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鹤尘真的是个神经病。

    林鹫躺在病床上恶狠狠地想, 他被江梵揍得不清, 现在还躺在病床上,但又因为涉及绑架多人被警察严加看管起来, 谁都见不到, 交流工具也被全部没收了, 想往外捅穿林鹤尘的真面目都没个渠道和出口, 只能自己越想越呕。

    难怪当初林鹤尘对他手下留情, 难怪他的小叔叔愿意来和他见一面,难怪这次他绑架年宁顺利得出乎意料,难怪江梵来得这么及时。

    都是在为今天做铺垫

    林鹤尘当初没有搞死他, 是留他一条命,留他林鹫再发疯一次,做个解开他和年宁之间的纠葛的引子

    而他也正如林鹤尘做设计的那样, 就这样做了

    虽然林鹫如愿以偿搞瞎了林鹤尘, 但是这点东西, 林鹤尘当初就不在意, 现在也不会在意。

    林鹤尘当初被他搞瞎是为了隐忍得到林家。

    林鹤尘现在被他搞瞎是为了示弱得到年宁。

    而他的确快得到了。

    林鹤尘躺在病床上,他脸上蒙着绷带, 绷带上泛着一点血点,他脸色苍白得如初雪, 有种说不出的半透明感,有时候痛了他也不叫, 只是微微拧眉之后又恢复平静, 只是握住年宁的手不放。

    “小宁。”林鹤尘声音有些哑, 但依旧很清透温和,有种玉的质感,非常好听,“今天你可以陪我待多久”

    年宁身体没怎么受伤,他也坚持不住院,一到医院做了一些非常基础的常规检查就死活不做了,就算是江梵冷脸严肃要求他做,年宁也不做。

    他不想自己怀孕的事情暴露,但这件事明显已经暴露了。

    年宁看着往自己腹部伸过来抚摸肚子的手,有些无奈的抓住了林鹤尘的手腕“你往什么地方摸呢今天医生说可以待一个小时。”

    林鹤尘便深表遗憾地长叹了一口气“才一个小时。”

    他眉头轻蹙,一种很由衷的哀和不舍便透露了出来,林鹤尘这张脸杀伤力实在大,脸上蒙着一层白纱布之后看起来又是雅致又是禁欲,这样的大美人露出这种依依不舍的表情,就算是神仙都要心动两分。

    就算是年宁也有点不太能见林鹤尘露出这幅表情,他想起绑架那件事,心里难受又难堪,我要走了这句话到嘴边都变成了“那我去和医生说,看能不能多待一会儿。”

    他说着就要起身,但却发现林鹤尘死死抓住了自己的手不放,年宁看过去,就看见林鹤尘微微仰头,似乎也在看他这个方向,轻声说“小宁,我知道你一时之间对我只是同情,也暂时没有办法接受我。”

    “但没关系,我可以等。”林鹤尘说,“我很有耐性,我可以等你一辈子,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我只有你,也只愿意有你。”

    他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温柔到近乎脆弱,有种谦和又天真的期盼感“虽然我不喜欢小孩,但或许可以有一个你和我的孩子”

    年宁就像是被烫伤了一样抽回了手,他别过眼,抿嘴顿了顿,最终开口道“你先好好休息吧。”

    在年宁推开门的一瞬间,突然听到背后林鹤尘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害怕吓跑了他“你还会离开这里,去我找不到的地方吗,小宁”

    这几天每次年宁走的时候,林鹤尘都会问这个问题,年宁的回答都是“在你痊愈之前,我不会走了。”

    林鹤尘便会笑道“那真希望我一辈子都不会痊愈。”

    年宁每天都会和林鹤尘的主治医师交流林鹤尘的患病情况,这位年轻的主治医生是眼部外伤很有名气的医生,国内外都享有名誉的那种,是林家特地为林鹤尘请过来的会诊医生。

    林家这次赔礼道歉的诚意很足,林鹤尘的爹,也就是林老爷子这次是下了狠心要整治林鹫了,从头到尾对警察办理林鹫的绑架案都没插手,甚至连律师都没有给林鹫请,也不准别人给林鹫请,也禁止任何林家的人前去看望林鹫。

    林鹫不出意外,下半身只能在监狱里渡过了。

    同时林老爷子开始往外透露风声,就算林鹤尘是个看不见的,他也要把林家留给林鹤尘,还说洼泉的老总就是当年消失不见的林家小儿子,这下可是炸了锅,林鹤尘的病房简直堆满了前来拜访和巴结的人。

    最终不得不把林鹤尘转到了一家私密性更高医疗水平更好的私人医院。

    年宁问医生“林鹤尘他恢复情况怎么样”

    医生看了看这位家属,他斟酌了两下,用了一个比较中性的说法“有希望痊愈,但具体要看后续治疗情况,不过不太客观。”

    这种说法一般就代表治愈的可能性小于百分之五十了。

    年宁的心缓缓沉了下去。

    年宁又问“有什么我可以做来帮助他的吗”

    医生却缓慢摇了摇头“眼睛是一种很精密的东西,个人的努力有时候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还是要看医疗技术,但是现在的医疗技术并不能完全保证林鹤尘先生可以恢复视力。”

    “如果说你真想为他做什么,”医生说,“你不妨问问林鹤尘先生,他看起来很”

    医生脑子里想起那位来历不凡外貌出色的患者每次“看”这位年宁的神情,他试图找一个词汇来形容这种神情,最终他说道“他看起来非常非常需要你。”

    就好像这个人就是他的奇迹,他的眼睛,他的一切。

    这位林鹤尘先生独自呆着的时候总是很空寂,他眼睛上蒙着厚实的纱布“望”向窗外,这里是年宁来的路,而虽然嘴角也带着一成不变的矜持笑意,但直到年宁来到病房之后,这笑意才落到了空气里,带出那种奇异的甜意。

    这位病情严重的患者虽然失去了眼睛,但却好像得到了梦寐以求一部分,变得满足而宁静了起来。

    年宁停顿一会儿,才道“我会问问他的。”

    年宁重新打开了林鹤尘的病房,林鹤尘瞬间就把头转了过来,微微抬头“视线”就能精准地捕捉到年宁的方向“小宁是你吗”

    年宁拖开椅子坐下“是我,林鹤尘,你知道吗,其实我很好奇,为什么每天来来你病房的人这么多,你每次都能知道是我。”

    林鹤尘微笑道“不,我不知道,我只是每次都希望是你,所以我每次都这么问。”

    年宁张了张嘴,又缓缓闭了回去。

    不能心软,他对自己说,年宁太了解林鹤尘了,只要他有任何一点心软,他就完全会被这个人吃得死死的,他会每个步骤都给你留一点考虑的余地,但在你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笑着俯身压缩这一点余地,不容拒绝地吻你。

    但是年宁刚刚那一瞬间心脏忍不住酸涩了一下。

    他没办法想象这个人对着进来的每一个人都这样说的样子。

    年宁微微避开目光,他知道林鹤尘看不见自己,但他也下意识躲开了这个人“看”他的样子“医生让我问问你,有什么我能帮你做的”

    年宁想了很多林鹤尘的回答,什么复婚,什么重新在一起,每天多来看他。

    但是他也没有想到林鹤尘的回答,这个人从病床地下拖出了一箱的书全是乱世。

    年宁怔怔地看着这箱书。

    这个他画出来的故事有太多的东西了,有他和意气和青春,有他的执着和粉丝,有他的成长和伤痛,有他的痊愈和放纵。

    有他,有幕书白,有江梵,有顾穆晟也有林鹤尘。

    乱世里很多画面都是在林鹤尘的指导下,年宁画出来的,所以后来林鹤尘做的画面和v才会那么合他的胃口,年宁忍不住回想那些林鹤尘手把手教导他的日子他们是最像师生的夫妻,最像爱侣的病患,很奇怪的关系,亲密又陌生。

    但年宁至今都承认,他那段时光真的过得很开心。

    年宁问“你让人把这箱书带过来的干什么”

    林鹤尘道“我想了很多次,该怎么和你说这件事,你刚刚终于给了我一个理由年宁,我想听你像当初一样,给我念你的乱世。”

    “你离开我之后都没有人给我念了,我落下很多进度了。”林鹤尘摇摇头笑着说,“我本来不想麻烦你,但实在是太想了。”

    年宁静了几分钟,他干涩问道“你不需要我帮你做其他事了吗”

    林鹤尘应该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无论他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年宁都会尽全力做到。

    林鹤尘轻声说“这个就足够了,小宁,对我就足够了。”

    他问“你愿意吗”

    年宁眼眶有点泛红,他似乎想嘲笑,但出口的话有点哽咽,这让他显得有点狼狈“你这样浪费一双眼睛,就做这种事情,林鹤尘,这不是你的风格,你不是从来不吃亏吗”

    林鹤尘似乎有些茫然,他听到了年宁的哽咽之后又有些无措,伸手想去给年宁擦眼泪,但却几次都没有够到,在空中挥。

    他真的看不见了,一点都看不见了。

    林鹤尘终于碰到了年宁的脸,他用大拇指温柔擦去年宁的眼泪“我不觉得我吃亏了啊。”

    “我可以用任何东西换你能坐在这里给我念书,小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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