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

    赵世简入了京城以后,连家都没回,直接进了皇宫,守在城门口的墨染立刻打发人回家报信。

    景仁帝摒退了众人,单独在上书房接待了他。

    赵世简一进门,立刻跪下行大礼,“臣见过圣上。”

    景仁帝亲自下来扶起他,“三姨夫请起,咱们至亲骨肉,不必多礼。”

    赵世简起身后,仔细看了看景仁帝。

    景仁帝马上就要满十七周岁了,自从他大婚以后,逐渐开始亲政。内有王太师、严文凯和杨镇等人扶持,外有赵世简和英国公遥相呼应,有这几人拱卫,他有充足的时间平缓接过所有朝政,不管是先帝老臣还是一干宗室,谁都老老实实的。

    随着他亲政日久,身上的帝王威严越来越重,等闲品级低了的官员见到他,连头都不敢抬。朝中一干老大人们见圣上年轻有为,都老怀欣慰。

    景仁帝长相随李太后,若不是做了皇帝,定然是个风流俊俏的少年郎。如今做了四年皇帝,上位者的自信,使得他比同龄少年郎更加吸引人,也难怪才入宫的几个嫔妃们整日为他争风吃醋。

    赵世简看了一会景仁帝,笑道,“圣上长高了,先帝也能放心了。”

    景仁帝听他提起先帝,内心有了些波澜,“这些年,辛苦三姨夫在外守边。庆哥儿成婚,三姨夫在京城多住一些日子,一家子一起过个团圆年。”

    赵世简又躬身行礼,“谢圣上恩典。”

    景仁帝知道他归家心切,就没多问,“三姨夫久不在家,先回去安顿下来,朕给三姨夫放十天假,好生歇一歇。过些一日,朕在宫中摆宴,请三姨夫一起喝酒。今儿就不多说了,三姨夫先回去吧,三姨妈和表弟们定然都等不及了。”

    赵世简再次躬身,“谢圣上恩典。”

    赵世简在内侍的带领下出了皇宫,刚出了皇宫大门,晋国公府里的人就候在那里。晋国公府说是他的府邸,可他这么多年一次都没去过。若无人带路,他还得费一番周折。

    思家心切,他直接翻身上马,一路小跑着直接到了裕仁坊。

    李姝回京时,并不用太计较哪一天到京城。但赵世简不同,他是掌管一方军权的朝中重臣,他进京城,景仁帝需要知道他的具体行程,哪一天入京城都不能错。

    今儿一大早,晋国公府就得知赵世简要到京城了。李姝的胎虽然显怀了,但四五个月的肚子,孕妇熬过了早起的孕吐,孩子还没大到让人行动不便,最是舒服的时刻。她和孙氏一起,指挥家里人把整个国公府好生打扫了两遍。

    为了庆哥儿成婚,家里已经布置过了好几遍,再多的,无非是加些装饰品。特别是正院,圣祖爷长公主品味不错,院子里布置的很好,李姝也不想动太多,就在一些边边角角的地方种了些草。

    家里人对此很是不理解,只见过种花的,哪里还有种草的。但她是个大肚婆,大伙儿都让着她。

    等赵世简进宫后,赵家仆人们就在大门外候着。等了一会子后,赵书良有些急躁,亲自带着晋国公府内所有主子和体面的奴才到了大门口。

    李姝一再劝他,“阿爹,您是长辈,岂能让您在这里等着。”

    赵书良摆摆手,“什么长辈不长辈的,都是一家子骨肉。你们想早些见到亲爹和亲兄弟,难道我不想早些见到亲儿子。想见就出来见,作甚躲在屋里,为了装个相显得尊贵,矫情。”

    赵世崇笑了,“阿爹如今越发豁达了,我们都比不上阿爹。”

    平哥儿打趣,“阿爷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不做作。”

    大伙儿都哈哈笑了,李姝见劝不动他,就让人搬了张椅子给他坐,孙氏也让人搬了张椅子给李姝坐,李姝干脆让人多搬几张椅子,主子们都坐下了。

    妇孺们都出来了,总不好让人围观,李姝让两个小姑子和侄女坐在后面,并让丫头婆子团团围住了。好在裕仁坊里除了晋国公府,其余都是官宦人家,并无一般百姓来围观。晋国公府是京城新贵,并不像其他勋贵人家那样规矩严苛,这样一大家子在外面等人的事情,也不是头一回,诸位邻居们早就习惯了,并不来围观。

    等了一会子后,众人渐渐都不怎么说话了,只耐心等着。忽然,坊门口那里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李姝立刻站了起来,庆哥儿马上过来扶着她。

    赵世简骑马的节奏声,李姝能听得出来,“官人,官人回来了。”

    众人都站了起来,果真,很快,坊门口那里出现了一队人马,打头的正是赵世简。为了觐见景仁帝,他今儿穿的是全套超品国公爷的朝服。

    三十六岁的赵世简,风华正茂,棕色的骏马载着他一路小跑,旁边的护卫呈扇形拱卫左右,风吹起他鬓角的头发,头顶的金冠闪闪发光,脸上的表情从严肃慢慢变缓和。

    等到了离大门口几十步远的地方,所有人一起勒马立定。赵世简打头翻身下马,快步走到赵书良面前,双膝跪地,磕了个头。

    “儿子见过阿爹”

    他磕头的时候,所有人立刻退到两边,只有赵书良一个人受了他这个头。

    赵书良立刻双眼冒出了泪花,双手扶起他,“老二,起来,咱们回家。”

    赵世简起身,赵书良看着眼前出众的儿子,内心激动、自豪,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娘子,你看到了吗,这就是咱们的儿子,整个大景朝,再没有哪个同龄人能比他还出色

    赵书良内心感叹了一下,忙擦了擦眼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大伙儿都等着你呢。”

    众人见赵世简起身后,都围了过来。

    赵世简对着赵世崇拱手,“大哥大嫂,这么多年,辛苦你们照顾阿爹和庆哥儿。”

    赵世崇拍拍他的肩膀,“二弟,咱们是亲兄弟,都是我应该做的。”

    孙氏笑道,“二叔快看看弟妹吧,她今儿可辛苦了。”

    赵世简从一入坊门口就看到了李姝,见过了父兄后,也不顾一众后辈在场,拉起李姝的手,拍拍她的手背,“娘子辛苦了。”

    还没等夫妻二人再说客气话,平哥儿凑了过来,“阿爹阿爹,还有我呢,还有我呢。”

    众人都笑了,赵世简松开李姝的手,拍了拍两个儿子的肩膀,“你们都很好”

    说完,他对赵书良道,“阿爹,咱们进去吧。圣上说了,让我在京城过了年再走,日子还长着呢。”

    赵书良连说了几声好,“这个年,咱们一大家子终于能团聚了。”

    孙氏在一边插了句话,“不光咱们,慧娘妹妹和妹夫也快回京了。阿爹,咱们终于又能团聚了。”

    赵书良高兴地哈哈大笑,一边带着儿孙们从大门往里走。

    进了前院后,赵书良说道,“老二,你先回你的院子洗漱一番,晌午你们二房一家子一起团聚,等到了晚上,都到我院子里去。老大,你下午还是去衙门,不好总是告假,煦哥儿也去学堂,好生读书,明年你们哥儿仨一起,都给我考个举人回来”

    说完,他带着嬛娘和馨娘走了,其余人各自都回了自己的院子。

    赵世简扶着李姝,一路来到了正院。

    夫妻二人才坐下,庆哥儿带着弟弟,当堂跪下,咣咣磕了两个头,“儿子恭迎阿爹回府。”

    赵世简没想到庆哥儿居然给他行这么大的礼,立刻起来过来拉起兄弟二人。

    他看着庆哥儿,他的大儿子,和景仁帝一样的年纪,虽然不是皇室子弟,但在京城勋贵世家里,再也找不到几个比他还出色的,“好,庆哥儿,你做得很好。这么多年,多亏了有你在京城,圣上身边无人进我的谗言,家里也平安顺遂,弟弟也被你教导的很好。你这个世子爷,做得极好”

    庆哥儿独自在京城生活八年,听到父亲这一席夸赞,顿时鼻头有些发酸,“儿子都是谨记阿爹的教诲,幸不辱命。”

    赵世简拍拍他的肩膀,“有你在京城,咱们家再不用我操心了。”

    平哥儿笑嘻嘻地把脸凑过来,“阿爹,阿爹,还有我呢。”

    赵世简笑了,摸摸他的头,“平哥儿也很好,规矩越学越好,也有了功名,不用担心打光棍了。”

    李姝在一边哈哈笑了起来,“官人真促狭,捉弄他作甚。”

    一家四口一边笑着一边坐了下来,赵世简当着两个儿子的面,摸摸李姝的肚子,“娘子辛苦了,再没想到,你居然带着它一路平安地到了京城。”

    李姝被他摸得眯起了眼睛,“可不就是,一路上都安安生生的,一入了京城,头一天就开始闹腾,把两个孩子都吓坏了。如今都好了,我能吃能睡的,庆哥儿每日把我的吃食安排的好好的,平哥儿每日讲笑话给我听,除了官人不在身边,我再没有一点不顺遂的。”

    赵世简又看向两个儿子,“你们都做的很好。”

    兄弟二人都有些不好意思,“阿爹,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正说着,玉娘来报,“夫人,都准备好了,请公爷沐浴。”玉娘在李姝面前还敢说笑,到了赵世简面前,再没有一丝不规矩。当年,李姝进门第二天,赵世简就拎着玉娘一顿说教,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他身上威严越重,玉娘越是不敢有一丝不敬。

    李姝笑道,“官人,我服侍你去洗漱吧,换身衣裳,等会子咱们一起吃晌午饭。”

    赵世简点点头,扶着李姝,二人一起去了耳房。

    一路上奔波,他十几天没洗澡了,身上都快嗖了。李姝边给他搓背边笑,“你们这些当兵的回来还要面圣,圣上都被你们熏着了。”说的赵世简哈哈大笑。

    李姝给他换了两桶水才把他洗干净,又给他换了常服,烘干头发,亲自给他绑了发髻,戴上玉冠,直忙活了大半个时辰。

    等把赵世简收拾干净了,李姝累得坐在那里不想动了。

    赵世简过来给她揉揉胳膊腿儿,“娘子辛苦了,我自己来也可以的。”

    李姝笑了,“那怎么能行,官人哪次回京,不是我服侍你洗漱,小丫头们懂什么。”

    夫妻二人携手一起去了正堂,席面正在摆放,一家四口一起坐下了。

    吃饭的过程中,哥儿两轮着给父亲敬酒,赵世简一一都喝了,李姝在一边喝着甜汤,“好了,你们阿爹过几日要到处应酬,还不知道要喝多少酒,家里就少喝些吧。”

    哥儿两这才坐下来,大伙儿又纷纷往李姝碗里夹菜,李姝又笑了,“我近来长得太快了,不能再敞开了吃,你们都吃,别给我夹菜了。”

    一家四口亲亲热热吃了顿晌午饭,夫妻二人就打发两个儿子回跨院去了。

    到了晚上,赵书良的院子里灯火通明。大门、二门和正房门口,都挂了一排红灯笼,整个院子被照的极亮。

    赵书良的正房虽然也是三间,但其实占地有五间房的面积,正厅特别大。今儿家里人多,男女分开坐席,都在厅堂里,女在里,男在外,都是自家人,也不用屏风隔开了。

    赵书良带着儿孙们一起吃酒,李姝妯娌二人和钟氏等人一边吃饭一边说笑。

    第二日,赵世简奉着赵书良,又带着两个儿子和煦哥儿,一起去登高巷看望了赵老太太。李姝如今不方便坐车走太远,孙氏婆媳留在家里看家。

    赵老太太都快九十岁了,自从她知道朝廷有丁忧之说,她再也不敢动不动说死了。开玩笑,如今她儿子孙子一大堆做官的,她一死,全部要撸了官职回家,老太太想到这里就心疼,越发爱惜自己的身体。

    老太太如今还跟着大房一起住,赵书政换了个更大的宅子,并且把二儿子和三儿子都分了出去,只留下赵世康在家里,住的也宽敞。老太太如今吃得好睡得香,每天都要家里丫头婆子陪着她一起在院子里转圈,身子骨硬朗的很。

    今儿三房一家子要过来,老太太高兴地让吕氏给她打扮的体体面面的,等赵书良带着儿子孙们来了,老太太高兴地站了起来,“老三来啦,哎呦,我孙子们也都来了。”

    赵世简先一步抓住老太太的手,“阿奶,孙儿回来了。”

    老太太高兴地拉着他的手,“好好好,总算回来了,这个年,咱们赵家,总算能真正团聚了。”

    在登高巷吃过了晌午饭,三房人都回了裕仁坊。

    第二日,赵世简哪里都没去,就留在家里陪着李姝,并把两个儿子都打发出去了。庆哥儿因快要成亲了,近来经常告假。李姝把他挪出了跨院,就在晋国公府正中轴线上,正房后方,有一处大院子,李姝拍板决定,这里以后留给庆哥儿住。

    赵世简对整个府里的规格还不是太熟悉,正好,这一日,他扶着李姝,在整个府里瞎溜达。前院、后院、花园、各处亭台楼阁,他是掌军之人,对舆图最是敏感,晋国公府这巴掌大块地,虽然院子套着院子,他转一回就清清楚楚。

    歇了一日后,赵世简开始四处拜访,第一站先是承恩公府。他和李姝坐在车里,两个儿子在两侧骑马相护。考虑到李姝有了身子,车走得非常慢,裕仁坊离承恩公府距离比较远,一家子快等到晌午饭时刻才慢慢到了。

    今儿李穆川父子两个都在,官哥儿兄弟也在,连丽娘今儿也带着丈夫和儿子一起来了。一通寒暄之后,肖氏婆媳和丽娘把李姝带进了后院,一路走一路问她的胎。

    前院里,李穆川坐在上手,李承业带着儿子坐在右侧,赵世简连襟二人坐在左侧,往下都是后一辈的五个兄弟们。

    李穆川摸了摸胡须,高兴地看着这一大家子。

    他先看了眼大儿子,李承业一如既往地神情内敛,即使是这样的团圆日子,他也没有敞开了大笑。再看方二郎,不,方老二马上就四十岁了,不能再叫方二郎了。方老二已经做到了四品,早些年,自从他做了五品以后,开始自己读一些诗书,如今看起来比年轻时多了一分儒雅和镇定。

    李穆川最后看了一眼小女婿,这个他第一次见面时就想用大嘴巴抽他的少年郎。二十多年过去了,他已经成长为这几家的顶梁柱,一身超品国公爷的朝服,让他看起来与其他人迥然不同,整个大景朝,他是最年轻的公爷了。

    至于孙辈,目前还都是站在他们父亲身后,再等个一二十年,这兄弟五个也要成为各家的当家人,到时候,自然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李穆川嘴上在笑,心里感慨万千。岁月如梭,好像他才从大哥手里接下了小吏的职位,一眨眼,他的儿孙们,都要位列朝堂了。

    李穆川笑道,“好多年了,咱们头一回这样齐整。”

    众人都不去提李三郎,那个没笼头的野马,彻底在江南扎了根。你想骂他吧,但他办的书院名气越来越大,许多学子都慕名而去。他写的众生集在大景朝成了最畅销的书籍,连他自己因为住的地方有篱笆有菊花,也自封东篱先生。如今谁认不夸赞李家出了个大学问家,谁还敢骂他呢,天下读书人都不答应。

    方老二也笑了,“岳父,上一回还是妹夫在御林军时,咱们一起聚过,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我都老了。”

    李穆川哈哈大笑,“快些住嘴,你老了,那我成甚了”

    众人都跟着凑趣,一屋子男丁也说得热热闹闹。

    后院里,母女姐妹姑嫂,一堆妇人说起养孩子的话,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凑巧的是,官哥儿媳妇谢氏也诊出了身孕,因月份还小,正在房中歇着。

    等去过了李家,赵世简单独带着两个儿子又去了谢家、丁家和张家,众人都知道李姝怀胎不易,并不计较她未跟着上门。

    等走过了亲戚,赵世简的假期也过完了,他主动先去寻了景仁帝。

    景仁帝在上书房招他觐见,王太师等人都在,众人斯见之后,各自坐下。

    赵世简当着众人的面,向景仁帝一一禀报了东南二十万军队的具体情况,包括各营人数、主要将领分布情况、驻军具体地点、军队操练情况以及退役征兵新旧交替等事宜,除了他自家几条私船的事儿,其余他再无隐瞒。

    对于赵世简的私船,景仁帝很多次听人给他传过小话。但他清楚,朝廷军费有限,地方将领们如果没有别的路子,军心不稳,首先动摇的就是皇权。别说东南军的私船,西北军何尝没有自己的路子,庞家当家时如此,换了英国公祖孙,他们再能干,也变不出银子来,只得萧规曹随。更别说几代镇守云南的镇南王一家,那都快成土皇帝了。

    说过了正事,晌午景仁帝赐宴,六部尚书及各位老大人们都在,陪着景仁帝一起,君臣和乐,一起吃了顿宴席。

    领过了景仁帝的宴席,第二天,赵世简开始跟着上朝。他在朝中无具体官职,且他过完年就要回福建,暂时与任何人都没直接利益冲突,众人都客客气气地待他。他在朝上也是只带耳朵,不带嘴巴,等闲事情,他从不开口。凡是景仁帝想做的事情,他都全力支持。

    他这样识趣,景仁帝内心十分高兴,父皇说的没错,用大义对他,三姨夫果真就成了大景朝的紫金梁。王太师也暗自赞叹,先帝果然有眼光,当日所有人都说晋国公有反意,先帝力排众议,仍旧给他大权,并封了公爵,如今看来,先帝确实没有看错人。圣上年轻,做事情都是在摸索着做,有他的支持,圣上做事的底气都多了一分。

    王太师心里忍不住感叹,先帝呐,圣上已成人,日渐掌控朝廷,东面、南面和北面,各有栋梁把守,国门稳固。等明年圣上开恩科取士,圣上自己的班底就要建成了,老臣终于不辱使命,有脸去见您了。

    赵世简这边按部就班地上朝、回家,家里孙氏等人都快忙断了腿。

    庆哥儿的婚期越发近了,除了和王太师夫妻之间的交流需要二房夫妻自己去,晋国公府里一应杂事,都是赵世崇和孙氏在处理。本来还有个钟氏帮手,不巧的是钟氏也诊出了身孕。孙氏喜得跟什么似的,哪里还敢让她动手,立刻让她在屋里躺着。

    听说钟氏有孕,李姝把自己的许多东西分给了钟氏一份,孙氏投桃报李,在庆哥儿的婚事上越发卖力。

    正日子前两天,晋国公府就开始热闹了起来。赵家四房人都聚到裕仁坊,如今国公府大,多少人都住得下。这都是近亲,庆哥儿成婚,自然都要过来。

    赵家和王家联姻,这一场婚事,关系着整个朝政,景仁帝和各方官员都十分关注。景仁帝亲自派了礼部两个员外郎过来过来帮忙,并给男女双方都赐了丰厚的礼品。

    到了正日子这一天,虽然寒冬腊月的,丑时开始,整个晋国公府就开始热闹了起来。今儿赵世简和李姝作为公婆,只需高坐正堂,等待新人行礼。外头的事情,由赵世崇和孙氏主持,赵家其余三房人从旁协助,晋国公府里仆人一大堆,孙氏掌家几年,颇有经验,把一干人调度的井井有条。

    庆哥儿今儿穿得一身红彤彤的,在五皇子、平哥儿、张家嫡长孙、谢家嫡次孙和李承业次子等八个未婚少年郎的陪同下,带着十六人抬的花轿,一起前往王家迎亲。景仁帝自己无法来参加婚礼,就把五皇子派了来。

    先帝留下的诸皇子中,只有五皇子年纪长一些,已经十四岁了,他陪着一起迎亲,身份足够高,年龄也恰恰好。

    庆哥儿到了王家后,好家伙,王家一群儿郎们磨刀霍霍,就等着他上门。庆哥儿顿时头大,论起诗文,谁能干得过王家儿郎们,这起子舅兄们,读起书来就跟不要命似的。

    好在庆哥儿这边也都不是怂人,旁人不说,张家嫡长孙张大郎颇得其祖真传,读书很有天分。为了帮庆哥儿迎亲,一群人都提前做了许多准备。双方你来我往,诗文一首接着一首,王家来宾们在一边听得连连喝彩。

    诗文分不出个上下,又要让新郎这边论武,平哥儿打头,一套绣花拳耍出来,看得众人连连叫好。最后,还是跟着来的肖青荣怕王家儿郎们不会舞刀弄枪丢了面子,终于使出了杀手锏。他命人往大门缝里不停地塞红封,红封里头都是小面额的银票,这是他走前特意让赵家人给他准备的。

    肖青荣知道王家是读书人家,最好清名,我就用钱砸你的大门。王家人见赵家开始塞钱,有些不知所措。这,这不能再拦着了,再拦着,外人以为王家贪钱。

    大门、二门,一道道被砸开。

    平哥儿笑嘻嘻开玩笑,“表舅,早知道这样容易,还让我们背什么诗。”

    肖青荣咧咧嘴,“背诗自然是要背的,总归是你们诗文太差了,我才用这法子。”

    众人都跟着哄堂大笑,跟在后头的赵世康笑了,怪不得简兄弟让亲家跟过来,他果真是机灵。

    到了王二娘子的闺房门口,庆哥儿不用人帮忙,自己去叫门,“妹妹,跟我回家吧,我盼这一天都盼了好多年了”说完,他自己往门里不停地塞红封,“三妹妹、四妹妹,把门开开,等你们嫁人时,我给你们添一份厚厚的妆奁。”

    跟来的赵家本家人都哄堂大笑,有十几年前跟着赵世简去秀水坊迎过亲的族人开玩笑,“世子爷可真像他爹说起好话来,跟不要钱似的”

    旁边有人凑趣,“你也学学,省得你婆娘再把你踢下床”

    屋里的王家小娘子们都羞红了脸,王四娘子见姐妹们都害羞,她炸着胆子去开了门,八个迎亲的少年郎一拥而上。

    赵世康在后面看了,顿时感叹时光易逝,好像家里才给简兄弟取了亲,一眨眼,他儿子也要娶亲了。

    庆哥儿带着王二娘子一起别过了王家诸位长辈,王五郎亲自把王二娘子背上了轿子,庆哥儿安抚了新娘子两句,翻身上马,带着新娘子和一群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后面跟着一百零八抬嫁妆,围着内城绕了一大圈子,一路吹吹打打,把新娘子迎进了晋国公府。

    晋国公早就高朋满座,凡在京城的文官武将,今儿每一家都派了人来,再加上各家亲戚,原来觉得很大的晋国公府,顿时也被塞的满满当当。

    赵世简和李姝坐到了庆哥儿院子的正房里,等新人到了之后,在礼部官员的指引下,一起拜天地和高堂,等行过了礼后,众人又拥着新人进了新房。

    折腾了这一天,李姝感觉有些疲惫了。她的肚子越发大了,但今儿来了许多诰命,都需要她亲自去应酬,好在有肖氏和严氏陪着她,众人体谅她身怀六甲,也并计较太多。

    庆哥儿在一众兄弟的陪同下,给来宾们一一敬酒,有些些关系太远的,就让旁人替代他去,若人人都让他敬酒,今儿这一百多桌酒席,他不喝趴下也要去半条命。

    等吃过了宴席,天都黑了,各路宾客们纷纷打招呼走了,李姝总算能歇下了。府里其他事情,都委托了大房夫妻二人。

    新房里,庆哥儿打发走了所有人,先给新娘子鞠躬,“妹妹。”

    新娘子红着脸,嗯了一声。

    庆哥儿凑过来,“妹妹,我喝多了,头晕。”

    说完,他就躺到了床上。新娘子本来还害羞,见他这样,忙站了起来,再看他果真闭上眼了眼睛,开始睡觉。

    犹豫了半天,新娘子叫丫鬟送了热水过来,在床前踟蹰了许久,红着脸,先脱了他的靴子,又用热帕子去给他擦脸。擦过了脸,看到他胸口衣服上有污渍,像是吐过的。这,总不能穿着这样的衣裳睡觉。

    新娘子把心一横,伸出手去准备给他去了外衫,哪知刚伸出手,就见庆哥儿睁开了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妹妹要作甚”

    新娘子把帕子一丢,扭脸就要走。

    庆哥儿哈哈笑了,起身就冲了过来。

    第二日一大早,庆哥儿带着新娘子先去了正院,除了赵书良,两房人都在这里,新娘子给公婆行礼,赵世简和李姝喝了媳妇茶,都给了个轻飘飘的红封。

    赵世简对庆哥儿说道,“成了亲,就是大人了。我记得我和你阿娘刚成亲那会子,我总想着出去找份差事养家。你虽然不用寻差事,但过了年我要回福建,家里这一摊子都交给你了,特别是你阿娘,我都交给你们了。”

    庆哥儿忙躬身道,“儿子记住了,阿爹放心。”

    王氏也跟着行礼,“儿媳谨遵教诲。”

    李姝笑了,“今儿是认亲,因我身子不便,你阿爹回来的又迟,你们成亲的事情,都是你们大爷大娘在操办,给你们大爷大娘行礼。”

    小夫妻又给大房夫妻行礼,端了茶,大房夫妻也给了新娘子见面礼。然后是两个姑妈,煦哥儿夫妻,还有弟弟妹妹。王氏见了一圈家里人,得了许多见面礼,也给了弟弟妹妹们见面礼。

    这边忙活完了,赵世简兄弟带着所有人,又一起往赵书良的院子去请安。

    等认了亲,小夫妻一起回了房。

    王氏拆了长辈们给的红封,被里面的银票吓着了,“官人,这,这。”

    庆哥儿瞄了眼两张五千两的银票,“既是阿爹阿娘给你的,你收着就是了。”

    说完,庆哥儿回房拿出个匣子来,“我这里也有东西送给妹妹。”

    王氏见到里头的东西后直摇头,“官人的私房,官人自己拿着吧。”

    庆哥儿塞给她,“咱们家的规矩,就是媳妇掌家。我后头要读书,以后还要当差,阿爹很快要去福建了,阿娘要生产,家里的事情,妹妹要多操心。”

    王氏接过了匣子,“官人要用了,只管跟我说。”

    等王氏三日回门之后,孙氏当着大家的面,把家里各处钥匙和账本都交给了李姝,“弟妹,因弟妹久不在京城,庆哥儿媳妇没进门,我就代着管了这么多年。现在庆哥儿媳妇进门了,她是正经的世子夫人,这内事,就交给她们年轻人吧,我老了,也该歇歇了。”

    李姝不意孙氏这么快就要交出家事,“大嫂,庆哥儿媳妇才来,又年轻,忽然让她管这一大家子,她如何能应付过来。再说了,大嫂管得好好的,再没有半点不好,大家都放心的很。”

    孙氏笑道,“弟妹,庆哥儿媳妇大家子出身,什么场面没见过,没过门之前定然也跟着王家夫人太太们学过管家,这各家的规矩都差不离,她一肚子墨水,这点子事情自然不在话下。若说不熟悉,年前这几天,我跟着她一起操持,有什么事情只管来问我。等过了年,让她慢慢管起来,以后弟妹去了福建,她管家,名正言顺,我也跟着偷个懒。”

    赵书良在一边不说话,凡是涉及两家子的事情,他都是最后表态。

    李姝不知如何再说,赵世简接话道,“大嫂既然这样说,就让庆哥儿媳妇接下。只是一样,大哥大嫂还住在这里,万不要提搬家的事情。平康坊的宅子,我已经过到大哥头上了,咱们兄弟以后就住在一起。”

    赵世崇也不客气,“我都听二弟的,我也想跟阿爹和二弟住在一起,一大家子多热闹。等以后咱们都有了孙子,家里更热闹了。我是个粗人,就爱这些俗人的热闹。”

    赵书良笑道,“屁,你是在说你老子我俗气吧。老二说的对,管家的事儿可以交给庆哥儿媳妇,但搬家就不要提了,等我死了再说。再有,老二,老大替你管了这么多年的家,账目清明,你把平康坊的宅子给他,做得很好,就算是亲兄弟,也不能白使唤人。”

    大伙儿都哈哈笑了,过了几日,赵世简把平康坊宅子的房契给了赵世崇,同时还夹杂了一张京郊上等一千亩良田的地契和内城两家铺面的房契。

    孙氏见到了东西直咂舌,“官人,这三样东西,得值好几万银子吧。”

    赵世崇沉默了半晌,“二弟给的,咱们接着吧。以后,咱们多给庆哥儿搭把手,把家里的事情管好。”

    这个年,赵家两房人好生过了个团聚年,慧娘带着丈夫儿女回来后,赵书良老泪纵横,直抱着长女哭了一场。

    还没过完正月,赵世简就要回福建去了。正月十七那天,一大家子又聚到正房给他送行。

    赵世简又跪下给赵书良磕了三个头,“阿爹,儿子不在家,请阿爹保重身体。”

    赵书良扶起了他,“老二,你是阿爹的骄傲。你放心,阿爹定会照顾好自己,不用你操半点心。你是咱们家的顶梁柱,只要你在外头好好的,咱们一大家子才能安稳。”

    与父亲道别后,赵世简一再嘱托庆哥儿,“我不在家,你就是这府里的当家人,好生读书习武,打理好各家的关系,看好平哥儿,一定要照顾好你阿娘。”

    庆哥儿点头,“阿爹尽管放心,儿子会好生照顾阿娘的。”

    赵世简又对赵世崇拱手,“大哥,阿爹的事情,就劳烦大哥了。家里孩子们,也请大哥代为照看。”

    赵世崇也起身,慎重道,“二弟放心。”

    赵世简看着李姝说道,“娘子,我先去福建了,等孩子生下来之后,让张副将送你和孩子一起过去。”

    李姝点点头,“官人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赵世简嗯了一声,“外头冷,都不要出来了,我这就走了,煦哥儿庆哥儿和平哥儿跟我一起来。”

    众人看着他走出门外,孙氏等人怕赵书良和李姝伤感,忙说些有趣的事情来活跃气氛。

    兄弟三人打马一路相送,路上,赵世简嘱咐了他们诸多事情,等送到城外十里地,赵世简命他们回去。

    平哥儿挨挨蹭蹭过来了,“阿爹,我如今有功名了,阿爹说话可算数”

    赵世简笑了,扬鞭一挥,马撒开蹄子开始奔跑,跑了有一丈远,迎风传来两个字,“算数。”

    景仁四年四月,晋国公夫人李氏挣扎两天三夜,于三十四周岁生下龙凤双生胎,李姝直等到过了百日之后,才辞别众人,带着两个孩子,再次往福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要正式完结了,感谢诸位亲亲们的一路陪伴。自10月13日开文以来,作者几乎将全部业余时间都放在写文上面,从没断更过一天。

    到今天,本文一共72万字了,作者很自豪,能有这么多小天使们陪伴我一起成长。

    此次写文,不说呕心沥血,也是倾注了近一段世间所有精力,尽管里面仍旧有瑕疵,但作者非常爱它。以后的路上,作者一直会记得自己写文的初心,用心感悟生活,看人间百态,品世间繁杂,多看、多学、多思,把这些都变成文字,说成故事分享给大家。

    到这里,要跟大家暂时说再见了。下一步开田园文卖油娘与豆腐郎,作者生于乡野,长于田垄之间,希望这篇新文到时候能引起大家的共鸣,也请没有收藏的亲亲们收藏一下,鼓励一下作者。

    再次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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