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临走之前,我有话要对森先生说。”太宰目光略转,远远看向远离事件中心的森鸥外,“您看了这么久的戏, 总要让我回敬一二。”
“太宰君尽管开口, 你为黑手党做了这么多事,有什么需要我一定尽量满足。”
一大一小两只狐狸隔空对视,彼此都看清了对方眼底的虚伪和不怀好意。
太宰更加光棍一点,比起森鸥外刚弄到手的庞大组织,他孤家寡人一个,根本不担心别人找麻烦,所以坑起人来底气十足。
“森先生不用这么戒备, 我只是告诉你一个消息,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都与我无关。”
“与我无关”,一听到这熟悉的台词,森鸥外条件反射地想起了那些下场凄惨的倒霉蛋。
被首领下令处决的藤田君,身上的黑锅到现在都没摘下来;趾高气扬想要占领横滨的黑衣组织, 折损了两名干部不得不灰溜溜退走。
“……”森鸥外沉默了两秒。
太宰气定神闲地说:“您不想听也没关系, 但是横滨可能会遭遇灭顶之灾也没关系吗?”
森鸥外知道太宰总能准确抓住别人的软肋,这样一来,即便他光明正大地告诉你这里有阴谋,你还是得按这孩子的意愿做出选择。
所以这位港口黑手党新上任的首领只能叹了口气:“你说吧。”
“有个超越者级别的异能者会来到横滨,目的是找到某个能引导所有异能者的少年,那少年在孤儿院, 名字是中岛敦。”
森鸥外目光微凝,有如实质般落在太宰身上。
“超越者”这个形容也许普通的异能者不清楚,但曾经就职军医、接触过不少机密的森鸥外知道相关的情报,说他们是行走的核.弹也不为过。
正因为了解那些人的可怕,他才不得不万分谨慎,同时心底仍有怀疑:“太宰君说的是真的吗?超越者级别的异能者不可能随意出动,政府不会允许他们……”
“但在异能特务科反应过来之前,他会将整个横滨搅得天翻地覆。”太宰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拉着中也转身离开,轻飘飘丢下最后一句话,“您也可以指望他的善心。”
这种想法愚蠢得就像蚂蚁祈求人们走路时多看看脚下,性格多疑的森鸥外做不出来,他必然要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
更别说他知道这种超越者级别的异能者,哪怕本意并非要造成破坏,但往往只是余威也相当惊人。
的场静司津津有味地看完了这场戏,见自己此行的目标离开,也跟着向森鸥外道别:“看来森首领有事要忙,我就不打扰了。”
办公室门被关上,森鸥外看向自己的部下:“辛苦了,诸位先退下吧。啊,兰堂君等一等,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现在整个房间只剩下兰堂与森鸥外两人。
“兰堂君之前的伤养好了吗?”森鸥外关切地问道,“你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指的自然是两天前派兰堂埋伏黑衣组织干部琴酒的事。
兰堂现在的脸色确实说不上好看,虽然以前因为怕冷所以气色不好,但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脆弱,严重点可以说形容枯槁了。
他张了张嘴,还没说话便是一阵咳嗽,半天才缓过劲来:“咳咳咳……好多了,多谢森殿下关心,属下惭愧。”
听他这么说,森鸥外却没有安抚,反而赞同地点了点头说:“你确实应该惭愧。”
兰堂怔了一秒,想到什么,脸颊因为咳嗽染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
他一言不发地按住胸口单膝跪地,做出了请罪的姿态。
“根据中也君提交的任务报告来看,兰堂君遇到黑衣组织的杀手时,对方已经是强弩之末,甚至很可能受了伤。”森鸥外对他的表现不置可否,缓缓说道,“然而兰堂身为代表黑手党顶尖战力的五大干部,却失手让他逃走了。”
兰堂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吭声。
虽说他对伪装受伤放走琴酒这件事并不后悔,再来一次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但在对他委以重任的首领面前,兰堂还是觉得有一点愧疚。
只是事关他的记忆,兰堂只能对森鸥外说声抱歉了。
看来今天的行动森首领指名让他参加,说不定是有意试探,不知道对方做出了什么结论,如果认定自己背叛……
兰堂出于愧疚可以让森鸥外骂几句不还嘴,但如果森鸥外想杀他,对不起,他一定逃走。
不过既然森首领敢一个人和自己见面,应该没有动手的意思。
想了这么多,现实只过了短短几秒。
“对太宰君提供的情报,兰堂君有什么看法吗?”森鸥外温声问道。
“……嗯?”兰堂没想到他会突然转移话题,诧异之下忍不住抬头看了过去。
他发现森鸥外面色如常,与他对上视线时甚至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
但是如果将这当成他真实的态度就是傻瓜了。
兰堂重新低下头,乖顺地说:“我认为太宰君应该不会撒这种很容易被拆穿的谎言,可以派人去查一查。”
森鸥外轻轻叹了口气:“的确,以太宰君的性格,他做任何事都有深意。也许是我小人之心,但我之前欺骗过他,所以这个消息很可能是那孩子的报复。”
事实上,说“很可能”还是太保守了,森鸥外内心笃定太宰肯定给他挖好了坑,不管怎么选都会掉进去。
但即便知道这件事,森鸥外难道就能什么都不做,只是袖手旁观?
将这座城市的安全寄托在那位不服管教的超越级别异能者身上?太难为他了。
“问题在于,找到那个名叫中岛敦的少年之后该怎么做呢?”森鸥外看起来很头疼地按住额角,“虽然我相信太宰君的说辞,但是异能特务科那边不会轻易出动,这种程度的证据可没办法说服他们。”
“直接杀掉那个少年或者将他送走都可能惹怒那位强大的异能者——虽然太宰君没有提到那位异能者的性格,但是因为想要见识‘引导异能的异能’这种事私自行动,实在过于任性,我只能尽量高估他的危险。”
“……”兰堂沉默了两秒,开口,“这么危险的异能者,异能特务科一定在他身边安排了人手监视,我们只需要通知他们,剩下的可以由他们自己验证。”
“兰堂君似乎很了解这样的异能者呀。”森鸥外声音轻柔,像担心惊走什么一样,“连我都是机缘巧合才知道的情报,普通人对所谓‘超越者’级别其实没有直观的认识。”
兰堂哽了一下。
森鸥外单手撑着侧脸,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兰堂的头顶:“兰堂君在七年前加入港口黑手党,更早的经历因为失忆所以模糊不清,但是下意识默认超越者的强大,看来兰堂君的身份很不简单。”
兰堂抬起头,眸子里闪过了悟:“原来如此,不管是太宰君还是森首领,一直说的都是如何防备,正常人如果没有接触过这个群体,很难理解你们为什么这样如临大敌。”
“而作为崇尚暴力的黑手党,第一反应应该是询问对方究竟有多厉害,脾气暴躁一点比如大佐先生,甚至可能说出先下手为强的回答。”
兰堂现在的回答,某种角度可以说向森鸥外坦诚了自己的身份,但他却依旧维持着单膝跪地的请罪姿势,不知是想用这种方式表明自己虽然隐藏了身份但仍旧忠于黑手党,还是单纯忘了站起来。
森鸥外见状目光微动,陷入了短暂的思考,很快他轻笑了一声:“兰堂君想说什么呢?”
嘛,虽然一开始目的不是这个,但是兰堂表达的善意也算意外之喜,确认对方开始恢复记忆他就没指望兰堂会继续留在港口黑手端盖。
所以现在送上门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兰堂认真地看着森鸥外的眼睛:“实不相瞒,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有回忆起来,所以希望得到森首领的帮助。作为交换,在找到那个人之前,我会继续为您效劳。”
森鸥外挑了挑眉,没有立刻答应,反而很好奇似的问道:“我很惊讶兰堂君做出这样的决定,以你的实力,想找到一个人应该不困难吧?”
兰堂有些犹豫,似乎在斟酌是否要全部吐露出来。
森鸥外也没有催他。
和兰堂合作的诱惑很强,但森鸥外也不着急,相反,他非常谨慎——能收获这位恢复记忆的强大异能者的友谊固然不错,但如果他带来的麻烦大于利益,森鸥外只能遗憾地选择拒绝。
事实上,他忽然有点警觉,因为突然发现兰堂这件事也有可能是太宰给他挖的坑,先抛出一道惊雷转移他的视线,再诱导他发现兰堂的身份,刚巧兰堂是解决这件事的最好人选。
几乎短短数秒森鸥外就想出了“身为超越者的兰堂”参与这件事后能达成的最优解——将那名“引导异能者”的少年异能者吸收进港口黑手党,然后用他做诱饵让兰堂在城市外对付紧随而至的身份不明不明超越者,掐着时间通知异能特务科来收拾残局。
这样一来,既能解决横滨的危机,又能与兰堂达成合作,还能为损失了不少中高层干部的港口黑手党补充新鲜血液。
——太顺利了,顺利到让森鸥外有些害怕。
拒绝兰堂?那么只能采取兰堂的建议,给异能特务科发通知,让他们自己去查。
这种做法变数很大,还是那个原因,将解决问题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还是没怎么打过交道的异能特务科,对森鸥外来说太困难了。
如果没有更好的选择,他大概率会这么做,但最优解摆在面前……
而且说不定“拒绝兰堂”这个决定正是太宰想让他选的,毕竟那孩子故意当着兰堂的面说出消息,就是为了让他生出这种误会。
……越想越复杂了,森鸥外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名为“太宰治”的迷障,顿时苦笑着摇了摇头。
凝视深渊之人同样被深渊凝视,他对太宰了解越深,越是震惊于少年的深不可测,和太宰交手时也就想得越多,于是更加束手束脚。
既然不管怎么选都会踩进坑里,那就索性按照他本来的想法行动吧。根据这几天的观察,森鸥外认为太宰不是为了一己私怨拉着整座城市陪葬的性格。
即使本人没有察觉,但森鸥外还是发现构成那孩子本质的柔软成分——他对这个世界失望却又隐隐抱着期待。
所以这场算计最多让森鸥外本人伤筋动骨,却不会危机这座城市,甚至连港口黑手党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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