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定西楼外见了青釉,主仆俩相合,苏沫儿这才没忍住:“殿下说,往后可常来定西楼。”
青釉呆了呆:“姑娘,婢子这不是做梦吧。”
苏沫儿‘噗’的声笑了,捏了捏她的脸:“疼吗?”
青釉做样:“疼疼疼,姑娘,快些放了婢子吧。”
苏沫儿放了她,二人边走边说,青釉激动的不行:“太好了!如今姑娘能自由往来定西楼,若是叫烟水阁那帮子知道,怕是嫉妒的恨不得牙都咬碎了罢。”
苏沫儿自是知道她指的哪些人,闻言脸上的喜色也渐渐地消散,轻轻叹了声:“还早着呢,这不过才开始罢了。”
这都尉府说大也不大,人来去往的,有个什么消息,自然传的飞快。
苏沫儿上午巴巴儿的去定西楼见太子,一开始在烟水阁传开后,诸位舞姬无不嫉妒笑话。
“就等着看她怎么灰溜溜的滚回来!”
“就是!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无法无天,真当殿下那样的人是好说话的不成?”
一众人今日休息,皆是无事,便聚集在了一起说起闲话来。
有好事的,还开了对赌,说苏沫儿什么时候会灰头土脸的回来。
有人说半个时辰,有人说一个时辰,就李玲儿几个和苏沫儿交好的听了,不屑一顾:“一个个都是巴不得别人吃亏下脸的,也不撒泡尿瞧瞧自己是什么货色。嘴巴里说的勤快,心里怕是比谁都想跑去定西楼,没那个胆子就别吱声,没得丢人现眼。”
这话当即就惹得几人不快起来,差点儿便闹将起来。
不过李玲儿本身家世不算差,脾性也直,因此大部分人都是习惯了。
劝着劝着,便也就散了。
只不过,这看好戏的,眼瞧着上午过去了,苏沫儿还没回来,一个个咬牙切齿,说定是被太子罚了,便是现在不回,下午也该回了。
可瞧着等着,下午过去,直到晚间,苏沫儿才回来,一众人无不面面相觑。
见了苏沫儿,其脸庞气血充盈,娇艳若桃李,并无任何受罚的憔悴感觉,更让人心头五味杂陈了。
李玲儿高高兴兴的迎上去,问苏沫儿:“苏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如何?太子见你了吗?”
她就是故意在众人面前问出来的,让那些红眼病气个半死。
苏沫儿自是知晓她的用意,本来她也不欲多做声张的,可转念一想,这事便是不说,又能瞒得了多久呢?
再者……
她眼眸微转,并没有在这里瞧见柳霏霏。
她思量着,该是给柳霏霏加把火了,是以微微一笑,便道:“见了,太子殿下人很好,不仅与我说了好一会儿话,还让我伺候着用了膳。说来也是不好意思,那些膳食都是我自个儿亲手做的,并无什么出奇之处,可太子殿下却什么都没说,硬是面色不变的就给吃完了。”
说到此处,她脸颊微红,又道了句:“我先前离开的时候,太子殿下还对我说,若日后得空,可允我随意前往定西楼呢。”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其他人倒抽冷气,看着苏沫儿的目光,恨不得用嫉妒把她淹死。
其中有个人不甘心的‘呸’了句:“得意什么,不过就是奴颜婢膝罢了,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苏沫儿却也不恼,好言笑道:“这话却是说错了,咱们这些人既入了都尉府来做舞姬,伺候殿下本就是本分,哪儿来的奴颜婢膝?不过,你若真个不愿把自个儿瞧低了,大可禀了沅姑姑他们,自行离去便是,也没得哪日就轮上自个儿了,埋没了你的骨气。”
入了这烟水阁,还讲什么铮铮傲骨?
一个个的都想往上爬,最不怕的就是你去争,怕的就是你不争。
否则,那可就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苏沫儿打从进来的第一天起就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从来不会轻易示弱于人。
那人听闻这话,顿时闹得个没脸,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其他人见状,也甚觉无趣,一个个相继告辞,不过离去后,脑子里动没动什么其他心思,就不是别人知道的了。
后来,还真有人想效仿苏沫儿的做法去见太子。
可惜,他们没有苏沫儿的命,去了连定西楼都进不了,有一两个出格吵闹着要见太子的,甚至被李公公下令杖责后扔出了府去。
当然,这些皆是后话,此处不表。
苏沫儿看着那些离去的人,面上笑容不变,心中却是清楚,柳霏霏人不来,今日此处的消息,她定比谁都想先知道。
随后,便与李玲儿几人边说边走的回了房。
……
苏沫儿猜的不错,柳霏霏人虽没来,可却一直阴着张脸坐在屋内等候。
苏沫儿在院子里与众人所言的一番话,自是很快就传到了她的耳中。
柳霏霏自又是被气的鼻子眼睛都歪了,摔了几套盏茶且不提。
抱月等她发泄完毕,才忙上前劝慰:“小姐,如今您可不能乱啊,依婢子看,苏沫儿那贱人就是故意说这话的!就是想传到您耳朵里,气出个好歹来。若真是如此,且如了她的意了。”
“你说的对!”柳霏霏深吸一口气,目泛寒光,她捻着一串珠子道:“真是没想到,苏沫儿这贱人还真真有几分手段!殿下如今那样的情况,她也能进得去?抱月,你说,她那话究竟有几分真假?”
抱月思衬着:“依婢子来看,很大几率是真的。若是想骗骗别人,真假自是无所谓。可她是清楚小姐您的,自然不敢说假话。再个说来,若真个是假,她也没那个胆量说出来,没得恼了太子那边。”
柳霏霏觉得有理,颔首赞同:“你说的是。”
抱月又道:“可真真假假,又有什么关系呢?关键的是,如今苏沫儿已是成了大威胁,小姐该先下手为强才是了。”
柳霏霏眸中闪过丝戾气:“不错!真假不论,她苏沫儿如今得了太子的好,他日必成大患,该出手了。”
顿了顿,又皱眉苦恼:“可这是都尉府,难不成,让大哥进府?这可是不好办啊……”
抱月说不用:“哪儿须这般麻烦,小姐,你不想想,苏沫儿这些年来,外面的传言还少了么?她又没侍寝,谁知道她真个清清白白的?届时消息四起,不是黑也要成了黑了……”
柳霏霏略略一思,哼笑起来,对着抱月招手。
抱月立刻附耳上前,柳霏霏交代下来:“你去……”
……
今日一番苦心活动,总算是得了个称心如意的结果,这段时日来的紧绷,到了今夜总算略有释放些许。
到了月上柳梢头,苏沫儿靠坐在美人榻上,开了窗半椅着,浑身上下带了丝平日没有的慵懒,只略略抬起下颌打量夜景。
这么久来,她还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的从烟水阁自己住的这房间去看天上夜色。
总有人说,海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理是这么个理儿,她瞧着,这都尉府中看上去的月亮也没个什么不同。
只今夜的夜色极好,天际无有丝毫流云遮挡,银月渐成椭圆形高挂在天空,漫天繁星星罗棋布般。
苏沫儿瞧着,不由感慨了句月亮真好:“天儿真好!”
青釉忙完走过来给苏沫儿披上外裳,闻言笑道:“可不是嘛,就快要到中秋了呀。”
苏沫儿不由有些恍惚:“原来,快到中秋了啊……”
她不禁便想起往年的中秋来,虽生活清贫,可一家人始终在一起,热热闹闹的。
今年中秋,自己却是回不去了。
想到此,她不禁心头微微酸涩,眼眶便蓄起烁烁水光来。
青釉见状,不由暗暗自责,这个时候,说个什么中秋嘛!
忙又道了句:“姑娘怕是没来过长州都城的中秋夜吧?待中秋时,夜里可是有灯会的呢。”
苏沫儿果然便被转移了注意力,‘哦’了声,转眸道:“灯会么?”
她却是不由想到了柳霏霏与柳岩泽兄妹,对内,柳霏霏如今已是自己在都尉府唯一的劲敌。
对外,柳岩泽早已来了长州都城,也不知道闷着什么坏。
这两兄妹,都是个威胁。
如今太子那里,只待事成,若事成,定然给他印象深刻,自己便也不虚其他。
唯一可忌惮的,便是柳霏霏,毕竟她家世姿容都不算差。
可如果,柳霏霏若是没了这般姿色,背后柳家又恶了太子呢……
青釉却是不知短短片刻,苏沫儿已是思量了这么多,闻言笑着说了句可不是:“灯会那日,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热闹极了呢。姑娘今年若有机会,定要去好生瞧瞧。”
苏沫儿拨弄着手上的络子,又抬起来对月望了望,随后才满意的颔首,笑了笑,语气闲闲的说:“人多好啊,人多才热闹,热闹起来,便也乱了……”
她思来想去,总觉得任由着柳霏霏两兄妹去做计不是个头,若是有个什么机会,能将她们一网打尽才好。
青釉不懂姑娘怎么突然说这话,只觉得姑娘在说这话时,浑身都似散发着一种令人心头阴恻恻的感觉,就像是往年未进府还是个乡下野丫头时,被毒蛇看见的那种阴冷感。
可再看,苏沫儿身上还是那副慵懒曳丽的容光娇艳,直叫人瞧花了眼,好似方才那一切不过只是她自个儿的错觉。
苏沫儿察觉到什么,回头笑望了眼,问她怎么了?
青釉脸颊一红,不好意思说自己想歪了神儿,只忙忙夸了句:“姑娘真好看,婢子都瞧呆了。”
苏沫儿掩唇一笑,主仆俩互相打趣几句,便逐渐在夜色下消沉了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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