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磨一直都知道, 他和普通人有些不一样。
出色的外形, 卓越的天赋以及不凡的出生, 一切的一切都让童磨和寻常普通人之间有了一道难以逾跃的横沟。
当然童磨也并不想别人靠近就是。
他喜欢观察人类。
这让一无所有空空如许的怪物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喜悦。
尚且年幼,只是麻木被父母拥上神座,俯看人间悲欢离合。
人人都在祈求神明庇护, 他们挣扎着,向幼童伸出了手。
在某一天, 幼童回应了苦难中的人。
于是世人皆说,神明派下神使普度众生了。
多么的慈悲啊, 神子大人。
从那时起,童磨就听到了耳畔边有什么坏掉了的声音。
直到他亲眼看见忍无可忍的母亲, 在父亲又一次与年轻貌美的女信徒私会,在愤怒之中挥舞着砍刀。
母亲杀死了父亲。
然后在绝望之中自杀了。
「真是的, 为什么不去外面自杀呢来个人把地板打理了吧。」
并没有因为失去父母而感受到书本中所说的茫然和心痛。
童磨只是担心着血迹浸泡着地板会将木质地板泡涨, 打理起来也很困难的。
这之后发生了什么,童磨已经不太记得了。
不过是普通人类的死亡。
对万世极乐教而言并没有多大影响。
毕竟童磨是圣子,而他的母亲却并非圣母玛利亚。
平淡无趣,日复一日宛如轮回般的日常让长大成人的教主大人感到了烦躁。
然后在那个夜晚,他遇到了鬼。
靡丽又无辜, 堕落又禁欲。
如此的矛盾,又在青年身上得到微妙的平衡。
在成为鬼后, 童磨从所谓前辈口中知道了那个夜晚, 头上别着狐狸面具的青年, 是鬼王鬼舞辻无惨座下的恶犬。
多么有趣啊。
童磨心想, 对主人忠心耿耿的恶犬,怎么会在看向主人时,露出凶狠,恨不得杀之后快的目光呢
童磨知道,他可能找到了枯燥无味的人生中最有趣的玩具。
在成为了上弦之贰后,不出意外的,有趣的玩具主动找上门了。
鬼舞辻无惨绝对不会放任一个巨大的不安因素独自在外晃荡的。
小弥生其实露出了许多漏洞。
可能是并不在意,又或者是对他的信任
虽然很想拍着胸口,感动的说这一定是因为小弥生信任着他。
但可惜的是,并不是这样。
他的小弥生只是因为不在意。
又或者说乐见其成被无惨大人发现他的异常吧。
他在等一个撕破脸的时机。
只可惜,他的小弥生和他是一类的人。
短暂的观察之后,童磨得出了这个结论。
多么有趣啊。
熟稔的切换着脸上面具,扮演成熟可靠大人的小弥生,实在是太有趣了。
人总是会被危险所吸引,如同飞蛾扑火,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只是在飞蛾被烛火燃烧殆尽之前,那束立于幽幽昏室中的烛火已经隐隐有了自毁的倾向。
在那场最终大决战中。
黑死牟阁下倒还好,让童磨没有想到的是猗窝座阁下竟然也会加入这场荒诞不经的作战之中。
这让童磨啧啧称奇。
并在内心深处吐槽了下无惨大人的失败。
上弦三月全部叛变
真是太可怜啊。
但让童磨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小弥生最终的计划竟然是和无惨同归于尽。
这种事情
这种事情他怎么能够允许呢
「小鸣女喜欢弥生的对吧」
鸣女
即便是被长长的头发阻绝,但鸣女的弦声乱了。
看来是被他说中了啊。
「要是小弥生死了的话,就再也见不到了。」
并不喜欢说话,生性沉闷的鸣女抬头,一字一顿,「那是花开院大人心愿。」
如果是那位大人的心愿的话。
鸣女会竭尽全力帮助那位大人完成的。
哪怕会让他感到难受。
童磨点了点头,「可是就要永远都见不到小弥生了啊。」
鸣女
她当然知道这一点。
所以才努力忽视这一点,想要自己忘记。
就像是将脑袋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区别在于鸵鸟将脑袋埋进沙里是为了更准确的听到天敌的脚步声,以便逃跑。
而鸣女只是单纯的逃避现实。
被童磨戳中了心里隐秘的痛后,鸣女肉眼可见的挣扎起来。
从结果来看,童磨成功了。
在太阳升起的前一刻,鸣女尽自己最大可能的发动了血鬼术。
漆黑扭曲的黑洞突兀地出现在了胸口被刺了个大洞,流血不止的弥生身后。
在黑洞将花开院弥生吞噬之前。
童磨一同跳了进去。
“因为时空乱流,我们失散了。”
并且童磨到达与众不同的江户时代时,他正在进行朝会。
无数信徒跪拜在他脚下,虔诚而卑微,祈祷教主大人能够聆听神谕,为众生降下福祗。
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
打发了教众之后,童磨又发现,一切又是那么的不正常。
为了防止被鬼杀队发现,几乎每隔几十年,童磨就会转移一次大本营。
在他的记忆中,他现在现住的大本营中,已经居住了快六十年的时间了。
即便教众们再是努力爱惜。
万世极乐教中的建筑也难免有脱落掉漆的问题。
但是眼前的万世极乐教,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颖。
崭新明亮,甚至连那一池的荷花都还没来得及种下。
不费吹灰之力,就从毫无戒心的教众口中获知了这个时代的大致背景。
童磨刊登了寻人启事。
只可惜这种方式只是徒劳,甚至是杯水车薪。
“然后呢”花开院弥生脚底碾过那张令无数女性倾心折腰的脸,毫不客气,“您又是如何跑到吉原来的呢”
童磨微微挑眉,捂住了胸口,“小弥生好过分”
花街可是教主大人显赫发达的发源地。
原来小弥生连这都没有关注的吗
“这身打扮”这身花魁服又是做何解释
被分配来服侍月奴的秃,是个攀比心十分强烈的女孩儿。
隔壁花楼的花魁因为染上了红色指甲被恩客夸赞了,她所服侍的大人也不能输。
只是吉原一时人人都以红色甲油为荣,小姑娘只是晚了一步,竟然已经断货了。
就只剩下了绛紫色的甲油孤孤单单的摆在摊位上。
“小弥生你是知道的,我最见不得的就是女孩子哭了。”
花开院弥生“”
这家伙不说,他还真没注意到童磨这家伙竟然还涂上了甲油
你们上弦是不是都有奇奇怪怪的女装癖
“难道黑死牟阁下也曾经”
童磨的耳朵支棱了起来,发出了哒哒的八卦寻觅声。
这一点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据说黑死牟阁下还在鬼杀队时,曾为了套取鬼的情报,男扮女装混入了吉原。”
童磨积极举手,“至少猗窝座阁下”
弥生抬眸看了一眼,闲凉地答道,“猗窝座阁下是高贵的现充。”
童磨哦。
踢了踢倒在地上装死的人形垃圾,“解释”
童磨淡然地翻了个身,慢悠悠地从地上起来,多亏鬼超强的自愈能力,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原本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外伤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眼眶的一点淤青还未散去,却让童磨身上多了一种残缺的美。
“小弥生也发现了吧。”
上弦贰时期的他,回到了江户时代,不得不暂居于曾经的自己体内。
夜晚的时间本就短暂,却又被自己一分为二。
“要是小弥生出现在江户时代成了流浪者的话,我会心疼的。”
花开院弥生
不,他更想心疼一下他自己。
他宁愿去柱酒店也绝对不想背负那令人绝望的债务。
“所以我有很努力的赚钱啊”
花开院弥生“哈”
童磨点头,传道受业,“花魁是相当挣钱的职业。”
三百六十行行出状元,能够成为花魁的女人,无意是这场无形的厮杀的胜者。
她们理所当然的享受着男人们的膜拜,疯狂的敛财。
“花楼不是要抽走将近八成”
“没关系的,我可以换个听话的花楼老板啊。”
“而且,小弥生你大概已经不记得了。”
童磨和花开院弥生的初次见面就是在新月出现的吉原啊。
即便是另一个自己,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也会下意识的依照本能,向最初相遇的地方靠近。
为那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由远及近发自内心的感到欢呼。
“终于等到你。”一只粘人的大狗将毛绒绒的脑袋亲昵地抵在了弥生的肩上,“我有好好忍耐哦。”
最近可是一个女人都没吃呢。
他真的超棒呢
选择性无视了这句过于暧昧的话,一记直球被花开院选手灵活躲避。
和所谓情话相比,花开院弥生自认已经蛋的生活,以及步步紧逼的负债压成了俗人一名,“那能告诉我童磨大人,您现在已经攒了多少钱了”
“500日元。”
“您知道您借的高利贷现在光是利息就多少钱了吗”
童磨一派天真,“应该不会太高”
果然如此。
这又有什么好惊奇的呢。
毕竟童磨可是从小大就没有为金钱操过心。
父母在时,他的年级还小,不用懂这些。
父母以近乎闹剧的方式收场后,童磨渐渐长大,但在一路相伴的老教徒心中,童磨大人依旧是个孩子。
等再后来,童磨变成了鬼,就彻底脱去了低级趣味。
说他花钱大手大脚,如同流水也不为过。
这五百日元还是秃买甲油剩下的钱呢。
说到底还是和童磨没多大关系。
花开院弥生轻轻地叹了口,为这颗阴魂不散的牛皮糖。
“所以我们该怎么回去”
童磨略显惊讶,“小弥生还没发现吗”
“我应该发现什么”
“并不是鸣女的血鬼术和海鸣作怪让你留在这个时空的。”
花开院弥生抿唇,脸色显得有些苍白,“那是什么原因”
童磨将木桌花瓶中的一枝花,小心翼翼剪去花刺,别在了少年的耳畔,满意地点头,良久之后才在弥生快要喷火的目光下,幽幽地回答,“是你自己不想回去不是吗”
“小弥生你到底在厌恶抗拒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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