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破了,实在是太破了。
这哪里是什么被荒废的祖宅,?分明就是一片废墟。
樊夏站在疯长的荒草丛中,?看着眼前半坍塌的房屋,?久久失语。
老房子五十年没人管的威力不是一般,樊夏摸摸外面腐朽发黑的木头,看着门塌半扇,灰尘满布的漆黑门洞,根本不敢往屋里走。
就这么个摇摇欲坠的破房子,?怕不是一进去就要被活埋了。
樊夏围着屋子外头转了半圈,?打消了先自己进去搜寻一圈的想法,摸出手机,?给昨天定好的施工队打去电话。
“喂,请问你们现在方便过来吗?先过来帮我清理一下老房子……对,?不等明天了,?今天就过来,我在这里等你们。”
挂了电话,樊夏找了个显眼的位置站着,?确保对方一来就能看见她。
这支施工队是她专门去清河县里找的,老房子再怎么说也算是她母亲的祖屋,即使多年没人住,她也理应修缮一番。
因着村里人避讳,?虽然她没法请村民帮忙,但也因老房子距离村民们住的地方甚远,施起工来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
情况特殊,?能低调自然是尽量低调得好。
施工队的人很快就来了,热情地同出手大方的雇主打招呼:“樊小姐,久等了,久等了。”
“没事,是我麻烦你们提前跑这一趟。”樊夏看一眼他们开来的车和工具,问:“现在可以直接开工了吗?”
“可以可以!您看我们吊车都开来了。”
工头环视一圈荒草萋萋,荒芜遍地的周围,带点不解的笑问道:“只是不知道你说的老房子在哪里?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工。”
樊夏一指身后:“喏,就那栋两层小楼。”
工头跟着抬眼一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怎么样,能修吗?”樊夏问。
工头领着一干施工队的人,将那几乎已经看不出房子原样的废墟打量了又打量,然后组织了一下措辞,尽量和雇主委婉道:
“能修是能修,但是太麻烦了,樊小姐,我建议你最好还是推倒重建。这些木头都腐朽受潮了,让虫子蛀得厉害,如果要修肯定是要全部更换,那样其实也跟直接重建没区别了,价格上都一样。”
樊夏考虑了一下,说:“那就直接重建吧,不过今天你们要先帮我把房子清理出来,我想看看屋里的东西。”
工头表示:“没问题,没问题。”
重新谈好价格问题,施工队即刻开始动工,樊夏就在旁边看着他们弄。
说是清理,其实就是直接开拆。用小吊车将倒下坍塌的烂木头全部吊开移走,从两层小楼的二楼开始,一点一点地拆,里面遗留的烂家具也用吊车移出来,放在一边。
拆房子的同时,工人顺便把屋外的杂草也给清理了。
都是干活的老手,仅仅一天的时间,就清理出来一大片空地。房子被拆得还剩下几面墙的时候樊夏喊了停手:
“今天先到这里吧,大家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再继续。”
雇主不忙着赶工,工人自然乐得轻松。与樊夏说好明天直接由他们拉建筑材料来后,工头就带着工人坐车走了。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红色的晚霞映着周围冬日的群山,美不胜收。
樊夏一直等施工队的车走远,方圆三里地再看不到别的人,才从施工队留在原地的工具里翻出一把铲子,提着进到老房子里面。
五十多年过去,屋子里遗留的一些木质老家具早已变成一碰即碎的烂木头和烂布絮,她刚才翻看了一遍,没有找到可用的东西。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老房子本身了。
樊夏在刚才吊车工作拆
墙的时候,偶然注意到老房子一楼某个被拆开的房间地砖下有些不对劲。说来也巧,恰好就有那么一块横梁倒下,砸碎了一张摆着老旧烛台的供桌,连带供桌下的一块薄石板也被敲碎了,露出底下塌陷下去一小块的地表,似乎是埋着东西,如果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结合这间看格局布置疑似是供奉先人的房间,樊夏猜测地底下很可能埋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她准备先挖挖看。
结果这一挖还当真让她从土里挖出了一个铁盒子来,就是70年代那种装老饼干的铁皮盒,上面映的人物花纹都生锈看不清了。
樊夏轻轻摇了摇,感觉出里面装有东西。她用小刀把盒盖接缝处的铁锈都给扣掉,刀背用力一撬,就打开了铁皮盒。
太阳已经落山,借着天际那点子余晖的光亮,樊夏从盒子里掏出来一个油布包的东西,保存得还很是完好。她用手捏捏稍微感受了一下,似乎是一本书的形状。
书?什么书会被这样郑重地埋在地里?
老房子的破柜子里倒是也有一些书籍纸张,只是字迹早已被虫蛀得看不清了,一碰就碎,这还是她第一次拿到保存完好的文字记录。
樊夏想了想,没有当场打开。在检查一遍铁盒子里没有装其他东西后,把空盒子埋回去,重新将坑洞恢复原样。然后趁天还没有全黑,樊夏背着包很快回到了借宿的人家。
正逢家中女主人做好了饭,见她回来,热情招呼道:“妹子,你回来啦,快洗洗手吃饭了。大宝二宝,快去给姐姐拿碗筷。”
樊夏忙推拒:“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姐姐你去洗手,我们帮你拿。”8岁的大宝很懂事地说,并动作利落地给她拿来了碗筷。
“那就谢谢你们了。”樊夏从包里掏出几颗巧克力塞给两个小孩:“这是姐姐的谢礼,要吃完饭才能吃喔。”
“谢谢姐姐。”两个小孩立马眼睛亮晶晶地道谢,听话地把巧克力装在兜里。
樊夏笑笑,很快洗完手回来和他们一起吃饭。
她现在借住的这户人家只住了女主人和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大的8岁,小的6岁,都是小儿子。男主人在县里头打工,一个星期才回来一次,女主人就在家里照顾孩子,养养猪种种地,又没有老人需要照顾,生活过得还可以。
吃饭间,性格朴实的女主人也没有多事地问樊夏今天去了哪里,只一个劲地让她多吃点,明天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和她说,只要是农村里有的她都能满足。
樊夏不得不承认,这种被人当客人而不是当瘟神的感觉真不是一般得好啊。天知道她前几天为了打探消息都被人客气赶出来多少回了,好不容易在老太太那打听到苏家的事,她二话不说就立马选了个家里没有老人的农户家借住,并且还离她一开始借住的那片人家隔了有整整一个屯,这才算是过上了两天安生日子。
如果没有意外,她可能要在这里一直待到老房子重建竣工,能在村子里就近住自然是就近住得好。
等吃完饭,樊夏与女主人打一声招呼就回了住的房间。
在明亮的白炽灯下,樊夏一点一点,珍而重之地拆开油布包裹的书,足足拆了有三层,才看到包在最里面的书长啥样,是一本纸张微微泛黄的蓝皮线装本,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
“苏氏家谱?”樊夏一愣,万万没想到会看到一本家谱。
然而让她更没想到的是,翻开家谱第三页时看到的那个名字——
苏韵。
生于民国元年(1912年),卒于1968年,享年56岁。
丈夫苏叶鸣,两人生平共育四女,长女苏文凝,次女苏文欣,三女苏文蕊,四女苏文茗……
……
苏韵,这个名字可
真是太熟悉了。
樊夏读高中时还在课本上背诵过她的文章呢,生于书香世家,父亲曾中过清朝的状元,受家庭影响,自小便熟读百书,又受过西洋文化教育,思想活跃先进,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当时一个很有名的女先生。
是民国时期有名的文学家,作家,著过的许多短文散集和文章也一直流传至今。只是后来生平经历太过神秘,自45岁后更是无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却没想到,原来是来了Z省清和县的这样一个小村庄定居吗?
樊夏用手机查询,网上至今还查得到关于苏韵的寥寥信息,从出生的家庭,父母丈夫的姓名,到同样的一共生了四女,女儿名字也都一样,基本能确定和这本苏氏家谱上说的是同一个人,并不是重名。
没想到她居然还是书香世家名人的后代吗?
樊夏咂摸了下,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还真是有点惊奇,让她想起了网上流传的那个段子:我祖上可是中过状元的!
所以,这样一个辉煌的苏家,又是因为什么,才会突然没落了呢?
樊夏继续朝后翻,把从苏韵所生四女那一代开始,记录下的每一个人的信息都看了一遍,越看脸色越沉重,眼底的惊奇趣味也渐渐消失不见。
她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从苏韵之后的每一代,真的是每一代,不管生几胎,无一例外生的全是女儿,一个儿子都没有。
不是说生女儿不好,而是从苏韵开始,苏家就像被人诅咒了一样,竟然就没有一个拥有苏家血脉的女儿活过30岁的!
包括苏韵的四个女儿,标注的寿命都没有超过30岁,长一点的活了29岁,短一点的26岁就死了!
苏家的女儿不一定每个都姓苏,有的嫁出去,生出来的女儿会被冠上父姓。但只要是拥有苏家血脉的女儿,都会被记录在苏家家谱上,以此显示人丁的兴旺,和血脉的延续。
而家谱上记载的最后一个名字,就是苏雨晴。
生于1968年,卒于——(空白)
疑似卒于1997年。
樊夏在心里默默补上。
她往前翻,一遍遍确定在苏韵之前苏家都还是正常的,生的孩子有儿有女,寿命也都很符合那个年代人们的岁龄。
那为什么,突然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从苏韵一连生了四个女儿来看,异变似乎从她那里就开始了。
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才会让苏家中了如此可怕的家族诅咒?
生不过30,皆死于意外……
不对!那不是意外!
樊夏想起那个隐在暗处,制造各种意外的人形鬼影,心中直发冷。
这明明是鬼魂作祟!
像诅咒一样缠了她们苏家几代人的鬼魂,不死不休!
樊夏心情沉重地把苏家家谱全部包好收妥,然后在灯下坐了很久。
至此,她已经全部想明白了,苏家因为不明原因中了家族诅咒,每代女儿一过25岁生辰就会被可怕的鬼魂缠上。如果她没猜错,母亲给她寄来的那封信上多半就是为了告知她这件事,所以才会和朋友特意约定好在她25岁生日那天才寄过来。
只是,信上应该还有写其他的事情,比如——她与父亲找到的解决家族诅咒的办法。
会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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