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一路飞奔。
卓凡酒醒了一大半,坐在前排偶尔从后视镜里偷瞥陆冕,视线一触之间,就被他冷峻的脸色吓出一个激灵。
今天为着颁奖典礼,所有人确实都是忙昏了头,可无论如何,怎么能出现这种离谱的错误?卓凡不住地搓着脸,慌张之下,又开始催司机:“快点,快点……”
宴会场地离酒店不过五分钟车程,生生要把人逼出瞬间移动的速度,那司机一着急满嘴都是听不懂的港城话:“不好再快啦,要超速啦,不好不好!不得犯红灯!!”
车还没在酒店的地下通道前停稳,陆冕就推门跳下去,疾步冲往电梯的方向。
先前那个负责接人的助理也刚好赶到,一见他就惶恐不安地迎过去想道歉:“陆先生,我……”
立刻就被一把推开,踉跄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回过神时电梯已经关上,LED屏数字一路往上闪烁。
房间在顶层,对别的客人暂停了开放,空旷走廊里静得能听到针尖落地的声音,陆冕拿房卡开门的时候,大口的呼吸声一度有回音。
房间里同样寂静,一只行李箱安然躺在地上,灯光从走廊外照进来,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他走到近前。
初次在高楼吊威亚拍动作戏时也不曾有过半分紧张,陆冕拉动拉链的手竟有微微颤抖。
夏晰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蜷缩成一团,像极了胎儿还在母体里的状态,她白净的额头上碎发整齐,被一层薄薄的细汗浸湿。
陆冕一时看得痴痴的,手悬在空中,迟迟不敢落下去。
他看到她的身体在微微起伏,呼吸绵长而均匀,大概是因为室内陡然有了光线,几秒后,她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抬起一只手挡在了眼上。
她睡着了。
陆冕剧烈的心跳声渐渐回落,慢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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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晰从躲进行李箱的那会儿就觉得困,还以为是箱子密闭性太好导致缺了氧,被送进房间里没多久就稀里糊涂睡了过去。
外界的一切都无从察觉,这么长的时间,她始终窝在箱子里安安稳稳地沉睡着。
被陆冕一把抱起来,紧紧拥入了怀里的时候,她也是在一种懵懵懂懂的状态下转醒,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冕……”夏晰微弱地叫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把自己抱得这么紧,紧到她呼吸困难。
而他听到她的声音,反而抱得更紧了。
好不容易松开,她大口大口地喘了好几下,陆冕又紧张地把她从头到脚细细检查:“有没有哪儿不舒服?难受不难受?”
夏晰摇头,揉了揉眼睛:“出什么事了?”她疑惑着,抬头看看周遭的环境,记忆慢慢回笼,令她分外迟疑,“……我睡着了吗?”
陆冕张张嘴,又闭了闭眼,再次将她一把抱入了怀里。
“对不起夏宝,对不起……”他说了很多遍,带着无比的歉意与自责。
而夏晰与他不同处一个频道,她发蒙地在内心确认着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刚才好像是真的在箱子里睡了一觉。
睡了多久?
她抬头看看窗外仍然黑沉的夜色,问陆冕:“现在几点了?”
他捡起手机看了一眼,告诉了她,神色间似乎更愧疚了些。
“三点半……”夏晰听得极其意外,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自从停了安眠药,她身体产生的戒断反应很强烈,过去一段时间以来,基本上没有睡过四小时以上的整觉。
也从来没有这么容易地睡着过。
她心里只顾着困惑,陆冕这边仍旧在后怕,他不放心地摸着她额头的温度:“确定没事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不饿。”夏晰呆了很久,才握住他的手,从自己的眼前拿开,“我没事。”
“我……还想再睡一会儿。”她甚至觉得自己还能再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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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晰躺到了床上,倒是没有真的那么神奇地睡着,但闭目放空的时刻,她心里比过去每一个失眠的夜晚都要安宁。
陆冕去拧了热毛巾,来来回回几次,帮她擦了脸,又擦手脚,打理好一切,最后在她身后静静躺下,一只手将她搂着。不知道睡没睡,她只要一动,他就会警醒,紧张地问她怎么了。
晨曦一点一点从天边升起,幽暗的微光中,夏晰坐了起来,走到落地窗前,将帘幕拉开一角。
陆冕从身后靠近,为她披上条毯子,将她裹好。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窗边,一起看了一次港岛的日出。
“好美啊……”夏晰由衷地说。
有好多漫长的夜晚,她都在苦等日出的时刻,有时她感觉自己永远都等不到。
“你喜欢吗,”陆冕把下巴放在她的头顶,轻柔地摩挲,“我以后都陪你看。”
听见他这么说,她笑了一下,没接话。
在陆冕的视角下,什么也看不到,只感觉到她微微侧了脸,往前去了些。
她一只手贴在玻璃上,仿佛想把外面看得更清楚似的。
“这次回去就可以办申根签证了。”陆冕把自己的手覆上去,扣住她的每一根手指,“我已经让卓凡看了丹麦的机票。”
“奖拿到了吗?”夏晰开口却问另一件事。
他虽不明,还是说了句“嗯”,随即听到她莞尔:“那就好。”
“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夏晰对着窗外说。
他准备了那么久,可不就是为了这个。
陆冕未置可否,沉静许久以后,才轻声对她说:“这个圈子里竞争很残酷,一刻都松懈不下来。”
他倒是很少推心置腹与自己聊起这其中的艰辛,夏晰嘴角扬了扬。
“我知道的,可是你不用担心。”她抽出自己的手,转过身,仰起脸看着他的眼睛,“你以后一定会比现在还要红,而且会红很久很久。”
在她瞳孔的倒影里,陆冕笑了。
“对我这么有信心?”
“当然。”夏晰认真地点头,“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她对此坚信不疑。
当一个人目的如此明确,可以为之将所有旁骛都放到一边,那么就不有什么能阻止他得到自己想要的。
“所以,我现在要走了。”
夏晰的这句话,陆冕没听清,过一会儿反应过来,也没懂:“什么?”
下一句,她就明明白白,郑重其事地对他说了出来:“我们分手吧,陆冕。”
陆冕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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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宝,”回过了神,陆冕眼里的神色尚且温和,“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如往常一样将她看作一个哭闹着要糖的小孩子。
而夏晰神情淡淡,从他身边绕过,把肩上的毯子丢回床上,去行李箱里捡起了自己来时带的背包:“我知道。”
她检查着里面的随身物品,护照和通行证都在,手机电量不多,好在移动电源的余量还是足的。
陆冕跟过来,握住了她的一只手腕。
“你是在为被关在箱子里的事生我的气吗?”他试图让气氛缓和,“对不起,我向你道歉,你想怎样都好,夏宝,这种玩笑不要再开。”
夏晰的目光落在他青筋盘踞的手背上,她摇头,推走。
“我不怪你。”她说,“真的,不是因为这个。你不相信么,我来之前就已经想好要跟你说了。”
她拉开包的拉链,给他看里面的东西,几乎什么都没有,她明显是做好了打算,只来见他一面,说完以后,就立刻连夜坐飞机回去。
但陆冕一眼都没看,他眸光骤结成霜,只直直地盯着她的脸。
“忘了恭喜你,第二次拿影帝,”夏晰想起来,诚心实意地补上未说的话,“恭喜你,陆冕,祝你以后都好。”
她停顿一下,接着说:“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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