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夏被一阵响彻天际的尖嚎哭叫声惊醒,?从桌子上爬起来,?不用出门就能听清外面的种种声音:
有恐惧的呼救——
“救命啊!王翠化成厉鬼杀人啦!救命……”
有不甘的痛哭——
“王翠啊……是石大柱打死的你啊!是村长烧的你啊……我们家从没招惹过你,?你怎么能乱杀无辜啊!”
有害怕中夹杂着恨意的呼唤——
“快逃!快逃命啊!厉鬼杀人咧!哭有什么用,咱们快出去找个道士来收了她!”
村里的汉子在这次的轮回中几乎全没了,温热的血液染红了每家每户,发出哭嚎奔逃之声的都是女人们。
她们一觉醒来发现身边躺着男人死状可怖的尸体,差点没吓疯了。她们以为是王翠变成了厉鬼,杀了村长父子还不够,怨恨村民烧了她,?来报仇来了。
月光被彻底染成鲜红的颜色,?每一张绝望的脸都像是被浸泡在了鲜血里。
毫无疑问,鬼魂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强了。
预想中会在时间溯洄后回来的丁宁也不见人影,?看情况多半是已经遭遇了不测,?至于成功逃出去的可能——约等于零。
“我们去找李秀玲,顺便去那悬崖边看看。”谢逸做出决定。
悬崖作为女鬼生前死去的地方,?绝对是一处不容忽视的关键地方。
对于女鬼一次次地把李秀玲带回那里是否有什么玄机在,他们稍微有点猜测,但暂时不能确定,一切只有等去看过才能知道。
能当家做主的男人突然死了,?一部分怕得六神无主但尚能思考的村民,终于想起来那几个城里来的官方领导,相约着急哄哄地找上门来,想要让他们出面想办法解决杀人的厉鬼。
可惜樊夏等人对此无能为力,他们自身都难保了,?哪有什么办法来解救这些被鬼魂列为报复对象的村民。
今夜,注定是个杀戮之夜。
为了不和门口情绪激动,没有多少理智可言的村民撞上,他们从院子背面的墙头翻出来,一路沿着隐蔽处跑出了村子。
樊夏牢牢记着李秀玲描述路线的每一个字,进入山林后,一行人打着手电照明,细心观察周围的地形,树木,马不停蹄地往山上赶。
寂静的林子里除了他们脚踩在枯叶上的簌簌声,和紧张赶路的呼吸声,再听不到一丁点旁的声音。
这使得在他们走了有一刻钟左右的时候,那道从山上传来的呼喊格外清晰:
“有没有人呐!我在这里!几位壮士,你们来了吗?!我在这里啊!”
樊夏微囧:壮士?是在喊他们吗?
有了李秀玲的声音作指引,他们不用再担心有走错路的可能,直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速度一下提升了许多。
行至半山腰,樊夏看见前方一道跑得跌跌撞撞的女性身影从山上冲下来,时不时响起带哭腔的呼喊声从人影那传来:“有没有人啊!我在这里呀!”
樊夏把光线射程200米的手电往那边晃过去,对方一下看到了他们,又惊又喜地喊道:“壮士,我在这里!”
壮士……个鬼啊。
樊夏深觉这个称呼辣耳朵,在李秀玲与他们成功会师后,主动自我介绍说:“之前忘了介绍自己,我叫樊夏,你称呼我的名字就好,至于他们……”
谢逸冷淡插话:“谢逸。”
胡宏咧嘴一笑:“胡宏。”
乔雨面无表情:“乔雨。”
白洲笑容乖巧:“白洲。”
全程惊惧不安,只知道跟着队伍走的宋恬看看他们,再看看满脸感激,不停擦拭泪水的李秀玲,以为这是什么必要操作,正想要不要跟着说出自己的名字,结
果根本没她开口的机会。
“我都记住了!”李秀玲又哭又笑地说:“没想到你们真的来找我了!”她发现自己又回到悬崖边的时候,内心里其实对这些人会冒险来救她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换做她自己,绝对不会明知山上有鬼,还冒着生命危险跑去救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哪知道……
李秀玲激动道:“樊壮士,我们是现在就走吗?”
樊夏:“……”不,你根本没记住。
她深呼吸一口气,强调道:“叫我樊夏,我们要去悬崖边看一看,可以烦请你带个路吗?”
李秀玲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你们要去那里看什么?不是已经接到我了吗?那里没什么好看的,就一个光秃秃的悬崖,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快离开这吧!”她半点都不想再回去那个阴森森的地方了。
谢逸提醒她残忍地现实:“你觉得你目前能走得掉吗?我们说好会帮你不代表能控制你的去向,刚才你与我们在一起不也重新回到悬崖边了?倒不如趁现在带我们过去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好替你想出解决的办法,再走不迟。”
谢逸一番半真半假的忽悠成功说动了李秀玲,她并不知道所有人都会时间溯洄的事,也不知道村子里正在发生的惨案,更看不见天上有两个月亮,还以为只有她自己在一次次地回到原点。
他们如此为她着想,再次让李秀玲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觉得这些人值得她完全的信任,他们是真心想帮她。
她想了想,没再多犹豫,咬牙答应下来带他们上悬崖。
一行人继续朝山上走,樊夏走在李秀玲右手边,看她确实很害怕,为安抚情绪与她聊了两句,顺便打听线索:“你知道你姐姐临死前有什么愿望吗?”
李秀玲茫然:“愿望?她让我逃出大石村算吗?”
樊夏摇头:“除了这个以外,你没有好好想过吗?”
她给她分析道:“你反复不停做的那个噩梦有什么特殊意义?给你托梦的姐姐想通过梦境告诉你什么?你来大石村以后又为什么会一次次回到你姐姐死去的悬崖边?你认真想想,这其中很可能就暗藏着某个她想让你为她实现的愿望。”
“……”她当然想过!
一看李秀玲脸上露出的惊恐表情,樊夏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你放心,肯定不是让你下去陪她之类,否则早在你第一次到悬崖时就把你带走了,何必让你活到现在?”
李秀玲觉得这番话挺有道理,如同吃了一枚定心丸,心中渐渐安定下来。
谢逸顺势接过话道:“根据你的梦境和你的经历,我们大概可以推测出一个可能——你姐姐想要让你为她收敛尸骨。”
女鬼生前悲惨,临死时在崖下被野兽一口一口地活活啃吃,可以想见死得有多痛苦。
十年来不会有人想到要去给她收尸,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待在无人的崖底,再加上彼岸的干预,最后化为恐怖厉鬼也不是什么令人感到意外的事。
农村一向讲究入土为安,也许她呼唤妹妹来就是想让妹妹帮她解脱呢?
不过这都是他们根据现在已知信息作出的猜测而已,变数极大。不说厉鬼有没有理智这玩意儿,它们的心思凡人轻易猜不透,就说十年过去了,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全李秀玲姐姐的尸骨来个入土为安。
若是报仇,女鬼生前的仇人全被她自己出手屠光了,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故才有了问李秀玲她姐姐是否有别的愿望一事,在这上面找找突破口。
……
胡宏一直安静听着樊夏和谢逸你一言我一语的给李秀玲分析,庆幸自己这回可算是抱上两条坚固的大腿了,他一向不以智力见长,前两次能活下来都是因为跑得够快,找
线索的态度够积极却不会轻易作死,最后成功熬到任务时间结束。
可这次的任务需要他们找到时间循环的突破点,否则会被一直困在1:40的时间点内,直到鬼蜮内的全部人死亡——遇到这种完全靠智力的情况胡宏就彻底抓瞎了。
幸好,幸好呀……
哎哟!胡宏脚下突然踩到什么被绊了一跤,差点扑倒在地上。
他踉跄几步,稳住身形低头一看,原来是运动鞋的鞋带不知什么时候散了,一散散两只,被他踩得脏兮兮的。
胡宏蹲下身低头系鞋带,一下落在了众人身后。
恰好一阵凉爽的微风吹来,胡宏心里一惊,抬头看去,其他人依旧好好地走在他前面不远处,没有时间溯洄的迹象,他本人也没有要失去意识的感觉。
看来不是所有风都带催眠效果的。
胡宏放下心,手上动作加快,想要快点系好鞋带追上队伍,以他的速度,就两三步的事。
却在这时,一种被人盯上的奇怪感觉突兀地笼罩了他,不容忽视的阴冷视线直直地落在他的头顶,那眼神中饱含的恶意,在吹拂不停的微风中硬生生让胡宏一个大老爷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注视感是从正前方传来的,胡宏心脏开始狂跳,再次抬头看去。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和一双恐怖的黑色眼睛对视上了,但仔细去看又什么都没有,前面只有同伴们的后脑勺。
他匆匆系好鞋带直起身想追上前方不远处的同伴——
踏出一步,
两步,
三步……
看起来不过小跑几步路的事,胡宏却惊恐地发现,他就像在原地踏步,怎么也接近不了前面的同伴。
他大声地呼喊:“樊夏!谢逸!乔雨!等等我!”
没有人听到,没有人回头。
他们与他就像被隔离在两个世界,他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他们却听不到他的。
胡宏急得满头大汗,从小跑变成了狂奔,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着同伴们的名字。
血红的月光从树叶缝隙中一束束撒下来,撒了遍地斑斑点点的红,像极了流淌而下的浓稠鲜血。
和同伴们一起走时不觉怎样,独剩下他一人时,异常诡谲的环境生出丝丝缕缕的阴森凉意,慢慢缠绕上他的心脏。
恐慌在身后的树林灌木丛传来诡异的悉悉索索声时到达顶点,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向他靠近。胡宏不敢回头拼命地往前追,跑得快要精疲力尽却怎么也追不上。
前方同伴的背影似乎是他永远也抵达不了的终点,他们离他越来越远,身后悉悉索索的爬行声却越来越近。
胡宏不禁红了眼眶,狠狠地咬着牙,腮帮子高高的鼓起,他死死地盯着前方奔跑,额头上是迸出的青筋和豆大的冷汗,
樊夏,谢逸,乔雨,白洲……
快停下来啊!快回头看看我啊!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直到又一阵微风吹起,胡宏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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