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宁并不是傻子, 他不会对一个一直都对自己怀有恶意的人付出善意。

    他不恨江梵, 他对江梵或许有过烦躁爆裂等等情绪, 但年宁知道, 江梵不想他死,江梵希望他活得好好的, 无论对年宁的这些担忧和眼泪是不是因为他和年至长得相似, 但至少年宁从中得到了好处。

    但不恨, 也不代表年宁想要因为江梵对他负责任而和他一直在一起,更何况他现在肚子里还有不知道是哪个的孩子。

    江梵是个责任心和道德感都很强的人,他做得出为了对年宁负责和他终身绑定在一起的事情, 追到俄罗斯这边也不是不可能, 比较江梵家的背景年宁是知道一点的, 俄罗斯这边的军方可能都和江梵家交好。

    年宁托腮看着壁炉里木料燃烧成的火焰,木材在火中被烧得变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火光在风中一晃一晃

    哪里来的风

    年宁皱起了眉,晚上客厅里的密封性是很好的, 陈翡最睡前会把所有的门窗都关好, 万一透风进来会特别冷,年宁本就是个畏冷的体质,系上现在又怀孕了,对温度特别敏感。

    年宁站了起来, 的确是能感受到客厅里是有穿堂风的, 难怪他刚才下来的时候那么冷, 他起身检查了一下窗户,窗户上的冰都在,是新凝固的,没人动过,封得很好,年宁疑惑地目光看向了门。

    门是关好了的,就是会被风吹得一晃一晃,看起来像是没有被反锁别死,风从下面的缝隙里渗透进来,吹得屋子里都有空响。

    但是年宁很清晰地记得,在自己上楼之前,陈翡别死了门,他的目光在整个屋子里逡巡了一遍,发现他挂在门背后那件江梵的衣服不见了。

    年宁猛得上楼推开那个江梵正在睡觉的屋子,里面空空如也,原本盖在江梵身上的被子都叠好了,地上一串脚印,在床边有些凌乱,等到走到门口的时候已经很井研有序了。

    这个屋子里没有彻底清洁过,地上是积灰的,年宁顺着江梵脚上沾着的积灰一路往外走,发现这积灰从江梵的房间到了自己房间的门口,来回地踱步了几圈,似乎站了很长时间,久到积灰都全部消失了,然后江梵才从年宁的门口走开。

    年宁披上一件厚重的军大衣,这还是他当年带到俄罗斯来的衣服,他穿好衣服咬牙推开最外面的大门,风雪夹杂着呼啸扑面而来,年宁没忍住打了个寒颤,路灯的影子湮灭在风雪里,只能看到一圈朦脓的晕黄色光圈,雪花四散飞舞,夜色沉寂深重,年宁在推开门之后就一直在发抖,呼出来的白气都在打抖。

    俄罗斯的晚上温度可以低到零下四十度,这种天气出门,没有伏特加都是在送死,有伏特加也不代表你不会被冻死,只是你会死得暖和一点。

    江梵居然走了

    年宁要不是为了孩子胎教问题,早他妈骂街了,他冷得直打哆嗦,地面上江梵的脚印还没有被落雪完全盖住,能看得到痕迹,年宁是不想也不可能追上去找江梵的,这太不明智了。

    年宁准备报警,他追上去就是送死,还一送就是两条,连肚子里的孩子带着他生理意义上的妈一起给送了。

    年宁拿起手机刚接通,他背后的门没关严实,只听到一阵欢脱的狗叫声,土豆冲得就从门里跑出来了,它应该是以为年宁大半夜偷偷背着他下来玩,土豆对着雪地撒欢一通,很快就看到了雪地上的脚印,它在年宁连声的呵斥声里汪汪对着年宁叫了几声之后,就顺着脚印一路往前狂奔消失在了落雪里。

    年宁牙齿都要咬碎了。

    没办法,土豆跑出去了,他总不能不管,年宁收拢了军大衣,深吸一口气走进了雪地里,顺着土豆的狗爪子印和江梵留下来若隐若现的脚印前去了,漫天遍野的雪,年宁估计自己不做个路标很快就会迷路,他打开了手机,发现果然没什么信号。

    走十分钟吧,找不到就回去叫人来找,这种天气独自一人出来,无论是找什么东西最后都会变成是找死。

    年宁顺着马路走,有路灯做标记来保证自己不会迷路,走了可能十几分钟,他再又遇到一个新路灯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身形高大的人站在路灯下抽烟。

    是江梵。

    江梵的侧脸是很英俊的,带着冷肃和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轮廓分明又凌厉,下颌线略长,鼻梁高挺,眼尾上扬,目若寒星,像刀剑一类的冷兵器,他穿的不厚,一件到靴子的深色风衣,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夹着烟,在路灯的氤氲光圈里缓慢地吸了一口,又混合着吐息的白气吹出。

    年宁完全可以理解很多人喜欢这个男人,江梵的确很有魅力,任何人见了都会忍不住想要向他寻求庇护,是一种充满保护性的威严和压迫感,上位者的特质。

    江梵似乎在这里站了有一会儿了,肩膀上落了一层雪,他也不去扫,就那么垂眸,一口又一口地抽烟,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像是油画模糊又神秘的剪影。

    年宁印象里,江梵是不抽烟的,他不抽烟不喝酒,也不碰男人和女人,江梵几乎和所有具有一定成瘾性的事物保持克制的距离。

    除了年宁。

    江梵手中的烟几乎要烧到了手指,但他只是站着,冷到极致的时候,皮肤上被冻伤和被烧伤的痛灼感几乎如出一辙,是感受不出到底是什么导致的疼痛,江梵看着烟的滤嘴被自己咬出的齿痕,轻声说了一句“年宁”

    年宁悄无声息地站在江梵后面,冷声道“你大半夜不睡觉出来喊魂呢”

    江梵一下子烟没拿稳,直接掉雪地里了,他回头愕然发现年宁站在自己背后“你怎么在这里”

    年宁仰着头走进一步,呵呵道“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里挺有情趣啊,凌晨一点出来抽烟。”

    江梵不自在地踩在了烟上,他微微别开了眼神不看年宁“我准备去城里住宾馆。”

    年宁一语点出事实“你现在去城里只会住狗窝,宾馆早关门了。”

    江梵一时无言,年宁又偏过头,他摸了摸自己刚刚找到的土豆的狗头,轻吸一口气“江梵,回去睡觉。”

    江梵还是没动,年宁掀开眼皮就要发火,就听见他低声说“我在你睡不好。”

    雪慢慢悠悠地落在了江梵的头发上,他一向冷冽的眼神里罕见地出现了疲惫,江梵说“我听到你一直在翻身,你不喜欢我睡在你的屋子里,我在的话你会失眠。”

    年宁没说话,他缓缓抬头看向江梵,雪挂在他的睫毛上,年宁眨了眨眼睛,睫毛湿漉漉地垂落下来,这让他看起来温柔可亲,宛如一直可怜又亲人的小动物,看起来很需要亲吻和拥抱来温暖他。

    但江梵知道年宁不是,一旦年宁抬眸用眼神看他,那些自作多情的错觉就会全部远去,只留下年宁清明冷静的一双眸子直视着他“你可以不来,但是来了你就不能死在我面前。”

    “死在我面前的前夫,林鹤尘一个就够了。”

    江梵沉默了很久很久,他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了年宁身上,被年宁一巴掌打开,冷声道“回去烤火吧,穿好,别冻感冒了。”

    年宁在雪中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在前面,江梵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只有土豆兴奋地在他们之间穿来穿去。

    江梵低着头,他踩着年宁留下的,小小的脚印走,心想,明明就是这么小一只,看着又娇气,脚印看起来还不如我的一半大,怎么就能心狠成这样样子。

    但是他也甘之如饴,因为年宁就是这样的,江梵喜欢的年宁,就是这样又硬又臭的怪脾气,喜欢画画,讨厌年至,会对狗狗露出很奇异的表情,真的很开心笑起来的时候,江梵会觉得为了他死也是可以的。

    医生说江梵已经是色迷心窍,病入膏肓了。

    土豆一脚踩碎了年宁的脚印,正准备占有这个脚印的江梵漠然看了土豆一眼。

    土豆夹着尾巴呜咽一声,迅速地跑去年宁旁边寻求安慰了,还被年宁安抚地摸了好几下。

    在背后看着的江梵“”

    虽然说出来很没出息,但是他真的有点嫉妒这条狗。

    雪地的路都是很滑的,土豆又爱窜,年宁行动不便,大晚上的又看不太见,踩在雪地上一个不知道被那个缺德鬼扔在雪地里的酒瓶子上,直接滑了一跤,后面的江梵反应飞快,他一个健步上前就搂住了年宁,江梵冷着脸一脚踹开酒瓶子,用余光扫了一眼土豆。

    土豆吓得缩成一团,估计也知道自己做错了,耳朵耷拉下来,整只狗趴下来,蜷缩在雪地里只露出一双可怜的蓝色眼睛,轻轻地呜咽着看着年宁,也不敢过去,只能这么眼巴巴地看着年宁。

    年宁看了不忍心,说“你别凶他”

    江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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