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侯爷带着沈清和秦川回了府,鼓励了秦川几句就让他回去了。沈清也要告辞,结果程侯爷说:“这天气越发凉了,住在寺里到底清苦,现在是一家人了,无浊不如住到府上来吧。”
沈清想着程侯爷这一天态度转变的有点快啊,原先对他还是呈观望态度,今天又要订下婚约又要他住在府里的,这是有猫腻啊。沈清今天早上就想问来着,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必定要问个清楚了,要不然很可能被人卖了还在那数钱呢。
沈清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拿茶盖轻叩几下杯缘,不急不缓道:“这事不急,侯爷还是先给我说说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吧。”
“什么发生了什么事?”程侯爷坐在桌后稳如泰山,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其实我们可以坦白一些的,比如侯爷你可以告诉我,在贵府小姐的婚事上,你为什么改变了主意呢?”
程侯爷轻笑一声说道:“今天早上不是给你说了吗,本侯觉得你人不错,就想为小女定下来,无浊是觉得哪里不对吗?”
沈清很是坦诚地点点头,说道:“前后转变太快,我很怀疑中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刚刚侯爷不是说都是一家人了吗?一家人总要坦诚相待才是。”
程侯爷内心暗骂沈清心眼子多,一般人遇到这事高兴还来不及,就他在这疑神疑鬼的,不过程侯爷随后又想到,这事就算告诉沈清也无妨,也可以看看他有没有胆子。
程侯爷摩挲着手上的白玉扳指,漫不经心地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宫里云贵妃想聘萱萱为六皇子的侧妃而已。”
程侯爷说完就暗暗观察沈清的神色,想着他要是害怕了,这事就算在皇上面前说过了又怎样,自己也不能把萱萱嫁给她了。
沈清脸上并没有出现大的波动,他没有一丝吃惊与害怕,眼神依旧镇定温和,连气息都未乱上半分。他只是想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看来侯爷并不看好六皇子。”
程侯爷对沈清的表现还是满意的,遂点点头。
“那不知侯爷看好哪位皇子呢?”沈清仪态轻松,状似随意,只是一双眼睛却仔仔细细地看着程侯爷,里面透出十足的认真与打量。
程侯爷内心暗笑一声,想着沈清这臭小子还想着试探自己,也不看看你才长了几根毛,老子这年岁可不是白长的。程侯爷脊背挺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道:“哪有什么看好不看好的,我镇北侯府总是忠于皇上的。”
程侯爷说完之后又靠在椅子上,以一副长辈的口吻说道:“无浊年纪虽小,但平时说话也要注意啊,一个不慎就可能是灾祸啊。”程侯爷不仅抵住了沈清的试探,还接着此机会教训了沈清一顿,内心十分舒爽。
沈清倒不介意,要知道自己若与程萱成了亲,就相当于和镇北侯府绑在一起了。与六皇子一系有矛盾不怕,怕就怕镇北侯府是个拎不清的,幸好程侯爷政治素质不错,于是沈清说道:“侯爷说的对,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太见外就不好了,我看明天就是个好日子,我明天就搬。”
此时两人的内心是这样的:
程侯爷:哼,小小年纪就是个厚脸皮的。
沈清:寺庙真是太冷了,我终于可以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了。
沈清说道做到,第二天就搬到了侯府,被林氏安排住在前院。前院住的人除了沈清见过的程景、秦川以外,还有大房的幼子程钰,今年七岁,跟着自家大哥程景住,据说还有二房的长子程卓,只是程卓现在跟着父亲在北边镇守,并不在府内。
沈清搬过来以后,程景、程钰和秦川都来看过,程景是来送东西的,除了一些生活用品以外,程景还送了沈清一副上好的汉白玉棋,并说以后会多过来切磋切磋,程钰完全就是看热闹,跑来转一圈就走了,而秦川是最后来的,送了一些礼物之后,对着沈清拱手一礼说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沈清忙将他扶起,问道:“秦兄有何事直说即可,何必如此客气?”
秦川搓搓手,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说:“昨天季尚书对我的点评沈兄也听见了,我的文章总是火候不够,我自己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若是沈兄能够指点一番,在下感激不尽。”
沈清摆摆手道:“谈不上指点,只是咱俩如今住的近了,倒是可以多切磋切磋,也可以共同进步嘛。”
秦川知道沈清这是答应了,再行一礼,道:“多谢沈兄了。”
沈清对秦川的感官不错,可不是所有的读书人都能像秦川这样直言自己不足的,可见秦川心胸开阔。
镇北侯府众人对于沈清住到府里也有不同的态度,林氏觉得沈清住到府上也好,起码可以多了解了解,像姑太太程柔和二房的程怡就觉得这个沈清终是攀上了侯府,程柔隐隐的还对沈清有一丝防备,毕竟当初可是他救了程萱的,要是自家大哥直接把程萱许配给他也不是没有可能,而程萱听后则没有什么表情,也不说话。
沈清在镇北侯府的日子和在寺庙的也没有什么不同,就是吃住环境更好了一些罢了。沈清每天早上读书,中午会小憩一会儿,醒来后练练字,然后就在侯府的演武场锻炼一会儿。这年头科举可得在贡院里面待九天啊,这么冷的天要是得个风寒就遭了,任你平时文章上写出花来,考试那天写不上去也是白搭。
秦川刚开始还不知道沈清为何每天都要在演武场走几圈,听沈清说完后也觉得很有道理,因此每天也会跟着沈清,两人一边走路一边讨论一些学问上的事情,秦川每每都有醍醐灌顶之感,觉得沈清的眼界宽阔看法新颖,自己也跟着进益不少,因此没过几天,秦川就对沈清推崇备至,一口一个“沈大哥”的。
这天沈清和秦川和往常一样来到演武场,远远地就听见演武场上一片喧哗之声,两人走进一看,就见演武场上人数众多,不停地跑来跑去,原来是在玩蹴鞠,小朋友程钰站在一旁看着激动地不得了,一直给自家大哥加油,俨然一个小迷弟。秦川看见了就对沈清说道:“大哥很喜欢玩蹴鞠的,隔一段时间都会邀请一些世家子弟来这玩,我也喜欢,就是玩的不好”,说着一脸遗憾。
沈清看过去,场上大概二十人左右,分为两队,一队头上系红布条,一队头上系蓝布条,程景是红队的,应该还是个队长,在那吆喝这个吆喝那个的。
场上赛事激烈,而总体局势应该是程景的红队领先,就在此时蹴鞠场上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就见红队的一个人跌在地上还抱着自己的左腿,五官皱成一团,看着痛苦的不得了,应是受伤了。程景连忙跑过去问道:“常老四,你怎么了?”
被称作常老四的人抬起头来,指着站在一边的一个蓝队的人说:“田冰他刚刚故意撞我。”
大家都看向田冰,田冰今年也不过二十岁,却长得又高又壮,很是魁梧,闻言后眼睛一瞪,拿手指着常四说道:“谁故意撞你啊?是不是你觉得踢不赢故意来讹我的呀……”
旁边蓝队的人也纷纷上前说道:“就是,谁不知道我们队田冰踢得好,你这就是故意诬陷。”
“输不起就不要玩嘛,至于吗?”
“蹴鞠场上碰着了不是常事嘛,常老四你怎么跟个姑娘似的。”
……
蓝队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红队的人也不是好惹的,纷纷开始回击:“谁不知道你田冰仗着自己长的壮实,天天欺负人的。”
“你把人家弄伤了,你还有理了。”
“真是欺人太甚。”
场上的形势愈演愈烈,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程景突然大喊一声:“都给我停下。”
这里到底是镇北侯府,大家都给程景面子,便不再说话,只是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凶狠,恨不得瞪死对方。
田冰双手抱胸对着程景说:“程世子,你说今天这事怎么办吧,我也不能平白受人诬陷啊?”
田冰话一落,蓝队的人也跟着附和,吵吵嚷嚷的说要公道。
这边秦川给沈清科普:“这个田冰,他父亲是户部侍郎,从二品,母亲是宫里云贵妃的堂妹,平常田冰见到六皇子都是叫表哥的,再加上他自身长的又高又壮,平时总是很嚣张的。”
沈清在旁边看着,心道,一群精力旺盛的事B儿们……
田冰这般狂妄,程景也不惧他,直接道:“咱都是男子汉大丈夫的,一点小事唧唧歪歪个毛,不如再比一场,一局定胜负,输的那一队就给另一队道歉,怎么样?”
田冰直接一拍巴掌,说:“好,就这么定了”,心中却是想着两队实力差不多,可是现在红队可是少一个人的,程景你个二傻子……
红队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对着程景说:“程老大,常四腿伤了,咱可少一个人啊……”
程景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想着怪不得自家老爹总是嫌弃自己,心里如此想,程景面上仍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叫嚷道:“怕什么,再找一个不就行了。”
程景目光开始在全场搜索,然后他就看到了站在场外的沈清和秦川。
……
再说程萱这边,本来是一个人在屋里待着的,后来秦瑶来了,两人就一起说说话。秦瑶不同于程怡总是跟程萱对着干,她比程萱小几个月,跟程萱相处的时候倒像是姐姐一样总是让着她,与程怡亦是如此,因此不管程萱程怡之间闹的多僵,秦瑶倒是跟她们相处的很好,下人们也都说秦瑶是个温柔知礼的姑娘。
秦瑶这次来是有目的的,她与程萱闲聊了一会儿后状似随意地问道:“前段时间救姐姐的那个沈清沈公子现在在府里住着,我听哥哥说沈公子博学多才,长的也很清俊,姐姐见过吗?”
程萱脑子里面就浮现出那天沈清的样子,垂下眼说道:“长的是挺好的,棋也下得不错。”
“姐姐跟他下过棋吗?”
“……没有,就是他跟哥哥下,我在旁边看着。”
秦瑶看着程萱的脸色,慢慢地说道:“舅舅将他留在府里,是有其他的打算吗?”
程萱想起爹爹曾让自己嫁给他,不过后来因为她不同意就算了,此番住在府里应该是爹爹惜才吧,于是说道:“听哥哥说沈公子很有才学,爹得应该是起了惜才之心吧。”
秦瑶看着程萱的脸色不像撒谎,想着娘亲应该是多虑了,舅舅大概没有将程萱嫁给沈清的意思。
程萱这边也在想沈清,她现在并不反感他,具体什么态度她自己都不清楚,只是刚刚秦瑶问她是否与沈清下过棋的时候,她下意识就否认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时橘心进来说:“公子们在前面玩蹴鞠,大少爷好像与田家的公子起了争执,小少爷让小姐你去看看呢。”
自家哥哥与田冰起争执是常事,程萱并不想去看,正准备推掉,就听见秦瑶说:“姐姐以前不是也很喜欢玩蹴鞠嘛,我们去看看吧,姐姐也在屋里闷了太长时间了,出去散散心也好。”
程萱无奈,就和秦瑶带着丫鬟往演武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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