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第 174 章

    梁娇妮红着眼睛跑出去,一时间倒是令众人都有些尴尬。

    大家伙都知道怎么一回事, 却又不能够说出来, 一个个都默不作声, 低头假装吃羊奶酪。

    知州夫人赵氏神色间很有几分幸灾乐祸。

    梁氏心疼女儿,恨不得立时追了出去, 可到底顾及礼节颜面,让人看了笑话,便强忍没有出去,以梁娇妮今日身体不适等语搪塞。

    最后还是沈氏派了两个丫头出去照看, 怕梁娇妮出点子意外,镇北侯府说不清楚。

    知道宴会开始, 都没再见到梁娇妮的身影。而梁氏不知是不是记挂女儿的缘故,也没在出什么幺蛾子。

    答谢宴如常举行,席间言笑晏晏,宾主尽欢。

    席间有位义顺郡老夫人,丈夫是已故的太子少师陈大人, 儿子如今出任宜州知府。因人老了, 怀念故乡, 便没有随同儿子前往宜州,而是一直住在北境城城西的老宅子里。

    老人家活了七十有九,人品贵重,是当地出了名德高望重的老者。所以柳荫这次借着答谢宴的机会, 特地命人将她一同请了过来。

    “老身年事已高, 离京多年, 那京城的繁华昌盛,风貌景致,已是忘得差不多了,可有些人,有些事,却还是记得清清楚楚想当初,天下初定,百废待兴,高宗皇帝和文靖圣德皇后除旧弊,举新政,何等的波浪壮阔”

    人老了,总是爱怀念过去的时光。

    柳荫也不打断她,静静地听着她说。再者,她也想听听有关她这位曾姑祖母的故事。

    “当年若不是文靖圣德皇后在新政中,加了一条兴办女学,我朝女子,哪能如现在这般自在一个个怕都只能身锁阁楼,到了出嫁那天方能下楼”

    这位义顺郡老夫人说来说去,无非也就是些众人耳熟能详的事迹罢了。柳荫忍不住问道“老人家,您当年见过文靖圣德皇后吗”

    义顺郡老夫人点了点头,说“在高宗十五年的那一年上元节,老身有幸,入宫拜谒,见过文靖圣德皇后一面。”

    才见了一面

    柳荫心道,看来这位义顺郡老夫人跟文靖圣德皇后并无多少交集,想来也是说不出什么来的。

    “文靖圣德皇后的风姿,老身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当真是菩萨一般,端庄高贵”义顺郡老夫人说着,看向柳荫,又说“不是老身故意奉承,老身冷眼瞧着,王妃娘娘倒是有几分当年文靖圣德皇后的风采。”

    义顺郡老夫人这话刚说话,知州夫人赵氏便紧接着说“那可不是,文靖圣德皇后跟王妃娘娘同出一脉,都是柳家的子孙,有大家风范,这龙血凤髓,天生是淌在骨子里的。”

    柳荫笑而不语。

    梁氏在一旁冷眼瞧着,唇畔上扬,无声的讥笑了一下。在她看来,这义顺郡老夫人摆明是在故意吹捧柳荫。

    而那义顺郡老夫人说完那一句话后,便不再说话。众人只当她是累了。又另说些别的闲话。

    闹腾了许久,前头男人们喝酒还在继续,这边女眷便也不散。最后柳荫实在折腾地有些累了,便接着出恭的由头,躲到水榭里头偷了一会子懒。又因喝了两杯酒,面上泛热,便站在水榭边上吹冷风。时值傍晚,天色将暗未暗,一眼瞧去,水天相接,孤雁南飞,苍茫茫一片灰暗,倒是无端令人生出一股忧愁。倘若鸿雁有情,飞到京城看一眼她的曦儿可好

    正感慨间,忽见水榭另一头一个黄衫丫头领着一人过来,那人背着包袱,远远瞧着身形有些眼熟,但沿着水岸,枯柳掩映,一时又看不真切。及到眼前,才看个分明,柳荫不由得心下大喜。

    你道此人是谁原来竟是紫鹊。

    “紫鹊,你怎么来了”

    柳荫扶起正要行礼的紫鹊,惊喜交加。

    紫鹊一见着柳荫,眼中霎时氤氲了一层水雾,“奴婢不放心,央了周总管,派人送我来北境找王妃。”

    柳荫道“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这不好好的吗”一边又问“曦儿呢他还好吗”

    “小王爷一切安好,就是到了夜间,每每吵着要见王妃”

    柳荫顿时落下泪来,“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把他一个人扔在京城”柳荫揩了揩泪水,忽又想到一事,急问“你来了北境,那谁在照顾曦儿”

    紫鹊忙说“王妃放心,小王爷有春盈在照顾,奴婢也是瞧着春盈照顾小王爷十分尽心,这才敢离开王府,到北境来找王妃的”

    柳荫这才松了口气,点头呢喃“这就好,这就好。”

    春盈这丫头柳荫也知道,是个细心的,又经由紫鹊亲自调、教,想必能够照顾好曦儿。

    柳荫携紫鹊进屋,主仆两个叙些别后之事。

    原来当初薛寿山派人到雍亲王府索要柳荫亲手缝制的冬衣的时候,紫鹊便察觉有些不对,加上又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收到有关柳荫和紫燕的消息,便有些担忧,日不安心,夜不能寐。最后索性央求了王府总管,调了一辆马车,由两个王府小厮护送着来到北境。一路上担惊受怕,好在到了北境之后,听说雍亲王凯旋班师,回了北境,而雍亲王妃也在镇北侯府中,这才找了过来。

    柳荫跟紫鹊说了紫燕为救她而跳崖身亡一事,说到伤心处,主仆两个一同落泪不止。

    “早知道,当初就该奴婢跟了来奴婢家中已是没了人的,死便死了,可紫燕家中尚老母幼妹,她这一走他们可怎么活呀。”

    紫鹊哭着说道。

    柳荫红着眼眶说道“紫燕从小就跟着我,如今又为了救我而死,我必不会亏待了她母亲妹妹。”

    “奴婢自然知道王妃仁厚,紫燕的老母亲和妹妹将来必不用为生计而担忧,只是只是”

    紫鹊哭着说不下去了。

    只是纵然再多的钱财,又如何能够补偿失去亲人的痛苦一二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从今往后,我们就是紫燕母亲和妹妹的亲人,我会将她们街道王府,好好照顾。”

    紫鹊流泪满脸,哭着点头,忽然一下子扑进柳荫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柳荫搂住她,想起从小到大与紫燕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亦是悲从中来,呜咽不止。

    主仆两个狠狠痛苦了一场,过了许久,紫鹊先止了哭泣,擦着眼泪告罪“奴婢该死,尽顾着自己伤心,倒忘了娘娘前头还有客,若是哭肿了眼睛可怎生是好。”

    一面说着,一面起身叫门外小丫头去打了水来给柳荫梳洗。

    柳荫勉强止住哭泣。

    “到底是哪个黑心肝的竟这般狠心,非要置王妃于死地。”紫鹊说道。

    柳荫也是满脸的疑惑“要说京中,无非也就那几位,可如今福寿大长公主被禁紫阳宫,而宁氏跟我大姐,她们虽然一直同我不睦,可这杀人灭口之事,我不认为她们会做得出来”

    “那还能有谁”紫鹊狐疑地道。

    柳荫一向与人为善,鲜少同人白脸,与她有嫌隙之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柳荫摇了摇头。

    “那王爷知道吗”

    柳荫再度摇头,“这两日王爷军营里事务繁忙,没来得及跟他说。再者,这事说开了,只怕表哥和常护卫几人就得受罚了,我正为这事儿烦心呢。”

    一说起常靖等人,紫鹊嘟起了嘴巴,不悦地道“常靖这个没良心的。我说怎么这么大的事儿,京里头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原来竟是他们几个的把事给瞒住了幸好王妃有老天爷庇佑,安然无事,要不然我绝饶不了他。”

    紫鹊秀眉颦蹙,神色娇嗔,柳荫忽然惊讶地发现,紫鹊跟常靖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微妙之处

    而紫鹊,见柳荫盯着自己看,察觉到失态,慌忙低了头,躲躲闪闪地,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柳荫也不去点破她,横竖时候到了,她自然会同自己说,到时候,她只要为她备上一份厚厚地嫁妆就行。

    “好了,我出来的久了,再不回去,只怕舅母她们该等急了。”柳荫说道“你同我一起过去,正好也见一见舅母。”

    于是,柳荫起身。紫鹊为其重新梳洗,又换了一身淡紫色绣有海棠花暗纹束腰曳地裙,淡妆玉簪朝天髻,简洁明丽,气韵天成。一旁镇北侯府的大丫头可儿忍不住夸赞道“果然还是紫鹊姑娘手巧,王妃原就生得极美,再经姑娘一打扮,竟是跟画上走出来的神仙似的。”

    柳荫淡淡一笑。这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古来如是。再美的美人,也需要梳妆打扮才能充分体现出其美貌风华来。

    梳妆毕,主仆二人往宴会厅而来,柳荫领着紫鹊拜见了镇北侯夫人沈氏。沈氏已然听说紫鹊到来,早早地命人于旁边小花厅里另置了一桌席面款待。

    如此,又是坐了许久。

    前头男人们似乎起了兴致,酒兴大发,渐渐由推杯换盏的小酌,改为大碗整坛的畅意豪饮酒令吆喝声,调笑打闹声,穿透夜幕,隐隐传至了后院

    似乎是受到前院气氛的感染,后头娘儿们也不道散,撤了席面之后,有人提议打马吊,一呼众应,沈氏便命人收拾地方,腾出桌子来,让众人打马吊,最后自己也陪着知州夫人赵氏等人凑了一桌。

    义顺郡老夫人年事已高,经不起折腾,沈氏派人好生送了回去。

    而柳荫席间被人灌了几杯水酒,此刻亦是面色潮红,头晕乏力,又贯来喜静,不爱折腾,便借口不胜酒力,向众人告了辞,带着紫鹊先回南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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