么样”
“那您是真的喜欢容话吗”慕天驰走上台阶一步,谨慎的问“还是,您有别的打算”
慕别不耐的侧过头“我的打算难道还需要向你告知吗”
面对慕别这样的语气,慕天驰没有像前几次一样退缩,反而又上一步台阶,直面慕别“天驰作为晚辈,本来无权过问老祖宗的私事。而容话名义上虽然是我的学弟,但我从小看着他长大,在心里已经把他当成是我弟弟一样。”
慕别“你想说什么”
慕天驰不卑不亢道“老祖宗和容话身份悬殊,天驰恳请老祖宗放过容话。”
慕别闻言,眸中覆笑,眼底却是冷的“还有什么想说的,一并说了吧。”
慕天驰双膝曲地,直挺挺的跪在慕别脚下,“容话年纪还小,他在老祖宗面前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天驰代他向老祖宗致歉。”
说完,一声闷响,头重重的嗑在台阶上。
慕别冷笑出声“他唯一做得不对的地方,就是喜欢上我,向我倾诉爱意。”
又是一记闷响,磕响在慕别的脚边。
“人鬼殊途。”
“请老祖宗放过容话。”
一股无形的力量掀翻慕天驰,高大的身形犹如一道浮尘从台阶上滚下摔在坚硬的地板上,额角见了红。
慕别走下台阶,俯身一把拽住慕天驰的衣领,眼神里掖藏着暗火“我放过他,那我问问你,谁来放过我”
慕天驰咳嗽两声,“天驰一定会和族人一起加倍补偿老祖宗,只请老祖宗放过容话。老祖宗和容话,是不会有结”
“滚。”慕别丢开慕天驰的衣领,摔向地面,“别再出现在我眼前,否则我让你尸骨无存”
盛玉宇抱着喝完的温水壶走出卧室,乍一看见一楼的景象,傻了眼,“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慕别面色阴沉的和盛玉宇擦肩而过,重新回到容话的房间,关门落锁。
慕天驰试被刚刚那股力量震的腿脚发软,反复尝试多次才从地上站起来,擦掉额头上的血,对着杵在原地没动的盛玉宇说“请不要告诉容话我来过,让他静心养病就好,我今天先告辞了。”
盛玉宇望着慕天驰离开的背影,喃喃道“可是我已经说了啊”
慕天驰拖着负伤的身体离开容话的家,原途返回时又撞见在盛玉宇的家门口,给花圃上盖上简易大棚的戒刀。
戒刀闻到血腥味,拉扯薄膜的动作一顿,抬起头,向铁栅栏看去,见到负伤的慕天驰并不惊讶,“慕施主。”
慕天驰手抓着一道铁栏,“戒刀大师,跟朋友商量好了吗是否要暂住我家。”
戒刀停了手里的动作,说道“善人今天忙碌,小僧还没来得及和他说上话。”
慕天驰道“那大师是怎么决定的”
戒刀整理了一下自己发皱的袈裟,“小僧还是想先和善人商讨之后,再给慕施主答复。”
慕天驰闻言拧了拧眉,似乎联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戒刀洞若观火,问道“慕施主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实不相瞒。”慕天驰沉声道“慕氏暗中走访的弟子中,已有人查到稜岁的踪迹。”
戒刀神情一变,眉眼之间的戾气故态复萌,“既然如此,那小僧明日便到慕施主家中拜访一趟了。”
慕天驰额冒虚汗的点头道“天驰在家恭候。”
容话喝了感冒药,靠在床头望着窗外的景象出神。
傍晚时分,但冬天黑的快,眼看着天色一点一点的变暗下来,窗帘里透出的光越来越微弱,地板上细黑的影子越拉越短,他的思绪开始回收。
有人在这时进了门,容话转着眼珠看过去,慕别向他走近,自然的坐到他床边,手搭上他的额头,半晌道“那医生还有点本事。”
容话凝望着慕别,说“退烧针,都是这样。”
慕别放开手,“既然都是这样,为什么早几天不打,要一直拖到现在这么严重”
容话道“不想出门。”
即便退了烧,容话此刻的面色依旧病白,不久前才被慕别磨的起了一点血色的唇,此刻又变回了原来的淡色,整个人处在病中,显得异常憔悴。
慕别绕开容话打着点滴的手,伸出手臂摩挲容话的后颈,在容话的唇角处轻柔的来回逐吻“盛玉宇说,因为我拒绝了你,你觉得自己失恋了,悲痛欲绝连自己的身体也不想要了,是不是”
容话脸往后躲了一下,却被慕别放在他脖子后的手掌按住,他只能朝后缩了一下脖子,“没有,我只是不想出门。”
慕别停下逐吻的动作,眼底印满容话此刻有些惊慌的神情,胸膛里被慕天驰点燃的那把怒火才开始慢慢浇熄。
“乖。”慕别面露温情,“喜欢我吗”
容话垂着眼,不答话。
慕别伸出两指抬起容话的下巴,望着容话躲闪的眼睛,耐心的又问一次“喜欢吗”
容话无处躲藏,捏着被角的手指收紧,“明知故问。”
慕别唇角的弧度绽开,缓声说“乖,我也喜欢你。”
容话终于抬眼看他,“我知道,你已经说过了。”
慕别没忍住在容话的眉心上轻吻了一下,问“宝贝,你要做我的小男朋友吗”
亲昵的称呼突然叫出,容话颊上一热,却没有立刻给出回复。
慕别不催促容话,“好好考虑。”
容话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拉住慕别的手腕。慕别垂眸看向他被容话握住的地方,道“这么快就想好了”
容话道“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容话脸上余热散的一干二净,望着他的眼睛,哑着声音问他“可不可以不分手”
慕别唇角的弧度拉平,笑容不复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容话握着他手腕的力气松了松,“我知道这个想法很幼稚,没有一个理智的人会接受这样的条件。但是我,不想分手。”他低声说“如果要分手,我们一开始就不要在一起,我也不会想和你谈恋爱了”
“那个人,是我”慕别忽然发问。
容话迷惑“什么人”
“想和他,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慕别一字不落的重复着那次醉酒后容话的呓语,“是我。”
容话蹙眉“难道还有别人吗”
心底霎时波涛汹涌,慕别让脸上的表情尽量显得柔和,“乖,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确定吗”
容话认真道“如果是不分手这个条件的话,我确定。你可以再考虑”
慕别将容话的一只手按在床板上,倾身重重的吻住容话的下唇,在上面碾磨撕咬着“我们不谈恋爱了”
容话愣了一下,失落的情绪覆盖满他整双眼,刚想偏头拒绝慕别的索吻,又一句话飘进他的耳朵里“我们直接成亲”
语气虽轻,却仿佛一记重击砸在容话的心口上,震的他心口发酥发麻,却又止不住的发软。
“进展太快了,不好。”容话斟酌着说。
慕别一手捧着容话的脸,轻笑道“现在担心进展快,刚刚向我求婚的不是你吗”
容话不明所以,“我什么时候向你求婚了”
“不分手的恋爱,不就是结婚的意思吗”慕别眼角眉梢都是笑,“你变着花样在跟我求婚,要是我再迟钝一点,都猜不到,小忽悠”
容话其实根本没这个意思,但经他这么一曲解,容话竟然有些被说服,无力反驳,只能道“结婚了也可以离婚。”
“不准。”慕别前几刻只是轻轻的咬,此刻用了点力,在容话的唇上留下浅淡牙印,“谈了恋爱不准分手,结了婚也不准离婚。”
容话被咬的有点疼,但心里却是软的,抓着慕别手腕的力气又不自觉的收紧。
慕别吻够了,侧了个身把容话从后方揉进怀里,脸又贴着容话的侧脸,“宝贝,我给你道歉。”
脸颊被磨的痒,容话唔声道“道什么歉”
“不该把你一个人放在喷泉池旁,让你伤心了。”慕别闭着眼,耳鬓厮磨道“你跟我告白,我很开心。但我又怕你只是一时兴起,转头就忘,所以我想你考虑清楚之后再来找我”
容话闻言,表情有些不悦,“我在你眼里,是渣男吗”
“什么”慕别睁开眼。
容话眉心锁着,“你在把我描述成一个花花公子。”
慕别侧目望着容话,故作无辜“那你是吗”
容话一字一顿“我不是。”
慕别朝容话眨了眨眼,“好吧,我暂时相信你。”
容话闷气道“什么叫暂时相信”
“混迹情场的登徒浪子一般开头都会伪装成一副深情不渝,非卿不娶的痴情模样。等到对方被他的表象所迷,逐渐对他情根深种后,他玩腻了才会露出表象抽身离开。”慕别侃侃而谈,得出结论“可见要看清一个人是不是登徒子,是需要时间慢慢检验的。”
他笑说“所以乖,我要慢慢检验你到底是不是”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