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01.WelcometoGothamCity

    卫宫士郎是坐在一堆垃圾袋中醒来的。

    上方的天空显示现在正是夜晚。不知道是由于天气不好还是现代化城市特有的光污染，漆黑的星空中一颗星星也没有，唯一的光源正来自靠近巷子出口岔路处的路灯。

    “好疼……”

    他捂着头，小声对自己嘟囔了两句。

    可能是脑袋磕到了哪里或者精神体受到了什么冲击，他的耳朵里现在一片嗡鸣声，像个装满水银摇摇晃晃的水壶。

    他扶着墙慢慢站起来甩了甩头，辅以几个腹式深呼吸，这才感觉自己好了点。

    他现在处在的暗巷就同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资本主义体制城市内它的同类们一般，恶臭、潮湿、阴暗，两侧高墙投下的阴影彻底杜绝了它在正午时分受到一丝光照的可能。

    在他身后是个死胡同：地上没有通向下水道的窨井盖，两边的墙体顶端布满铁丝网和碎铁片。所以不难理解这里为什么会成为一个垃圾场——刚才在他身体下面充当软垫的就是那堆内容物可疑的黑色垃圾袋。

    士郎谨慎地检查了身上的暗袋和枪支。虽然不需要这些东西他也能够防身，但他还是仔细确认了一遍昏迷前他身上的那些东西都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即使这并不一定能帮助他辨认出袭击者是谁或者为什么要把他弄到这里，至少也能让他确认事件的性质。

    ……是的，士郎已经确认了这里不是他失去意识前所在的城市。

    ——建筑物的风格，周边有别于荒芜的战场的地理环境，都与他记忆之中的有所不同。也许这还不足以说明什么，但大源中玛娜（Mana）的浓度以及这片土地下灵脉的波动都不是可以轻易人为变更的对象。

    在他打开弹匣确认剩余子弹数量的时候，小巷出口处转角的岔路传来了人声。士郎平静地将拉开了保险栓的手/枪塞回后腰，向唯一的光源走去。

    走近的时候士郎听见了几个从男人们口中蹦出的单词，将到了嘴边的法语换成了英语：“抱歉，请问——”

    “操——！”“狗屎，哪冒出来的XX！”

    他的突然出现显然引起了这些人的一阵慌乱。

    “杰克你个婊/子养的，你可说过这里平时没人！”

    士郎的后半句话还没问出口，一连串“F”和“S”打头的单词就劈头盖脸向他套来，甚至在短短几秒钟内，这些人已经不约而同地举枪对准了他。

    “……抱歉，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前往市中心的路该怎么走？”

    为了消除误会，他还是飞速地把后半句话补完，并确认自己口齿清晰，没有奇怪的口音，并且同时将双手展开摊在身前以示友善。

    然而对面的持械团伙只是互相对视交换了一个眼神，手中瞄准他的几条枪还是纹丝不动。

    士郎感到有些困惑。因为举枪瞄准他的是四名白人青年男子，他们之间看起来十分熟稔，穿着最普通的T恤、卫衣和运动鞋，质地并不崭新，上面沾满了汗渍，衣物的纤维也因为长时间的使用和洗涤变得柔软，就像一群喝醉酒了夜归的普通城市底层平民。

    他们身上除了枪支并没有携带手提袋或公文包，其中一人手中提着的塑料袋里装满了啤酒瓶和花花绿绿的垃圾食品的包装袋，所以理论上他并没有撞破什么地下交易现场或者勒索绑架敲诈案的进行时。

    ……那么，到底是有什么问题？他只是想问个路而已，为什么他们就不能正常和平地交流呢？

    “小子，这里是哥谭。”终于，在一番外人无法理解的眼神交流后，其中一个似乎是领头的壮汉站了出来：“我不管你是失忆还是被敲了闷棍，现在，把手举起来。”

    士郎思考了一秒，照他的要求做了。

    “好的，现在，詹姆，去把他风衣里的武器搜出来，”壮汉先对身后的一个同伴命令道，然后对着士郎狞笑一声，“我劝你别耍花样，小子，我知道你腰上有枪，如果你有什么小动作，我保证我的子弹会在你够到枪之前打爆你的脑袋。”

    那可不一定，士郎想着，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任由詹姆在他的身上搜搜摸摸：先从风衣内的暗扣上拿下一支M16A4，然后是身上的两把柯尔特M2000手/枪，最后是靴筒里的军刀，以及零零碎碎其他一些小玩意儿，例如袖珍手/雷闪光/弹之类。

    “哇哦，”壮汉身后的另一名同伴吹了个口哨，“他简直就是个军火库，我打赌蝙蝠侠身上都没有这么多‘大玩意儿’，这一次发了。”

    “杰克，你这个蠢货，蝙蝠侠不用枪，而蝙蝠侠永远能掏出下一个烟雾/弹。”

    “值钱的可不是枪，是那些老大们需要的‘小玩意儿’。瑞德，你也是个蠢货。现在，都给我闭嘴。”壮汉阴沉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把目光投向了满载而归的詹姆。

    “不是莱克斯集团或斯塔克工业的新品，不过也是改装过的好货，”詹姆看上去很高兴，顺手把从士郎身上摸来的一沓美金递给同伴们，“还有额外收入。”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仍然举着双手的士郎左右环顾了一圈，突然发问道。

    领头的壮汉似乎因为收获而心情不错：“算你好运，小子。”

    “这是一起临时兴起的作案吗？”顿了顿他又问道，“为什么是我？”

    一阵谜之沉默降临在了抢劫犯们之中，三秒之后他们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

    “我、我信了你是个外地人，小子。”

    壮汉头目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是的，这是的。”他笑容一收，狰狞瞬间取代了他的表情：“这里是哥谭，晚上穿敞口黑风衣的只有罪犯和收了钱的枪手，明白吗？”

    “……”士郎低头看着自己的黑风衣和米色围巾，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的错。”

    “但你们也没有穿风衣。”他指责道。

    对面又爆发出一阵大笑：“我们可不是罪犯，我们只是平民。‘普通的哥谭市民’。”

    “…………”

    也许是士郎露出的难以形容的表情取悦了他，壮汉抄起詹姆怀里的M2000，轻挑地吹着口哨瞄准了士郎的膝盖。

    “砰”地一声，他扣动扳机，满意地看见那小子低叫一声捂着膝盖跪倒在地上。

    他如同亲吻美女的红唇一般亲吻枪口冒出的硝烟：“长个教训吧，小鬼，哥谭不适合你。我猜你是个新入行的，但哥谭可不是新手村，菜鸟就不要带这么多武器，肥羊活该被抢。哥谭有哥谭的传统，现在，收拾麻利滚出去吧。”

    撂下一句充满诡异自豪的狠话，临时客串的抢劫犯们把士郎丢在脑后，勾肩搭背哼着嬉皮士小调向暗巷出口走去。

    “我不能理解……”他们的身后传来一声满含困惑的低语。

    “哪来那么多问题，你是课堂里的好奇宝宝吗？”杰克不耐烦地转回头。

    ——然后在他回头的一瞬间，他看见一个鬼魅般的黑影从路灯下般一跃而起跃起，闪电般扑进原本走在最后的，现在正档在他前面的詹姆怀里。这个可怜的人瞬间被来自身后的巨大冲击力撞倒在地，一声不吭地晕了过去。

    杰克几乎为这一幕尖叫起来，在他掐着自己嗓子的时候，袭击者已经从他腰上扯下一把手/枪。但他却没有用它来射击。他把它丢了出去，与此同时伏地一撑，躲过了对面反应过来的剩下两人倾泻过来的手/枪子弹，一个旋身接着一个侧翻踹倒了他们的老大，那把被他丢掉的手/枪则在半空中继续作着高速向心运动，枪托稳稳砸在除了自己剩下唯一还站着的瑞德脸上。

    “……为什么你们会自信到抢劫一个随身带着一堆枪支弹药的家伙？不要告诉我这也是哥谭的特色传统？”

    说出这下半截话的时候，那个声音的语气已经从疑问句变成了陈述句。

    “……什么？”

    被从自己身上搜来的枪指着脑袋，尽管手里也捧着詹姆从对方身上摸来的柯尔特M2000，杰克却一动也不敢动，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

    他看着那个顶着一头红发的混血亚裔甚至懒得给他们挨个缴械，直接给他倒在地上的同伴们挨个补上一脚，才慢悠悠地用脚尖踮起那些武器踢到一边摞成一座小山。

    “也许是因为弱小的家伙才需要一堆枪支防身？”

    半晌，杰克期期艾艾地回答。

    “……你在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红发青年奇怪地问：“不，那不是一个疑问。”

    他不知道从身上哪里摸出了几根绳子，把杰克先捆了起来，然后是詹姆，他们的老大沙狼，最后是瑞德。

    “我想现在我们可以好好交流一下信息了。我问，你答。”

    杰克小鸡啄米似的拼命点头。

    红发青年就坐在他对面——他的掌心和膝盖上一点血迹也没有——旁边是他们四个人的武器小山。杰克看见他仔细检查了自己的武器然后一一塞回身上：手/枪，突击步/枪以及手/雷，还有别的一些他看不懂用来做什么的玩意儿，但令人庆幸的是，他没有毁坏杰克他们原本的武器。

    他只是拆开弹匣看了看，然后把它们全部丢到了墙的另一边。

    值得一提，他也没有拿走杰克四个人身上的证件——虽然证件在哥谭并不难弄到，但办假/证总是要钱的。

    “你的名字？”

    “杰克，杰克•班纳。”

    “职业？”

    “城镇商业管理中介……呃，我是说，我们是斧头帮的外围成员，主要负责收保护费。”

    “嗯……”士郎歪着头想了想，“今天的日期是？”

    ………………

    “……所以，这里是哥谭，一个美国东海岸城市。”

    士郎若有所思地站起来。他正站在世界灯塔新泽西州的土地上，日期和他穿越前的是同一天。

    他只继续询问了怎样从这里离开前往商业区和在哪里可以购买地图，没有询问具体的交通路线。

    “嘿，你这就要走了吗？劳驾，能否给我们先松绑？”

    “我拒绝，”士郎头也不回地回答，“如果不是我自己也是外来人口，我本来打算把你们扭送到警察局门口的。”

    “哦，狗屎！你又不是蝙蝠侠或罗宾，可怜的哥谭承受不起再多一个义警了。”

    这个听起来有点耳熟的词汇让士郎停下了脚步：“蝙蝠侠到底是谁？”

    “……你先给我们松绑，我就告诉你。”杰克眼珠子转了一转。

    “…………”

    “如果你的脑袋不太好，我真诚建议你们不要从事抢劫这份没有前途的职业。”

    士郎盯着这个在他们的小团体里似乎脑子也算缺根筋的杰克，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想法。自己大可以给他松绑完再捆上，而且连他们这样的小喽啰都知道的消息，他完全可以自己查。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感觉头顶的月光暗了一瞬。两人不约而同地向上抬头，只见一架充满后现代科技风的黑色金属飞机从上方几十米的低空中飞过，一个黑漆漆的披风人靠着钩锁挂在下方，一人一机在月亮中央抠出两个蝙蝠状的阴影。

    “……哇哦。”

    士郎在心底惊叹了下。

    “嘿，蝙蝠侠！救命啊！”

    趁着士郎愣神的功夫，杰克已经大喊大叫了起来。

    士郎：“……………………”

    他又看了一眼上方悬浮的蝙蝠飞机：“也许他今晚业务繁忙？”

    他抽出手/枪，把枪口瞄准了杰克的额头，在深夜空无一人的小巷，枪栓被拉开的清脆响声激荡出阵阵回音。

    “罪犯向义警求救也是哥谭特色风俗吗？”

    原本仍然一脸轻松，看似镇定自如的杰克，在枪口下渐渐变得茫然，最后转化为惊恐。

    瞄准他的枪口在小范围内移动着，似乎在犹豫打哪里才比较有趣，看着红发风衣男称不上僵硬，却自始至终没什么鲜明变化的表情以及毫无波动的褐色双眼，他感到自己像一只被琥珀包裹的昆虫，于上半夜装满啤酒的膀胱似乎有了失控的迹象。

    士郎保持了这个姿势足足十分钟，直到确认达到了效果才收起枪。

    “只要是肥羊就活该被抢？对着满身武器的危险人物下手？自以为聪明地倒打一耙？总有一天你们会死在这‘哥谭特色’下。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

    在士郎轻巧地翻上路边的集装箱顶，和黑色的风衣一起融入夜色的时候，杰克在他的身后喊道：

    “——你他妈的难道是在讽刺我们吗？”

    “不，之前那个才是。现在这个是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