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1912年。
如墨的外袍展开,勾勒出十六瓣八重表菊纹的金色如阳光般刺眼夺目,似有光圈环绕在青年周围,正如传说一般
天皇为天照大神的后裔,他的身上留有神血。
文武百官不带一丝犹豫的跪下,低头垂眸“天皇陛下万岁”
台上的轰乡卧槽天皇的帽子戴得我好热, 感觉发际线在上移不会要秃吧。
加冕礼结束, 轰乡直接脱了绣有皇纹的外袍,换上一身便装就打算出宫。
侍女“陛下不可”
“友人约我喝茶,已经快要迟到了啦。”轰乡开始装小包袱。
侍从“陛下您,才刚刚加冕”还有一堆政事等着你啊
“好麻烦啊传朕指令, 封明治为摄政王, 凡事找他去”
本应该因尿毒症去世的明治天皇还活蹦乱跳, 在六十岁这一年退位后打算好好养老、带带小孙子啥的。
“”哪有封自己刚退位的父亲为摄政王的
“哎呀朕就是规则”他用晴之火焰给明治养身体是为了什么啊就是为了他苟的就一点自己多浪一点啊
不对, 自己可是干大事的人,浪什么浪咳咳。
金发青年三步并作两步的蹦跶着, 身影即将消失在宫殿,只留下几缕带着加冕仪式上熏香的气息。
跟不上的暗卫欲哭无泪“陛下”
然后金发青年在离门口一步之遥的地方啪嗒一下摔了, 幸好反应灵敏的轰乡立刻用左手撑地来了个前空翻防止自己的形象在仆人面前崩塌。
“”腿上的丝线在渐渐紧缩, 轰乡拉了拉这解不开的白线, 包涵着无奈又包容的声线响起,“累, 别闹了。”
想起天皇陛下的叮嘱, 仆人们默默一鞠躬, 低着头退出了房间。
「累少爷所在任何的场合,所有人一律不得声张的退下。」
这是嘉仁天皇身边无言的规则,没有人会主动提起,但每个人都会默默遵守。
灰白发色的男孩从屏风后探出脑袋,又用手指灵活的翻转了一下,丝线一条条的增多,结结实实的捆上了轰乡的身体。
轰乡“”我好像知道累崽要干什么了。
宫殿铺着柔软的地毯,金发青年被「血鬼术」束缚住,以死鱼眼的状态面对自己即将被硬生生拖回屋里的未来。
“那个啊,累,我只是有事出个门啊”话到后面越来越轻,带了点不自觉的心虚。
男孩略凉的手抚上青年的面颊,语气冷淡,“父亲完全没有尽到父亲的义务。”
两年前他将自己从那田蜘蛛山带回,那也是自己的第一次面对人类完完全全的失败。在压倒性的实力面前,任何反抗都如一滴雨水落入大海那般,连蔓开的波纹都持续不了几秒,就消散而尽。
累至今都记得,轰乡在调查了自己手上的人命后,握刀的手骤然一紧,显然是起了杀心。
那把燃烧着赤红火焰日轮刀,毫不留情的夺走了他母亲和其他兄弟姐妹的性命,连一颗灰烬都没有留下。
可直至刀身上的流转的光芒从殷红变为鲜血干涸的暗红,预想中的杀招也没有到来。
良久,青年低沉的嗓音传来「作为十二鬼月的你,一定很有价值。」
这是要活捉他的意思。
为了什么为了鬼舞辻无惨的行踪吗。
完全没有必要,十二鬼月的上弦才是无惨大人真正的部下,上弦已经一百多年没有更换了,而下弦,每年每月每日都在更替,无惨大人并不会对他们上心。
罪孽如此轻的母亲和兄弟姐妹都被杀掉了,为什么留下罪孽更重的他
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平淡的语气配上脸上红色的花纹显得分外诡秘,「上次的士兵,除了那个成年男性外,我都直接杀了他们。」
金发青年碧色的眸子眯起,在黑夜之中带了些许的暗色,在累说完最后一个字后,青年将手放在了刀柄上,嘴角的弧度下撇「说够了吗。」
唰。
这一声在密林窸窸窣窣的声响中并不明显,只是灰白发的男孩瞪大了眼,震惊恐惧的情绪根本藏不住,他仓皇的捂住自己的脖颈,却根本止不住伤口的血。
血色蜿蜒,如同数条活蛇从伤口转出,过载的惊悚已麻木了疼痛。
他的脖子没有被砍断,颈椎还连接在脊柱上。
但是,累完全没有注意到轰乡一丝一毫的动作。
在伤口绽开的前后,作为下弦之五的他什么都没察觉到
轰乡并不是砍不断他的脖子,对方手起刀落一刀一鬼,他刚刚已经见识过了。
要是对方想的话自己的身首瞬间就可以分离。
青年干哑的嗓音带着自制,「不要再挑衅我的忍耐力。不然的话,下一次挥刀的轻重,就很难控制了。」
「你说想要我做你的父亲吧,那么就让我来好好教教你,人类的为人处世。」
并不是所有的鬼都是不可救药的,轰乡也见过憎恶鬼舞辻无惨的鬼。其中有一位珠世小姐,身为鬼,却在寻找将鬼变回人类的方法。
她和自己身边的那个孩子控制住了食欲,仅以人类的血液生存。
于是轰乡答应鬼的血液给她研究,并为她制造了一个化学室。
表面上的白鸠药厂是进口药品公司,实际上却是政府研究鬼的专属实验室。
一位活着的十二鬼月,用处比死了的大得多。
鬼都懂得“饲养”稀血的人类以此吸食更多的血肉、获取更多的力量,那么人类也知道“豢养”鬼来抽取他们的血液研究。
累作为“开过荤”的鬼,不食人肉根本活不下去。
灰白发的少年咬紧了下唇,一丝血线沿着唇角流下。
轰乡面露一丝了然“是饿了吗。”
原来是怪爸爸没注意到崽肚子饿了,怪不得反应这么大。
金发青年撩起袖子,把手臂递到少年的嘴边。
即使鬼有着拟态,但鬼真实的样子就是他们成为鬼时人类的年龄,看起来累是在七八岁的时候就成为鬼了,这个时代这个年纪的孩子,三观教育还并没有完全形成。
灰白发色的男孩面露复杂,但还是握住了轰乡的手臂。
鬼的饥饿很难忍受,但他必须抑制住自己的食欲。轰乡的身边有着许多的仆人,尤其是那些侍女,一点战斗力都没有,他只要动动手指就能得到一顿美味的大餐。
可累知道,一旦他对轰乡身边任何一个人下手,最后死得绝对是自己。
这个男人的实力绝对可以做到这一点,累在两年前就已经深刻的领教过了。
他和轰乡身边的另一个孩子不一样,那个比他大一些,还断了只手臂什么都做不成的废物。
但那个少年是个人类,所以可以得到轰乡的优待。
仆人们退出了主殿,侧殿一个发尾是薄荷蓝的小少年从里屋走出,询问道,“殿下走了”
侍女手上还收着轰乡从衣袍上褪下的装饰品,提醒道“要叫陛下了,有一郎阁下。”
小少年微微点头,精致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他被带来的时候,陛下确实还是殿下,一时改不过来也挺正常。
时透有一郎是几个月前,轰乡在夜里赶路时经过偏僻远山上的一个小木屋时救下的,当时有一个薄荷蓝发色的小少年拿着木桩敲订着一只鬼,把鬼的身体牢牢定在地面。
但因为不得要领,鬼一直没有死亡。
不过这种凌迟的痛苦估计和死也差不了多少了。
轰乡虚幻出红芒的日轮刀一刀葬送了鬼,可手里拿着木棒的小少年依旧毫无知觉,继续机械的往鬼曾经所在的位置攻击着。
嘶
察觉到另一个呼吸的主人有着生命危险,金发青年赶忙进了房内,和外面同等身形样貌的小少年浑身都是伤,还断了左手血流不止。
当机立断,轰乡抱起重伤的小少年,给他体内输送了晴之火焰,维持他的生命,并将外褂撕成布条缠住左臂止血,接着他抱到了山下的医馆。
晴之火焰这一块和晖擅长的是奶自己,自己重伤濒死都能拉回来。所以就算和晖经常作死,可晴之火焰和白银氏族的不变偏偏当得起这份作死。
因此,在救别人这块,和晖就差了点火候。
重伤的小少年出气多进气少,血还在汩汩的从包裹的布料中流出,情况很紧急。
至于另一位情况还好,身上溅到的都是鬼的血,四肢过度用力导致肌肉在悲鸣。附近没有其他危险的生物,放着不管最多体力不支倒下,不会有事。
毕竟他只有两只手,要是两人一起带走的话,一只手扛着一个重伤人员的姿势很容易造成二次伤害。
医生在动手术的时候,说病人的生命特征很不稳定。
也对啊,这么小一个少年,长期做工营养不良,体制差得很,失血一多就陷入了昏迷的危险期。
于是接下来几个小时,轰乡一直维持着输送死气之火,还要用幻术模糊医生的思维,毕竟少年的左手是被什么东西扯断的,要是医生大惊小怪的话很容易影响他的判断力。
等到手术结束的时候,太阳已经到了天空的最中央了。
再然后,等轰乡再次上山的时候,另一个小少年已经不见了。
不过他并不担心。
熟悉的药草味和女士的胭脂香
那位白橡树精灵、鬼杀队当家的妻子产屋敷天音来过这里,是她救走了另一个少年。
只是轰乡救回的少年,因为受到的刺激过大失忆了。
光是写信也很难说清楚,不过轰乡也确实从产屋敷耀哉的来信中得知天音夫人那日带回了一个小少年。
至于其他详细的情况,只好去鬼杀队亲自看看情况了。
那个眼瞳无光薄荷蓝发色的少年,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呢。
此时,失忆的时透有一郎,在屏退了仆人后,悄悄的走到主殿门口。
轰乡并没有禁止这位少年的出行,有一郎也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且仆人们见这个孩子断了一只手,都是抱着同情怜悯之情照看他。
可这种莫名施加的“好”,却让有一郎觉得难受。
他不希望是因为自己的残疾才使得别人注意到他。
主殿里传来男孩低微的喘息声,似乎还带着一股颓靡的色彩,与之对比,青年的声音就显得冷静自持多了,“这就够了”
轰乡摸上了灰白发色男孩的脑袋,累只是吸了他一口血,不甚至连一口都没有,只有寥寥几滴,暂时让自己不那么饿而已。
男孩沙哑的声线很轻,轻到几乎都听不见。可门外的时透无一郎却听得一清二楚
“还可以吗”累血色的瞳孔带着痛苦的隐忍,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继续继续得到父亲的宠爱。
时透有一郎忽然握紧了拳头。
从仆人们的称呼就可以看出区别。
累是「少爷」,意为这边的主人。
他是「阁下」,意为远方的客人。
有过很多次的瞬间,有一郎都不可抑制的会产生一种接近于羡慕和憧憬的情绪。
羡慕那个可以在殿下陛下怀里撒娇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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