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姆哈特躲在希尔格纳给她指出来的山洞之中, 瑟瑟发抖地捂着耳朵。
这个山洞应该是杉树林的走兽们为了过冬挖开的, 里面还残留有一些动物的气味, 但是此刻的莎姆哈特也没办法挑剔了, 因为整个杉树林, 或许只有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不过就算有希尔格纳施加的魔法撑着, 但是山洞上方因为外面震天动地的战斗而不断地掉落下来的碎块尘土,将莎姆哈特那一身昂贵的纱袍都弄得脏兮兮的。
但是莎姆哈特可不敢抱怨, 因为令她变得这么狼狈的两个人, 一个是不通人性的可怕兵器,而另一个让她五味俱陈、情丝复杂纠结的执政官。
再加上外面那人类根本无法插手的超规格战斗, 莎姆哈特能够在这个地方好好地躲藏着, 这还得感谢希尔格纳不仅让她躲在这里,还有意地把恩奇都往远离山洞的空阔地方引。
当震动停下后,莎姆哈特耐心地等了一会, 才敢从山洞中爬出去,去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笨茂密的杉树从被拦腰截断,到处都是倒地的巨木,很明显是发生了激烈的战斗。
莎姆哈特顺着战斗转移的痕迹找去,发现了正把恩奇都死死压制在地上的希尔格纳。
乌鲁克的执政官现在的外表可没有刚才那么优雅有条不紊了,他那头原本扎得整整齐齐的白发此刻散落在肩膀与背脊上,脸上和衣衫上也多了数条划痕与擦伤, 恐怕是被恩奇都用来当武器的杉树所伤。
恩奇都和希尔格纳正以一个奇怪的姿势纠缠在一起, 希尔格纳的双腿、双手都犹如锁链一样紧紧锁在了恩奇都的身上, 即便这个力大如牛的神造兵器有好几次似乎都要挣脱开来, 但是最终都又颓然地倒回到了地面上。
“莎姆哈特接下来要怎么做”希尔格纳满头是汗,压制住恩奇都花了他不少功夫,还是他设下了陷阱,才把恩奇都彻底抓住。
莎姆哈特急急忙忙地跑到了希尔格纳与恩奇都的身旁,但是恩奇都在见到又有生人出现,顿时又挣扎起来,还犹如野兽一样朝莎姆哈特龇牙咧嘴。
结果她只来得及在恩奇都的唇角上匆匆落下一吻,便因恩奇都的威吓又退开了,但是恩奇都身上包裹着的泥块似乎产生了缝隙。
然而如果莎姆哈特再轻易接近他的话,说不定会被恩奇都咬断喉咙。
“说到底,这种没有理性的野人要怎么才能让吉尔恢复贤明啊”希尔格纳咂舌,他毫不犹豫地将恩奇都的手臂关节卸下,即便恩奇都肩膀关节处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但是恩奇都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样还在不断挣扎。
“宁孙女神大人说,让恩奇都大人接受人之气息的注入,让他的身体被野兽们所畏惧疏离,就行了”莎姆哈特看着希尔格纳的脸,怎么也说不出,得用爱欲让这个纯然质朴的恩奇都产生理性。
她或许可以鼓起勇气靠近犹如野兽一样的恩奇都,但是莎姆哈特此刻却做不到在希尔格纳的面前宽衣解衫。
“人之气息啧,那群神还真是无聊。”希尔格纳看到莎姆哈特欲言又止、犹豫不定的模样,马上就明白了为什么来让恩奇都开智的人,居然会是没有半点战斗力的莎姆哈特了。
她的身上涂着会让恩奇都安静又心生亲近的酥油香脂,如果没有希尔格纳横插一手,或许莎姆哈特再过几天就能带着恩奇都返回乌鲁克王都了。
希尔格纳身上的魔力与气势让恩奇都察觉到了危险,所以他才会不顾莎姆哈特身上诱人的香气,先对希尔格纳下手。
现在这个状况,就算莎姆哈特想要注入人之气,在恩奇都的拼命挣扎下,也十分困难。
希尔格纳已经快要压不住恩奇都了,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扭转了一下髋部与腰肢,让自己的上半身以一个其他的角度扭了过去,然后一口咬在了这个恩奇都的嘴唇上。
趁着恩奇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希尔格纳朝恩奇都的口中吹了口气,恩奇都的反抗居然也真的停了下来,眼睛呆愣愣地看着希尔格纳,像是在奇怪,又像是在回味,而他身上的泥块的缝隙变得愈发明显,犹如蛛网般遍布了他的全身,只需要再加点火候,或许就能够让里面的存在彻底出来。
“这个有用”莎姆哈特自然也看到了希尔格纳的动作,她连忙提醒道。
希尔格纳不用她提醒,继续在恩奇都的嘴唇上吹气进去,原本包裹在恩奇都身上的毛发与泥块也逐渐地脱落了下来。
当恩奇都白皙的面庞逐渐从泥块中显露出来时,希尔格纳也松了口气,放开了对他的钳制。
不知道到底是误打误撞,这样的方法真的可以令恩奇都得到了理性,还是因为希尔格纳吹的那几口人之气息足够免去莎姆哈特献身的能量,总之,恩奇都得到了理性,也得到了人类的外表。
从破碎的泥块中出现的少年纤细而修长,他的发色与面庞与莎姆哈特一模一样,让希尔格纳挑了挑眉。
只是恩奇都没有莎姆哈特那样妙曼又窈窕的身形,他浑身赤裸,上下都没有明显的性别特征。
恩奇都眨了眨还有些茫然的翠绿色眼睛,过了一会才聚焦,将目光对准了莎姆哈特与希尔格纳。
他绽开了天真又纯然的笑容,声音就像是流水般动听“谢谢你们,帮助我得到了人类的理性。”
恩奇都微微鞠躬行礼,又认真地对莎姆哈特感谢道“也多谢你,方才明明被我吓到了,还愿意接近我。”
莎姆哈特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样、却有着完全不同魅力的脸,不知怎么地小心地往旁边瞄了一眼希尔格纳,随后她拉起裙摆,回了一礼,优雅地说道“请不必道谢,这是我作为乌鲁克的神妓该做的。”
希尔格纳等到莎姆哈特说完,便开口道“你现在恐怕已经无法在回到野兽们中去了,不如和我们一起去人类的城池吧”
恩奇都朝希尔格纳露出了一个全然信任的笑容,用力地点了点头“嗯,好”
那个日后和吉尔伽美什打得不分上下、让他从残暴重新变得贤明的恩奇都,就这样温驯乖巧地牵着希尔格纳和莎姆哈特的手,被他们带出了杉树林。
但是关于恩奇都接下来的形成,希尔格纳和莎姆哈特产生了分歧。
“现在应该一刻不停地往乌鲁克赶回去,女神已经在等我们了。”这是莎姆哈特坚持的。
“我觉得应该先让恩奇都看一看这里的人民到底过着怎样的日子,这样才能够有更坚实的根据来说服吉尔,让王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才对。”这是希尔格纳的看法。
实际上,如果按照常识来说,希尔格纳的看法是对的,恩奇都连乌鲁克的人民到底过着怎样的日子都不知道,又如何劝诫王
但神代的世界里,莎姆哈特的看法才是正确的,因为恩奇都的诞生意义就是劝诫和阻止吉尔伽美什的暴政,只需要恩奇都赶到乌鲁克,他自然而然地就知道该如何阻止吉尔伽美什。
恩奇都歪着头看着两个人,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吵架,虽然才刚刚产生理性,但他已经知道了这是不好的行为。
所以他的背后忽然出现了一条银亮又坚固的锁链,从希尔格纳与莎姆哈特的中间穿过,把他们隔开。
“吵架是不对的。”恩奇都认真地说道。
看着恩奇都那双澄澈的眼睛,莎姆哈特和希尔格纳便顿住了。
“既然如此,便折中吧。我们先在这个城市里待几天,刚好也能采买修整一下,然后再往乌鲁克赶,如何”
希尔格纳退了一步,征询着莎姆哈特与恩奇都的意见。
于是便这样定了。
在接下来的三天三夜里,恩奇都与希尔格纳同吃同住,与希尔格纳去见识那些穷苦之人,跟着莎姆哈特去见识那些饥肠辘辘的女人们。
恩奇都品尝到了人类的佳肴与美酒,他看到了人们脸上的愤怒与绝望,也听到了百姓们呜咽着咒骂吉尔伽美什的残暴,痛诉着税赋与徭役的苛刻。
他们的兄弟儿子被抓走去修城墙,有许多永远地留在了城墙根下;他们的姐妹女儿在结婚初夜都必须去乌鲁克,让王享用,有许多甚至再没有归家。
有一名流浪的老妇人抓着希尔格纳的手臂,老泪纵横地向执政官请求着觐见,哪怕是以她这条衰老的生命为警钟,也务必要让王清醒。
恩奇都沉默着,然后他说道“我要让吉尔伽美什知道,这是错误的,我会让他重新变得贤明。”
恩奇都在说完这句话后,便如同一阵风一样奔跑出了城池。
希尔格纳匆忙安排部下看护好莎姆哈特,便驾驶着马匹追了上去。
恩奇都一进乌鲁克的城门,便径直地朝着那座华美辉煌的宫殿走去。
路上的士兵无人是恩奇都的对手,如果不是希尔格纳及时赶到,让他们都退下,恐怕在恩奇都见到吉尔伽美什之前,就会有无数伤亡了。
街道上的人已经空了,他们都远远地站在安全的地方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和他们的王对峙着。
“你为何要这般对待你的子民他们的痛苦与咒骂,你难道听不见吗”恩奇都高声质问道。
“就连想要劝诫你的忠臣、想要让你重新踏回正路的侍从,他们头颅的血液都染红了你的广场”
“本王乃吉尔伽美什,是乌鲁克天命之王乌鲁克是我的国家,繁荣或是毁灭,都由本王来决定被我所统治是他们的命运,是他们的荣幸王所给予的雷霆和雨露,都是恩赐,愚昧之人只需诚惶诚恐地垂首全盘接受即可”
吉尔伽美什脸上的表情像是被触怒到了极点,又好像是听到了极为可笑的话语,这两种情绪的交织下让金发的王哈哈大笑了起来。
“本王是太阳、亦是北风太阳倘若一直温暖地悬挂在上,就会让人民失去前进的决心因为人类就是如此懒惰、愚蠢、贪婪、又短见的种族没有凛冽的北风让他们感到寒冷、感到饥饿,他们就会贪得无厌地索求更多”
“所谓北风与太阳,便是如此”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多说无用,想要让王改变主意,那得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下一刻,恩奇都挥舞起来的锁链便撞上了吉尔伽美什王之宝库里发射出去的武器。
希尔格纳看着他们的战斗,忽然意识到自己原本护在身后的金发幼童,早已成长为了这样勇武的男人。
对于希尔格纳而言,吉尔伽美什不仅仅是王,还是他想要保护的弟弟,即便吉尔伽美什已经完全不再是幼时那个聪敏又会体贴人的孩子了,希尔格纳却还是无法放着他不管。
他在城门上席地而坐,远远地观望着恩奇都与吉尔伽美什的战斗。
希尔格纳的直觉告诉他,这场战斗他不该插手。
“我知道你并非无药可救,希尔格纳还留在你的身边便是最好的证明”恩奇都避开吉尔伽美什朝自己的鼻梁袭来的攻击,反手朝吉尔伽美什的腹部捣去。
“那为何不听听他的劝诫为何不去听听人民的呼喊”
恩奇都的呼喊被吉尔伽美什发出的笑声盖过“哈哈哈哈哈王的所作所为不需要他人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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